正是血红时-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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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交代道:“你回去,要小杜给军部发个简短电报,我们暂用九峰山工委名义工作。”
小保子又放马跑走,天保一行14骑也策马向十二岔走去。祝娟从皖南失败和桂军513团两次暗助,又引发了一番感慨:
“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天下乌鸦都黑,但心不一般黑,没有绝对洁的水,更没有绝对纯的钢。这些话真是易懂难行,当分析没分析,当警惕没警惕,这正是项英生先悲剧之所在。”
“呼!”天保不说话,只呼一口气。
他们绕过一道山角,前面,小块平原上有一座奇特的孤山,高耸陡峭,尖端直刺云际,犹如一座巨塔。这“塔”从头到脚长满了尖头松,像涂上一层青漆,蔚为壮观,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天保他们从“塔”旁绕行,抬眼上望,一群巨雕在环绕峰顶盘旋,因为太高,那些野禽中的凶恶大物,又都小如蜻蜒而微不足道。
当日下午,关支队在十二岔那庙里开会,军队与会者是连以上干部,地方是游击队军政主官和三个县委书记。原来这三位书记都是光杆,他们是原皖南特委放的官,曾通知随军队一同转移,这三位到的晚,未被围住,跑到游击队一起来的。地方同志也不了解全面情况,汇报不出什么新内容,大家讨论一阵,最后由天保作结论式发言:
“……总的说,皖南事变斗争已经趋向冷却,渝方迫于舆论压力,有所收敛,当面顽军也最麻痹,这对我们活动最有利。但是,现在皖南已经没有搞大块根据地的条件,只能搞点游击区,本支队也不宜久呆,桃源仙境虽美,革命本钱更重要。经与军部联系确定:一、三位县委书记有两位身体不好,休息几天,和突围同志一起回江北,另一位留下兼游击队政委,我们走后,仍用九峰山工委名义活动。你们要避开繁华要地,选择深山沟隐蔽发展,领导关系属皖中,将来自有用武之时;二,阿四、桂子、小保子带上我内卫班四个武功好的战士,请游击队派人领路去宁国,不要让上官云相有一日之安,活动方法自定;三,炮兵营和一大队的一个营驻训,杜参谋长看家,其余部队由我和祝娟带出去寻找项政委,袁主任他们……”
关支队休息两天,按天保说的精神分头活动了。
这时候反共军搜山高潮已过,只有反共最卖力的嫡系部队25军还没有完全撤走,他也就成了关支队最大障碍。关支队又不能大打,只打些小型伏击战,刹刹25军气焰,主要精力还是找项英。25军被消灭了些小单位,上报顾祝同,他可不敢向蒋报,他刚报了皖南新四军已“全歼”,加上曹甸胜利,这是江苏帮两大奇功,如果再说出个“南天剑”,非挨骂不可。顾祝同要25军撤到高淳,宣城一带,再要上官云相查明情况,上官云相又被一伙“飞墙走壁”的强盗闹得日夜不安,惊出一场大病,逃往江西铅山。总司令跑了,副总司令王敬玖上厕所解小便,左屁股蛋上被扎进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飞刀,也吓得跑到上饶去了。32集团军正副主官全跑了,机关并不太平,军需处被盗走五万元现钞,军法处长丢了脑袋,作战处长被割走一只耳朵,吓得机关全体逃往徽州。
张亢他们完成“强盗”任务,会合天保,一同找项英,这时他们已知袁国平牺牲了,就是项英和军参长周子昆下落不明。一直找到3月15日,找到了项、周,只是两座简陋的坟墓,据目击者说,项、周都是被叛徒杀害的。目击者是两位伤员,对上层情况不了解,只反映说“皖变”中我军异常英勇,失败原因主要是敌我力量县殊过大。天保叫把两个伤员安置在老乡家,每人给150元,给他们规定了伤愈后到何处找自己部队。
桂子道:“项政委牺牲,皖南的事就查不清了。”
小杜感到困惑:“军部为啥要赖在这个危险地方,总也不肯走哩?淮南三月反摩擦战役后,军部就该走,黄桥决战后更该走,他不走,真怪哩!”
