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1-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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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频繁。你对他一热情,他就会一屁股坐炕边上讲个没完。天冷,她想睡了。唐义没听有石小芹声息,立在炕前傻站了一会儿。唐义本来也没想好讲什么,凭借着窗外雪地的反光,看到了炕上影影绰绰的黑影,心血呼地涌上来,摸索着爬上了炕,奔着炕上影影绰绰的黑影扑去。还没骑上,却翻身掉了下来,砸得铜尿盆子“咣当”一声巨响。
“谁呀?”
石小芹点着油灯,也没慌张,以为都熟悉,用不着偷偷摸摸。她把油灯举高,看见了地上坐着的唐义。头上没戴帽子,大衣丢在门口。石小芹问:
“唐队长,这是找啥哪?”
唐义没说到人家炕头上来找啥。让他气的是刚才满怀热情地一扑,竟按住了她家那条老迈不堪的大黑狗。怪不得毛拉拉的扎人脸。
冬夜的寒冷,滴水成冰。石小芹没怪他,仍然热情地让他上炕暖暖。她披上碎花棉袄,下地把大黑狗撵出门。天冷,狗也喜欢热炕。
还没等唐义抓过石小芹的小手,听到对面的徐库水起来了,他大声咳嗽着,站院里“哗哗”撒尿。唐义屏住气,竖耳听着徐库水走回来,到石小芹门口停下,捡起地上的大衣,探进身子问:“谁把大衣扔地上了?”他看见了坐在炕上还没暖和过来的唐义,说:“唐队长怎么在这儿?”
唐义也没答话,起身披上大衣,开门走了。
听到唐义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渐渐远去,徐库水回头冲石小芹笑了,笑得不大正经。这么一折腾,石小芹没了困意,看到徐库水还赖在门口没走,身上倒一阵燥热。
石小芹说,我衣服没穿好,你站那儿看啥?
石小芹说,你该回屋睡觉去了!
石小芹说,你咋把自己脱光了?别冻伤风了。
石小芹说,炕头暖和,那就上炕来吧!
石小芹嘻嘻嘻地笑着说,你身上太凉了,着急什么呀!也不知道害臊。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这对于石小芹来说,是早晚要发生的事。而对于徐库水来说,这是人生的转折,是行将被迫捕的序幕,紧接着当然就是上演正戏。只是戏中每个人的角色早都安排好了。此时的徐库水还毫无所知。因为毫无所知,才对石小芹的邀请不由得欣喜万分。爬上炕,还没伸手,就感受到了一股女人带着奶味的热烘烘的气息,这气息几乎让他昏厥。
3.徐库水跑了
在徐库水逃跑之前,先要说到郭同福。
在徐库水夜宿石小芹屋里时,郭同福正趴在铺上写“个人自传”。这是政治部通知的。每个人都得写,从八岁开始的经历,必须重新过一遍。郭同福写得不顺。因为光荣的经历太少了,而杂乱说不出口的事儿又太多了。要写“自传”,说不出口的事儿也得说,可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那时候,面对组织必须襟怀坦白,不能有丁点儿的藏着掖着。什么都不怕,就怕组织上不信任。可那些说不出口的事儿写上去了,就可能什么都完了,如果不写,又怕被调查出来。郭同福左右为难,心潮难平之际爬起来喝口水,本想平抑一下心情。却听到了对面屋里徐库水与唐队长的对话。听到唐队长往外走去但不情愿的脚步声。然后,静了一会儿,接着是徐库水和石小芹两人,忘情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郭同福早就发觉,徐库水这家伙经常半夜起来,贴在石小芹门上听门角。无非是石小芹在屋里咳嗽或者下地撒尿,尿水滋得铜尿盆子山响。看样子今天徐库水得手了,因为石小芹忍不住在不停地呻吟。这像扼住脖子而气息阻塞的叫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好像既兴奋又痛苦,这让郭同福很郁闷。叫啥呢?不就男女之间那点儿事么!他早就经历过了。回到铺上,赌气似的抓紧钢笔,但这更糟,一笔也写不下去。对面屋里的声音更响了。这男女之事发出的声响毕竟不是音乐,别想在这种声响陪伴下写出文章。郭同福只好放下笔,坐在铺上头顶住墙,但还是不行,石小芹已经开始在大声叫唤:
——哎哟——哥哥呀——
——哎哟——哥哥呀——
这肯定是徐库水太过用力了。郭同福想象得出来,徐库水那急迫劲儿,对付女人还不如狼似虎,像怀着深仇大恨似的。
想当年,他郭同福在闹哄哄的新婚之夜,面对倒在床上的新娘子,竟然无所适从。初夜的不圆满,给他留下了半生的遗憾。
当年他还没有来到人世时,就由父母给订好了一门亲事。他父母与同在酒坊的工友蒋贵夫妇,双方指腹为婚。足月后,先是郭同福出世,紧跟着那女孩也来到人间,真跟约好了似的。人们都说有龙有风,天命如此。没人料到,那女孩长大后竟变成当地美人,声名远播。那时的人守信,把婚姻看成大事,绝不肯有半点马虎,并不将长大的美丽女孩当摇钱树,寻了有钱人家另外嫁了,仍让郭家定下吉日吹吹打打迎娶回去。
娶亲的过程,郭同福已无印象,只记得被摆过来推过去,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十六岁的人能懂得多少!
