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作者: 雪莉-哈泽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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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想说,我认识一位完全成熟的男人。可是害怕这些死刑判决,它们冲着她而来,就像来自于未来年代的展望:正好相反的安慰,一度触及到无限。仿佛成年以后,她回顾那个带有异国情调的夜晚,她坐在快速行驶的汽车里,唱着《雾里的露珠》。
于是她们读刊登在战报上的战争年代的诗歌选集,来自法兰西的忧伤的诗行,宛如痉挛发作般,穿越这个了无生气而萎靡不振的房间。这诗集后来也被丢在了一边。芭芭拉放下她引以为傲的双腿,提议她们到海滩去散步。一面这样那样说着,早晨已经过去了,正如已经过去的那些早晨一样。稍后,将会有三明治和姜啤。
在海边,大风夹带着颗粒状的灰尘吹来,刺伤了眼睛和喉咙,吹得头发飞扬起来,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又飘到后面。讲话的声音被刮跑了,她们无法运用可以理解的语言,来形容强大的海洋,和皮克顿渡轮在波涛汹涌中的航行。各人宁愿想想已经读过和说过的东西,回忆回忆满怀激情的爱的诗歌。风暂停的一个间隙中间,她们徘徊在树下,芭芭拉问道:〃那么你知道在国外一个人真的可能那样讲话?〃你孤独地活着〃,诸如此类。〃
〃是的。〃然后又说,〃是的,是的,是的。〃
〃我以为它只可能出现在书中。〃芭芭拉把她的双手放到头发上。〃噢,我想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海的波涛在地平线上如此地高涨起来,那些观看着它的人,也许会想象他们自己匍匐在海岸上。在无法忍受的生命的瞬间,海伦想知道,地球的非常古老的另一边,在什么样的宏伟的大街上,过路的人匆匆看他一眼,他出现在她的面前,要比这里的沙滩和海港更实在,要比南大陆所有美丽的延伸的岛屿更实在。
她们走到小海湾的尽头,远离那儿的那栋小房屋。
〃那个房子属于我们,不过它被租出去了。你知道,我不想让他们认为,我们在周围转悠。〃芭芭拉说,〃我的祖父为了他的孩子们建造起它来,因此他一直能够让他们住在非常近的地方。一个好主意,或者并不是。可是大儿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杀死了,祖父也死得很早,房子就听之任之了。〃
〃它看上去关闭了。〃
房子需要油漆,走廊的栏杆断裂,花园前面的一小块地没有人收拾。你能够感觉到木头台阶上的裂片。
〃尽管如此,什么人也许还在那儿。〃芭芭拉转身走开,嘎吱嘎吱地踩着一片亮闪闪的垃圾,其中有海草、贝壳、极小的甲壳和彩色的玻璃碎片。走回来的时候,她说:〃我们在春天和夏天把它租给费尔法克斯家的儿子们。他们不时地出城来。〃
两个英国的弟兄,在惠灵顿等候他们的父亲从南极地区归来。几个月前,探险家父亲率领着一个探险队,从南岛出发,夏末的时候将会返回这里。与此同时,儿子要体验一下新西兰的生活。哥哥刚刚到了战时在军中服役的年龄;弟弟或许已经二十岁了。他们会在这里迟迟不愿离去,像某个传说中的人物一样,直到冰层融化,释放出他们的父亲。那就是他们的几近原始的状态。哥哥正在撰写学位论文,还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篇论文的主题是什么。也不知道弟弟是如何打发时间的。他们很少分离,在首都高低不平的人行道上,两人组成了绝妙的一对:体形健壮,打扮得体,浅色的眼睛和金发。芭芭拉的母亲曾经宣称,他们是两个小王子。城里的夫人们公开地表示溺爱;她们的愤慨的男人们,被她们的那种假装的镇静所吓倒,只能带有敌意地在旁边嘲弄这种伪装;同时也被现实中那个为冰所困的父亲所吓倒。他的极地冒险的传说已经被神化,源出于1910年在利特尔顿,史考特船长灾难性的南极出航和死亡。
