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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便衣警察-第11部分

小说: 便衣警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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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人民都在看着你们,相信你们一定取得此战的全胜!好,出发吧!”  这几句慷慨激昂、大壮行色的战前动员,
使周志明热血沸腾,那一刻,他对甘向前的印象也一下子好起来了。他跟着大陈敏捷地跳上车子,神态和动作都充满着
英雄感。如果父亲也能看到那个激动人心的出征场面,大概从此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了;如果萌萌看到……啊,他那时候
是多么希望萌萌也能分享到他心中的骄傲啊!  汽车开出了院子,扬起的灰尘遮没了一只只高举着的送行的手臂。他
们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便进入了莽苍的荒草甸子。黄昏薄暮的太阳正在西面的地平线上慢慢下沉,
远远的,一只形单影只的狼在芜草上匆匆逸去。再往前走,仙童山在暮色苍茫中弓起了自己的黛色的脊梁。  车子减
慢了速度,轻轻地向前滑行,在离山两公里远的地方熄火停下来。他们下了车,他看见前面不远也停着几辆吉普车和几
辆卡车,再前面一点儿,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大约足有二百来众,几只体格壮大的军犬安静地
伏卧在队列的一端,这画面蓦然打进他的脑海,他似乎此时才在内心里真正感受到战斗之前的那种沉重的慌乱,心跳不
由加快起来。诚然,他已经经历了不少案件,但那不过是在熟悉的城市环境中一种绝对安全的“冒险”,有的案件甚至
就是在办公室里破的,像这样真刀真枪的战斗则是梦也没梦见过的事情。以前常听人说,新兵头一次上阵没有不害怕的,
这一论断大约也要在自己身上应验了吧。他暗暗地难为情。

4部队在休息待命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向他们跑过来,为首的一个是万参谋长,他们跑近了,跟在万参谋长身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军人
跨前一步,立正行礼,低声有力地说道:“报告首长,部队在休息待命。”  经朱团长介绍,他们知道这人姓王,是
这个加强连的连长。  他们一行人向部队走去。战士们抱着枪安静地望着他们,万参谋长和王连长耳语几句,王连长
跑到队列前,轻声喊道:“第一线的,起立!”  坐在前排的一批战士刷地应声站起来,动作干脆麻利。  万参谋
长对纪真说:“这是我们选出来的‘十八勇士’,都是最出色的战士。”  纪真和十八个战士一一握了手。然后趁朱
团长和万参谋长检查部队的时候,把陈全有和他叫到一边。这是那天纪真对他们做的最后的嘱咐。  “上去以后,你
们注意不要突前太远,不能叫徐邦呈使用信号机,打起来以后,你们俩不要恋战,迅速带徐邦呈退下来,那十八个人足
够了。另外,我呆会儿跟朱团长再商量一下,再抽二十个人放在离你们三十米外的地方,作为二梯队,打响后也上去,
以多胜少,速战速决。你们的任务就是接上头,然后,保护徐安全撤下来。”  大陈把头一点,“明白了。”  纪
真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说:“志明,你也算是个老侦查员了,别慌。”  他也使劲点了一下头。纪真又移步向徐邦
呈走去,很轻松地对他笑一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天色越来越暗,徐邦呈的脸完全罩在阴影
里,只给天边弥留的淡淡一线青光镀上了一圈模糊的轮廓。  “有点儿,有点儿紧张,”他似乎并不想隐讳,停了一
下又说:“不过不要紧。”  “用不着紧张。你看,我们的力量占绝对优势,预先设伏,以逸待劳,这一仗是稳操胜
券的。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上去以后,你听他们两个人指挥,敌人过来,你就按咱们定好的那样和他们接话,打起来
以后,他们两个会领你安全撤下来的。”  “您放心,”徐邦呈把头上的棉帽子摘下来理了理头发,说,“紧张归紧
张,可我比你们更期待这次行动的成功,因为这对我毕竟是获得新生的唯一机会。”  天完全黑了,部队开始悄然向
山前运动,枯草斑驳的地上,只有一片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山,越来越近,黑黝黝的宛如一条卧龙的睡影。春寒料峭的
夜风,刺刺地直钻脖子,可周志明当时却丝毫不觉得冷,仿佛全身的血都要涌出来了。他已经辨不清,到底是兴奋,还
是紧张。  到了山前,先派了两个战士上山去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动静,十八个打头阵的战士精神抖擞,
一律短武器,已经单独排好了队列。纪真同朱团长说了句什么,转过身在陈全有和他的脸上扫了一眼,短促地挥了下手
:  “上吧!”  他们夹在十八个战士中间,小心翼翼地向山顶那棵独立的标的树爬上去,大约用了二十分钟,便
进入了预伏的地点。大陈猫着腰,挥了一下手,让战士们散开隐蔽起来,然后和他带着徐邦呈突前十来米伏在两簇相间
几米远的矮灌后面,因为他隐蔽的灌丛比陈全有的大些,所以徐邦呈就和他趴在了一起。  透过矮灌密集的枯枝,他
睁大眼睛朝下望去,北坡要比南坡陡得多,同样布满一丛丛坟包似的矮灌。在幽幽的暗月下,只能看出一个个黑乎乎的
外廓。山下,更是一望如墨;四周,笼罩着宁静,只有风,飒飒的风声增加着氛围中的恐怖。  头两个小时,夜光表
的指针就像被胶拖住了似的,很不情愿地往前磨蹭着,可到了最后一小时,却骤然加了速,离接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尽管山下黑糊糊的仍旧不见一丝动静,可他的心却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咚咚咚!他听到胸膛里那急促的响声在沉重地
叩击大地!那时候,他才真算承认父亲并没有委屈他,他的确胆小,没用,上不了台盘,他实在恨自己了!  终于,
绿色的指针指在了二十三时,他按下了信号机的按钮,短短长短,他的手指直哆嗦。头一遍的长短节奏大概不那么准确,
他连着发了三次信号,然后把信号机靠近耳边听着。  “沙——”除了一片沙沙的噪音什么也没有,他侧脸对不远的
大陈望去,大陈也正在看他,他摇摇头。  短短长短,他又按了一遍,等了半天仍旧没有回音,他紧绷的神经有点儿
松懈下来,一股强烈的怀疑占满了心头。  “徐邦呈该不会和我们开了一个‘买空卖空’的大玩笑吧?”  突然,
信号机嘟地响了一下,一阵令人晕眩的心跳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嘟——嘟——嘟嘟”,强烈的回答讯号连续而准确
地叫出了预定的节奏。  山下不远的地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儿,闪了一下就熄灭了,两秒钟后又再次出现,
他看见大陈的手电筒也亮了,和对方一明一灭地呼应起来。  就是那一瞬间,一生的悔恨就是在那一瞬间铸成了。他
为什么偏偏就忘记了防备着徐邦呈呢,为什么要那么紧张,以至于脑子里只剩下了一根弦,只等着和从黑暗中上来的那
群越境特务开打呢?当他的后脑勺突然被轰地猛击了一下的时候,他差一点蒙过去,在徐邦呈打完他之后一跃而起,向
前鼠窜的刹那间,他大概只是凭了一股下意识的反应,才不顾一切地横扑出去,抱住徐邦呈的双腿的。他用力太猛了,
徐邦呈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人又争着跳起来,他趁徐邦呈重心未稳,猛一个直冲拳打过去,可这一拳又太慌了,虽然
打在他的脸上,却仿佛很虚飘,徐邦呈竟乘势向后一倒,顺着北坡飞快地滚了下去。他这才拼命抽出手枪,向下连击了
四枪!枪声在寂静的山野里震耳欲聋!  那一切都不过是在几秒钟之内发生的、过去的。等到大陈扑过来,用力拉住
他的胳膊,他全身的血管几乎要炸开了。  “怎么回事!”大陈已经不是平时的大陈了,他像一头怒吼的狮子!  
“跑了,他跑了!”他觉得胸口喘得说不出话来。  猝然,周围天地间刷地亮起来,如同白昼一般,山下,不知多少
部探照灯一齐射向山顶,他们的眼前一片雪白,往北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北面山下喧声大作,许多人在粗声叫喊。紧
接着,一片密集的自动步枪子弹带着虚飘的哨音,高高地掠过头顶,枪声中混杂着疯狂的狗吠!

