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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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不了。委座最明白这些,而领袖是不能屈尊劝和的,只有施点小术,让下边去心领神会。你明哲兄尽可以冷眼旁观,与侍从室电台联络不必当真,权当没这回事。”
二将听得发呆,刘明哲向天保拱手一礼:
“谢谢天保兄弟,理清了我一脑子乱麻。”
“这事说到此为止,天知地知四人知。”天保说着取地图,“祝娟去发报给委座,诸暨之役,挺进军是辅助部队,总指挥刘明哲,副总指挥房日清。”
刘明哲忙说:“不不,我俩是来接受你指挥的。”
天保笑笑:“这又是一种玄奥,也只有委座明白个中原委。你们的张军长太不识相了,委座定的事,他敢有反感表现,他这军长,呜呼!”
二将全傻了,房日清咧开嘴做出一副滑稽相:
“我的乖乖,上边这么复杂,他奶奶十八代的!”
刘明哲长叹一声:“领袖圣明,圣明啊!”
“他奶奶十八代的,我要是领袖,我也圣明啊!”
天保展开地图:“来,研究作战,军人不问政治,再往深处刨,我也不敢说了。”
乌云漫顶,大雨将临,近空已有雷声闪电。
一条大木船从河里驶往太湖,顺流向下,驶得很快。船面上明舱被隔成三间板房,当中的一间最宽敞,有桌椅和招待人的好吃东西,天保和祝娟坐在桌旁,也没吃什么。另两间一作报房,一乘内卫班,电台还工作着。
区亚容一头大汗从报房里出来,对天保对:“弄好了。我刚学这手艺,功夫不到家,没两个技术军官不行。现在键钮和其它的附件都换上了我带来的新品,试一下,不错,接方说音质比老机器好。”
祝娟冷着脸问:“你鬼头鬼脑的干些什么?我们电台本是好的,为什么要换电键?”
区亚容伸伸舌头:“你们差点暴了密,自己还蒙在鼓里哩!你们电台自从和邱光构通联系,同时也等于公开了自己面貌,幸亏抄收讯号的是自己同志,不然,老蒋可真要娘东西了。电报读号如同人讲话,一个人一个腔调,双胞胎兄弟语音也有差别,只有内行人才懂得这个。你两口子都才干非凡,尤其是天保同志,可你们并非万事通,对无线电这一套,大概还是门外汉。”
天保吃惊的瞪着眼:“我承认是门外汉,可我的电台接通邱光电台呼叫以后,与另一方通信用的是隐语。”
区亚容解释道:“隐语讯号也有规律,时间长了也能被人家破译得出,就因为这个,周副主度才通过邱光向蒋进言,派我送新电台来。以后,两部电台都是传向联系,与盐城那边立刻停止无线通信。委员长性格你还不太了解,他是多疑,多诈,也很残忍,与曹操相似。但他对可用的人才又很器重,有功德与他的人,他又很仁厚,所以他的性格又是矛盾的。他对我说,叫小关莫嫌官小,只要他一心跟我走,前程光明,唔,系,娘东西!”
天保忽又笑了:“区中校,我与共方真的脱离了关系,你说的周副主席大概是周恩来,我也不认识,你我全是国民党军官,按校长谕示办事,休言其它。”
区亚容从皮箱里拿一块一尺见方的硬纸板,正面和背面,都是八卦太极图。双手呈给天保:“这是你迫切需要的东西,和华南分局的通讯密电码。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会通过蒋的信差传到你手,更不会想到这东西略加技术处理,就是一册密码本。”
天保眼一瞪,顿时一脸杀气:“我刚做过和尚,不想再做道士,你少给我来这套!”
区亚容又伸伸舌头,立刻撕下自己衣领,翻开里层铺在桌上。他指着画在布上的符号说,“请司令过目。”
那些符号很简单,一个大圆圈套一个外文字母,“A”,四角还有四个小方框。天保却一拍桌子,厉声喝问:
“框框不整,含义不清,每框四字,从实说来!”
区亚容答道:“山河锦绣,万类同生,龙蛇争势,明日天晴!”
“小区同志!”祝娟奔过来与他握手。
天保一拳打过去,并未用力,区亚容也跌了个四脚朝天。他赶紧拉起区亚容,一面喊:“祝娟,好烟,三炮台。龙井茶,哦不,西瓜,叫土匪拿个大的来!”他高兴坏了,眼里噙着泪,拉区亚容坐在自己身旁,埋怨说:
“你怎么到现在才交关系?”
