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届朝歌狂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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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帝、镇压人民的罪状一一列举。苏联人则说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罪恶滔天,灭绝文化,是对共产主义的污辱,还说毛主
席是山沟里的农民,根本不懂马列主义。
红卫兵们又刷大字报又喊口号,火车比规定时间晚开了10分钟,海拉尔车站站长面露难色,他内心肯定对红卫兵们
的举动不满,因为误车是他失职,但他也不敢流露。
临开车前,红卫兵们突然发现两位战友——彭少珠、商小果不见了,他们估计可能被苏联列车扣住了,急忙让站长
发出紧急停车的信号,几个“反修勇士”飞快地跑到列车头前不远卧在铁轨上。
这时,火车已徐徐启动。
列车不得不停下来。红卫兵们要求上车,但苏联列车员硬是不开门。还是工人阶级有力量,站长对几个工人说:
“不开门就用铁榔头砸!”几个工人果然抡起榔头砸了几下,列车门终于开了。
红卫兵们一拥而上,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搜寻,终于找到了这两位战友,她们的手被反绑着,嘴里还塞上了毛巾。
红卫兵们当然怒不可遏,决心打击“苏修”的嚣张气焰。他们拿起油漆和刷子,让会俄文的同学写上“打倒苏联修
正主义集团”,“世界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还攻击了他们的总书记和总理:“打倒勃列日涅夫、柯西金!”
列车又耽误了几个小时,最后不得不带着这些标语回苏联,红卫兵们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红卫兵们还不想善罢甘休,决定再到满洲里搞一次新的行动。但是他们突然接到了海拉尔市委转来的党中央给他们
小分队的电报。那个年代就是这样,谁独出心裁搞一次行动,谁就能引起中央的关注。那时正是天下大乱,谁都不敢打
击红卫兵的积极性。电文内容是:你们反修精神很好,要注意斗争策略。
红卫兵们天不怕、地不怕,对中央的电文也不太在乎,他们决心接着干。
这次行动的首领是北京一00中学的李建平和五十四中学的红涛。他们觉得还是要向中央请示,于是在海拉尔市委给
北京挂长途。负责电话接线的同志说:“你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叫周总理接电话?”
他们回答:“我们是北京的红卫兵,在海拉尔执行着非常重要的任务,我们有事向周总理请示,如果你们延误了,
一切责任由你们负!”
接线员被震住了,她设法找到正在中国科学院万人辩论大会做报告的周总理,红卫兵们终于和周总理对上了话。
周总理先是代表毛主席、党中央肯定他们的反修方向,又让他们注意策略。说可以在车站上贴大字报、喊口号,但
不要上列车,因为那是苏联的列车。
周恩来总理是世界闻名的外交家。他当然知道红卫兵的行为是违反国际准则的,但他必须讲究策略,如果他全部否
定红卫兵的行为,林彪、江青那伙人就会跳出来捣乱。周总理经验非常丰富。他一方面不能让那伙极左势力抓住口实,
另一方面又要阻止红卫兵的行动。政治家确实需要政治智慧,不能只是激化矛盾,周总理又告诉红卫兵,中央讨论了他
们的行动,支持他们的反修精神,并让他们快赶回北京,有大会欢迎他们,而且毛主席要接见他们。
红卫兵们起初不大情愿,问周总理这是不是毛主席的意思。周总理说当然是,他们才同意返回北京。
回到北京,他们参加了周总理主持的红卫兵座谈会,周总理还当着众多的红卫兵欢迎他们的归来,掌声持续了很长
时间,汪彬她们个个都如英雄般的得意。
周总理见到小分队负责人红涛后还说,我们在电话里就认识了,你很厉害啊,用俄语辩论两个多小时。后来毛主席
在天安门第三次检阅红卫兵时,周总理还把红涛与李建军介绍给毛主席,毛主席笑着和他们握了手。
红卫兵们得意了,他们又策划了第二次拦截,很多同学也争当英雄,但人数只是限制在30多人。
9 月21日晚,红涛带领一路小分队去满洲里。
到天津站时,大喇叭急促广播,让红涛接紧急电话。
原来是周总理让天津市委派车把他们接回北京,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他们,但这次和以往不同,他没有谈笑风
生,而是挺严肃,并批评他们没有打招呼就擅自北上。
再度拦截国际列车的行动终于搁浅,第一次行动成了“绝唱”。
现在汪彬已是45岁的中年妇女了。在一所科学院里当医生,回忆起当年的举动,她感到好笑而不可理解。如今她女
儿也16岁了,在北京广渠门中学读高一,汪彬想把这段经历讲给女儿听,可女儿根本听不懂。20多年的时间作为一个人
的经历是够漫长的,作为历史却又十分短暂,而20几年在中国仿佛经历了太多的动荡与变迁,难怪女儿听她的讲述如听
