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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柳如是别传-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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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同书伍遗稿“自嘲并示儿辈”八章之五“画舫无权逐浪浮”句下自注云:
余家不系园,乱后重新,每为差役,不能自主。
可知然明之西湖游舫颇多,有大小两类,河东君所欲借者当是团瓢观叶或雨丝风片等之小型游舫也。
观春星堂诗集壹不系园集黄汝亨代然明所作“不系园约款”十二宜中名流高僧知己美人等四类人品之条,以河东君之资格,其为“美人”自不待言,“知己”则河东君与汪然明之情份,即就此尺牍三十一通观之已可概见。其第伍通略云:“嵇叔夜有言,人之相知,贵济其天性。今以观先生之于弟,得无其信然乎?”及第捌通云:“嗟乎!知己之遇,古人所难。自愧渺末,何以当此?”尤足为例证。夫“知己”之成立往往发生于两方相互之关系,由此言之,然明固是河东君之知己,而谓河东君非然明之知己亦不可也。“名流”虽指男性之士大夫言,然河东君感慨激昂,无闺房习气,(见上引宋徵璧“秋塘曲”序。其与诸名士往来书札,皆自称弟。见与汪然明尺牍。)又喜着男子服装,(见上引顾苓“河东君传”。)及适牧斋后,如牧斋遗事“国初录用耆旧”条略云:“河东君侍左右,好读书,以资放诞。客有挟著述愿登龙门者,杂沓而至。钱或倦见客,即出与酬应。客当答拜者,则肩筠舆,代主人过访于逆旅,竟日盘桓,牧斋殊不芥蒂。尝曰:此吾主弟,亦良记室也。戏称为柳儒士。”然则河东君实可与男性名流同科也。至若“高僧”一目,表面观之似与河东君绝无关系,但河东君在未适牧斋之前即已研治内典,所作诗文,如与汪然明尺牍第贰柒第贰玖两通及初访半野堂赠牧翁诗(见东山酬和集壹),即是例证。牧斋有美诗云:“闭门如入道,沉醉欲逃禅。”(见东山酬和集壹。)实非虚誉之语。后来因病入道(见有学集壹叁“病榻消寒杂咏”诗“一翦金刀绣佛前”及“鹦鹉疏窗书语长”为河东君入道而作二首。至河东君入道问题,俟后论之,茲不涉及。)则别为一事,可不于此掺混论及。总而言之,河东君固不可谓之为“高僧”,但就其平日所为超世俗、轻生死两端论之,亦未尝不可以天竺维摩诘之月上、震旦庞居士之灵照目之,盖与“高僧”亦相去无几矣。故黄贞父约款关于人品之四类,河东君一人之身实全足以当之而无愧。汪氏平生朋好至众,恐以一人而全具此四类之资格者必不多有。当崇祯十二年春间林天素已返三山,杨云友亦埋骨西泠,至若纤郞即王修微则又他适,然明诸游舫若舍河东君而不借,更将谁借耶?
