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宅随笔-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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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至当,非二氏之学一偏所及也。
郭令公
唐人功名富贵之盛,未有出郭汾阳之右者。然至其女孙为宪宗正妃,历
五朝,母天下,终以不得志于宣宗而死,自是支胃不复振。及本朝庆历四年,
访求厥后,仅得裔孙元亨于布衣中,以为永兴军助教。欧阳公知制诰,行其
词曰:“继绝世,褒有功,非惟推恩以及远,所以劝天下之为人臣者焉。况
尔先王,名载旧史,勋德之厚,宜其流泽于无穷,而其后裔不可以废。往服
新命,以荣厥家!”且以二十四考中书令之门,而需一助教以为荣,吁,亦
浅矣!乃知世禄不朽,如春秋诸国,至数百年者,后代不易得也。
纪年兆祥
自汉武建元以来,干余年间,改元数百,其附会离合为之辞者,不可胜
书,固亦有晓然而易见者。如晋元帝永昌,郭璞以为有二日之象,果至冬而
亡。桓灵宝大亨,识者以为一人二月了,果以仲春败。萧栋、武陵王纪,同
岁窃位,皆为天正,以为二人一年而止,其后皆然。齐文宣天保,为一大人
只十,果十年而终。然梁明帝萧岿亦用此,而尽二十三年。或又云,岿蕞尔
一邦,故非讥祥所系。齐后主隆化,为降死;安德正延宗德昌,为得二日。
周武帝宣政,为字文亡日;宣帝大象,为天子冢。萧琼、晋出帝广运,为军
走。隋炀帝大业,为大苦未。唐值宗广明,为唐去丑口而著黄家日月,以兆
巢贼之祸。钦宗靖康,为立十二月康,果在位满岁,而高宗由康邸建中兴之
业。熙宁之未将改元,近臣撰三名以进,曰“平成”,曰“美成”,曰“丰
亨”,神宗曰:“成字负戈,美成者,犬羊负戈。亨字为子不成,不若去亨
而加元。”遂为元丰。若隆兴则取建隆、绍兴各一字,与唐贞元取贞观、开
元之义同。已而嫌与颜亮贞隆相近,故二年即改乾道。及甲午改纯熙,既已
布告天下,予时守赣,贺表云:“天永命而开中兴,方茂卜年之统;时纯熙
而用大介,载新纪号之文。”迨诏至,乃为淳熙,盖以出处有“告成《大武》”
之语,故不欲用。
民俗火葬
自释氏火化之说起,于是死而焚尸者,所在皆然。固有炎暑之际,畏其
秽泄,敛不终日,肉尚未寒而就爇(ru^)者矣。鲁夏父弗忌献逆把之议,展
禽曰:“必有殃,虽寿而没,不为无殃。”既其葬也,焚烟彻于上,谓已葬
而火焚其棺椁也。吴伐楚,其师居糜,楚司马子期将焚之,令尹子西曰:“父
兄亲暴骨焉,不能收,又焚之,不可。”谓前年楚人与吴战,多死糜中,不
可并焚也。卫人掘褚师定子之墓,焚之于平庄之上。燕骑劫围齐即墨,掘人
家墓,烧死人,齐人望见涕位,怒自十倍。王莽作焚如之刑,烧陈良等。则
是古人以焚尸为大僇也。列子曰:“楚之南有炎人之国,其亲戚死,■其肉
而弃之,然后埋其骨;秦之西方有仪渠之国,其亲戚死,聚柴积而焚之,熏
则烟上,谓之登遐,然后成为孝子。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而未足为异也。”
盖是时其风未行于中国,故列子以仪渠为异,至与朽肉者同言之。■音寡。
太史日官
