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殉猎 >

第8部分

殉猎-第8部分

小说: 殉猎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容易熬过了夏秋,一入冬的头场小清雪,亮开的豆茬地里经常出没野猪、狍子,还有山兔、野鸡,这是猎人们捕杀的最佳季节。到了深冬,大雪漫山之后,猎人们就要凭借经验来判断。他们从野兽的蹄印定品种、年龄、个头体重。从蹄迹边缘的外壳硬度上来判断行走的时间。从野兽的粪便也可推测。这些都是于毛子高于其他猎手的抢人之处。另外,他还能从山的走势,水泡子的位置准确判断野兽出没的行踪。

  水泡子是动物们饮水的地方,从哪条路来,又从哪条路回去,这是野兽们一个致命的习性。走惯了路从不改道,早上怎么来,晚上怎么去。于毛子经常在路上下个套子,挖个陷阱,收获颇丰。

  好猎手长年累月的经验同样也能猜测人的脚印。据说,公安部刑侦局曾聘请过内蒙古的一个老放羊倌,这老头出现场对人的脚印判断的十分准确,要此侦察员用石膏提取脚印方便快捷的多,一查一准。案犯归案后与羊倌推测的不差分毫。这位没有文化的蒙古族老人,凭借这一招鲜,帮助公安部门破获了许多大案要案。从此,也改变了他的生活。

  谷部长开着那辆破旧的嘎斯69苏制老吉普踏雪而来。县里要开劳模大会,遵照李卫江的指示,打点野味,像威虎厅的百鸡宴一样痛快地庆祝一番。任务自然就又落到了谷有成和于家父子的身上。当天晚上,谷有成就住在了于家。

  第二天早晨天一放亮,于白氏叫醒横躺在热炕边上的谷部长和司机,招呼在院外擦车的于金子和于毛子哥俩进屋吃饭。四个人着急忙慌地划拉了一口热饭,带好水和干粮,牵上猎狗“苏联红”开车进山。神枪于掌包拉着白二爷到科洛河破冰粘鱼。大家分别为县里的大会忙活着。

  司机在于毛子的指挥下开进了豆茬地,车子沿着垄沟在无边的雪地里飞跑。一会越过一个漫岗,一会又翻过一个坡梁。于毛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谷部长和于金子坐在后排车座上,司机瞪圆了大眼,四面的有机玻璃窗都被拉开,东西南北都在四人的视线中。

  “野鸡!”年轻的司机首先发现了猎物。于毛子刚要喊不要停车,不知司机是兴奋还是紧张,他一脚刹车将吉普车定在了离野鸡十来米的地方。谷部长来了情趣,军人特有的灵敏和机警让他像风一样跳到了车外。那支“五四”手枪还没有抬起,一对五彩斑斓的野鸡“扑啦”一声,沉重地飞了起来。

  谷部长傻了,呆立在雪地中。

  于毛子快速地打开车门,只见他一脚踏在车外,一脚留在车内。举起了双筒猎枪,就像在自家的院子里打飞碟一样的从容。野鸡擦着小车飞过的一刹那,“啪啪”两声枪响,回音刺耳。一公一母两只野鸡应声落地。没有人吆喝,那条“苏联红”窜出车厢,飞奔上去,嘴里叼住这对野鸡夫妇的各一只翅膀,转眼就送到了主人于毛子的身旁。

  “苏联红”可能是和于毛子同属一族的原因吧,它和他最亲近,也最听他的话。

  “谷部长,你再快也没有我的枪快吧!你看,打鸡打兔不能用步枪,小口径运动枪和沙枪最好使。再说了,这车不能停,更不能下人,这样鸡就不飞,这叫打卧。”

  于毛子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说:“我刚才那两枪叫打飞,一般人没有我这两下子,哈哈……”说罢大笑起来。

  谷部长恍然大悟,敢情这打猎的学问还真不少呢,今天要不是碰上于毛子这高手,野鸡早就飞了。他看了看脚下的这一对僵死的夫妇,内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怜悯之情。一对生命瞬间地消失了。

  于毛子继续吹嘘道:“别人看见野鸡是蹑手蹑脚,一点点往跟前凑,生怕惊动了它们,凑到跟前打个老实。而俺于毛子,有时故意让野鸡飞起来再打,这是俺的绝招,叫做打飞不打卧。”

  谷有成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记住要领,大胆实践。他接过于毛子的双筒猎,不一会就打上了瘾,连打野兔飞跑当中的提前量都有了掌握。

  于金子虽说枪法稍逊弟弟,但他从白二爷手中借来的单筒猎枪的命中率,也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转了小一天,虽说没有碰上大个的,山鸡和野兔也装有半麻袋了。谷部长和司机真是兴高采烈。司机是个南方兵,哪见过这个阵势,今天叫他开了眼。四人捡拾了一些干柴,烤热了随身携带的馒头,烤焦几条腌制的黑龙江的干鱼,喝一口谷部长军用水壶里的瑷珲大曲,静静地等待着天黑。


