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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当代-2006年第3期-第47部分

小说: 当代-2006年第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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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雾冬的声音比秋秋的粗重,对秋秋的声音有着一种包裹性。秋秋的声音很快就被包裹住了。接下来,我们听到的就只有雾冬的唱经声了。 
  墨一样的群山把黑夜点染得十分苍凉,雾冬的唱经声在这一片苍凉之境播种着更加深重的苍凉。 
  我妈说,雾冬你别唱了。 
  雾冬真的不唱了。 
  我们的脚步声在这冷寂得跟一块铁一样的黑夜里,显得那么胆小可怜。不过,好的是,我们终于到傩赐了。 
  秋秋被管高山放到电灯光下,有一会儿没能睁开眼睛。等到她把眼睛睁开,她发现她已经站在岩影为她垒的火炉前了。她没有看面前站着的这些人,她把眼皮低下去,青着脸往门外走。她当然没走得动,雾冬把她拉住了。即使雾冬没拉她她也走不出门,岩影还躲在屋外的黑暗里。这件事情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宜出面,他躲在黑暗里为了在事情需要多一个人帮忙的时候出现。 
  秋秋被雾冬拉着,动不了,但秋秋脸上是青成铁皮一样的倔强。 
  我妈一直默不做声,但我们都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在说话。她看一会儿雾冬,雾冬就领悟了她的意思,懒懒的酸酸的跟秋秋说,秋秋,蓝桐替你挡过牛呢,为了你他命都差点送了,你不跟他就是欠下他了。这话在我听起来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讽刺的味道,我那一刻差点笑起来。可我妈盯着我看,我就没笑得出来。妈的眼睛里那么多可怜那么多心酸,我看得心直往下沉。我说,妈,秋秋不同意,我退出算了。我妈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脸上的皱纹有过一阵慌乱的扭动。 
  我爸的声音在一边响了起来,说你他妈的说胡话!我很认真地迎视着我爸,说,你们不就是想我有一个媳妇吗,我往后娶一个就是,何必要逼着秋秋呢?秋秋在这个时候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我惊异地发现那眼神里感伤比感激要多。她敏锐的情感触角简单地把我的话当成了对她的轻视。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去解释这一个话题。我爸被我气疯了,上来狠狠地甩了我两耳光,让我本来就青肿的脸更加青肿。我爸打完我后说,你他妈的读书读出息了,会说几句话了不是?说你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就你这熊包样还能自己娶回来媳妇?你他妈在你面前现成的都不敢弄,还想自己去娶?你他妈的就是娶回来了你养得起吗你?!我爸这么骂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在电灯光下闪烁。我被这些不断闪烁的泪光晃得眼前发黑,心里闷得有些缺氧。于是,我深深地埋下头,决定用这种方式把我的思想藏起来。 
  妈蹭到秋秋面前去,长久地看着秋秋。秋秋长久地埋着头,并不准备理会我妈的眼睛。秋秋还使足了劲想挣脱雾冬铁箍子一样的手。我妈不管她是挣还是不理会,就那么固执地看着,看着。秋秋终于没抗得住,抬起头叫了一声妈。两双女人的眼睛终于对接了,像两股遥望了好久的水流终于交汇在一起。两双眼睛同时流下了滚烫的泪。 
  但是,秋秋还是说,妈,我不能。 
  妈就呜呜哭起来,像长江决堤一样哭。 
  我妈不光是在为现在哭,还是在为过去哭,不光是在为秋秋哭,还是在为自己哭。这是一颗痛楚的心对另一颗痛楚的心的悲悯,也是一颗痛楚的心在乞求悲悯。眼泪的交流让两个女人的心一下子紧紧拥抱在一起。秋秋呼噜吸溜着眼泪鼻涕,悲悲的叫着妈。我妈则在秋秋的呼唤声中更加伤心地哭。哭声像一股洪流把如铁的现实冲得摇摇欲坠。 
  我妈说,娃啊,你就依了吧,妈也是从这条路过来的,不也走过来了吗? 
  秋秋说,妈,不能啊我。 
  妈说,没有过不了的路,咬咬牙就过去了。 
  秋秋呜呜哇哇,泣不成声。 
  后来,秋秋终于受不了这种悲痛的气氛,突然往屋外逃。可能是听她们的哭声听得太忘我了,这一下,雾冬竟然让她逃到了屋外,可还是被岩影抓住了。秋秋看清是岩影,哀哀地求,大哥你放了我,让我走吧。可岩影不放,岩影的手像钢钳一样。 
  我爸突然冲我喊,蓝桐,去!火炉上的绳,拿来把秋秋绑到你床上去!爸知道这场戏演到最后要动绳子,早就准备好了。可是我不想用绳子把秋秋绑到我床上去。如果非要让秋秋去我床上的话,我也希望秋秋闹过一阵,最后自己走到我的床上去。甚至,这个时候,我也如秋秋一样有一种逃走的渴望。我爸从我这里没看到一线希望,他有些绝望地扯了几下嘴角,像乌鸦一样怪叫了一声,然后扑通跪在了秋秋的面前。我爸不光跪下,还咚咚地给秋秋磕头。秋秋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也扑通一声跪到爸面前,撕破了喉咙,喊出了能让隐藏在黑暗中的傩赐众山也震颤的一声,爸—— 
   