事情出在当天晚上。洞房花烛之夜,新娘子倒在床上,解开身上几层衣裳,摊开四肢,准备任郭同福摆布。
那时女人出嫁,女方母亲要提前三天,教导女人新婚之夜的房中之事。从袖管里抽出传了几代的一本折子,打开来,只见上头画着裸体男女交欢的图形。女儿以手巾掩面,看得心里突突乱跳。因为那时的新郎,有如郭同福愚钝不开者,也有出入风月场中的浪荡子。新婚女儿,没准儿会在洞房里碰上什么奇怪事儿,有好侍候的,亲亲热热过上一夜。有不好侍候的,连掐带拧,折腾个没完,全都依靠临场自家应付,无人能帮。母亲叮嘱女儿不要害怕也不要惊慌,这是做女人早晚要经历的过程。可对于郭同福来说,对倒在床上的白嫩新娘却无从下手,他在新娘子身上不知所以,手忙脚乱,像个淘气的孩子,总不得其门而入。新娘子倒是沉得住气,让他不要慌急,日子长呢!
第二天早上,郭同福的娘进屋探房,从两人的神情上看出,儿子头一夜慢待了新娘子。当即把郭同福叫到屋后,半是训斥,半是诱导地教育一番。
郭同福开头似懂非懂,听到后来,男人根本终于被唤醒,看着床边端坐娇羞的新娘子,跃跃欲试地只等天黑。万没料到,傍晚时分,郭同福被抓了壮丁。几个大汉闯进来,二话没说,就把郭同福绑了。一方面是前方吃紧,共军围住了长春,补充兵员刻不容缓。另一方面,一个毛头小于娶回来个美女新娘,早有人心里不甘。新娘子哭成泪人跑到保长家去求情,反倒被保长堵在屋里,只等把押解郭同福的事儿安排妥当,再来对付她。愤怒的父亲寻机报复,却被抓进村公所。这突然的变故让郭同福痛苦得几乎发疯。无奈保长的势力太强大,一个酒坊的长工加上还不通人事的后代,能有什么作为,除了像抬猪似的被人扛起,别无它法。
后来很久郭同福才知道,新娘子当夜撞墙而死,算是为他保了贞节。父亲因腿被打残而生活无着,受尽苦难。郭同福却从此变了心态,更没新娘子那般壮烈视死如归。早在驻扎长春时,郭同福就学会了出入风月场所。解放军围而不打,几十万国军坐待援军。形势紧急,军官们反而凶恶十倍,吃用物品让勤务兵拎着驳壳枪去抢回来。郭同福趁机抓些食品、军服,拿去换一回找女人睡觉。那些永安里的女人特别喜欢军用毛毯。战时物资奇缺,只要挟条军毯进来,永安里的女人就可以随便挑。他趴在女人身上,好像身下压着的就是自己的媳妇,忍不住又掐又扭又咬。身下的女人为了军毯只好忍耐。但军毯只有一条,他在办完事后,趁着女人还在哼唧,提上裤子,夹起军毯就走。女人光着屁股,眼睁睁看他出门而去,气得咬牙切齿。下次又换另一家。有一回忙活完了,往外走时被女人发现,女人竟穿着绣花的大红肚兜,不顾一切迫出来,双手捂着屁股蛋子,在大街上光辉灿烂地跑。恰遇宪兵路过,说你敢抢军用物资?抓你进大牢去!女人不敢说出实情,战时属于非常时期,娱乐场所接待了军人要受到严厉处置。轻则把女人们赶到城墙下抢修工事,重则赶进集中营,等着被饿死或者乱炮炸死。女人只好放过郭同福,眼看他扬长而去。
如果把这些经历写进“自传”,这个“自传”就成了坦白自供书了。现在不是在“国军”队伍里,可以胡作非为。现在是解放战争结束后,抗美援朝又打了三年的仗,从朝鲜回来,一路赶到这儿,空下来了该整顿队伍了。整顿出来有问题的怎么办?他还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关键是“自传”如何交差!这让他费尽心机。他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写?
