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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歧途佳人-第14部分

小说: 歧途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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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没有。他只告诉犹太人说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军人,他不愿意太暴露身份,
犹太人因为事涉纳贿,知道人家小心之必要,也就不追问了。
    我想起了窦先生的话,便问:“你既不是军人,他们后来怎么又到保安司令部
去告你呢?”
    他皱着眉毛答道:“这就是他们做的圈套呀。后来犹太人请了一个性林的律师,
大概就是这个姓林的坏蛋替他出了主意,说是中国法院办事顶糊涂的,这种官司着
正式控告起来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了结呢,于是他们便在保安司令部里铺好路
子,说是我与该部某军人同谋,这样司令部便有理由可以受理这案件了。其实犹太
人也明知这军人不是属于保安司令部的,而且他又不知道这军人的姓名,而交付金
条的事又没有确实凭证。按理这类事件,保安司令部是不能受理的,不过他们用了
钱,我猜想他们一定是用了钱,保安司令部派人来密侦我了。那天他们得到报告说
我在某处跳舞,他们便在该跳舞厅门口等着我,见我出来了,遂绑票似的把我绑到
这里。当时我要求他们拿出拘票来给我看,他们说你到了那边自然会知道,没有大
关系的。”
    “到了那边又怎么样呢?”
    “我就看见犹太人已先在里面了,还有一个自称林的律师也陪着他。后来司令
部里的人就替我们调停,要我写一张条子,承认拿过他二十根大条,说是写了这字
条就放我出来。我起初不肯写,后来禁不住他们威吓,就是不写便要灌冷水了,我
一时急昏过去,使胡乱写了一张。唉,不知道不写还好,写了以后他们就说这是证
据,把我正式押下来了。”
    我听了没有什么话说,只觉得心里十分害怕。
    他接着又告诉我那天军事法庭开审的情形,“是一个秃顶老法官问口供的,样
子很凶。”他若有金库地说:“他问我为什么骗犹太人金条。我说我根本没有拿过
他的金条呀。又问我那个同谋的军人是谁。我又推说既无骗钱的事,自然更无什么
军人同谋的了。那老头儿听着大光其火,你说现有证据在这里,这字条明明是你亲
笔写的,你还敢赖吗?从速招出军人是谁,以便本庭拿来一并问罪。我当时本想说
出这字条是我到了司令部里被胁迫后才写的,于法无效。但再想想又怕因此而得罪
了司令部里的人,他们也许要办得更凶,所以一时意回答不出话来。那法官见我不
开口,便冷笑一声,谕令还押,改期再审。我回到监房之后,却又想出了一个理由,
下次再审时我一定要对他说,就是:假使犹太人控告我诈欺取财的证据就只有我的
这张笔据,则当此笔据尚未写时,该犹太人是凭什么来控告我,贵司令部又是凭什
么受理这件案件而来拘捕我的呢?不过,小眉,辩论是辩论,听不听还要随他们的
便呀,这军事法庭很厉害的,据里面的难友告诉我说,他们一不高兴就判上十年八
年,又不能上诉,这样我还不是完结了吗?现在我真悔不当初,小眉,你快替我多
方面活动活动吧,只要使我能够好好出来,我一定要改过做人。这些钱本来不是我
的,用完也就算了。不过你要当心再受骗,那个与我同室的人有是真有的,他本来
是一个拆白党,你这次只给他骗去一根金条还是大幸哩。小眉,我在里面万事不能
同你商量,一切只好请你代我决定吧,就是弄错了我也不怪你。我在里面天天只想
着你,觉得只有你过去所说的话是金玉良言,我后悔已嫌迟了。小眉,救救我吧…”

