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届朝歌狂飙-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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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长期隐藏在党内,窃据了党政领导机关的重要职位,结成了叛徒集团。”要求各地“坚持群众路
线,彻底清查敌伪档案,把隐藏在各地区、各部门、各角落的叛徒、特务、里通外国分子和一切反革命分子彻底清查出
来。”
由于上述文件的下发,各地造反组织纷纷成立“揪叛徒”的组织,把过去已经有结论的问题统统加以复查,甚至捕
风捉影地“挖出”了一大批“叛徒”。
1967年初,南开大学“八。一八”、“八。三一”红色造反派抓叛徒战斗队各小分队转战大江南北,协助西藏歌舞
团造反派,“揪”出了中共西藏工委副书记、“大叛徒”王其梅。协助江苏化学公司造反派,“揪”出该公司政治部主
任、“大叛徒”方立几。
仅据当时以“抓叛徒”红透中国的南开大学“八。一八”和“卫东”红卫兵两派组织宣称,他们的活动涉及并迫害
的行政12级以上的各级领导干部即达1200余人。
1967年5 月份,北京石油学院“大庆公社”与石油部机关宣布“揪' 咄”叛徒“部党委副书记、副部长周文龙和财
务司副司长宋冠英。中国人民大学”三红“宣布”揪“出”叛徒“西北局书记处书记胡锡奎、人大党委书记郭影秋等30
多人,北京铁道学院将铁道部副部长李梨初、院党委副书记陈迪威宣布为”叛徒“;北京地质学院宣布院党委副书记周
守成为”叛徒“,北京轻工业学院将院长朱康定为”叛徒“,中央民族学院”抗大公社“红卫兵将院党委贺致平与陈林
定为”叛徒“;北京农机学院”东方红“红卫兵宣布挖出”大叛徒“前院长何磊。
“中央首长”指出了下一步的方向
在抓“叛徒”的浪潮中,也有不少中学生红卫兵参与其间。
石天勇,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在中央文革的煽动下,以深挖叛徒为名,迫害革命干部,制造了闻名全国的“深泽叛
徒集团”的假案。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石天勇在天津一个中学读书,参加了红卫兵。后来,红卫兵大串连,到处点燃“文化大革
命”的烈火,石天勇也参加了。那时候,石天勇“以天下为己任”,处处冲杀在前,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真是
“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1967年1 月份,上海开始了清理阶级队伍。当时,极左思潮盛行,什么事都要和阶级斗争扯在一起。报纸、电台经
常宣传“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
他们就会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还说:“党政军民学、工厂、农村、商业内部,都混入了
少数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变节分子。”
石天勇确信这是事实,所以头脑中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很紧,觉得到处是敌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在一篇日记
里就这样写着:“文化大革命才使我真正看清楚,所谓' 一小撮阶级敌人' 实际是一大批,他们隐藏在各条战线、各个
部门,暗中破坏,对抗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现在是彻底清除这一堆垃圾的时候。”正当石天勇们在天津揪斗所谓“万晓
塘、张淮三反革命修正主义集团”的主要成员天津市委书记处书记、副市长宋景毅,天津市委书记处书记王亢之,市委
常委、监委书记李守真等人的时候,2 月21日,中央文革第一副组长江青在北京接见了天津“造反派”代表,指示说:
“深泽有一个很大的叛徒集团”。
石天勇们认为,“中央首长”的指示,不但肯定了他们在天津的“革命”行动,而且指出了下一步的方向,就是说
要到深泽县挖叛徒的老窝。于是,石天勇们组织了一个抓叛徒小分队,个个胸挂毛主席像章,手捧毛主席语录,兴致勃
勃,于3 月上旬到达了深泽县。
深泽县位于河北省腹地,10个公社,16万人口。县城规模不大,房舍简陋。但由于江青“二。二一讲话”,这个小
县城却在全国出了名。到这里搞外调、揪叛徒的人越来越多;大字报、大标语满街满巷;散发传单的,发表演说的,熙
熙攘攘;高音喇叭震耳欲聋,从早到晚,叽哩哇啦地喊叫着深泽县“庙小妖风大,池浅三八多”,“叛徒特务有的是”,
“要刮十二级台风”,“要打一场清查叛徒特务的人民战争”等等。石家庄革委也派来了抓叛徒小组,并拨发了一笔抓
叛徒经费。刚刚建立不到两个月的县革委会于3 月17日急急忙忙向全县发出了《关于开展群众性清查叛徒、特务集团活
动的决定》,并组织了抓叛徒专门班子。一时间搞得全县乌烟瘴气。
根据抓叛徒办公室的意见,石天勇们和石家庄的学生结合在一起,进驻了十几个重点村。
石天勇第一次去的是宋景毅的家乡北冶庄头村。
石天勇所在的这个组共9 人,组长原名杨孝义,“文革”开始,觉得这个名字没有阶级性,便改名为杨向东。当时,
社会上“忠”字化正盛行,红卫兵当然不能落后了。每天早晨起来,石天勇们9 个人排成队,站在毛主席像前,学几段
关于阶级斗争的语录,表示主席在指挥着石天勇们的行动。然后再研究战斗策略。杨向东向石天勇们介绍说:“宋氏兄
弟的房子让一个名叫王怀丹的住着,王怀丹虽然出身贫农,17岁就给东家当长工,但他住到这里以后,就变成了东家的
忠实走狗,和大叛徒宋景毅关系密切。今天,我们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把叛徒的老窝闹个底朝天,把他们的罪证搞到手!”
