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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刺马-第45部分

小说: 刺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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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故而马新贻再三斟酌、推算,最好改在七月初九,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到时候不论文武大员,乡试相公,临场监考、主试,三省军门、统领,地方各界人士,统统都要送礼,而且不能少送。主意打定,当场吩咐:“金万云。”“喳!”“本部堂决定把生日改在七月初九。明天你在接见三省军门、统领时,先找机会在他们而前透透风,让他们晓得晓得。”“喳!遵大帅吩咐。”金万云朝他看看:世界上竟有这种家伙,真是六月里做亲——不要面皮(棉被)哉!“那末,你可以退了。”“标下告退!”金万云打一个千,退出来。突然马新贻又改变主意:“慢!”金万云一吓!什么事?“标下在。”“本部堂想,做事要雷厉风行。既然现在生日提早,本部堂例行接见各省统领的日期也应提早。你今日回去,立即通知三省军门、统领,明日在本衙上辕相见。”“喳!”“就在本部堂接见时,你找机会把招呼打好。知道了吗?”“标下明白。”金万云想:马新贻门槛实在精,唯恐我背后办事打折扣,所以亲自出马哉。但时候紧急,赶快告辞出来,回到公馆,分派亲信,到大校场各省、各营送信。 

一夜过去,直到天明,金万云早早起来,早早上辕。向马新贻请过安,站在一旁。“金万云!都通知到了吗?”“驻扎大校场辑省、各营都已专人通知。各路军门、统领马上就要上辕,听候大帅传见。”马新贻十分满意,对金万云看看,这个人长相又好,办事又快,对我又忠心,真是一个难得的能员:“金万云!待这次事情办妥,本部堂为你晋官。”“嘲大帅栽培!”金万云特地跨出来,再打一个千。 

不说马新贻和金万云闲谈、议事,而两江总督外面已是马嘶人喊,将弁如云。今天都是“武老戏”,所以全是战马。看看时候差不多,只见一个二爷,从大门口直奔签押房,手里拿了厚厚一大叠名帖。 

“回大帅!”“什么事?”“三省军门、统领到!”说完,帖子递上来。马新贻接到手里一看,朝台子上一放:“金万云!”“标下在。”“代我迎接三省军门,统领。”“是,遵大帅吩咐。”金万云整整衣冠,大踏步出签押房,直到外边。俗话说:一生二熟,今天和上次已经不同:“金军门”,“金军门”,“军门大人……啊!”“众位大人,我们大帅吩咐,要兄弟恭迎各位,到大堂相见。”“有劳金军门”、“有劳金军门”、“有劳军门大人……。” 

金万云把三省军门、统领全部迎上大堂,招呼坐定,二爷送茶。寒喧几句。里面奔出一个二爷,高声呼叫:“马帅到!”但见马新贻官服整齐,一步一摇,踱为他滴角四方的方步,来到大堂,一副封疆大吏的仪态,不能不使三省军门、统领肃然起敬。一时统统立起身来:“马督、马督,杯下等叩见马督!”“叩见马督……啊!”“不必客气。各位军门、统领,请坐。”马新!情拱一拱手,就算答礼,然后按品级坐下。 

大堂上一片肃静,各省军门、统领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到两江总督衙门,也就是当年太平天国洪秀全的天王府,因而无不正襟危坐,不敢稍有疏慢。 

“各位军门、统领!”马新贻开始讲话:“只因国家连年战事,财政拮据,国库空虚,故而皇太后有旨,全国裁兵,两江先行发动。朝廷的意思,裁去十之七八。可是在座各位,都是久经沙场,战功卓著,故而本部堂想,如在可能范围之内,当与朝廷力奏,为国家多留精锐。”“全仗马督照拂……!” 

金万云一看,正戏已经唱过,辰光差不多了,让我赶快放风吧!所以人踏出来,向前跨上两步,提高啦咙:“众位大人!”“金军门!…金军门!”“军门大人……啊!”“此次你们到金陵来检阅裁兵,来得很巧。”“金军门,怎么我们来得很巧?”“七月初九,乃是我们大帅寿诞之期,你们在检阅、裁兵之余,还可以喝杯寿酒回去,岂不是来得很巧吗!”“噢!原来七月初九是马帅寿辰。那好极了,我们理该恭贺马帅!标下等一定讨杯寿酒喝丁以后再回去。”“讨杯寿酒!”“讨杯寿酒……!” 

马新贻这个人的面皮之厚,真可说是“无以复加”。明明是自己叫金万云放风,但还要做功十足,居然眉头一皱:“唉!金军门,你真糊涂,不是知道本部堂往年的生日是不给旁人知道的吗?小生日何必惊动大家,今年被你在此一说,那众位大人都知道了,倒要难为他们给我祝寿送礼。你真糊涂,真糊涂啊!”“不。大帅今年的生日,我们是一定要热闹热闹的了。”马上就有一位,将帖子递上来:“标下等已接好两副班子,都是维扬、姑苏姑娘的昆曲髦儿戏。到这天,我们到大帅府上来做堂戏,热闹热闹!” 

