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7-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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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与他交涉共事的机会,尽量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老王倒是经常私下找阿今聊天,聊的不是谁谁谁哪个不好,就是谁谁家哪样不对。诸如:什么科长爱人不会生育,孩子是人家的种;什么李兵结婚前就和女友同居过,那女的刮过胎;什么上官江是假正经等等,反正讲的尽是别人家的污秽事情。阿今听着这些脏东西,心里头就莫名害怕。他担心自己哪天弄不好也会在他的嘴头翻来覆去。现在,阿今首先是害怕老王来找他聊天,其次也害怕他去找别人聊天。如果哪天他刚好看见老王跟谁家走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便会莫名地害怕。心不安。神不定。他会一个劲地想,老王这次会在人家面前讲谁的坏话?会不会讲的是我?我这些天有没有得罪过他?如果这之前他刚对老王有过什么不恭言行,那他就会越加感到紧张不安,有时还会禁不住出虚汗,说梦话,尖叫,求饶。
有一回,阿今踏进科长办公室时,老王正对着科长的耳朵有说有指的,看见阿今进来则不说了,还冲他笑。阿今顿生疑团,想为什么自己一进门他就闭口不言,还笑?越想越觉得他们刚才是在讲他,而且还想到讲的是什么。当时阿今在报上发了一篇稿,内容有些失实。阿今觉得他们讲的可能就是这件事,于是专门上科长家,婉转地解释了稿子为什么有些失实。其实,科长本来是不知晓这事的,这下知道了,反倒很当作一回事,借机批评了他几句,弄得阿今哭笑不得。
要是哪天为什么事和老王顶撞一两句,过后阿今准是要后悔煞,继而会紧紧张张地过上几日,还要用心注意老王动向,观察他近期是不是上哪个领导办公室去串门了。总之。阿今对老王的害怕有始无终,程度日久弥新,经常为之不可名状地紧张,无缘无故地心悸、腿软,有点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一
这叫神经过敏,也叫暗无天日。
安慰一下阿今吧,其实,老王也怕他。
老王怕阿今是因为办公室里人事关系盘根错节,而阿今平时谨谨慎慎做人,勤勤恳恳做事,遇事沉默寡言,装聋扮瞎,人缘反倒很好,是个得罪不得的“和事佬”。和事佬在群众中总是有种特别的地位是否是?
没错。
老王在办公室里的处境。虽不能讲已到四面楚歌的地步,但确实也够疙疙瘩瘩不顺畅的。除了和阿今基本相处无事外,李兵、上官江、科长,他们几人对他都成见至深,不是因为工作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他搭话。其实。李兵,上官江,还有科长,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亲密无间,风平浪静,只是当面对老王时,似乎就变得志同道合。攻守同盟,浑然一体。在这种情况下,阿今在老王心目中的地位显得长势良好,他不敢开罪阿今,否则就当真变成四面楚歌了。不敢就是畏惧,就是害怕,就是在乎,就是需要。
老王需要阿今当他的缓冲带,当他的“和事佬”。
抛开老王。李兵等三人的关系并不是无风无浪的,风浪随时潜伏着。也可能随时爆发。所以,虽然人不多,但复杂的人际关系简直乱如麻团,时而这两人明争,时而那两人暗斗;今天你同他合不拢,明天他同你有过节。正是这种我恨你,你怕他,他防我,互相牵制。互相纠缠,互相作用,互相抗衡的局面,抬举了阿今这个四面圆滑、八面玲珑的“和事佬”的地位。他成了唯一独立的,谁都指望笼络的力量。大伙都明白,一旦得罪阿今,等于最大程度地削弱了自身力量,强大了对方势力。所以,一般情况下,谁都不想得罪他。都想拉拢他,起码希望他别靠拢对方。就这样,阿今似乎成了他们间的裁判,手中捏着金哨子,哨子偏向哪方一吹,相持、抗衡的局面,便可能顷刻间土崩瓦解。
当然,精灵的阿今绝不会乱吹哨音,他懂,只要有一个哨音没吹好。他便可能跌入阵线,充当起某方队员,然后就只有奋力拼搏。挥汗如雨。他可不想当队员,虽然经常嘴里含着哨子,两边来回奔跑也不轻松,但毕竟比赤膊上阵好得多。是否是?
就是。
不乱吹,不等于从来不吹。哨子总是要吹的。阿今有时也吹哨子。不过,那多半是双方恶战中的休止者。响得两方面都暗自感激。往往是他们恶战得精疲力竭,都希望有人出面和事的时机,阿今就看准机会,吹响哨音,抚慰双方,不偏不倚,恰如其分。这就是阿今,有精灵非常的一面!
