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爱因斯坦"及其弟子蒙难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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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及其弟子蒙难记
赤川次郎
相对论
(1)
在A会馆前面下车后,市山和行稍微迟疑着该不该进去。
不过,既然来了,没有理由不进去。
进到大堂,就是宽敞的国际会议场,到处有外国人掺杂的小圈子在高谈阔论。
可是,市山的心不在这里。他走进大堂后,在里头东张西望“市山先生!”
有声音喊他。回头一看,见到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向他跑过来。
“琉美,你父亲呢?”
“就是不知道嘛!”唤作琉美的女孩,不安和焦虑在她脸上交错。
虽然穿的是朴素的洋裙,从她身上却散发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青春气息。
市山也和少女一样不安,但他毕竟是二十四岁的青年,还有充分的闲情去欣赏少女的魅力。
“会场在哪儿?”市山问。
“四楼,刚才我就开始到处找了,哪里都找不到。”琉美叹息。“究竟爸爸去了哪儿?”
“他不一定来呀!”市山说。
当事人说了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不太有说服力。
“爸爸应该来了的。”
“总之,还有时间,这样着急也没用。”
“是的。”琉美突然放松肩膀的气力说。“谢谢,如果市山先生不在的话,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市山有点难为情地环视一下大堂。
“到茶座休息一下吧!”他催促琉美。
“嗯。”
两人在茶座靠内的位子就座喝咖啡。
“瞧!”琉美压低声音说。
“怎么啦?”市山紧张起来。
“那个位子的人,像不像福尔摩斯?”
市山回头去看,果然,有个穿红外套,戴鸭舌帽,吸烟斗的男人,跟现代化设计的酒店十分不相称。
“真像。会不会是演员?”
“说不定是爸爸变装的。”琉美笑了“见到琉美小姐的笑脸,令人松一口气。”
“是吗?其实我想大哭一场。不过,哭了也不会找到爸爸呀!”
“我有同感。”
琉美出神地望向外边。
市山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噤口不语。专心研究工作以致磋砣青春的市山,不是那种对女孩子花言巧语的类型。
琉美的父亲羽田哲平,乃是理论物理学者,同时是市山的恩师。
可是,“学者”有点“脱离现实”,在以前可以行得通。现在的学者必须拥有商业精英的触觉才能吃得开。
在那方面,羽田哲平是典型的“落伍”了。市山却是看中他这点。
在学术界,别人把羽田称作“怪物”。特别是大部分学者都担任企业顾问,过着奢侈日子时,只有羽田对那些完全不感兴趣,一样过着贫寒日子。甚至逼得女儿大学半途辍学,必须出来做事。原因是羽田的唯一收入来源,某私立大学讲师的职位也失去了。
“嗨,好久不见。”传来声音说。
琉美抬起头来。
“啊,户川先生。”琉美冷淡地说。“还是一样捞得风生水起吧!”
户川的唇端歪一歪,笑了。
二十七岁的少壮学者,拥有“天才”称誉,在新闻界颇有名气。
可是,市山非常了解,户川并非什么天才,只是擅于买通新闻界为他传播声名而已。
更加使市山不高兴的是,这个户川一直以来都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琉美。
“难得在这里碰上了。”户川轻轻挥了一下英国制西装上的灰尘。“令尊好吗?”
“他很好。”
户川瞧不起人似的笑起来说:“别好面子了。他目前不是失业了吗?”
“他并没有失业。”琉美反驳他。
“啊,可是据我所知——”
“家父是学者,他的工作是做研究,他在持续自己的工作。对你而言,你的工作大概是受聘于某公司按时收钱吧!”
“好厉害的嘴巴!”户川笑了。“不过,人不能吃笔记过日子呀!”
“有我在工作,不用操心。”
“你呀,大学中途辍学啦!”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想念大学的。”
“别逞强充好汉的好。”户川说着伸手搭在琉美的肩膊。“如果跟我结婚的话,令尊不但可以找到一份讲师工作,还可生活轻松……”
“不必客气。”琉美退开户川的手。
“琉美小姐。”户川厚着脸皮想在琉美旁边坐下,市山气冲冲地站起来。
“喂!好了吧!”
户川咧嘴一笑。
“你是什么料?嗯。她老爸的助手罢了。不如趁早换一艘船,否则一起沉没啊!”
“多管闲事!”市山一副准备揪住户川打架的姿势。
“市山先生,算了。”琉美站起来。“我们走吧!”
户川一把捉住琉美的腕臂。
“琉美小姐,你听我说。”
“放手!”
“你懂吗?我是为你着想才说的。”
市山涨红着脸,准备挥手揍户川。
就当这时,有人打岔进来。
“对不起。”
一看之下,就是那位“福尔摩斯作风”的绅士。
“捉住女士的腕臂,称不上有风度吧!”
“你是什么人?”户川吃惊地说。
“无名小卒。”那位绅士说。“不过,到了万不得已时,我认为应该站在女士这边才是。”
“你说的话脱离时代了。”
“总比那些一成不变的人有价值。”
“怎样都好。”户川耸耸肩。大概乱了调子的关系,说声“改天再见”,就走了。
“对不起。”琉美道谢一声。
“也没什么,倒是这位先生似乎有意思去揍那个人一顿哪!”