《周礼》春官之属曰:“太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国之治。正岁年以
序事,颁之于官府及都鄙,颁告朔于邦国。”“小史掌邦国之志,奠系世,
辨昭穆。”郑氏注云:“太史,日官也。”引《左传》:“天子有日官,诸
侯有日御”为说。志,谓记也。史官主书,《国语》所谓《郑书》及《帝系》、
《世本》之属是也,小史主定之。然则周之史官、日官,同一职耳。故司马
谈为汉太史令,而子长以为“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
畜之,流俗之所轻也。”今太史局正星历卜祝辈所聚,其长曰太史局令,而
隶秘书省,有太史案主之,盖其源流有自来矣。
汲冢周书
《汲冢周书》今七十篇,殊与《尚书》体不相类,所载事物亦多过实。
其《克商解》云“武王先人,适纣所在,射之三发,而后下车,击之以轻吕,
剑名。斩之以黄钺,县诸大白。商二女既缢,又射之三发,击之以轻吕,斩
之以玄钺,县诸小白。”越六日,朝至于周,以三首先馘,入燎于周庙,又
用纣于南郊。夫武王之伐纣,应天顺人,不过杀之而已。纣既死,何至枭戮
俘臧,且用之以祭乎?其不然者也,又言武王狩事,尤为淫侈,至于擒虎二
十有二,猫二,糜五千二百三十五,犀十有三,牦七百二十有一,熊百五十
一,罴百十八,豕三百五十有二,狢十有八,鹿十有六,麝五十,鹿三千五
百有二。遂征囚方,凡憝国九十有九国,馘磨亿有十万七千七百七十有九,
其多如是,虽注家亦云武王以不杀为仁,无缘所诚如此,盖大言也。《王会
篇》皆大会诸侯及四夷事,云:“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大公在右,堂下
之右,唐公、虞公南面立焉,堂下之左,商公、夏公立焉。”四公者,尧、
舜、禹、汤后,商、夏即杞、宋也。又言:俘商宝玉亿有百万。所纪四夷国
名,颇古奥,兽畜亦奇崛,以肃真为稷真,秽人为秽人,乐浪之夷为良夷,
姑蔑为姑妹,东瓯为且匝,渠搜为渠叟,高句丽为高夷。所叙:“秽人前儿,
若弥猴,立行,声似小儿。良夷在子,兽名。弊身人首,脂其腹,炙之藿则
鸣。扬州禹禺鱼、人鹿。青丘狐九尾。东南夷白民乘黄,乘黄者似骇,背有
两角。东越海龛、海阳、盈车、大蟹。西南戎曰央林,以酋耳,酋耳者,身
若虎豹。渠叟以的犬,■犬者,露犬也,能飞食虎豹。区阳戎以鳖封,鳖封
者,若彘,前后有首。蜀人以文翰,文翰者,若皋鸡。康民以稗苡,其实如
李,食之宜子。北狄州靡■■,其形人身枝踵,自笑,笑则上唇翁其目,食
人。都郭亦北狄。生生,若黄狗,人面能言。奇干亦北狄。善芳,头若雄鸡,
佩之令人不眯。正东高夷赚羊,赚羊者,羊而四角。西方之戎曰独鹿,邓邛
距虚。犬戎文马,而赤鬄缟身,目若黄金,名古皇之乘。白州北闾,北阎者,
其华若羽,以其木为车,终行不败。”篇未引伊尹《朝献商书》云:“汤问
伊尹,使为四方献令。伊尹请令,正东以鱼皮之鞞、鲗酱、皎瞂、利剑;正
南以珠玑、玳瑁、象齿、文犀;正西以丹青、白鹿、江历、珠名。龙角;正
北以橐驼、騊駼、駃騠、良弓为献。汤曰:善。”凡此皆无所质信,姑录之
以贻博雅者。唐太宗时,远方诸国来朝贡者甚众,服装诡异,颜师古请图以
示后,作《王会图》,盖取诸此。《汉书》所引:“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毋为权首,将受其咎。”以为《逸周书》,此亦无之,然则非全书也。