老王一方面指望拉拢阿今,加强自方势力,另方面又怕阿今冲入对方阵线,使他孤立无援。这是一种由微妙关系生出的微妙心情。一般讲。老王对阿今的害怕是一阵一阵的,比如每到年中年底,科里要评功论奖时,他便格外害怕阿今。老王这人就是重视这类虚名,他要通过这些东西标榜自个儿,从而在领导面前形成影响,他甚至渴望局里领导在每次党委会上都能够将他的名字宝贝地含在嘴里,吐进吐出。他的想法是,可以不立功受奖,但名字一定得作为候选人报上去。同时,他又晓得李兵等人是不可能提名他的。但话说回来,只要有人提出来,他们也不敢当他面反对,顶多是沉默。这一点他很清楚。左右分析,上下比较,只觉得唯有阿今才可能成全他——老王心里掂着这个厉害,惧怕阿今的心思就越发强烈。
所以说,每到评功论奖时,老王总是格外害怕阿今,表现出来则是格外亲近阿今,注意在阿今面前的言行,常常有事没事找阿今聊聊天,叙叙家长里短,显得他很关心理解阿今似的。有时候,老王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曾经欺负过阿今(剽窃功名,还血口喷人),心里简直怕得要死。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尤其是随着阿今在科里的重要性日渐体现出来后,老王就不可能不担心阿今会对他进行报复。君子报仇不讲先后,只讲时机,时机不到,有仇不报,时机一到,快意恩仇。
要说阿今对老王确实是有点恨,但恨是恨,却绝没有到要“报仇雪恨”的地步。他也不认为自己翅膀已经硬了,可以对谁发力了。尤其是对老王这种小人,他觉得最好不要跟他作对。小人事多。小人难缠。对小人,要学会做大人——不记小人过……老王要知道阿今的这些真实想法,可能也不会那么在乎阿今——在乎到了怕了!可老王怎么能知道阿今的这些想法?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哦。
不知道只有先提防着,小心为妙,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讲科长和老王,也就是大老王和小老王,他们间的关系也是你怕我、我怕你,互相攻攻防防、磕磕绊绊着的。
这得回过头去讲讲他们当初为竞争科长一职是如何暗暗较劲、明明打斗的历史。四年前,前宣传科长猝然离世,部里临时物色宣传科长人选,大老王和小老王都是候选人。从当时情况看,入党和提干的时间少老王均早于大老王一两年,但在公安局工作时间大老王又遥遥领先;凭上层势力,小老王要略胜大老王一筹,但凭群众基础大老王又稍占上风;凭工作才能,小老王的文字功夫要强于大老王,而组织活动的能力和收拢人心之本事,大老王又要强过小老王。就是说,两人互有长短,各有千秋。孰是孰非,谁上谁下,似乎就要看临场发挥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时间,两人排兵布阵,剑拔弩张,刀光剑影,明的暗的狠狠地大干了一仗。结果,大老王胜出,上去了,当了科长。却马上传言风起,说大老王所以得胜与他爱人表现出色大有关联。
大老王爱人在公安局内部门诊室当医生,年三十五六,为妻为母十余年,却不像同龄人一般发胖或失水,仍然腰是腰,胸是胸,紧紧凑凑,楚楚动人。要不科长怎么会舍弃大上海来B市?医生守着小小门诊室,却连通着全局上下,男女老少都是她的病人。她正是靠着自个儿得天独厚的位置和美貌,积攒了不少人情人缘,通达了不少关系,局里不少领导对她另眼相看。有人在大老王得胜之际,在他爱人头上做点文章,即使是捕风捉影,也是高明的捕风捉影,容易叫人信,传得开。
事实上,传言系真系假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传言。更重要的是,如此这般的传言天生有一对好翅膀,注定要远走高飞,广为人知。换言之,大老王虽有幸戴上了堂皇的官帽子,同时也不幸戴了一顶无形的绿帽子,属于毁誉参半,得失各占。也可以说,大、小老王之战,实为两败俱伤,互有胜负。 冤有头,债有主。传言四播,人云亦云,总有个来头,有—个“第一云者”——始作俑者。此人是谁?又有传言,说是小老王矣。两个传言,一样汹涌,澎湃一时。虽然传言的真实性始终是一笔糊涂账,但大小老王的敌对情绪由此而变得毫不含糊。