海伦本想了解一下,冒险家的父亲随身带了什么书去那个冰的世界,并且在什么样的光线下阅读那些书;本想闻闻鲸鱼油的浓烈的气味;本想知道冬天太阳究竟是否会升起。有一天晚上,她在皇家大酒店看见过这弟兄俩。酒店的一间大而空的房间里在举行舞会,房间是暗红色的,同时也用作电影院。有人把这两个年轻人指给她看,她试图弄清楚,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里,他们是否也是像小王子一样出现,或者只不过是一对浅色头发的冷漠的年轻人而已。脑子里装着这些问题,胳膊放在黏黏的台布上面,她观察着他们,看见他们谢绝干巴巴的三明治,咽下粗笨的杯子里淡淡的咖啡;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和他们的那一小伙同行的女人都跳了舞,跳得很好。与此同时,她自己的咖啡却凉了。她那晚的舞伴邀请她去跳霍基…科基舞的时候,他将她的白色的茶碟盖在茶杯的上面,以保持温暖。
芭芭拉说:〃这是很明显的。他们发誓,来到这里,决不让本地的姑娘成为他们的负担,决不会为了殖民地的关系而冒无期徒刑的危险。〃她拾起一块小石子,似乎要扔掉,却相反地审视起它的斑纹来。〃我在意的是,他们以为我们不明白这一点。〃于是她笑起来,石子在手里滚动着。〃假如他们当中的一个真的邀请我出去,我十有八九是会去的。你会去吗?〃
〃我也许会吧。〃出于好奇,或者无聊。
〃你是多么的有趣。如此的冷淡。不管怎样,他们来看房子的时候,我的母亲请他们喝茶。那仅仅是出于礼貌,不过看上去确实像是有针对性的。珍妮怎么也不肯露面,芙萝拉和我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后来,我们脸颊的两边都痛了,就是因为笑。妈咪竟然真的戴了一顶帽子,她在柯卡买到的一顶白色的大帽子。在她自己的家里,倒好像是在温莎堡一样。〃
从柯卡尔迪百货公司买来的白色的帽子,扁平而圆的:一个茶碟样的东西,放在头上,用来防止更进一步的冷却。
〃他们还没有让我们回去。城里有人出租给他们一套公寓,他们大部分时间住在那里。〃
〃谁的公寓?〃
〃我不知道。我敢说,某个有女儿的人家。在布克街上,靠近博物馆。〃芭芭拉张开手掌露出石子,然后丢掉了它。〃出于孤傲,他们变得神秘而有吸引力。就像女人应该成为的那样。〃
假如芭芭拉要嫁给一位费尔法克斯的话,她还需要一些自然和坦诚。为什么某一位费尔法克斯不应该跪下向她求婚呢?这两个年轻妇女就是这样想的。这种想法对于她们是如此清楚,所以不需要说出口来。
到了家中,返回到洗碗池边,她们在咸牛肉上撒了芥末粉,胡乱切开。芭芭拉从城里带来一块面包布丁。她们到起居室里,坐在包着铅框的窗户旁吃完。她们没有回到书本上去:她们这一天读书方面的事情,已经按照常规进行过了。
芭芭拉将餐具拿回厨房,将水冲到石板洗碗池里,溅进加冕典礼纪念杯中:在他们的人民的心中登上王位。据说,亚历山德拉皇后总是戴着项圈,珍珠的或钻石的,因为她曾经企图割喉自杀。这个传说大概是不真的,但提供了对于这样一桩婚姻的私下里的衡量。
她透过窗户,看着弄得乱糟糟的后院子。自从她能够记事以来,院子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带有四季的变化。她原本也喜欢向前奔跑,就像她们那天早晨读过的一首诗里的姑娘一样,在雨中,跑到街上去迎接她的爱人。
她无法记起,至于他,那个爱人是否也向着她跑来;抑或只是站着等待。
到了要带海伦去乘公共汽车的时候,芭芭拉顶着风将房屋锁上。沿着海岸,海水涨上来,波浪翻滚,然后重重地落下去;又涨上来,轰鸣着,又落下去。海风凶残地折磨着荆豆,小王子们的小房子准备着丢掉更多的火柴棒似的装饰物。人迹罕至,落伍于时代,它的确使人联想到某个失去王位的君主最后的偏僻的隐居地:你能够构想出这一幕历史。这一类未必有的地方,隐秘地等待着被废黜的君王。
芭芭拉不愉快地回忆起,他父亲的兄弟带着全家从奥克兰来做客时住在那儿,在一个保持平衡的动作中,折断了走廊的栏杆。姑娘喜欢她的叔父道格,他有趣而且慈祥。还有其他的损坏,包括一个坏掉的烤面包机,假日可怕地结束了。他们全部离去以后,她的母亲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那就是你们的奥克兰。〃
公共汽车正在那里带客。海伦在汽车的后面找到一个座位。她和芭芭拉隔着窗户玻璃说再见,举起手来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当海伦从道路拐弯的地方回转头来看的当儿,芭芭拉仍然在那里,没有看公共汽车,而是顺从地低下头,顶着风,压住她的衣服。