列朝诗集闰肆选王修微关于不系园诗一首(春星堂诗集壹不系园集作“寄题不系园”),茲附录之,以供谈助。
“汪夫人以不系园诗见示,赋此寄之”云:
湖上选名园,何如湖上船。新花摇灼灼,初月戴娟娟。牗系光能直,帘钩影乍圆。春泓千障晓,梦借一溪烟。虚阁延清入,低栏隐幕连。何时同啸咏,暂系净居前。
寅恪案:汪钱两氏所录同是一诗,而其题文略异者,盖经然明删换。牧斋所选之诗其题当仍因旧文,惟“夫人”二字其原文疑作“然明”二字耳,此二字之改易殆由修微适许霞城后有所不便之故耶?其实汪然明之夫人虽不如刘伯玉妻段氏兴起风波,危害不系园之津渡,但恐亦不至好事不惮烦而寄诗与修微也。故作狡狯,欲盖弥彰,真可笑矣。
复次,丁氏武林掌故丛编本不系园补遗载蒙叟“寄题”七律二首,今检有学集叁夏午集“留题湖舫”,(自注:“舫名不系园。”)文字悉同。其诗云:
园以舟名世所稀,舟名不系了无依。诸天宫殿随身是,大地烟波瞥眼非。净扫波心邀月驾,平铺水面展云衣。主人欲悟虚舟理,只在红妆与翠微。
湖上堤边舣棹时,菱花镜里去迟迟。分将小艇迎桃叶,遍采新歌谱竹枝。杨柳风流烟草在,杜鹃春恨夕阳知。凭栏莫漫多回首,水色山光自古悲。
寅恪案:湘刻丛睦汪氏遗书本春星堂诗集壹不系园集删去“蒙叟”二字,当是然明裔孙簠所为。至同书伍梦香楼集中牧翁所赋“眉史春睡歌”(寅恪案:此诗有学集未载,但牧斋外集壹有“为汪然明题沈宛仙女史午睡图”。作“沈”不作“张”,殊可注意。又诗中亦有数字不同,殆由辗转传钞,致有歧异。又梦香集中女主人张宛仙步然明韵四首之二云:“风韵何如半野堂。”殊可笑。并附记于此。)下题撰人之名为“虞山”,是否后来改易,今未见他刻,不敢决言。坊间石印狄平子葆贤平等阁藏江左三大家诗画合璧,内有〔康熙二年〕癸卯三月十又日龚芝麓鼎孳所书此题第贰首,但未明著何人所作。茲附论及之,以免他日误会。牧斋两诗皆佳,盖特具兴亡之感,非泛泛酬应之作也。第贰首尤妙。“杨柳风流烟草在,杜鹃春恨夕阳知”一联即指河东君而言,下句兼用李义山诗集壹“锦瑟”诗“望帝春心托杜鹃”句及秦少游淮海词踏莎行“郴州旅舍”词“杜鹃声里斜阳暮”句之两出处。牧斋此诗固赋于清顺治七年庚寅,实涉及河东君明崇祯十一、十二、十三等年间游寓西湖之往事,悲今念昔,情见乎词,而河东君哀郢沉湘之旨,复楚报韩之心,亦可于此窥见矣。
又周亮工赖古堂尺牍新钞肆载汪汝谦与周靖公书云:
人多以湖游怯见月诮虎林人,其实不然。三十年前虎林王谢子弟多好夜游看花,选妓征歌,集于六桥。一树桃花一角灯,风来生动,如烛龙欲飞,较秦淮五日灯船,尤为旷丽。沧桑后,且变为饮马之池,昼游者尚多蝟缩,欲不早归不得矣。
寅恪案:然明此书可与前引其“自嘲”诗“画舫无权逐浪浮”句下自注相参证。盖清兵入关,驻防杭州,西湖胜地亦变而为满军戎马之区,迄今三百年犹存“旗下”之名。然明身值此际,举明末启祯与清初顺治两时代之湖舫嬉游相比论,其盛衰兴亡之感自较他人为独深。吁!可哀也已。
尺牍第叄通云:
泣蕙草之飘零,邻佳人之迟暮,自非绵丽之笔,恐不能与于此。然以云友之才,先生之侠,使我辈即极无文,亦不可不作。容俟一荒山烟雨之中,直当以痛哭成之耳。
尺牍第陸通云:
弟欲览草堂诗,乞一简付。诸女史画方起,便如彩云出衣。至云友一图,便如濛濛渌水,伤心无际。容假一二日,悉其灵妙,然后奉归也。