再说小老王败下阵来,心里自然不服气,平日间不大听大老王差使也可理解。情有可原。起先一阵子,小老王常常口出怨言,小视大老王,表现出一种不买账的劲头。对此,大老王不是看不到,但装作看不到。他知道自己作为胜者,又是一科之长,必须顾全大局,不能同他针锋相对,硬碰硬,否则全科乱套散架,岂不正中小老王下怀?这是大老王的一个被动,此外大老王的工作需要底下人做,影响需要底下人造。而小老王在底下可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是写个材料什么的,更是离不开他。权衡再三,左思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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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大老王觉得自己只能稳住他,利用他,不能得罪他。得罪不起。同时,小老王又不能不怕大老王科长手中的权力,他明白,自己真要是跟他明目张胆地作对,关系白热化,最后吃苦头的肯定是他。他需要的正是半明半暗,若有若无。这种互相牵制的形势,两人心照不宣,平时间只好互相给方便,相互给台阶,以免事态激化,不可收拾。
现在这种情形似乎略为好转,时间抹平了小老王的情绪,同时也给了大老王不容置疑的权威。但是,新形势下,新的害怕又产生了。大老王任职已满三年,科长这种职务当到这样的年份差不多了,再说等过了年班子要换届,以他这些年在宣传科的业绩和在机关良好的影响看,提拔的可能很大。大老王走,科长位置笃定是小老王无疑,这是明摆的。可是局里几个副处的位置上都有人盯着,他不一定轮得上。就是说,要提拔可能只有放到下面去。下去就在县上,大老王家在机关,情不情愿下去很难讲。像大老王的情况,只要他自己不愿意下去,继续留任一届的可能性是蛮大的,别的不讲,光凭他最近搞报道的名声。部里领导就得考虑考虑。如果大老王真不想下去,那小老王就得再等。
这可等不起啊!
一等就是几年啊!
最近以来,小老王为大老王会不会继续留任的问题很伤脑筋,他这头揣摩那头估摸,心里头极不踏实。他怕大老王不情愿下去,而组织上又迁就他,这种忐忑不安的心理使他每看见大老王和局里哪位领导站在一起就神经过敏。甚至,只要看见大老王的医生爱人与个别领导稍有接触,他也多虑多疑。他怀疑他们正是在为留任的事说情、活动,暗中作业,甚至无耻乞求。
再讲大老王当然不情愿下去,确实也曾跟相关领导隐约流露过这个意思。他不想下去有几个原因,一则他是老机关,底下的人脉不旺,下去一切都要从头张罗起,累!二则,他家里的红杏已经风言风语的,在机关嘛,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谅她也出不了墙,下去了鬼知道?常在河边走的人,必须要看紧一点的。想到这个,大老玉越发坚定不能下去。再说他也知道,多赖着当一年科长,在机关提拔的可能就多—倍。
能在机关混个处级,即便时间上迟个一年几载,那也比下去划算是否是?
就是。
当然,在组织上没有公开征求他意见时,大老王不会把话说白的,说都是隐晦的说,点到为止。不过,他估计最近一段时间可能要有动作了,至于会动作成什么样,他分析的结果和小老王想的差不多,就是放他下去的可能老大不小。他不想去,就格外担心别人催他下去,这个别人也许有不少人,但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小老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大老王同样怕着小老王。他怕小老王去找领导煽风点火,催他下去。
一个怕对方不下去,一个怕对方催他下去。这正是他俩眼下闹的和怕的重点、焦点、热点,另有一些小闹小怕,这里就不明讲了。都是响响亮亮的公职人员,说那些婆婆妈妈的琐事挺丢人的,还是给他们留点面子吧。
三
李兵是阿今不大害怕的。不大害怕不等于不害怕。阿今同样怕他,只是比较大小老王而言,怕的程度浅些而已。
李兵今年二十七岁,仪表堂堂,乘龙快婿,娇妻是省内C市军分区司令员的千金。这个身份也是他有今天这个地位的基础和保障,否则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混呢。说来话长,李兵原先是省公安厅特招的射击运动员,十五岁就穿了警服。制服穿得早不一定穿得好,由于天性爱玩,不刻苦,年少时有的一点射击天赋转眼玩掉了,几年下来专业上毫无建树,只好改弦易辙,下到基层来当警员。先在刑警支队当干警,但吃不起苦。自己不爱干,领导也头痛,就转到派出所当一般警员。几年中换了几个派出所,只有一个原因:作风懒散。哪个领导都把他当瘟神想送走。事不过三,加上前年省厅制定了相应的“末位淘汰”制度,组织上看他太不成器——朽木不可雕也,决定将他淘汰出局。可是,山不转水转,想不到这小子七勾八勾,把C市军分区司令员的千金勾上了手。这话讲得难听,其实人家女儿可是爱他得很,小伙子相貌堂堂,能说会道,女孩子都欢喜。当初他一无财,二无才,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司令女儿爱他,正是爱他这个好模样。人各有志,是否是?
就是。
再讲人家司令和省厅二把手是老战友,情深笃厚。这下李兵小子自然是得了仙道,独木桥转眼变成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