曹子建论文
曹子建《与杨德祖书》云:“世人著述,不能无病,仆常好人讥弹其文,
有不善,应时改定。昔丁敬礼常作小文,使仆润饰之,仆自以才不过若人,
辞不为也。敬礼谓仆:‘卿何所疑难,文之佳丽,吾自得之,后世谁相知定
吾文者邪?’吾常叹此达言,以为美谈。”子建之论善矣。任昉为王俭主簿,
俭出自作文,令昉点正,昉因定数字,俭叹曰:“后世谁知子定吾文?”正
用此语。今世俗相承,所作文或为人诋河,虽未形之于辞色,及退而怫然者,
皆是也。欧阳公作《尹师鲁铭》文,不深辩其获罪之冤,但称其为文章简而
有法。或以为不尽,公怒,至治书他人,深数责之曰:“简而有法,惟《春
秋》可当之,修于师鲁之文不薄矣。又述其学曰‘通知古今’,此语若必求
其可当者,惟孔、孟也。而世之无识者乃云云。此文所以慰吾亡友尔,岂恤
小子辈哉!”王荆公为钱公辅铭母夫人蒋氏墓,不称公辅甲科,但云:“子
官于朝,丰显矣,里巷之士以为太君荣。”后云:“孙七人皆幼。”不书其
名。公辅意不满,以书言之,公复书曰:“比蒙以铭文见属,辄为之而不辞。
不图乃犹未副所欲,欲有所增损。鄙文自有意义,不可改也。宜以见还,而
求能如足下意者为之。如得甲科为通判,何足以为大夫人之荣?一甲科通判,
苟粗知为辞赋,虽市井小人,皆可以得之,何足道哉?故铭以谓闾巷之士,
以为大夫人荣,明天下有识者不以置荣辱也。至于诸孙,亦不足列,孰有五
子而无七孙者乎?”二公不喜人之议其文亦如此。
雨水清明
历家以雨水为正月中气,惊蛰为二月节,清明为三月节,谷雨为三月中
气。而汉世之初,仍周、秦所用,惊蛰在雨水之前,谷雨在清明之前,至于
太初,始正之云。
容斋续笔
卷第十四(十七则)
尹文子
《汉·艺文志》名家内有《尹文子》一篇,云:“说齐宣王。先公孙龙。”
刘歆云,“其学本于黄、老,居稷下,与宋钘、彭蒙、田骈等同学于公孙龙。”
今其书分为上下两卷,盖汉末仲长统所铨次也。其文仅五千言,议论亦非纯
本黄、老者。《大道篇》曰:“道不足以治则用法;法不足以治则用术,术
不足以治则用权;权不足以治则用势;势不足则反权。权用则反术;术用则
反法;法用则反道;道用则无为而自治。”又曰:“为善使人不能得从,此
独善也。为巧使人不能得为,此独巧也。未尽善巧之理。为善与众行之,为
巧与众能之,此善之善者,巧之巧者也。故所贵圣人之治,不贵其独治,贵
其能与众共治;贵工倕之巧,不贵其独巧,贵其能与众共巧也。今世之人,
行欲独贤,事欲独能,辩欲出群,勇欲绝众。独行之贤,不足以成化;独能
之事,不足以周务;出群之辩,不可为户说;绝众之勇,不可与正陈。凡此
四者,乱之所由生。圣人任道、立法,使贤愚不相弃,能鄙不相遗,此至治
之术也。”详味其言,颇流而入于兼爱。《庄子》末章,叙天下之治方术者,
曰:“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
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
其风而悦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舍者也。其为人
太多,其自为太少。”盖亦尽其学云。荀卿《非十二子》有宋钘,而文不预。
又别一书曰《尹子》,五卷,共十九篇,其言论肤浅,多及释氏,盖晋、宋
时衲人所作,非此之谓也。
帝王训俭