祝娟道:“从我们在江北任务变来变去可以推断,项英政委有他一套想法,他一定会找出很多理由报告上边,认为皖南能呆得下去,结果把这么大的队伍搞垮了。”
张亢接口说:“从我们来皖南耳闻目击看来,黄达的话没说完,造成这场悲剧的内幕可能很复杂,恐怕也不是项英一个人责任,上边也有责任。我在江北所听到的都是项英这不好那不好,现地了解一下,又不完全是从前所听到的那样,不能因为失败了就把责任推给死人。”
“而我对项政委认识只有量变,没有质量。”天保又伸手要烟抽,警卫员递上烟,他抽口烟,想了想又说:“他是前线负责人,把队伍搞得全军覆没,不论有多少他方原因,他还是应负主要责任。我们来皖南确实听到不少前所未闻的内幕传闻,我们辨别不了真伪,也没有权力去分辨上层间是非。请记住,以后上级传来皖南事变决议什么的,我们只是照本宣科,不能掺杂其它东西。”
关支队向盐城报告了寻找项英结果,即分开行动。天保带两个步兵连去沿江一带隐蔽活动,掩护皖南事变幸存者北渡。祝娟和张亢带大部分南下部队,向东活动,尽快与苏南新四军取得联系。
第一大队到皖南后吸收些当地青年参军,收容些失散人员,全大队已达2300人,是个能走能打的强团了。炮兵营在九峰山驻训近两个月,干部作过调整,已经是个很强的火力单位。连骑兵大队、敌工科和支队小机关,全支队3000人,有张亢抢来的那笔钱,吃饭不用愁。
3月底,上官云相回到徽州,派两个营去九峰山寻找“南天剑”,只同游击队纠缠了几天,无果而返。真正“南天剑”领导人天保,带那两个连撤离险地,向东南走去。
4月中旬,在石臼湖西北小山群里,关支队会合。会合后部队分散住下,祝娟带张亢夫妇和小杜来见天保,在一家农舍屋里开个碰头会,交换情况,商谈工作。
祝娟他们没打什么仗,主要是寻找当地游击队,联系江南新四军。现已与16旅构通了联系,该旅准备派两个团过来,接关支队到京杭国道以东休息。
小杜带50名骑兵化妆成国民党军队,到宣城一带侦察情况,碰上25军运送夏装的船队,小杜来个“见财起意”,截住后尾三条船,掳来12000套单军服,10万元现钞。船,放走,四个押船军官,杀掉……
“小杜”,天保苦笑着拦话,“一方面你帮我个大忙。另一方面,可是你主动袭击25军,你也知道,平时我讨厌杀人,这下可好……”
“谁主动袭击?谁喜欢杀人哩?”小杜辩白说,“咱们皖南事变牺牲的几千人跟谁说去?这几年咱们新四军、八路军死在反共摩擦中的烈士恐怕早就过万人了,那次不是他们主动来打的?这冤跟谁去诉?他们连新四军番号都取消了,跟他们还有什么客气的。再说,这几个小子发现情况不妙想跑,我怕暴露,只好朝战士们歪歪嘴。”
祝娟对天保说:“战乱之年,冤魂难免,不说他了,今早陈军长来电,说六战区报委你为挺进军少将司令,老蒋已经同意了,军长要你与邱光开通无线电联系。”
天保听了叹口气,说道:“要做戏得大家一同做,这个不花钱的少将怎么来的,陈军长为什么今日早上才告知,他们三位都要了解。祝娟讲吧,我作补充。”
这件事来龙去脉,说起来挺罗嗦。
天保去年与邱光分别时,邱光说:“我一定要保举你当少将师长或司令,还要由蒋直接任命,那才够份量,请相信今日邱光已非昨日邱光,君子言而有信,我一定要对得住你这位年轻朋友。”
邱光要给电台,天保说小队伍带电台不方便,由区副官选派一个广西人无线电技术军官,带上密码本,与关大队同回。黄桥决战时天保在泰州,战后即以李明扬名义去南通乡下收编杂军,那一带杂军有六个旅级番号,总数仅7500人,天保也就当了一阵杂八军司令。天保曾用李明扬电台告知邱光,他回到淮南,另两个大队被日军挤到苏北去了,待杂军处理完,他再召拢旧部,另商去路。
组建关支队时,那广西人无线技术军官留粟裕那里工作,邱光密码抄一份带来,万一遇难,还可以通过邱光解围。
10天前,那位技术军官又到李明扬处,用天保名义知会邱光,他已去收拢旧部,准备到江南高淳一带,觅地抗日。同时,盐城军部不知用什么法子让韩德勤情报系统弄去一份“绝密文件”,是新军部关于“争取关天保部失败”的内部《情况通报》。军部为什么要做这功夫,陈军长没讲,估计已在考虑如更好地使用“鬼灵精”。
事情就这些,几个人议论一阵,天保对小杜说:
“你去报房,联系邱某,就说我原部已聚拢,从浦镇与乌江之间过到江南,今日才到这儿。告诉他,我们刚缴获一部日军大电台。从前用别人电台联络,说事不方便,现在自己有了电台,他有什么知心话都可以讲了。”
小杜去报房整两小时才回来,邱光这次来电可长了。
去年邱光回到恩施,即和陈诚一道奉召去重庆见蒋,邱光在路西虽然失败,却是华中打反共第一枪的功臣。蒋慰勉了邱光,留吃一顿便饭,这可是极大光荣,席间,邱光简要讲了他失败又被围剿的经过,郑重提出保举天保为少将师长。当时蒋回答得痛快又含糊,只要小关不姓共,给什么官都行,“人才嘛。”
邱光又和陈诚去见军令部长徐永昌,讲天保如何精干,希望徐部长帮忙保举。其实陈诚与徐永昌都不了解天保,但都被邱光说服了,都想抓住这个青年人才。邱光所形容的天保,是个重大义而轻私怨的奇才,无党无派,赤心爱国,战场上也是神勇的虎将。
其后邱光与徐永昌不断联系。
李明扬一次次电报,小关不姓共。
韩德勤曾多次请天保秘密护送要员过江,小关不姓共。
虽然如此,蒋仍无肯定答复,大概心里不踏实。
八天前,蒋突然把陈诚和邱光召去,说小关与陈毅已完全脱离,当场拍板,委小关为挺进军少将司令,蒋说:“共产党骂我外战外行,你们要小关在南京附近打日寇一次,他只有三千人,能打掉敌人一个中队就是大胜利,战果当然归六战区,我也要看看此人有多大能耐。”……
天保看完邱光电报,说:“电告邱某,等我们打了日军再公布挺进军番号,好了,我又要重操旧业了,哈哈!”