天书。
第十二章 玩遍中国 荒唐人干荒唐事
偷渡香港 舍命人续舍命篇
利用“串连”游山玩水是许多青年学生的目的。没有旅游过的红卫兵们一旦走出家门,就像着迷似的到处游荡。他
们访问名刹古寺,参观山水名胜,大大开阔了眼界。茫茫草原上神秘的蒙古包,充满了维吾尔族人欢快音乐、舞蹈的天
山脚下,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湍湍急流的三峡,热闹繁华的上海,冰天雪地的东北大地,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可革命队伍从来就不可能是纯而又纯的,老三届中也有一些品质不好的学生,他们趁着大串连的洪流到处流窜作案。
沿街寻找兜里可能有钱的“流氓”
洪宝山,北京第九十八中学高一学生,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急风暴雨的破四旧之后,他自己拉起了队伍,名曰:“在险峰战斗队”。乘着大串连的大潮,他怀揣公章、介
绍信,率领几个弟兄杀出北京。他看过一本书,书名是《冒险家的乐园》。他的第一个目标定为那个乐园——上海。
几天后,洪宝山一行被接待站介绍到上海市中心一所中学,到学校登记姓名时,洪宝山随手在空白介绍信上写下刚
刚浮现脑海的名字:史迁、张三风、朱光祖、韦达,等等。他又逐次把新名字安到具体人头上,说:“哥们,都记住啊,
我可是属耗子的,撂爪就忘。”
他们像其他串连学生一样,瞻仰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又前往思南路“中国共产党代表团驻沪办
事处旧址”,向敬爱的周总理祝愿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在黄浦江外白渡桥边,他们还参加了批判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洋奴哲学的批判大会。龙华烈士陵园、鲁迅
墓、徐家汇天主堂都留下他们的足迹。
最令洪宝山一伙感叹不已的是豫园点春堂。不过他们感兴趣的,不是那里的游廊山石、庭院小景与北京不同,他们
赞叹的是小刀会武装起义,杀富济贫。不承认法律,不承认道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有钱人家的钱,抢来共享,多
快活!洪宝山一伙心目中的农民起义就是无法无天,打家劫舍。他们的理论也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了,颇合潮流:我是穷
人,属于无产阶级,一无所有,所以革命性、战斗性最强,而有钱人都是为富不仁的混蛋,属于剥削阶级。无产阶级就
是要推翻剥削阶级,首先要剥夺他们的经济特权。我们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完成这种正义的剥夺。我们干的和陈胜吴
广、宋江一样:均贫富,等贵贱。
从豫园出来,几个人身体内的叛逆精神开始鼓噪,手也有些发痒。仿佛不偷点什么,对不起祖宗似的。
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行动计划。洪宝山说:“这两天我留心看了下,他妈的来革命圣地、看文物古迹的,都是学
生、红卫兵,和咱们一样,口袋里全他妈是草纸,有的连手纸都没有,上厕所先找块石头,真他妈恶心。”
几个人一合计,换行头,脱下红卫兵装束,换上蓝制服、灰夹克,混入南京路林立的大商店。
钟表柜前,顾客不多,几个人趴在一头假装看货,一人高声叫:“服务员!”
一连叫了三遍,早就站立在柜台后的一位女服务员才懒洋洋地走过去。
新名叫张三风的问:“怎么全是上海表?瑞士、日本的呢?拿块罗马,英国的瞧瞧。”
女售货员回答得挺干脆:“洋奴!”
张三风不急不恼,说:“大姐骂得真好。我们就是来调查市场的。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是反帝反修战士,
大姐,你们这儿有苏修的表吗?拿出来砸狗日的。”
柜台另一头,洪宝山与一个同伙已趴在柜台上,手从柜台上面伸过去,扒开柜台里的拉门。刚要下手,不知从哪儿
冒出一个中年男售货员。两个人连忙收回手,敲打玻璃板,说:“唉,同志拿这块表看看。”
那位中年男子看看洪宝山二人,又看看另一头四五个人挤在一起和女同事磨牙逗嘴,心里早明白了八九分,但一想,
犯不着得罪这帮家伙。只要小心在意,不被他们偷了去就是了,他面带微笑,说“好的。”
他一面从柜台里取出一块上海牌手表递给洪宝山,一面对走道上的一人叫:“猫仔,过来一下。”
叫猫仔的人一看钟表柜前的阵势,会意地高声答应:“我去保卫科办一点事情,马上就回来。”
男售货员笑吟吟地对洪宝山说:“那一位是厂家的技术员,请他为你们选一块,质量肯定顶呱呱。”
洪宝山知道对方已经有了戒备,只好打退堂鼓,说:“你们店只有上海表,没有,没有……”他也发现柜里只有国
产表,便说:“没有瑞士表,苏联表?”