寅恪案:上录河东君两札,当是然明欲倩河东君为杨慧林作题跋哀悼一类之文辞,故云道人画册,遂在河东君西湖寓所供其披览。河东君因更向然明索其前后为云友所作诸诗,以为资料。“草堂诗”者,春星堂诗集之简称,即指然明所作诗而言,盖春星堂之命名,即取杜少陵“春星帯草堂”之句也。(见杜工部集玖“夜宴左氏庄”。)至关于云友之材料大都见于春星堂诗集中,而听雪轩一集尤专为云友而作者,汪氏诗文具在,茲不必烦引,仅节录董香光一人题语于后,亦足见“林下风”之艺事为一代画宗所倾服,至于此极也。
春星堂诗集叁听雪轩集首载题词两条(第壹条可参董玄宰其昌容台集文集陸“〔题〕林下风画”条)略云:
山居荏苒几三十年,而闺秀之能为画史者,(寅恪案:董集此句作“乃闻闺秀之能画史者。”)一再出,又皆著于武林之西湖。初为林天素,继为杨云友。(寅恪案:董集“杨云友”作“王友云”。)然天素秀绝,吾见其止;云友澹宕,特饶骨韵。假令嗣其才力,殆未可量。〔崇祯二年〕己巳二月望董其昌书。(寅恪案:董集无“己巳”下九字。)
又略云:
今观此册山水小景,已涉元季名家蹊径。乃花鸟写生,复类宋时画苑能品诸人伎俩。虽管仲姬亲事赵之敏,仅工竹石,未必才多乃尔,而生世不谐,弗获竟其所诣。可怜玉树,埋此尘土,随西陵松柏之后,有汪然明者,生死金汤,非关惑溺。珍其遗迹,若解汉皋之珮;传之同好,共聆湘浦之音。可谓一片有心,九原知己。慎勿以视煮鹤之辈也。
尺牍第肆通云:
接教并诸台贶,始知昨宵春去矣。天涯荡子关心殊甚。紫燕香泥,落花犹重,未知尚有殷勤启金屋者否?感甚?感甚?刘晋翁云宵之谊,使人一往情深,应是江郞所谓神交者耶?某翁愿作交甫,正恐弟仍是濯缨人耳。一笑!
寅恪案:此札所言共有三端,一为自述身世飘零之感,二为关于刘晋卿即刘同升者,三为拒绝愿作郑交甫之“某翁”。请依次论之。
河东君谓“昨宵春去,关心殊甚”,然“殷勤启金屋者”尚未知有无其人,则飘零之感,哀怨之词,至今读之犹足动人,何况当日以黄衫侠客自命之汪然明乎?宜汪氏屡为河东君介绍“启金屋者”。虽所介绍之人往往不得河东君之同意,但天壤间终能得一牧斋以为归宿,是亦可谓克尽其使命,不负河东君之嘱望矣。此三十一通尺牍中关于此点者亦颇不少,茲依次择其有趣可考者略论述之,至于不同意或同意之差别及其是非则不置可否,因与所欲考论之主旨无关也。
据明史贰壹陸刘应秋传附同升传略云:
同升字锦卿,〔江西吉水人。〕崇祯十年殿试第一。庄烈帝问年几何?曰:五十有一。帝曰:若尚如少年,勉之。授翰林修撰。杨嗣昌夺情入阁,何楷林兰友黄道周言之,俱获罪。同升抗疏,帝大怒,谪福建按察司知事。移疾归。
知晋卿在崇祯十二年己卯春间,即河东君作此书时,其年为五十三。河东君以“翁”称之者,未必指其年老,不过以“翁”之称号推尊之耳。盖晋卿与陈卧子同为崇祯十年丁丑科进士,同出黄石斋之门,而晋卿为是科状头。晋卿固从卧子及然明处得知河东君,河东君亦以晋卿为卧子同科之冠首,亟欲一窥知其为何如人,其才学果能出卧子之上与否也。然明必已深察柳刘两方之意,乐于为之介绍。湖上草载有“赠刘晋卿”七律一首,当即作于此时。
尺牍第拾通云:
行省重臣忽枉琼瑶之答,施之蓬户,亦以云泰。凡斯皆先生齿牙余论,况邮筒相望,益邮远怀耶?