那末啥叫髦儿戏呢?那时正规的昆曲都是男人扮的,不论小姐、丫头,全是男人。而髦儿戏则恰恰相反,连公子,老爷,全部是姑娘们扮唱。马新贻一听,正中下怀:“嗯!昆曲我是喜欢听的。至于这氅儿戏呢?……未免有些儿胡闹了。”表面上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大帅,寿诞之喜,本来就是闹闹的呀!又不是大帅主意,是标下等来凄庆助兴的。”“好。那就让她们来闹闹吧!” 

马新贻这样一来,就算有个落场势了。三省军门、统领坐了一会,要走哉。马新贻仍叫金万云送客,到大门外一一告辞。三省军门、统领,跃马扬鞭,回到各人驻地,不得了,真是大起忙头。范围大的,二三十人凑在一起,派人出去。和髦儿班约好,七爿初八日程上,无论如何要赶到南京。范围小的,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凄起铜钱来,去买高级礼品。最苦的就是二、三个人围成一团。凑钱吧?凑不多。送礼吧?送不大。真是急得团团转。 

马新贻做生日的消息,真是不胫而走,瞬息之间,传遍南京官场。众位大人之中,有一个人气得最厉害,这二天胃气发作,饭也吃勿下。啥人?江宁将军魁玉。他想:马新贻啊马新贻!你确实比我狠。我佩服你。两江检阅裁兵的事,是我先晓得,特地赶到你那里,送信给你,和你商量,对裁兵中捞到的要“二一添作五”。现在你狠啊!索性做起生日来了,真是挂起牌子来贪赃。这下子尽你刮,连拆账也不好提。那末要不要我也来拣个日子做生日?不行。纵然别人不说话,冲天炮彭玉麟第一个要破口大骂:你们俩赤佬,巧得这样?难道你们爹娘约好了日子生你们的?这岂不是你们正、副总裁明目张胆挂起牌子来贪赃吗?那是不得了,要吃排头的。唉!大将军气啊。光看你马新贻发财还不要说,我没有进账,反而还要出账,按照我的身分,最起码要一百块银洋的代价,真是割肉啊! 

这几天,两江总督的门房间里热闹非凡,一共用了十三个账房先生,专门收礼,还来不及。众位大人中,还有一个人,在自己公馆里拚命碰台子,连台子也快碰穿了。啥人?冲天炮彭玉麟。他暴跳如雷:“真是放他妈的狗屁!在这检阅、裁兵之时,做起他蚂的生日来了。有这么巧吗?不是我彭某人夸口,我钦加头品顶戴。赏戴三眼花翎,这样大的身价,也没有做过生日,想你马新贻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小小的两江总督,倒做起生日来了?这明明是挂了招牌搜刮民脂民膏,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彭玉麟一个人在公馆里跳进跳出,大发脾气,但是没有办法不许他做生日。他手下的绍兴师爷倒上来插嘴哉:“东翁,你在家里碰台子,有啥用场呢?马新贻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既听不见,又看不到。东翁,你暂时息怒,听我的话,赶快去准备寿礼。”“什么?我也去送礼,拍他断命马屁?”“东翁,这哪叫拍马屁?送礼也是做人之道。况且照我的这个办法去送,东翁只要花掉几百个小铜钿,却要让马新贻用掉几百块银洋钿。东翁,你看好不好?”彭玉麟一听,开心起来哉!这个办法好。喔唷!假使大家象我这样送礼,那是马新贻要蚀煞老本哉。 

“师老爷,你究竟用什么法子呢?”“东翁,这个你不必管,由我来办。”绍兴师爷马上把二爷喊来:“你到账房间去领六百铜钿,替我到街上去买几件东西。”“请师老爷吩咐。”“买点白布,拣最最差的,最好蹩脚得象伤科医生包扎用的纱布。再买两根帐竿竹,两张大红纸,买点品红颜料,红纱线。然后弄点面粉,打点浆糊。等诸物齐备后,再来叫我。”二爷遵照绍兴人吩咐,一一备齐,送到书房里:“师老爷,东西来了。”绍兴师爷一看,蛮好。先把尺将白布一量,用剪刀剪开,拿红纱线缝成一幅寿幛。然后把品红颜料化在面桶里,把白布揿下去,染一染红,拎起来,往竹竿上一晾。喔唷!要死快哉。这块布说红不红,说白不白,深深浅浅,有的地方成为几个红团,有的地方仍旧是白布本色。等到吹干以后。百夹烂皱,象七八十岁老好婆的面孔。绍兴师爷把红纸头裁一裁开,把张正方形的红纸往这块布的正中,斜角一贴,然后禀告彭玉麟,叫他亲笔写一个“寿”字。再拿两条红纸,一条贴在上首,上写:“马督寿诞之喜”,一条贴在下首,将彭玉麟的全部衔头,密密麻麻,统统写上去,以表示送这寿幛的人身分高贵。这样一来,不管这幅寿幛如何蹩脚,马新贻也不得不把它挂在寿堂当中,以此来出出马新贻的洋相,坍坍马新贻的台。等到全部完成,上下两端各卷一根细竹竿,一幅寿幛就算成功。 