他领着石天勇们来到王怀丹的门口,把手一挥就闯进了院子。
“王怀丹滚出来!”
随即从北屋走出一个约莫40来岁的女人,后边跟着两个孩子。石天勇们断定这是王怀丹的妻子。她刚说了声“他不
在家”,就被七手八脚地倒背剪捆起来。杨向东“啪啪”打了她几个耳光,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文江。”
“跪下,小爬虫!”
杨向东一边喷着唾沫星子,一边抄起一把镐头,一下把宋文江打倒在地,还踏上了一只脚。这时,本村的“造反派”
也来了,他们一个个戴着大口罩。
石天勇只听组长说了声“搜!”大家就一齐冲进屋内,砸锅、摔碗、翻箱倒柜,把被子、褥子、破衣烂裳统统扔到
屋外。有半罐子春节舍不得吃的猪油,也给搬出来摔在门台上。看到一罐子肥田用的氨水,不知是谁喊了声“毒瓦斯”,
硬逼着宋文江交代保存“毒瓦斯”的“罪恶目的”。一块印有“天津”字样的布,也成了和宋景毅联系的“罪证”。这
时候街坊上一个60来岁的老人,用颤巍巍的声音说:“文江娘家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这是她叔叔给她买的陪送……”
话没说完,立刻遭到一顿呵斥,吓得老汉赶紧退了回去。
王怀丹回来后,大家蜂拥而上,不问青红皂白,摁住就打。王怀丹的脸被打歪了,门牙被打掉了,鲜血顺着嘴角往
外流。这时,有人给宋文江穿上了出嫁时的花衣,脸上抹了黑,让她和王怀丹一起跪在院子里。
组长杨向东不知怎么翻出了一把杀猪刀子,硬说王怀丹私藏凶器,想伺机杀人,进行阶级报复。
王怀丹说:“共产党领导我翻身做了主人,我向谁去进行阶级报复呀!”
宋文江赶紧解释说:“这是从别人家借来刮猪头用的。”
组长火了,用刀背猛磕宋文江的牙齿,骂她不老实。就这样,从上午8 点一直打到下午两点,最后把王怀丹夫妻和
孩子赶出了家门。
当天夜里,石天勇们又把宋文江从她娘家揪到大队专政组,继续审问她家和叛徒集团有什么联系,叛徒集团给他们
布置过什么任务。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等让她回娘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多了。
宋文江已被打得站不起来,她双膝着地,慢慢往娘家爬。组长让石天勇和另一位同学跟宋文江一段路。夜很黑,月
亮和星星被蒙上了一层云,好像不忍看这人间悲剧似的。
石天勇们一直跟到她家门口,才往回走。可是,石天勇们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撕人肺腑的哭声:“怀丹呀,你
死得好苦哇!……”
不一会儿,村里的高音喇叭也响了:“王怀丹是叛徒特务的看家狗,畏罪自杀,死了活该!”
王怀丹死后不久,到4 月下旬,县里召开了一次抓叛徒经验交流会。会上重新学习了“二。二一讲话”,以及报纸
有关社论和重要消息。当时河北省革委会继续召开会议传达贯彻“中央首长”“二。二一”接见天津革委会委员和革命
群众代表时所作的讲话,并反复强调,这个“讲话”及时地为“无产阶级革命派”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是伟大战略部署。
《河北日报》还在头版头条接二连三地报道学习“二。二一讲话”的消息。
这给了石天勇们很大的“鼓舞”,坚定了石天勇们抓叛徒的信心。通过交流情况,不但看到了“辉煌战果”,也进
一步使石天勇们认识到,这场斗争,确实是“一场政治大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广大革命人民群众和国
民党反动派长期斗争的继续,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阶级斗争的继续。”
会上,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说各组揪斗的重点人都是党员干部、贫下中农占多数,这与党的阶级分析理论有点矛
盾。但最后还是统一了,认为在现在的情况下,阶级敌人明火执仗地反对无产阶级专政是很困难的,所以就采取在党内、
阶级队伍内部寻找代理人的办法。石天勇们不能书生气十足,要认识这个新特点。会议决定,下一步要连续作战,扩大
战果,把深泽县抓叛徒的斗争进行到底。
会后,石天勇们到西内堡大队,目标是党支部书记宋白子。宋白子是1940年入党的老党员,一直在村当干部。
当石天勇们追问他和宋景毅有什么关系时,他摇摇头说:“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组长杨向东生气了,大声呵斥说:“你和宋景毅不都是姓宋吗?”
