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时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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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厉害,可看不到她,他心想:“算了吧,无聊。”就走了。
来到辅导室,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满桌满地是彩纸、碎片、浆糊、剪刀,地上
还摆着一个卫星模型,上面的假天线是电动的,打开开关就能自动旋转,看来这就
是电子系的吉祥物,准备开幕式上抬的。梁蹲在一个橱子边,红衣服埋在一片彩色
中间,他险些没看到。
梁想把一个纸箱子放进橱子里去,可里面还摞着一堆运动服,怎么也塞不进去,
“刚从里面拿出来的,现在就放不回去了。”梁看他进来了,说到。
“我来帮忙。”
梁让开。
“先把箱子拿出来吧,磨刀不误砍柴功。”他本来想先拿出箱子,然后把衣服
好好整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衣服是软的,不好对付,话又说回来了,衣
服是软的,最好对付。他把箱子的一边靠着衣服先放下去,使劲往衣服那边一顶,
箱子另一边顺顺当当也放了下去。
“漂亮!”梁叹道,“你昨天下午怎么没来?”
“我忘了。”
“这么大的事还能忘?你说你该怎么办吧。”
“好好批评我吧。”
“是这样,你不是跑一万吗,现在咱们系有三个人,最后到底让谁上还没定,
你能跑多少?测过吗?”
“没测过,他们的成绩如何?”
“也没测过,所以就不知道到底谁更好,你准备得怎么样?”
“这学期,我一直都在练。”
“不错嘛,你先按跑准备着,临赛前让谁上再通知你。”
“他们也想跑,是吗?”
“倒不是谁想跑,是谁好还必须让谁上。”
“好吧,那就这样。”他笑着说,心里却在骂,“他妈的,怎么又变了。”他
心说这回是不让跑也得跑。现在屋里有人,以后等没人的时候,他要在梁面前死磨
硬泡,说些要照顾照顾毕业生的情绪,他们想跑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他还要去找安,
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也并不太着急,觉得自己把握很大。从辅导室出来,他
心想:“谈什么狗屁心。”其实梁看他活得挺自在,自然没有谈心的必要了。
他走到一边找东西。
普:“高,平在偷看你写的呢。”
“看吧。”
“你看人家都让我看,你还唠叨个啥?闭嘴!”平想学普的口气。
普:“我要给他的起个名,叫《狂人日记》,呵呵。”
“‘闭了你的嘴吧’!‘一边歇会儿去’。”他也学着普,笑起来。
平: “这Z是谁?噢,是卫,你还敢把梁也扯进去,哎,你怎么写他们就用字
母,写我就用名字?”
“我不就是从那才改的吗,你瞧,小D,阿Q。”
大家大笑。D是平的姓,Q是普的姓,真是冤家路窄,天缘机巧堪称一绝。
平看到早晨他和卫的一段对话说:“卫,瞧把你写得太好了。”
别人都在睡午觉,他对卫说:“卫,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太
阳地下,那种局促的感觉?”
“说什么?不懂。”
“你别以为你做事,别人都看不见,其实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你,你说什么,
做什么,我都会原原本本地记下来,不会做任何的粉饰和歪曲,将来出了书让全世
界人读,卫,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不要遗臭万年。”
卫脸色都变了,一句话不说,干自己的事。
慧进来:“小说写到哪啦?”
“真是句句精彩,字字千金。”他自言自语。
“自己都陶醉了。”
“那当然了。”
“让我拜读拜读?”
“等我写好了,让你们抄几本手抄本,到处传阅。”
辉进来找水喝:“你就这么终日操劳吗?每次进来,看你都坐在这。”
“嗯。”
“这样下去你会憔悴的。”
他装腔作势地朗诵:“爱情的力量维持他完成这部小说,而小说正是描写他伟
大的爱情。”
辉扮个鬼脸走了。
杰踢完球回来,进不去屋,到这来歇着:“创作吗?”
“嗯。”
“长篇?”
“长篇。”
“是爱情主题,还是社会主题?”