区亚容在揉自己肩膀,笑道:“我忙得顾不上,也没想到,不说了,你打得我好疼。”
祝娟敬烟,一面道歉:“小区同志,我们处境如此,虽然了解你,没手续是不能谈门里事的。你是地下生活过来人,能够体谅这一点。”
天保急迫地问:“华南分局在哪,谁负责?”
区亚容答:“大概还在香港,人也不多,是地下状态,还没有指挥大部队能力。李克农同志要我们去赣州,华南分局配合你行动,大事还是周公拍板。”
一盘西瓜端来,三个人边吃边谈。
区亚容刚收到邱光一份电报,还没译出来,他把大意说给天保和祝娟听。邱电是说,蒋对天保斗小原过程非常满意,也才最后明白过来,与日方接触不能软,越软越糟。其实此类接触只是互相摸底,并不解决什么问题,蒋却要求严加守密,绝不能让共方知道……邱光现在真成了革命朋友,但他非常机警,一刻也不放松防戴,他与李克农联系有三条“暗道”。
天保谈起顾系总企图,人家就是要控制江南各片山区,就是日军打通了浙赣线,此线以北也要留置18万人的兵力。由此推论,项英真要占据天目山区,也是不可能的。照顾系总意向,拖他们与日军大打不可能,把他核心主力引向抗日战场,就是一大成功。
区亚容介绍邱光与天保分手后活动情况,颇有趣。
邱中将真的信守诺言,按他与天保密议的大框框做的。他向陈诚把什么都说了,也提出了应付蒋召见的方案,陈诚果然全盘接受,他们又有了“君子协定”。他俩到了重庆,戴笠在机场迎候,不管他表现得怎样谦恭,陈、邱概不明确表示什么。委座此番对邱光可热情了,说啸崖将军是真人不露相,至今才显出指挥才能,以千人之众能打退“日、伪军”两万人44天纠缠,应当做集团军主官。邱光知道蒋既是高估了他,也是先发制人手腕,最后按陈诚建议,让他当了游击总司令。关于路西失败,邱光说是八路军三万人秘密进入战场,以致步步被动;李品仙抽梯子,区永年逃离,他全没讲,对谁的短也不揭,也就谁都不得罪,他也没有责任。小关护送是“谭岳的面子”,关部是南京会战残存者,战斗力奇强。被围剿的事他说得很含糊,关部曾砍死日军“七百人”,围剿他的大概全是日、伪军……蒋听得满意,留吃一顿饭,戴笠如释重负,又宴请陈、邱,主动言和。陈诚所以陪邱光撒大谎,是接受了邱光主张:“慢功铸大器,以假糊涂对假糊涂,立身之道理。”其后,李品仙和区永年都托人给邱光送了厚礼,也都公开吹捧过邱光如何精明忠勇。邱光对区亚容说:
“天保真是奇人,信他信对了,我也深悟大彻罗!”
祝娟问:“陈诚参预了皖南事变策划,本性未改,这事邱光可知道?”
区亚容徐答“这要分三层说。一是邱光同陈诚的‘君子协定’,与他同天保的‘君子协定’性质不同,前者是以退为进的官场斗智,后者是爱国为先的朋友互勉。二是陈诚是左右逢源的人,他参预皖南事变谋划是向蒋表忠心,事后又通过民主人士向我党澄清,他估计项英不会向南走,自投罗网。三是邱光当时就要我把情况透露出去了,他也认为项英不会那么笨,结果……”
天保摇手:“不说这些,还讲邱光。”
区亚容继续说下去。
邱光刚调到军令部,汤恩伯也到了重庆,找戴笠商讨如何掩饰去年的“剿邱事件”,戴笠躲开了,他又找俞济时求计。俞济时无计可授,便领他去见蒋。将接见下级总是冷若严霜,他不让汤恩伯任何辩解,只问一句话:“去年小关反击你是否手下留情了?”汤恩伯不敢撒谎,如实说:“是的,姓关的不留情,我可能要报销五个师。”蒋惊异地问:“怪事!他只有一千人,哪有这么大神通?”汤恩伯愁眉苦脸地答:“恩伯也是百思不解,这事是戴局长……”蒋急忙拦话:“你是五十多岁的人,带兵也快三十年了,怎么不晓得进退?你随余多年,所以不能托你战区级之大任,就因为你人缘太坏了!”蒋像训小孩似的,好像他对那件事无任何责任,汤恩伯也不敢辩白。
俞济时奉命传邱光,也向邱光讲了蒋同汤恩伯讲了些什么。邱光进了蒋的客厅,汤恩伯也在,蒋倒和颜悦色地说:“啸崖,汤总司令刚才讲了去年的事,当时情况很乱,他的队伍可能同你误会过。找你来是要问问,小关的一千人,何来如此能量?”邱光答道:“小关同我讲过,无备之军百不及一,他只一千兵,就打汤部的无备,所以每战皆胜。汤部持强自大,骄而无备,冲锋得手,乱而无备,持久拖累,疲而无备。”