  第九章 
   
  26 
  秋秋现在睡在我的床上了。 
  一个美丽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 
  我明明白白地不能再无所谓了,我的心突突打击我的胸膛。 
  我的血液开始狂欢,我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我就不是我了。我成了一只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山羊,不知道是舞我四蹄好还是舞我的犄角好。 
  我看到秋秋,一个花一样的女人,一个一直把我当成弟弟一样爱着的女人,像死人一样躺在我的床上,完全是一副听天由命的绝望样子。一种犯罪感在我的脑子里若隐若现,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我沸腾的血液里游戏,一会儿探出个头,一会儿又举起一只手。我感到喉咙发干,呼吸急促,脑腔里火辣辣的。 
  我在床前手足无措了好一阵,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选择了说话,我想我怎么也得跟秋秋说点什么。 
  我说,秋秋这不能怪我也不能怪你。 
  秋秋沉默着,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的泪线拉得好长好长。 
  我说天啦你哪来这么多泪,你把你一辈子的泪都流完了。 
  这双无形的手就把秋秋的泪水拉得更快些更长些。 
  我说,秋秋我喜欢你。 
  秋秋的嘴动了一下,是抽噎弄的,后来她的嘴咬了起来,把她的下嘴唇咬得发青。 
  我说,秋秋你不喜欢我吗? 
  秋秋咬着嘴唇摇头,摇过了就把脸偏到一边,我想她肯定是想说这件事情跟喜欢不喜欢沾不上边儿。 
  我说那你怎么不理我? 
  这个问题秋秋可能也说不清,说不清就只有摇头。她哭了一天,可她的命运仍然还站在悬崖前,她的努力并没有能阻止别人把她往悬崖前推。那么她只有闭上眼,往下跳了。现在她真闭上了眼,真听天由命了,她想一直闭着眼,再不要看到这个给她命定了如此尴尬命运的老天。 
  我说秋秋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种生活。我说我其实也无法接受,但是我没能力改变,我是傩赐的男人,就得按傩赐男人的法则生活。 
  秋秋的眼皮颤动,两股清泪汩汩不断。 
  我说秋秋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为什么又不理我呢? 
  我说,你也不讨厌我,我又喜欢你,那你跟我在一起总比跟你讨厌的人在一起要好吧? 
  秋秋还是深深地躺在她的伤心和绝望里。 
  我的心也不跳了,往一个黑洞洞的谷底下沉。 
  我离开秋秋,走到了屋外。 
  爸一直在外屋关注着里面的动静,看到我出来,一双眼睛像铁锥子一样往我骨头里刺。爸问,你咋出来了?我一时傻了一会儿,但很快我就撒了个谎,我说我想去上厕所。爸就一直用那种铁锥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我出门,走向茅厕。 
  我在茅厕里站了好一阵。我的眼前是黑得如漆的天空,看久了,眼前就跳荡起一两个如星星一样的白点,后来这几个白点就变成白色的蝴蝶在我面前飞舞。跟着这些白色的蝴蝶,我走出了茅厕。我还要跟着它们去一个不叫傩赐的地方,可我爸不让。就在我的腿迈向一条黑色小路的时候,我爸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 
  我爸的那双眼睛在黑夜里竟然鬼火一样闪着磷光,这双眼睛吓跑了那些将要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的白色蝴蝶。他把我揪到屋里的灯光下,照准我流泪的脸扇了一耳光。他狠狠地骂我,呆羊!媳妇都躺到床上了,还不晓得该做啥?! 
  我的脸挨了他一耳光后就迅速变得紧绷绷的,我摸着紧绷绷的脸傻站着。爸就几下把我推进睡房,然后反扣了门。爸在门后面说,别丢脸,你得像个男人! 
  我被断了后路,前面的路倒显得有些明朗了。我想我爸说得对呀,我是个男人呀。我想一个男人怎么会看着面前躺着个美丽的女人而不知道做什么好呢?秋秋的美丽不是一直都很吸引我吗,那么我还犹豫什么啊? 
  然而,我看到秋秋的泪流还没断。 
  我空空的喉咙吞咽了几下,我希望把我身体里那些蜂拥而起的渴望吞下肚子里。 
  但是,我却感觉到我的心比原来更加浮躁起来。
  我说秋秋你不是不讨厌我吗,那我们就说话啊。我说你也听到了,爸把我们的门都反扣了,我们要是不让他们满意我们就出不去了。我们的事情是爸妈安排的,爸妈也是按傩赐的规矩安排的。从你嫁过来那天起,我就已经是你的男人了。虽然我没跟你拜堂,但我已经是你的男人了。我说我们傩赐这地方,哪个女人该跟几个男人,该跟哪个男人,不是人说了算,是钱说了算。 
  在灯光下,我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张浮里浮气的脸。我说秋秋你摸摸我的心,看我的心跳得多厉害,我喜欢你。我说秋秋你嫁过来的那天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也是个男人,雾冬能给你的快活我也能给你。 
  我没有看到我的话在秋秋脸上起一丁点儿作用,变得有点着急了。我说,我看你是看不上我,你说你看不上我哪儿,你讨厌我哪儿?我说秋秋你别不理我啊,你这样我的心像刀子绞一样痛啊,你今晚要是不跟我说话,明早上我就死了。 