山里天黑得早,下午四五点钟已经对面不分了眉眼,寂静的林丛四周,群山就像古代小说里面高大的武士,黑黝黝地团坐在他们的周围,不大的天空中挂上了一角弯弯的月亮,几颗稀少的星星站在山尖上眨着眼睛,一丝风都没有,火焰直直地跳动,蓝烟顺着火苗直勾勾地隐身在黑暗中。

  “苏联红”卧在主人于毛子的身边,轻轻喘着粗气,训练有素地趴在火堆旁,一声不吭 
 
 
地等候着出发的命令。

  到时候了,于毛子叫哥哥于金子帮助司机卸下吉普车的前门,自己将腰里绳子留出足够的距离,绳子的另一头捆在车座上。他换上了半自动步枪,晚上要打大个的野兽了,谷部长和金子只能坐在后座上当观众了。

  “开车不要亮灯,摸黑走,听俺的命令。”于毛子吩咐司机发动汽车慢慢地行驶。

  汽车开到平地的中央,于毛子突然下达了命令:“开灯!”两道雪亮的灯光一下子直刺前方。

  “狍子!”谷部长大声叫喊起来,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车的前方百米的地方一公一母两只狍子站在灯光里发愣。

  “加速!追!”于毛子站了起来,将身体的上半部分探出车外,左手扶住吉普车前座面前的把手,右手拎着步枪,随时准备射击。这架势真有点像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的大队长刘洪在飞车。

  两柱灯光,两只狍子在雪原中转起圈来,他们在斗智斗勇。这狍子哪能逗过于毛子这样的好猎手。狍子为什么被人们称之为傻狍子呢?因为它经常是顾头不顾腚。凡夜间,它们只顺着光亮跑,从不偏离,更不会拐弯消逝在夜幕里。猎人们就会放心的追赶,狍子决不会从灯光的笼罩中跑掉。

  车和狍子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了,于毛子的右手将枪拎起,左手突然离开握紧的把手托住了步枪,黑暗中准星和凹槽及飞奔的狍子怎能三点一线,凭的是经验和感觉。于毛子枪响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只公狍子一头就扎在了吉普车前的灯柱下,司机向左打了一下舵,绕过中弹的狍子,疯狂地往前冲。那只母狍子顾不上死去的伙伴,继续沿着灯光飞跑。第二声枪响,母狍子也栽倒在雪地里。

  “苏联红”吼叫着跃出汽车,在黑暗中将目标锁定。

  一场惊险的捕杀结束了。谷部长和司机的双手都是汗水,就跟刚刚洗过一般。于毛子解开绳索,若无其事地跳下汽车。于金子和“苏联红”这时已将两只狍子拖了回来。

  “谷部长拿条麻袋来,要趁着狍子还没有冷却僵硬装进去,这样就能多装几只。”于毛子俨然一位领导,指挥着打扫战场。于金子和司机将两只狍子放进了后备箱。

  四人喘着粗气,蹲在车灯前稍作休息。于毛子掏出一盒迎春牌香烟,谷有成点着了一支,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抽烟,接的是那样自然,没有往日的推托,心情还很急切,这就是百姓们常说的抽支得胜烟的心情吧!第一口就呛得泪水流动,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这桩差事办得漂亮,回去之后,又要得到李主任的表扬。说起来也怪,在谷有成心里最高兴的事就是受到李主任的表扬和称赞,那一刻也是最幸福的一刻。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心里痒痒的,怪怪的,热热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虽然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一句话,没有留下任何印迹,也没有任何文字的记载,但他也会亢奋、激动,几天里都会精神昂扬。也许那只是领导的信口开河,或者是一句随口的话,在谷有成心里都永远挥之不去。

  “野猪!”于毛子打断了谷部长幸福的心理享受。车灯的前方有一双绿眼在闪动,借着光亮,三十米开外的榛棵从中钻出来一头棕黑色的野猪,瘦长的身躯,比家猪长出两个嘴巴,一边各探出一根半尺长的獠牙,是头狐猪。

  “赶快上车!”狐猪要比群猪厉害的多,群猪蜂拥跑过,凭你猎杀一只、两只,它们并不在乎,似乎没有发现伙伴的掉队。而狐猪本能的自卫和攻击性都很强,它一点惧怕人的感觉都没有,脖子上的棕毛都立了起来,低着头往车这边奔来。

  大家慌忙上车,于毛子却挺立在车头的正前方。他将半自动步枪的刺刀扬起,推上了子弹,做好了袭击野猪的准备。“苏联红”的耳朵竖起,显得有些狂躁,后退不停地刨着薄薄的清雪,嘴里“呜呜”地运着气,并不吼叫。