4月21日上午10时整,关支队已在石臼湖东北角向北开进。这里也是丘陵地,山林茂密,湖光山色,景物如画。突然前面传来枪炮声,动静不小,好像发生了大型战斗。祝娟传令部队停止,派桂子和松村带人去侦察情况。她和天保、张亢、小杜一同登上高处瞭望。
就在他们立足处正东两公里左右有一座大圆山,山上有些兵依壕据守,看不清是谁家的兵,进攻者则是日军。日军由西向东攻,炮兵阵地在西坡下大洼滩里,两门野战炮,10门中型炮,开排炮轰击守军。半坡上有些黄衣尸体,说明日军进攻曾经失败过,又再次强攻。
15分钟后,松村骑马跑回来报告,他们诈称日军,从一个日军炮兵中尉口中了解到情况是这样:
南京日军机关站(情报部)年前为“南天剑”行动受了处罚,现在还在寻找“南天剑”,要报复,报复也是日军一种习性。三天前,恰是盛云清那一伙三人,在关支队隐蔽休息处无意中看到了小保子,又从下河淘来米的炊事员口中侦知这就是“南天剑”,三个家伙迅然溜跑……
“这宝贝,又是他!”祝娟好恼,“再抓住他,我非砍了他不可!”
“别拦话,松村还没说完。”天保要松村再讲。
松村道:“日军情报系统派一位中佐,从临近25个踞点拼凑1500人,先缠住‘南天剑’,然后再调大部队来围攻。今早中佐在溧水城把这群乱兵捏成五个临时中队,一个炮兵中队,走到这里,大圆山上守军开枪拦截,就打上了。日军知道石臼湖东有冷欣一个游击纵队,没料到他们敢来拦日军,中佐好像忘了原任务,命令扫灭拦路者。向我讲这些的那炮中尉是在树林里忙什么被我拦住的,因为他不肯跟我走,我只好给他一刀……”
“好啦!”祝娟传令,“一大队首长指挥支队炮兵营,利用山林掩护,立刻前移,给这个什么狗屁纵队解围。阿四陪天保不要离开这里,骑兵大队准备随我冲击。”说着就顶盔束带,准备出马。
“表姐夫,冤家路窄咯!”桂子也乘马跑回。
张亢预防地说:“战时讲话要有条理又要简练,你不要咯咯咯浪费时间。”
桂子“条理”了。她带几个骑兵去侦察,拦住了守军一个跑出来搬兵的少校副官,问明了情况。
守山者是冷欣序列内的苏南游击纵队,原在此地以南活动,前天,他的司令亲自化妆侦察,查明“南天剑”行军路线。昨天早上全纵赶来抢构工事,准备打“南天剑”一个冷不防,好坏打半小时就撤走。他们并不了解“南天剑”,估计是新四军,此行也未知会冷欣。
这个队伍原是西安事变后西北军一个保安旅改编的,原在赣东,半个月前才调到这里。全旅只有两千人,直辖五个营,冷欣一下子塞进去500人,把人家旅长降为第二副司令,冷家派了司令和第一副司令,成立三个团部,旅部机关原来只有几十人,冷家安上一大群吃闲饭的帮官……
“我不要知道那样多!”祝娟又拦话。
“你晓得司令同第一副司令是谁们?”桂子还要说。
祝娟已经上了马:“管他是谁,抗日我支援,打我,我就消灭他!”
桂子说出来的话,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就是苏祝周同李士良那两个大坏蛋!化妆侦察我们行踪的,正是苏祝周本人,我真想砍他一千刀!”
“苏祝周——”祝娟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牙错得发出响声,恨得眼都红了。
“别这样,这样上不得战场。”天保劝祝娟冷静,然后自责道:“休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