这个老干部本来对红卫兵们这种行为就有意见,一听这种毫无道理的训斥,实在忍不住了,便顶了句:“难道天下
姓来的就都有关系吗?”
这一下可闯下了大祸,就像火星捧在炸药上,“轰”的一下,拳头、巴掌、棍子、皮带一齐落在他身上,打得未白
子翻来覆去在地上打滚。
杨向东一边打一边说:“你就是不吃好草!你的主子都完蛋了,你这个小爪牙还能怎么样!”
乱打了一顿之后,就把宋白子架到一个名叫秋福的家里,让他跪在毛主席像前请罪,不准转动,不许斜视。
晚上,杨向东决定对宋白子动一动“大手术”。可是,究竟宋白子有什么问题,他们什么也没搞出来。
一天,石天勇去南白庄大队看望同学郭永红,了解一下他们是怎么搞的。这是天津市委监委书记李守真的家乡,他
妹妹李素端是村里一个老干部。抓叛徒小组对李素端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放过。郭永红小组和村里一些对李素端有成见的
人严刑逼问她关于李守真的叛徒问题。
李素端宁死不屈,说自己哥哥是老党员、老干部,1936年就参加了革命,不是叛徒。这真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共产党
员。可当时,却说她“顽固不化”,抄了她的家,封了她的门,让她和四类分子一块劳改,还逼着她刚过门的儿媳妇离
了婚,说这是与叛徒集团的黑爪牙划清界限。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被搞得七零八落,人走财失。
郭永红小组代管的中白庄大队更厉害,他们挖出几十个小国民党,还有国特、暗杀团。据说这些人和台湾、香港有
联系。全村重点审讯的就有13人,打死3 人。老贫农秦小堂被打死后,还在灵前开了批斗大会,棺材上写着两个斗大的
“叛徒”黑字,还画满了乌龟王八,并下令亲属不准哭。
石天勇回到驻地的第二天是个集日,县抓叛徒办公室通知大家到集上参观“亮货”。
“亮货”,这个词石天勇开始不懂,等到集上一看,全明白了。只见临街靠巷的房顶上有一排排弯腰曲背的人,街
上也有排成队的,他们是县直单位和部分社队揪出来的“黑货”。这些人有的戴着白袖章,有的背着单人像,有的脖子
上挂着沉重的大木牌子,是叛徒是特务,都写得清清楚楚。最显眼的还是那用4 根竹杆固定在人身上的1 丈8 尺高的特
大纸帽子。据说这纸帽子还挺贵,谁戴谁掏钱,一次4 、5 元。
街上挤挤撞撞人很多。开始石天勇还以为这些人是看热闹的或是买卖东西的,后来才知道,其中大部分是被揪斗对
象的家属,他们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不声不响地混在人群之中,在附近的街道上转来转
去……
“江青说是一个集团,你们怎么搞成两个”
过了一段时间,石天勇们就回天津了。记得临走的时候,石家庄和深泽县的“战友们”都有点恋恋不舍。石天勇很
关心深泽的抓叛徒运动,要求他们及时把情况告诉他们。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瞬一年过去了。原天津市委的那几个“叛徒”,有的自杀了,有的仍关在“牛棚”。深泽
县抓叛徒的情况,到1972年,石天勇才从深泽一位战友的信中得到了消息。信的原文是:
××同志:
你好:我所以迟迟没给你写信,是因为抓叛徒运动尚无结果。现在看来,无结果恐怕就是这场运动的结果了。
过程是这样的:1970年以后,运动进入专案审查和落实政策阶段,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当时全县列为专案
的有60多人,大部分证据不足,其中16名算是叛徒集团的主要成员。但他们有的是在白色恐怖下入党的,有的是在抗日
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时间不同,地点不一,找不到他们联系的证据。于是,我们费尽心机,根据他们参加工作的时期,
划分了两个集团,一是“1927年一1934年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