蒋又问:“列阵相向,怎么会无备?”邱光答:“有备无备是相对的,小关计谋多,能让对方铁壁变草堆……”蒋又拦话:“那他对汤部为什么还手下留情?”邱光道:“委座,小关同我分别时一再叮嘱我不要伤别人情面,不要给委员长出难题,那件事我就不用细讲了。我只简单说说小关的占卜术,他对汤部每一个行动都事先算到了,就连我在枣阳收到委座那份电报,内容在五天前小关就告诉了我。他对汤部为什么还手不狠呢?他对我这样讲,汤某虽失察,而31集团军总是中国军队,抗日要紧,不能弄垮他们。这个人原是杜聿明部下,上海抗战才到88师当营长,年轻学厚,委实是个奇才……”蒋又抢话:“他信仰什么?”邱光答:“他只信中华文化,什么主义同他也不相干。”蒋问:“讲完了么?”邱光答:“没有。请委座不必再问了,小关同我邱啸崖非亲非故,只是重私交,讲信义,他同谭岳友情很深,是受谭岳拜托,才舍命护送我的。”蒋听罢站起来,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烦躁。他唔啊系啊一阵,用严厉语气对俞济时说:“对关勉这样青年干才要不惜代价地巩固住,不许他们再干扰我!吾,系……”之后蒋要俞济时宴请邱、汤二将一次,两家私怨就这么稀里马虎算和解了。
祝娟听了好笑:“好一个是非不分的领袖!”
区亚容道:“这就叫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不能用你我眼光去要求委员长。事后邱光要我去向李克农汇报,李也说见好就收,能让汤恩伯上门赔情,老邱面子就不小了。邱光真相信天保会占卜,还叫我拜你为师哩。”
天保哈哈笑:“我哪会什么占卜?”
三个人正谈着,邱光来一份绝密急电,是说经国先生定于诸暨之战打响前赶到三都镇,晤见天保君。他已将此事密告周公,请天保保障经国先生安全……
天保看了电报直皱眉头:“他一来一大群,必然惊动三战区,又是一大群。不仅是个负担,也会过早惊动敌人,破坏我的作战计划。”
区亚容接口说:“经国同志怎么会变成经国先生,因果也很复杂,单说他这个人,没有架子能吃苦,也敢涉险。他这样急迫地要见你,可能是老蒋说的‘不惜代价’具体化,老蒋直接拉你不方便,小蒋出面正相宜。据我平时听到的有关经国先生一些传闻推断,他不会惊动三战区,最多带三几随从秘密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李克农同志有交代,请你一定要交上这个特殊朋友,革命道路还很长,你对今后活动也该有个通盘考虑,尽快报告周公。”
天保问:“周公有何指示?”
区亚容道:“周公认为你的作用你自己已经能够把握分寸了,上级对你也不会有急功近利要求,由你按照实际情况,决定活动方式。周公还特地嘱咐,你还负有保护邱光,保护谭岳的使命。”
天保低头抽烟,想了一阵,说道:“我初到茅山时,陈司令要我用这种面貌搞统战,结果一步步走进这条胡同。我这个少将原是角色名称,没想到做戏做得收不了场,现在看来,戏,还要做下去。而这个四千多人的队伍是革命血本,拖上他们到国民党势力中心去做戏,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所以我要尽快把队伍基本上送回江北,只带少数人去赣州,时机和方法另议。我个人是命中注定多难,夫妻二人在蒋系里周旋,时间久了……”
祝娟流泪了:“还有别样选择没有?”
天保苦笑一下:“打败日寇再说,路总是有的。”
一声炸雷,倾盆大雨,倏忽之间,太湖上下,一派昏濛。朦胧里,250只木船距南岸15华里,以最快速度向东驶去。大雨是天然屏障,岸上踞点里日军看不到,也根本想不到雨幕中会有这样一支船队。
天保的船赶到前头,他和祝娟都戴上大竹笠,站在船头上,率领船队航行。这一对历经患难的当代刀马情侣,把自己什么都献给民族解放事业了,现在又带着一支人数不多却很坚强的抗日劲旅,在雨雾中向着新的战场,向着更复杂的斗争环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