  野猪凶狠地冲了过来,于毛子并没有开枪,而是健步地往边上一闪,躲过了两支獠牙的攻击,一下子就跑到了猪的身后。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他由被动变成了主动,防守变成了进攻。只见于毛子用了一套民兵刺杀的动作要领,他猫下腰,一个突刺刺,步枪的刺刀就捅进了野猪的屁股。然后,他把枪托用力一横,就像杀家猪时用的背跨摔跤,野猪被掀翻在地。于毛子抽出带血的刺刀,枪筒指向仰面朝天的野猪胸膛,一个点射,“哒哒哒”三颗子弹钻进了野猪的心脏,那猪嚎叫了一声,抽动了几下就全身瘫软了下来。“苏联红”像一个胜利的士兵,冲到野猪的身边,叼住猪尾巴不松口。


谷有成等人终于恢复了呼吸,他们就像刚刚看完一场精彩的电影,久久不能从画面中解脱出来。散场了,有惊无险。于毛子在谷有成心目中不再是嘴上长着茸茸胡须的毛头小伙子,而是个男人、汉子、英雄。

  汽车里装不下这头足有二百多斤的野猪,谷部长让司机先送回去一趟,于毛子笑了笑拦住了调过头的汽车。他从腰里拔出砍刀,将路边的小白桦砍了几棵,用绳子上下左右地捆绑 
 
 
着,不大一会一个小爬犁就做成了。野猪放在爬犁上,拴在汽车的后保险杠上。全胜收兵。

  瑷珲县“农业学大寨”的庆功表彰大会如期召开,县电影院四周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县革委会主任李卫江率领县革委的领导们,站在影剧院高高的台阶上,欢迎着各公社代表团的劳动模范。

  当上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范天宝几天前就用手摇电话通知了桦皮屯党支部,白二爷高兴地告诉于毛子,说他是临江公社出席县劳模大会唯一的代表,并嘱咐他明天星期五下午二点到乡政府,搭范乡长的车一同去县招待所报到。

  范天宝家住瑷珲县城里,十天半个月回不去一趟,平日里就盼个会议或者给李主任送些野味。媳妇孩子并不抱怨,夫贵妻荣嘛,老娘们在单位都拿丈夫打擂台,一个几十万人的小县,能有多少人当上个正科级干部。丈夫每次回来,大包小包的从不空手,娘俩吃不完还孝敬了娘家妈。

  范天宝在乡下却闲饥难忍,晚上打打扑克喝几杯小酒只能解一时之闷。男人需要的根本问题也只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解急不解难。范乡长有一句至理名言,找女人要普遍撒网,重点培养,他把眼光盯上了沿江一带的村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黑河专署下辖六县,靠近黑龙江的有两个县,瑷珲和逊克。这两个县的百姓从骨子里看不起那四个县的人,说他们是大荒片,人长得粗没有教养。大荒片的人也服气,就是没有瑷珲、逊克人长的水灵漂亮,人家和“老毛子”同喝一江水,天生的白嫩。

  桦皮屯两水相交更透着雅气,近山者仁,近水者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屯子里的英男俊女,除了白家之外;另一大户的王姓是早年从山东到北大荒的外来人家,两代人下来已和当地人没有了区别。初中毕业的王香香出落得花容月貌,在松树沟中学读书时是有名的校花,时常引起男学生之间的斗殴。当然,也引起了范天宝的留意。

  王香香毕业的当年就被留在了临江公社当上了电话员。她与范天宝的办公室一墙之隔,小鱼吊在猫鼻梁上整天晃悠,架不住天长日久,范天宝花言巧语的招工指标,城镇户口,终让涉事不深的王香香落入了范主任的怀抱。

  临江公社的办公地点,是过去古老的一座山神庙,两棵百年以上的红松,树冠就像撑起圆圆的帷盖,将前后两院遮挡的风雪不透。人们都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两棵树一公一母。公树高大挺拔,黄里透红的树皮水洗一般的干净,翠绿的针叶蓬松展开,形象威严,母松则粗壮宽大,枝干都伸出了墙外,枝头立满了一个个如佛的松塔。这两棵树就代表着天地阴阳。在这里做官的人都会晋升,前途无量,老百姓掰着手指头数着呢,光当县官的也有五六人之多。

  范天宝对此深信不疑,自己农校毕业没几年,官运顺畅。他都认为是托了这两棵松树的福。每当松塔成熟,他都亲自将他们扫成堆,扒下松籽,用火一炒松香满院。对于那棵公松,他也会拍打着它金黄色的树干,自豪地跟它说。这些都是你的种呀!

  主任办公室在里院正殿靠西的厢房,它比正房缩进去一块,显得十分地隐蔽,陌生人轻易不会相信,那里是主任的办公室。西配殿靠北的那间屋,是公社广播站和电话交换室。它紧挨着公社领导的办公室。多少年来,各公社似乎都是这样配备的,也许是因为便于领导接听上级电话,或者利用广播喇叭传递公社的声音。不过,当发生几起广播员或电话员和主任书记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件后,这样的配置就被人们认为是领导有意安排的。用范天宝自己的话说,不论你在这个问题上是否干净,电话员和公社领导的这层关系是老百姓公认的。没搞也说你搞了,那就不如搞了,心里也不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