此札乃河东君离去西湖归家后接然明转寄晋卿训答前所赠诗,因遂作书以谢然明之厚意也。“行省重臣”自是指晋卿言,但以贬谪如此末秩之人而称之为“行省重臣”,殊为不伦。然亦不过通常酬应虚誉之语,未可严格绳之也。晋卿著有锦鳞集,江西通志壹佰玖艺文略谓此集四卷,一作十八卷,其四卷本或是初作,十八卷本或是续编。明诗综柒肆及江西诗征陸叁虽皆选录晋卿之诗,但均无与柳汪陈诸人往来之作,故河东君与刘晋卿之关系亦无从详考。至晋卿此时所在之地当是其福建任所。据春星堂诗集肆闽游诗纪“崇祯青云桥”七绝题下注云:“桥为柴连生大令重兴,有刘晋卿太史碑记。”是然明于崇祯十四五年间游闽时同升已移疾归,否则然明此行所作诸诗其中必有与刘氏相见酬和之作也。考
明实录怀宗崇祯实录壹壹略云:
崇祯十一年秋七月庚戌翰林院修撰刘同升、编修赵士春各疏救黄道周,劾杨嗣昌。寻谪道周江西知事,刘同升福建知事,赵士春简较。
及黄石斋道周黄漳浦集肆壹五言律“何玄子〔楷〕刘晋卿〔同升〕招景之〔士春〕同发舟,迟久不至。四章”云:(诗略。)
同书卷首洪思撰黄子传(参同书卷首传谱补遗蔡世远撰黄道周传)略云:〔先生〕以疏论杨嗣昌陈新甲谪官,黜为江西布政司都事。未任。
又陈忠裕全集玖湘真阁集“送同年赵太史(寅恪案:此诗题下考证谓即赵士春。)谪闽中二首”云:
(诗略。)
然则石斋本人及其诗题中所指贬谪诸人,除何氏未详外(参明史贰柒陸何楷传),石斋实未到任,而刘赵二氏则皆赴官也。“愿作郑交甫”之某翁今不易考知其为人,恐是谢三宾。河东君谓“正恐弟仍是濯缨人耳”,此“濯缨人”之语乃借用楚辞“渔父”中“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等句之意,盖谓己身将如渔父“鼓枻而去”,即乘舟离西湖他往也。河东君既自比渔父,是亦以“某翁”比屈原。考谢三宾以临军登莱之役,干没多金,甚招物议,幸于崇祯八年丁父忧归,得免黜谪,遂遨游山水,结庐西湖,放情声色,聊自韬晦。(详见下论。)当崇祯十二年己卯春河东君游武林时,象三亦在杭州,故“某翁”之为谢氏实有可能。其以灵均比象三,固不切当,但观下引第贰伍札以王谢佳儿拟陈卧子,同一例证,不须过泥也。后来河东君于崇祯十三年庚辰冬次韵答牧斋冬日泛舟诗(见东山酬和集壹)云“汉珮敢同神女赠”,倘使此“某翁”得见之,其羞怒又当何如?一笑!
抑更有可论者。翁方纲苏诗补注贰“常润道中,有怀钱塘,寄述古”五首之二“去年柳絮飞时节,记得金笼放雪衣”条(参赵德麟侯鲭录柒“豪守侯德裕侍郞藏东坡一帖”条,并覃溪天际乌云帖考壹及缪荃孙云自在堪笔记“覃溪天际乌云帖收藏世系表”等)略云:
予得东坡墨迹云,杭州营籍周韶知作诗。〔苏〕子容过杭,(寅恪案:子容苏颂字。见翁氏天际乌云帖考。)述古饮之。韶泣求落籍。子容曰:可作一绝。韶援笔立成,遂落籍。同辈皆有诗送之。龙靓云: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作武陵人。固知杭人多慧也。
寅恪案:河东君尺牍以“交甫”“濯缨”二事连用,当出于龙靓之诗,用事遣辞可谓巧妙。至其所以能用此古典以拟今事者,当非直接得见东坡手迹,恐是从此帖摹刻之本或记载西湖名胜逸事诸书中间接得知耳。
尺牍第伍通云:
嵇叔夜有言:“人之相知,贵济其天性。”弟读此语,未尝不再三叹也。今以观先生之于弟,得无其信然乎?浮谈谤谣之迹,适所以为累,非以鸣得志也。然所谓飘飘远游之士,未加六翮,是尤在乎鉴其机要者耳。今弟所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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