彭玉麟看看这幅寿障,自己也要笑出来,心里想:马新贻啊马新贻!别人被你敲竹杠,打秋风,逼孝敬,只有我彭玉麟反而要倒过来,弄得你哭笑不得,叫你偷鸡不着蚀把来。不过这种事也只有我彭玉麟可以做,故而心中暗哜得意。马上吩咐,弄一只大箱子来,把寿幛往箱子里一放。再叫四个二爷,扛了这只箱子,送到两江总督衙门。并且关照在路上走的时候,要装腔作势,象煞这只箱子很重,扛也扛勿动。到了两江总督衙门的门房间,他们开销脚钿时,手脚要快,拿了就走,切勿停留。更加令人发笑的是,派一个红顶子军门大人,带领一百弟兄,十六个戈什哈,八个哨官,整队护送这只箱子去总督衙门。 

街而上马上热闹起来。从长江七省水师提督彭玉麟的行辕里,开出一支军队。前而五十名,后西五十名,洋枪上肩,佩刀挂腰,威风凛凛。中间四个二爷,抬着一只大箱子,十分沉重。十六个戈什哈,八个在前,八个在后,腰刀在握,昂首挺胸,十分神气。八个哨官,四个在左,四个在右,警卫大箱。一个红顶子军门大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蹄声得得,左顾右盼,威武雄壮。一路向两江总督衙门过来。老百姓驻足而观,瞪目吐舌,看得发呆哉!“老兄啊!”“嗳!怎么样?”“喔唷!这票礼物重啊。”“你看呀,这四个二爷扛得多少吃力?头上汗珠直冒,少说点总要有四、五百斤。”“这票重礼,不知是哪位大人送的?”“哎哟,老兄啊!你这个人怎么市面也不聆聆?七月初九日程上,是两江总督马新贻马大人做生日,这是七省水师提督彭玉麟彭大人进给马大人的寿札!”“喔,喔喔!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样重。”“这一份重札,看上去是天上掉不下,地上生不出,中国缺货,外国断档,实在少有的礼物。”“嗳!对的。过来哉,过来哉!快点看啊!……”哗!…… 

队伍一蹄过来,后边倒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当到达两江总督衙门前,队伍站定,四个二爷扛了这只箱子,紧跟在军门大人后面,直到门房间跟前。军门大人摸出彭玉麟给他的那张大红名帖送上去,门房间里的二爷一怔,要紧问:“可是你们大人来了?”“不是。我们东家吩咐来送寿礼的。”“喔!你们来多少人呢?”“百个弟兄,十六个戈什哈,八个哨官,四个扛箱子的二爷,连同本人,一共一百二十九人。”门上二爷一看,嚯唷!不得了,到底是七省水师提督,送礼来了这么多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马上关照账房间:“王先生,七省水师提督彭大人送来寿礼,快开销脚钱。”王先生想:这有规矩的,按礼物一成提付。但现在不知道彭大人送的什么重礼?但又不好去问。反正官场上有规矩,“大来大去”。说不定这种礼品我们看见了也不识货。当王先生听到为押送礼品来了这么多人,他呆脱哉!对二爷望望。“老哥!你到里面去,告诉东家,问问这笔脚钿怎样开销?” 

二爷拿了帖子,奔到签押房,“回大帅。”“怎么?”二爷将一张大红名帖递上来,马新贻一看,是彭玉麟派人前来送寿礼。二爷将前后情况,逐一禀告,然后询问:“账房间不知道这笔脚钠戊该如何开销,特请大帅明示。”马新贻想:彭玉麟这种人,好就好在这些地方:相骂的时候归相骂,出礼的时候归出礼,这种朋友我要轧!老实说,这种人不会送蹩脚货,这票礼肯定是重的,脚钿不能少给,否则要被人笑话。脑子里盘算一番,说,“你关照王先生,弟兄二块银洋一个,戈仆哈每人十元折纸,哨官四块银洋一个,二爷每人二元。军门大人折纸一百元,照这个尺寸开销。”二爷答应一声,退出来,回到门房间,关照王先生,一下子开销脚钿整整五百块雪白锃亮的银洋。 

马新贻兴高采烈在准备庆祝生日,张文祥磨拳擦掌在准备寿堂刺马。一场紧张场面,马上就要出现,结果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开寿筵杀机四伏

两江总督衙门账房间王先生,遵照东家马新贻吩咐,把银洋一段一段用红纸封好,放在一只盘里,由二爷端出来。喏!洋钿放在盘子里,真是名符其实的洋盘了。四个二爷,看到脚钿拿出来,赶快行动。第一个二爷“啪!”杠棒丢掉,第二个:绳索弄脱,第三个;箱盖打开,第四个:一只手探下去,嚓!把幅寿幛抓牢,对王先生喊声:“来了!”身体带侧,还有点么三式,拿幅寿幛望准王先生臂膀弯里戳过去。王先生只觉到臂膀弯里有件东西,脑子里在想:寿礼来哉,重重一箱子,刚刚上手第一件,所以看也不看,站在那里等。这边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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