  可是,秋秋还是紧紧闭着眼,一副雷打也不动的坚定样子。 
  我突然很恶心看到我的那张浮气的脸。我闭一会儿眼睛,让那张脸离开。后来,我的眼睛里就涌出了一点伤心,我说,秋秋我跟你说吧,傩赐人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这样做。我们傩赐地瘦,地高,地里长的还不够糊嘴,人历来就穷,庄上的姑娘好的不好的都往外嫁,宁愿嫁山外的猪,也不嫁自己庄上的人。我们庄上的男人,只能到外面去娶媳妇。到外面娶媳妇还娶不起,就想了个凑钱娶媳妇的办法。我们傩赐人也是人,也知道这种做法恶心,但我们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活不下去。 
  这么说着,我的喉咙被伤心堵上了,我哽咽起来。 
  秋秋眼皮开始猛烈的颤抖,像里面有一群小精灵正拥挤着要顶开她的眼睛。慢慢的,那双圆溜溜长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终于睁开了。但刚睁开又闭上了。 
  但只这一下,那双眼睛就已经彻底暴露了她的失败。我知道她心软了,女人是泥做的,见不得眼泪。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走进她怀里去吧,她已经把拴在她心门上的那个门闩拿开了。我听到我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这个颤抖的声音在说,秋秋,我来了呀。 
  颤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我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我抖抖索索钻进被窝,在秋秋身边躺下。我那么近地挨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的体温她的体味都让我晕头晕脑,伤心渐渐就被一股欲火烧得没了影儿。可是,可是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那么多那么多次,我做过那么多梦,可这下我想从梦里获得启示,却再也想不起那些梦了。好像我并没做过那些梦。在真实面前,梦就逃了,我得靠自己。 
  我把自己冒到喉咙口的心吞下去,我调动出保存在脑子里的那些曾经是从睡房隔墙上偷看来的画面,想照着搬弄。学着画面上的雾冬,我把双手伸向了秋秋的胸。当我的手触到她的乳房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清楚我该怎么干了。原来这些事情是不需要师傅的!可是秋秋要阻止。秋秋闭着眼,但秋秋的手长着眼睛一样。我的手到哪儿她的手就马上跑到哪儿去阻止。不过,对于一个正在欲火里挣扎的男人来说,这种半推半就倒成了一种挑逗,我手啊嘴啊脚啊全都动起来,全都乱七八糟动起来。秋秋虽然也跟着忙起来,还睁开了眼睛,但她还是顾此失彼,被我剥成了一条光溜溜的鱼。秋秋就在这个时候在我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断了我身上的火源,我看到我头顶的火焰跳动了几下,噗地一声熄了,只剩下一股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青烟。 
  秋秋捂着脸哭起来,很伤心很伤心地哭。 
  我的脖子在她的哭声中渐渐软了,头像一只瓜一样重重地吊下来。这样,我就看到了她下身那一片鲜红。 
  秋秋来红了。对呀,我昨晚就知道她来红了呀! 
  昨晚,我听到秋秋对雾冬说,女人来了红还干那事,是要生病的。 
  书本也告诉过我,女人在月经期不能同房。 
  我是一个崇拜书本的人。我对秋秋说了声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在我们傩赐显得那么另类,它让秋秋在诧异间把伤心也暂时放到了一边。 
  秋秋喃喃地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对不起。 
  秋秋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说,我,知道你来月经了还要要你。 
  秋秋眼睛磁了一会儿,两颗热泪就在眼眶里蓄满了。 
   
  27 
   
  天亮了,爸就到这边来喊,蓝桐、雾冬起来下地,秋秋起来煮猪食、喂鸡、做饭啦。 
  好像昨天并没发生什么事情。 
  我在我爸的喊叫声过后睁开了眼睛,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我像是被别人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突然抛到了这里,一时间竟然没有弄明白自己怎么会躺在秋秋的身边。秋秋也睁着眼睛,她看着屋顶。她看着的那个地方是一块平整的楼板,楼板上有一块不规则的污痕,有点像尿干后留下的,但我知道那是雨水漏进来留下的。后来秋秋把眼睛从那个地方转向了我,但刚碰到我的眼睛就闪开了,慌乱中又回到了原来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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