“都有。”
“人家大作家写书,都把自己关起来,不见旁人,一关几个月,一气呵成。”
“人家阅历丰富,胸有成竹,我什么也没有,只好在这边写边采气。”
“写小说应该预先定好框架,列好提纲,别写了后面忘了前面,写两个和尚打
架,写着写着,‘一把抓住他的辫子’。”说完笑着出去了。
他回味着杰这最后一句话,心想:“我的小说绝不会写成这样,除非你杰长出
个辫子来。”
九点半,他出去吃东西,下楼的时候,就觉得身发飘,腿发软,心想,别晕倒,
那样可有的写了。
有个拉面摊就在校门口的路边上,观察上了自习回宿舍的同学,这个位置最理
想。他买了碗拉面。正巧遇见马也在那吃。
马问:“你去哪了?”
“哪也没去。”
“专程出来吃东西?”
“嗯,再不吃,我就要死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都干吗啦?”
“看书。”
“什么书?”
“说起来不齿。”
“噢,呵呵,十分久远了?”
“嗯。”
“什么名字?”
“《天龙八部》,哼哼,我以前没看过。”
“第几本?”
“前三本。”
“回去后借我看看呗。”
“不行。”
“为什么?”
“有人预定了。”他总算明白做人难的道理了。
普为了明天拍录像,借来象棋。成和卫杀起来。灯熄了,没下完。
“把手电借用用。”
“不借,我还要用呢,你们还是听我念一段我写的吧。”
“好,好。”
“九点半,他出去吃东西……”
“还好,写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哼哼。”
“他心想,别晕倒……”
“他是谁?噢,这里面的‘他’就是他自己。”
“……他总算明白做人难的道理了。”
“是‘他’明白了,还是马明白了?噢,他全用他,马全用马?”
“嗯。”
“不明白,看来我总算明白做人难的道理了。”
“那是你们没站在我这角度上考虑,他从‘看书’开始撒谎,到后来越补网越
破。”
“这个‘他’真是傻透了,要是换了我,我就告诉他我看些《鼠疫》、《在斯
万家那边》什么的,他准不感兴趣。”
“白乎作家,光凭几句话就能反映这么深刻的哲理,不简单。”
“你们没学过素描,没有那种体验,素描每一笔都是直线,不能说象什么,可
笔划多了,一个整体轮廓就出来了,我这又比素描简单多了,素描实际上已经经过
加工,是一种抽象,而我只要轻松地作记录就行了。”
“高,你是多产作家,还是难产作家?”
众笑。
“这句话没意思,不记了。”
“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你都不记?”
“记下他这句话!”
“那我就记你这句话,唉,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
故事,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他说完拿着脸盆出去了。
水房里有一个人,开始他倒没在意。
“高,是你呀。”
他抬头一看,是四班的荣。这恐怕是四年来荣跟他第一次说话。他想了片刻,
不知该如何回答:“哦,是荣,运动会上有你的项目吗?”
荣面带微笑,声音很轻。他没有听确切,又问了一遍,才听清荣说的是:“明
天下午的三级跳。”他觉得荣现在温顺得象只羔羊。
他看荣手扶水龙头,在那站着不动,明显喝多了酒,就说:“那你好好休息休
息。”
“休息什么呀,还不是混。”
他的心情便说不清楚了。最近一段时间,四班的同学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唱歌。
走廊、水房、厕所里时常可以看到一滩滩呕吐物。
他回到屋里,觉得总是打扰别人休息,实在过意不去,就合衣躺在空的床上,
准备等大家睡熟了再起来写,可这一躺下,就再也没能起来。
呵呵。
五月十四日 星期五 万里晴空
早晨依旧去打球。今天他怀有特殊的使命。
安终于没有不来。等众人散了,他走上前去:“安老师,我们系跑一万的人还
没定,您帮我说说话,我很想跑。”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高,麻烦您啦。”
回去以后,大家都起来了。屋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高,还不快准备,瞧这
一堆,都是你的东西。”他不慌不忙:“这才接近自然。”
说归说, 做归做。他到水房彻彻底底擦了一遍身子,然后换上那件白T恤。这
件衣服,自从他第一次穿了那么一回,以后就再也不敢穿了。为什么呢?说来话长
……
这件T恤是他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买的处理货, 因为放得时间长了,领口正中