帝王创业垂统,规以节俭,贻训子孙,必其继世象贤,而后可以循其教,
不然,正足取侮笑耳。宋孝武大治宫室,坏高祖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
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障,上挂葛灯笼、麻蝇拂。恃中袁f 因盛称高祖俭素
之德,上不答,独曰:“田舍翁得此,已为过矣!”唐高力士于太宗陵寝宫,
见梳箱一、柞木梳一、黑角篦一、草根刷子一,叹曰:“先帝亲正皇极,以
致升平,随身服用,唯留此物。将欲传示子孙,永存节俭。”具以奏闻。明
皇诣陵,至寝宫,问所留示者何在?力士捧跪上,上跪奉,肃敬如不可胜,
曰:“夜光之珍,垂棘之壁,将何以愈此?”即命史官书之典册。是时,明
皇履位未久,厉精为治,故见太宗故物而惕然有感。及侈心一动,穷天下之
力不足以副其求,尚何有于此哉?宋孝武不足责也,若齐高帝、周武帝、陈
高祖、隋文帝,皆有俭德,而东昏、天元、叔宝、扬帝之淫侈,浮于桀、纣,
又不可以语此云。
用计臣为相
唐自贞观定制,以省台寺监理天下之务,官修其方,未之或改。明皇因
时极盛,好大喜功,于财利之事尤切,故字文融、韦坚、杨慎矜、王琇,皆
以聚敛刻剥进,然其职不出户部也。杨国忠得志,乃以御史大夫判度支,权
知大府卿及两京司农太府出纳,是时,犹未立判使之名也。肃宗以后,兵兴
费广,第五琦、刘晏始以户部侍郎判诸使,因之拜相,于是盐铁有使,度支
有判。元琇、班宏、裴延龄、李巽之徒踵相蹑,遂浸浸以他官主之,权任益
重。宪宗季年,皇甫镈由判度支,程异由卫尉卿盐铁使,并命为相,公论沸
腾,不恤也。逮于宣宗,率由此涂大用,马植、裴休、夏侯孜以盐铁,卢商、
崔元式、周墀、崔龟从、萧邺、刘瑑以度支,魏扶、魏墓、崔慎由、蒋伸以
户部,自是计相不可胜书矣。惟裴度判度支,上言调兵食非宰相事,请以归
有司,其识量宏正,不可同日语也。
州县牌额
州县牌额,率系于吉凶,以故不敢轻为改易。严州分水县故额,草书“分”
字,县令有作聪明者,谓字体非宜,自真书三字,刻而立之。是年,邑境恶
民持刃杀人者众,盖“分”字为“八刀”也。徽州之山水清远,素无火灾,
绍熙元年,添差通判卢瑢,悉以所作隶字,换郡下扁膀,自谯楼、仪门,凡
亭榭、台观之类,一切趋新,郡人以为字多燥笔,而于州牌尤为不严重,私
切忧之。次年四月,火起于郡库,经一日两夕乃止,官舍民庐一空。
卢知猷
唐之末世,王网绝纽,学士大夫逃难解散,畏死之不暇。非有扶颠持危
之计,能支大厦干将倾者,出力以佐时,则当委身山栖,往而不反,为门户
性命虑可也。白马之祸,岂李振、柳粲数凶子所能害哉?亦裴、崔、独孤诸
公有以自取耳。偶读《司空表圣集·太子太师卢知猷神道碑》,见其什于僖、
昭,更历荣级,至尚书右仆射,以一品致仕,可以归矣。然由间关跋履,从
昭宗播迁,自华幸洛,天祐二年九月乃终,享年八十有六,其得没于牖下,
亦云幸也。《新唐书》有传,附于父后,甚略,云:“昭宗为刘季述所幽,
感愤而卒。按昭宗以光化三年遭季述之祸,天复元年反正,至知猷亡时,相
去五年。《传》云:“子文度,亦贵显。”而碑载嗣子刑部侍郎膺,亦不同。
表圣乃卢幕客,当时作志,必不误矣。《昭宗实录》:“光化四年三月,华
州奏,太子太师卢知猷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