他利用早晚空余时间,有意到各处转。
在春天来到之前,人们都很轻闲,用不着早早地对土地使劲,要耐心地等待。春天是一个娇弱的女子,是从远方慢慢地走来的。当她停下来,照顾到了这山川大地,花红柳绿了,才是人们忙活的时候。现在的人们就是开会,端正思想认识,就是写好自传。但人们都回避谈论写自传的事儿。这说明,细论起来,人人都有难念的经。私下里,各自都在暗中使劲。人人都不甘落后,好像后面立着悬崖,落在后边会被扔下去似的。他也怕,试探着问了问大家。
助理员张纪书说,写不好就关禁闭,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出来。
林祥说,屁股上有没有屎,自己还能不知道!
肖镜如说,你都问了有十几遍了,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 2007…5…21 16:41:46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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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哄笑。
郭同福只好狼狈地逃出来,这让他心里更没了底。心里憋了许多话,不知对谁去说。但最让他没底的还是徐库水,因为徐库水与他共同驻扎过长春,知道他这些经历。战时对死到临头的恐惧,实在忍受不住免不了胡作非为,当时还互相夸耀,谁能想到有一天还要算总账。那些战死的人,倒是可以轻松地赖账,而活着的人不行,赖不掉。他可以对那些经历保持沉默,可徐库水能么?到了互相评议阶段,一旦徐库水说漏了嘴,或者想立功向上头汇报一家伙,他郭同福可就立刻成了清理对象。
那时候,还是一个非常警觉的时代。对任何人来说,每天的神经都必须绷得很紧。
路过队部,听到里面在开会。队部墙上挂着的黑板上,写着会议通知。
他站了一会儿。看见远处黑松林上空盘旋着一群乌鸦,能听到乌鸦们兴奋异常的呜叫。这是飞鸟中最不受欢迎最为粗俗的叫声。它们伸开油黑的翅膀,像天空撒下发了霉的树叶子,仓促地沉人松林。很快又零乱地飞起来,像地面刮起了奇异的风,把它们扬上了天空。
那里肯定有狼群出没!
克尔伦小镇周围的树林里,常能见到成群的野狼。
在他打算要离开的时候,唐义出来了。
你有事儿么?
唐义是被尿憋着了,边问边往雪地里紧走几步,背着风向,掏了几下,急急地撒泡热尿。然后刹住裤带,抬腿抻了两下,把腿裆里摆弄好。
郭同福一时想不起要说什么。本打算说说写自传的事儿,这已经成了心病,顺便再说说新娘子和抓壮丁。说说所立的战功受的嘉奖。说说来到克尔伦小镇以后,自己的决心。可是,一张嘴,郭同福说的话全变了。
徐库水这家伙搞了人家女人了!
那时的人们,组织上越不信任就越积极,越想立功。甚至打小报告揭发别人。
而郭同福想的是,如果能有机会先把徐库水控制起来,就一切安全了。生活作风是大忌,违犯不得,尽管人人都想。既然现在他徐库水犯了,这就是上天给的机会,这机会是留给我郭同福的,不能不用。他望着远处的天空想得很远。
唐义满脸的意外。问道,
搞了女人?是谁呀?
房东石小芹!
唐义的表情有了复杂的反映,分明对发生的事儿,如此快捷、简单不敢相信,又不满意,继而气愤起来。站到房子一头背风的地方,从衣袋摸索纸条烟末。拧上一支,点着丁,狠狠地吸上一口,这才问道,事情确实么?
郭同福这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又有些犹豫,心里问自己,真的有必要告发徐库水么?徐库水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如果没作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本来就一屁股屎,不知怎么擦抹,哪管得了别人拉稀!退一步说,就算这把徐库水进去了,总还会有放出来的那一天,他出来了,知道了是我郭同福通风报信,他还会在大整顿中保持沉默么?
心里没底了,他不说了,想着说点儿别的。刚停顿,就看见了唐义直视他的眼睛,知道坏了,回避不了,只好继续说下去。
确实。
唐义手里的纸烟熄了,划火柴重新点着,连吸了几口。停了一会儿,才说,待我去找石小芹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石小芹早两天以前就回娘家去了!
唐义很感意外。
徐库水这家伙呢?
在屋里!
唐义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双大手,互相搓来搓去,好像又握住了石小芹又软又滑润的小手。他不相信石小芹会愿意,肯定是徐库水强迫,那问题可就大了,应该找石小芹了解一下情况,可能她忍受不了羞辱才跑回娘家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徐库水先抓起来再说。
他大手一挥,像要扔掉什么东西似的,果断地说,你回去看着点儿,我派张纪书带几个人,先把徐库水这家伙看管起来!
唐义说完匆匆走了。
郭同福往回走。雪深,走得很慢。他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喜?是忧?眼前老有石小芹的影子。想着徐库水被带走的样子,石小芹会不会痛哭流涕?徐库水会不会当面咒骂他背后打小报告?他也没完全弄清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也想得到石小芹?或者听不了他们求欢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