男售货员回答:“破四旧破掉了,少量的要凭票内部处理。对不起啦。”
洪宝山假意遗憾,说:“那……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几个人溜出商店,气得洪宝山大骂!
张三风说:“中国的资本家,得有一半在上海,咱们抄狗日的家去。”
洪宝山摇头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抄家动静太大,不能不和上海当地红卫兵联手干,一联手,咱们就没多少油水
捞了。”
几个人边说边走,走到一个无轨电车站。电车刚进站,车门打开,下面等车的人不等上面乘客下完,就蜂拥而上。
上上下下挤成一团。突然,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妇女尖声叫起来:“小赤佬,手摸到哪里啦。小流氓。”
原来,一个小伙子伸出去的手不小心碰到那位妇女的胸口上。
洪宝山只觉眼前一亮,说:“对,打流氓。”
一行人匆忙回住处,换上旧军衣,佩戴上红卫兵袖章,沿街寻找兜里可能有钱的“流氓”。
几个人来到上海动物园,和北京动物园相比,上海动物园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好在洪宝山等人并不看动物,只关心
看动物的人。
不到半个时,他们捕捉到一个下手的对象。一个来上海出差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中山装,手提一个黑色人造
革公事包,从他对那公事包的关心爱护看,里面钱一定少不了,几个人尾随在那人身后。
他走,他们也走,他停下喝汽水,他们也停下四处张望。一会儿,洪宝山便发现那人有个毛病,看动物时,专爱站
靠在女人身后。人多时,身体就挤在异性身上了……
在猴山前,那中年男子故伎重演,挤在一个女学生背后,假意看猴。女孩子用力甩了一下肩头,说:“讨厌,挤什
么?”
洪宝山早已等候在一旁,就等这句话呢。他一步跨上去,伸手抓住那人衣领,往后一拉,喝道:“耍流氓,老子盯
你半天了。”
说完,抬手给了那人一个大耳光。
两个女学生也是见过世面的,见有热闹,立刻凑趣,嚷道:“臭流氓,打!”
原本来看动物的人都不再看动物,扭过头看更加激动人心的人类自相打斗的精彩表演。
洪宝山一伙早把那中年人团团围住。史迁、韦达一左一右架住那人两条手臂,朱光祖趁势飞快摸遍他的衣裤口袋。
张三风一把夺过公事包。那人刚要叫喊,洪宝山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血一下从鼻孔涌出,紧接着,朱光祖从那人身后
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扭,那人站立不住,仰面躺下。几个人一面高声喊打,一面用脚踹那人的头部、腹部。
中国的老百姓本来就有凑热闹的习惯,加之动物园中有一半是串连的学生,一会儿就围得人山人海。猴山上的猴子
都停止了喧叫蹦跳,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坐着,眨着眼,看外面的热闹。
洪宝山几个打得那人连哭嚎的气力都没有了,便悄悄退出人群,任爱打便宜手的过客去消遣那倒霉鬼。一行人大摇
大摆,脚下生风地出了动物园,步入一个公共厕所。厕所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收钱。韦达骂咧咧地给了老太太一毛钱,
要了几张草纸。
厕所的便坑都有挡板隔开,但没有门。这已经比北京的公厕强多了。朱光祖钻进最里面的便坑,其余人或小便,或
站在朱光祖蹲进去的便坑前,装作提裤子。朱光祖飞快拉开公事包的拉锁,仔细查看。果不出所料,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装着厚厚一沓人民币。朱光祖把钱塞进自己衣兜,剩下的东西便抛入便坑,站起身就走。他边走边对洪宝山点点头。
洪宝山知道收获不小,心中得意,带领众弟兄出了厕所,正要找个地方歇歇脚,史迁眼尖,忽然看见马路对面一大
群人,手持木棍,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中间一人正是刚刚他们打过的那个倒霉鬼。原来他报了案,工人纠察
队员正闲得难受,呼啦啦出来了百十人,跟出来打流氓,找乐子。
洪宝山一行又撤回厕所。假作小便,翘首隔窗看外面的动静。
路对面的人群吵吵嚷嚷,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那倒霉鬼沿着马路走了。纠察队员们也说笑着跟着走。洪宝山等人不敢怠慢,连忙溜出厕所,朝相反方向走
去,
洪宝山边走边对身边的弟兄们说:“上海这地方,肥是肥,可有点烫手,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那孙子会不会在火车站堵咱们?”一人问。
“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