    二十、小事化无事

    特别接见出来后,我想着还是张律师可靠,就把这事托了张律师。经过多少周
折,他这才说是事情弄妥当了,不日可以无罪开泽。‘但是里面的人都得应酬周到
哩,”他说:“否则他们彼此间吃醋起来,事情仍旧会弄僵的。”
    我先后付出六根大条,其他一切的杂费还不在内,张律师的公费也不在内。
    但是史亚论仍旧设有出来。
    我到张律师处去催问过几次,说是他在什么时候才可以释放呢,他说你不要心
急呀,私下讲好是讲好,他们在面子上总还要算公事公办的,太明显了,不是贻人
以口实吗?
    我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又到看守所去要求特别接见,所长让了坐,笑对我这:
‘哈夫作来得正好,再迟一会儿他便要离开这里了。”我惊喜过望地说:“是真的
开释了吗?”他还是笑着说:“是移送法院。到了法院便没有事了。”
    我更加慌得说不出话来。张律师不是明明告诉我可以释放了吗?怎么又要移送
到法院去呢?
    不久,史亚论出来了。我说:“为什么要移送到法院去麻”他也愁眉苦脸的答
道:“不知道呼。不过他们说这是手续问题,到了法院就可以释放回家了。”我疑
信参半的呆了片刻。一个兵士来催他上囚车了,我跟着出去,见他上了一辆大卡车,
有十几个人同他坐在一起,还有许多穿着黄衣服的兵士在押送,他对我说:“即使
我再过五六个钟头还不见释放,你就到地方法院看守所去探问一下吧。”我颔首无
语,眼看着大卡车去远了。我这才又絮絮问所长吉凶如何,所长再三安慰我说是不
要紧的,到了法院问几句话,就可以出来了。
    我只得告辞出来,又去找张律师,张律师恰巧出庭去了,我快快独自回家,心
里苦恼极了。到了下午三时许还没有信息,我便跑到梅林京路地方法院看守所去。
到了看守所门口,我又准备好笑容问守门的警察,这里可有一个犯人叫做史亚伦的
吗?警察瞪着眼睛回答道:“此刻又不是接见的时间,明天再来。”我说:“这个
犯人是今天新解到的呀,是从保安司令部移送过来的。”话未说完,只见里面走出
一个清秀的办事员模样的人来,他诚恳地对我说:‘今天解来的犯人,要到六点钟
以后才能到此地哩,你就等着也不过在门口与他见一面里了,又不能交谈的,我看
你还是改天再来吧。”我说:“我亲眼看见他是在上午坐上囚车到这儿来的,怎么
说要到晚上六点多钟才可以到哪”他答道:“囚车不是直接送到这里来的,他们先
要到地方法院去开过庭,再收押在临时看守室里,直等到法院办公时间过了,这才
一齐解送到这里来。到了这里还要审问一遍,如姓名年龄籍贯及所犯罪…你还是不
必多等了吧。”我这才死心塌地又回家了。
    后来张律师再三对我解释说:“里面本来是统统讲好的,无罪开释。不料这事
情忽然给司令知道了,司令这几天情绪恰巧不大好,他说犹太人虽比不上什么友邦
人士,但毕竟也还是外国人呀,事关国际观瞻,你们得好好的办。你想,军法处长
这不是碰到难题了吗?他赶快打电话来问我意思怎样,我是知道你蒋小姐脾气的,
而且令表弟在里面不知怎样急呢,若要再等上一个半月,等司令部方面冷一冷再说,
恐怕史先生的身体先要吃不消了。后来还是军法处长想了一个折衷办法,就是被控
同谋的本部军人既查不出,则史亚论既非现役军人,自应移送法院办理,送到法院
便没有事了。待小姐,你可千万放心好了,不是我夸句口,法院里面上自院长,下
到司法警察,都是我的好朋友,只要再打点打点,包管史先生没有一些事的。”
    我听了心中很不高兴,便说:“我们明明同他们讲好出六根金条就无罪开释,
怎么现在又改为移送法院办理了呢?我虽然不懂法律,但据别人告诉我说是非现役
军人犯罪根本应该送法院办理的,这又何必花钱帮忙呢?”
    张律师拍着我的肩膀说:“是呀,他们顶好也是叫史先生无罪开释出来呀。但
是谁会料到半途里忽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这几天司令的情绪恰巧不好呢?这也是史
先生的魔星未退,怪不得他们,他们总算是很出力的了。据承审的军法官说,他在
案卷上口气做得很活络,包管史先生到了那边会开释的,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心
中又气又恨,却又无法可奈何他。
    如此又拖了三四个月,张律师先说在检察官跟前去运动一下项便当,只要他来
个不起诉处分,不是一切都完了吗?否则起诉以后,初审弄好了还要准备第二审第
三审,钱也花得多,事又拖久,我想着这话也不错,他又说首席检查官是他的老师,
再过几天恰巧是师母的生日了,“我看我们不如备好一份厚礼,由我出面送去,在
吃酒的时候我便抽空同老师谈一谈,我这位老师真是个清官,送钱给他,他是万万
不收的,还要揭发出来重办,只有用这个方法,我包管替你弄成功。唉,我看史先
生命中大概是注定有贵人扶助的,否则怎么碰得这样巧呢?”
    于是又代送了礼,但史亚伦的案子终于起诉了。
    这次张律师的解释是:“这个承办检察官真是牛脾气呀,人家替他取绰号叫做
黑旋风,哈哈,他虽没有两把大板斧,但拿起一枝朱笔来却也是一样乱点的呢!我
老师虽然是首席检察官,是他的上司,但对于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却也拿他没有
办法,你要是对他明说呀,他还以为你上司得了好处叫他卖白人情哩,所以我老师
只好暗示他,他又不懂,恨得我老师真是牙齿痒痒的。唉,蒋小姐,这也是起初我
自己不好,我太替你同令表弟打算了,我因为眼看着你们已经花了这许多钱,所以
好省的地方总要想省一些,其实这承办检察官跟前是应该烧些锡铂灰的,如今是供
错一着,反而多手续了。”停了一会,他见我面色不豫,便又安慰道:“不过这承
办检察官人虽是十三点脾气,吸血的本领倒是很大的,要是我们同他讲斤头,包管
他来个狮子开大口,也是讲不落的。如今预备把这笔钱花在推拳头上,不也就是完
结了印我老师同这个推事也是好朋友……”
    我毅然打断他的话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公事要公办就让他们公办去拉倒,
预备一个死哩,也要死得痛快些,不要被人家零碎吃光了,拿钱塞狗洞还得受气。”
    张律师也咧着嘴巴笑道:“蒋小姐,你这可是怪我办事不力吗?史先生这件事
可是真不容易办哩。人家都知道他得了二十根金条,这就不想大家分润些,还肯给
他白帮忙吗?不然呀,就凭我张某人这些面子,怕还不是闲话一句,还要用什么金
呀银呀的。蒋小姐,一个人要想得明白,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什么地方来的自然还
从什么地方去,只要财去身安乐,像史先生这般人才,还怕出来之后没有别的方法
去弄钱吗?”我听着觉得万分刺心,以后便决定不再去理他了。
    史亚伦在地方法院看守所里也混得熟了,他们得了他的好处,便替他设自去,
叫他装病住在监狱医院里,可以自由行走,不必再挤到普通监房去了。他似乎不再
像从前般恐慌畏惧,他只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在监狱里他还认识了许多朋友。大
家谈谈犯罪的经过,有许多人都是累犯了。”在这个社会上,不犯罪又去做什么事
呢?我们并不后悔不该犯罪的,只是后悔犯罪行为欠续密,致被抓了进来,进来以
后又没有大亨帮忙,以至委屈了这许多天罢了。着许多比我们犯罪更大的人都逍遥
法外,说起来我们还是冤枉的哩。”他们的意见大致是如此。
    史亚伦在写给我的信中也说:“我起初只觉得以后是完结了,没脸再见人了,
现在才知道这是无所谓的,社会上大骗子多得很哩。我只不过骗一个不相干的外国
人,得了这区区二十条,又有什么罪过呢?更何况这二十条现在已经有大半数给别
人转骗去了,而我自己并没有享受过什么,今天却还在这里面受罪,我的罪与罚又
是多么不公平呀。唉,小眉,你不知道其实谁都在做着犯罪行为呢?譬如说最普通
的便是有配偶者与他人通好,商人滥发支票等等,这不都是犯的刑事的吗?只是对
方不敢或不愿告发,他们也就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是难过自己的不幸,而再没有什
么惭愧与悔恨哩。”
    监狱生活不能予犯人以觉悟,却更把他们教唆坏了,这又岂是立法者初料所及
的吗?史亚伦究竟是一个聪明青年,误入歧途,终究会觉悟的,我要救他出来。
    结果是我假借窦先生的名义,向另一个有地位的人说了,由他去说情,这样史
亚论就当庭交保出来,这件事情仿佛也淡下去了。