间让标签扯出个洞。他自己补那洞的时候,突发奇想,把洞绣成个心形,可离稍微
远点就根本看不出来。他就跑到学校缝纫服务组的老太太那要了点红线,绣出心的
边,还绣了一根箭,半截插进心里去,箭头又露出来。老太太戴着眼镜瞅了半天,
直夸他,说自己眼睛花,连她也干不了这么细致的活。回去拿给同学看,同学们都
问他是哪买的,不相信这是他自己绣的。
那天是星期六。他跑完步,洗完澡,换上那件衣服出去。路上遭到一个女生的
评论:“他这是有病。”又有两个女中学生走过去,一个对另一个说:“瞧那小子,
多洋啊。”他心里高高兴兴的,想还是人越小越有鉴赏力。
晚上,他本来想出去看会儿书,转到土木系,想到土木系有免费舞会,就进去
看。他刚训练完,很累,身上穿的是牛仔服,本来也没打算跳,坐在那观风景。
这时他第一次看到了她,在他的生活中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眼睛大而
明亮,五官轮廓哪都好看,找不出毛病。她被别人邀请跳水兵舞,两人配合得很好,
她很大方地称赞对方跳得不错。他认定她是个研究生,也不怀疑自己这种感觉从何
而来。他本来一个也不想请的,这时突然来了兴致。眼见舞会接近尾声了,几个组
织舞会的同学在每个窗台摆放蜡烛,音乐响起来,“好朋友怎能忘记那过去的好时
光……”,是快三。他站起身,请旁边一个女生,可女孩说不会。他颇感失望,一
转身,看见她和她的女同伴,手把手站在一起,看来她象是在教她的同伴。他当时
不知哪来的勇气, 上去就说: “小姐,还是我和你跳吧。”他不知为何当时称她
“小姐”,不过就算现在想一想,也总比叫“同学”有意思得多。两个女孩互相莞
尔,他并没被拒绝。开始他脚步很生硬。他很紧张。他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迷过一
阵交谊舞,可后来就再也没跳过。渐渐地,他适应了节奏,带着她旋转起来。没想
到她跳得这样好。虽说交谊舞主要是由男伴带动女伴,可如果女伴一点也不会,也
跳不起来。他们始终在旋转,并不做那些添充料。他怕两人转晕了,就反着转几圈。
他自我感觉他们是全场跳得最好的一对。她似乎也很快乐。两人微笑着,谁也不说
话。她的眼睛正好和他的下巴平齐。他看到她时常瞧着自己的领口。灯熄了,只有
烛光在晃动。他感到无比幸福。舞曲结束了,他实在说不出一句话,两人相视笑了
笑,他赶紧钻出了人群。
他坐在一间教室里, 呆呆地出神了半天,然后拿起书就回去了。他把那件T恤
收起来,不敢穿了,怕以后她再见到他穿着那件衣服到处转,会认为他是个花花公
子。他也许没意识到他可能从那时起就已经被牢牢地认定为花花公子了。
一连几个晚上,他一闭上眼就想起了她,可就是看不清她的面孔,可能是他注
视她的时间太少的缘故吧。从此以后,他对跳舞的兴趣陡然倍增。交谊舞培训班开
班的时候,他又重新报名去学习。老师每教一种花样,都尽量手把手地指导每个人。
当和他跳时,老师夸他悟性很好,并给他作了深一层的讲解。结业舞会上,他并不
请人,只是放迪斯科的时候,跳到舞场中央纵情地狂扭。众人的目光实在不能不被
他吸引。最后老师对他说:“你的太空步走得很不错,你的交谊舞也一定能跳好,
这都是同样的细胞。”
此后,他经常参加舞会,可从来不请人跳。他在寻找她,他有一种“曾经沧海
难为水”的感觉。可他从来没在舞会上再遇到过她。倒是有几次在路上,几乎他每
次一想:“好久没看到她了,她现在在干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她从旁边走过。他
想:“你既然是研究生,那总会去研究生食堂,食堂一开门,我就去守着,一直守
到最后,一次守不到你,两次还守不到?”结果那天他一进研究生食堂,就见她在
里面打饭。他目送她的背影出去。他深信她是研究生无疑。这么多巧合,也是他自
认为和她很有缘的缘由。
他回去跟同学们说他遇到一个研究生,众人自然不屑:“你再没几个月就走了,
还想什么!”“本科生应该找专科生,顶天了也找个本科生,还想找什么研究生,
将来你就做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的男人,也不错嘛。”
他心里虽然也很苦,但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有缘,将来一辈子生活在一
起,分别短短的几年又算什么。研究生是相当出类拔萃了,她们起码经历的事情多
一些,更沉稳,更大方,不象那些小姑娘,单纯,幼稚,还往往自鸣得意。他觉得
是研究生反倒更容易交往。至于说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