市山搔搔头说:“我一时怒上心头嘛!”
“年轻人血气方刚,当然了。不过,对那种人出手的话,你就输了,可别忘了这个道理。”有“福尔摩斯作风”的男人行个礼说:“就此别过。”然后转身离去。
“好怪的人。”琉美说完,这才察觉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该去会场了吧!”市山催促她。
“嗯,说不定爸爸已来了。”
两人走向上四楼的电梯。
响起掌声。
在会议厅的讲坛上,结束讲词的演讲者正鞠个躬,走下讲坛。
琉美站在角落到处观望。
“琉美小姐。”市山走过来。
“市山先生,怎么样?”
“找不到。我问了好几位相识的人,都说没看见他。”
“哦……”
“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我想不会的,他坚持要来这里的,如果他肯改变主意倒是好事……”
琉美希望自己能够相信这个想法,可惜就是办不到。
“还有一名讲师就结束了。”
“不错,说不定他想最后一个出场。”
“好吧!我会留意入口方面。”
“拜托了。”
市山走开后,琉美轻叹。
他真是好人。
跟随一个像父亲那样与成功无缘的老师,她也担心市山的前途,可是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只有市山一个了。
市山之所以如此热忱地帮羽田做研究,一方面是他爱慕琉美的关系,这点琉美非常清楚,并不觉得太坏。
父亲也接受这件事,如果有那间大学聘请他的话,她就可以安心地跟市山结婚了早年丧母的关系,琉美虽然只有二十岁,可是性格坚强,有外表看不出来的稳重成熟。
事实上,没有琉美的话,对世间杂事漠不关心的“怪物”父亲(当事人不以为然),可能什么也做不到。
今天琉美之所以来到会场,是因父亲说他发现了“关乎物理学根源的大原则”,坚持要发表出来,她这才来捧场的。
琉美本来阻止他这样做,可是他趁着她不注意跑出来了。
琉美很清楚。现在的父亲不管发表怎样了不起的理论,都不可能被接纳,最多被人取笑一番,成为笑柄而已。
可是父亲认为那是难得的新发现,应当尽早让别的研究者知道才是。
他完全没想过,那个发现可以赚钱之类的事……
“爸爸在什么地方?”
琉美听了最后一名讲员用单调的声音朗读数学式名词后,走出会扬。
外面有个小小的大堂,有人站着闲聊,也有人在抽烟。
琉美在大堂慢慢走着。
不见父亲的影子。
还有一个可能性,是父亲到处找来找去,结果找不到会场在那里。
因他是个很少出门的人,即使知道会场的地点,可能找不到也不足为奇。
琉美再度走进会场时,恰好市山从讲坛旁边回来。
“市山先生,怎么佯?”
“有点怪异的事。”市山说。“刚才我去司仪的位子,偷窥了一下节目表。”
“结果呢?”
“有一个补写的演词。”
“爸爸的名字?”
“不是的。”市山摇播头。“只是很妙。”
“上面写了什么?”
市山迟疑一下才说:“上面写着‘相对沦’,演讲者是‘爱因斯坦’。”
琉美睁大了眼。
“同名的人?”
“没听说过。”市山侧侧头。“总之,我再去大堂看看好了。”
“拜托了。”
剩下琉美一个人,不安地环视整个会场。她有预感,父亲一定会来这里,那是直觉告诉她的。
演讲完毕,涌起掌声。
“还有一个加料演讲。”司仪说。
准备离开的听众又坐下来。
“题目是。相对论,。演讲者是……‘爱因斯坦搏士’。”
全场骚动。有人走上讲坛。
跟真的爱因斯坦十分相似,一个毫不起眼的老人“爸爸!”
琉美正想冲上去之际,门又打开,市山飞奔进来。
“琉美小姐!不好了!”
“市山先生,爸爸他——”
“喔?”市山一副十分混乱的佯子。“总之,请你出来外面!”
“不行呀!爸爸现在在讲坛上——”
“不好啦!有人被杀了!”
“首先必须做点什么——”琉美说了一半,问。“你说什么?有人被杀?”
“是的,我见他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谁?谁被杀了?”
“户川!刚才在下面遇见的那个人!”
琉美愕然。
“我发现了物理学从根底改变的原理。”
父亲在讲坛上所说的话跑进耳朵,可是琉美全身动弹不得。
同一个时间发生两件荒谬的事,谁也没办法应付得来。
“拉他下来!”
“退下去!”
声音此起彼落。
几个年轻人奔上讲坛。
琉美见到父亲好像恶犯似的被人从台上拉下来。
“不好啦!”有人冲进来。
“有人死啦!”
“户川死啦!”
会场大混乱。
琉美和市山有像置身在恶梦中的感觉,束手无策
(2)
琉美在门前站着,踌躇了将近十分钟。
她很清楚,一旦走了进去,不可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但是不进去的话,父亲将永远关在医院,市山也因涉嫌杀人而坐监牢。
只要牺牲自己,可能可以救回两个人。
琉美觉得自己在演一部廉价肥皂剧。
琉美伸手敲门。
“谁?”传来一个稍微沙哑的声音。
“羽田琉美。”琉美挤出声音说。
门开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