    二十一、以怨报德

    史亚伦出狱的时候简直像一个活鬼。先是庭论交三万万元书面保,我听着吓了
一跳。后来经人解释说,这书面保就是铺保,意思是要一家资产价值有三万万元的
店铺作保,不是要你们付出三万万元现炒来,我这才放下了心。
    于是我就打电话喊了一辆汽车来,史亚伦也同出去了,还有一个司法警察跟着,
生怕犯人半途逃脱之意。我们在路上约定由我失独自进店去,同他们说罢了,再叫
司法警察拿了空白保单去填写,而史亚伦则只好坐在汽车里等,因为他的样子太骇
人,走进人家店里去不便。
    于是先找到一家熟朋友在做经理的大商店。朋友见了我先是很客气,泡茶递烟。
后来问知其事,便立刻显出尴尬样子道:“这可如何是好呢?这里是股份有限公司,
一切都得听董事会决定,我是做不得主的。史先生的保单今天一定要弄好的吧?若
能多耽搁几天,或者我还可以替你们到别处想想法子看。”我碰了一个钉子,只好
红着脸退了出来。
    又到另一家商店,负责人不在。再到第三家,是独资开设的老法店家,老板戴
上老花镜,把保单看了又看,说是:“啊!被控诈欺取财吗?黄金二百两……啊啊,
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蒋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拳头连连向我作揖说。
    我向他解释道:“诈欺多少黄金是他的事,你只担保他随传随到,可不会叫你
赔钱的呀。”
    他呵呵笑道:“脚生在他的肚子下面,我怎么能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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