从这一天的感觉中,海伦能够重新找回孤寂。这种孤寂的感觉如今永远也不会完全地离开她。同时还能记起,她们是怎样阅读关于过去的东西,那充满希望、梦幻和迷惑的过去,所以地球似乎整个装满了人类的祝愿,悄然并且徒劳地存在着。她想起她的哥哥,泰迪厄斯·希尔曾经把她的信读给他听。他会死去,而她却不能陪在他的身旁。想起弗赖小姐,她的才华都被浪费在修修补补上面了。想起那位曾经在她的生活中起过作用的母亲。
这里有听天由命的风气,这种风气打开大门接纳了她,然后在她的身后关闭,她必须从这种风气中站起来,并且走出去。弗赖夫人说过,你必须拯救你自己。她将要写信告诉他,我要来了。
她记得,在明媚的早晨乘车外出,那位白发的男人是如何为渴望辩护,然后自己独自欢欣鼓舞地走开。这还不够。
在乘客里面,她认出了费尔法克斯兄弟中年长的那位,独自一人在读着什么。他的后脑勺,尤其是后颈窝,看起来并不是无懈可击的。他也许被错误地判断了。他有时会对着窗子抬起眼睛,使他想起周围的环境和他的存在。路旁,孤独的人影顶着风勇敢地行走;公共汽车里面,同样孤独的人影抗拒接受阴暗模糊。
她要写信说,我要来了。
在南方书店旁边的茶室里,海伦单独和西德尼·费尔法克斯坐着。快到打烊的时间了,这并不是适合于流连不去的时候,茶馆本身就连它的墙壁、柜台和挂衣服的架子也渐渐变得焦躁不安起来。隔壁的书店老板早已锁上门离去。由于执照法,在这个城市内,没有他们能够坐下来交谈的酒吧。
春天仍旧是狂风大作,难以对付的。遥远的南极的冰,对于被牢牢地困在那里的人们,是坚固无比的。
海伦和西德尼看完了一场电影走出来,电影名叫《蓝色礁湖岛》,是讲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因遭受海难,到了一个热带的海岛上,在自然的状况下长大。从一开始,这两个孩子就在一个第三者,也是乘船失事的人的帮助下成长起来。这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教会他们赖以生存的基本方法。长者完成在影片中的使命后,自然是死去了。男孩和女孩,到达青春期,在极其纯洁天真的情况下,变成了情人,生下一个孩子。结尾的时候,他们被营救出来,带到这个吵吵闹闹、吹毛求疵、争论不休的世界里。
西德尼·费尔法克斯说,还有一些书和其他的电影,是关于这个主题的;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伊甸园,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长者就是全能的上帝,揭示这个世界,并且将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西德尼发觉,海伦认为他对于显而易见的东西准备得有点过分了,常规惯例就是他的安全和权威的坚硬的外壳。在发现他的思想总是要比他的表达能力更加富于创造性以后,他自己本身也倾向于表示同意这种看法。
〃一个一目了然的事例。〃他说,微笑着。容忍一个平凡的世界,这个世界拒绝对感情表示绝望。西德尼确实正在变成一位哲学家:那将是他的职业。在惠灵顿等待他那位被雪困住的父亲的时候,他将要完成他的博士论文:这是另一个带着书本环游世界的人。他,两个沉默寡言的兄弟中的哥哥,是令人愉快的。弟弟杰拉尔德少言寡语,性格孤僻,有时脾气乖戾。至少,那是首都的人的评价。
谈到电影,海伦说:〃第一部分有一点儿像我哥哥和我以及我们的教师。〃她以前从没有提起过不在这里的哥哥,不过他们的经历,在这个无所不知的城市里是众所周知的。在电影院里,她眨着眼睛挤掉眼泪。
她说:〃我希望今后将不会再有荒岛。只有乘船失事的人。〃
在此之前,他仅仅见过她两次,可是他相信他看到她变得衰弱:置身于他们所有的人当中,他们将使她筋疲力尽。(〃弄垮她〃不是他这种性格的人说的话。)他知道,谁都知道这件事,她与一位年长的男人分离:那与他无关。他听见她的母亲说过,〃我们把那件事消灭于萌芽状态〃。凯普莱特夫人。
海伦说:〃如果我们不走的话,他们将要把我们毒死在这里。〃
〃我感觉他们已经那样做了。〃他们分享了一个浇上糖浆的小圆面包。〃应该有什么地方,我们能够在那里交谈半个小时。要是我们懒洋洋地待在圣乔治大酒店的休息室里闲聊,你的名誉在当地社交界会遭到致命的损害吗?〃
〃别人会注意到。服务台的人的确认识我。〃那种指责不会归罪于有骑士风度的费尔法克斯,只会归罪于放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