5眼前的稿纸
    他们这边的几条军犬也嘶叫起来,十八个战士蜂拥上来,陈全有挥着手,喊道:  “往下撤!”  办公室里静
静的,整个办公楼里似乎都是静静的。快到中午了,可摊在眼前的稿纸上,却仍旧只是那个标题《外行……》。  身
后有点声响,他回过头去看,严君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他的身后。  “好嘛,耗了半上午,你就写了这么一行?”
  他呆呆地,答非所问:“甘副局长就是个外行。”  “你扯什么?”严君先一怔,随即恍然,“还想着311呢?”
  他勾下头,说:“人是从我手上跑掉的,也许我应该负责任,可负责任是小事,我总觉得心里窝囊,堵得慌,真是
咽不下这口气去。”  “人已经跑了,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得咽,间谍与反间谍的斗争,胜负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一
时失败在所难免,用不着这么丧魂落魄的。”严君倒用这种老侦查员的口吻来宽慰他了。她扯开话题,问:“下午还去
医院看你父亲吗?大字报要是写不完,我替你写吧。”他喜出望外,“你真替我写吗?我下午要去医院,晚上还得去段
科长家给他谈那天边界上的情况呢,我们约好了的。”  “你们不谈别的?那我也去行不行?”严君感兴趣了。  
“怎么不行,一块去吧。”  “这样吧,”严君来了情绪,“今天你就上我那儿去吃晚饭,我姑妈炒菜的手艺很可以。
吃完了咱们一块儿去,怎么样?你爸爸一住院,谁给你做饭呀?”  “我自己会做。”他没忘记要说明一句,旋而又
想起什么来,说:“对了,段科长还让我上他家吃呢,我看咱们干脆都到那儿去吃得了。”  “也行。”严君很爽快,
“你从医院回来叫着我啊。”  下午,他在医院里陪着父亲。为了叫父亲的情绪好一点,他已经绞尽脑汁,花样翻新
地想了不少主意了。这回,他从家里把“白白”给父亲带去了。父亲果然高兴,逗着“白白”玩了半天,直到被老护士
长发现,大惊小怪地来轰,他才抱着“白白”回家。然后他又回机关叫上严君,两人骑车子直奔段科长家来了。  段
兴玉住在公安局新盖的干部宿舍楼里,是个像鸽子笼似的又窄又矮的两居室单元,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正在
热气腾腾的小厨房里做饭。他们俩没进正屋,也挤进小厨房,在高压锅咝咝啦啦的喷气声中,大声说着话。  “我爱
人出差到上海去了,小孩也吃口剩饭就跑了,大概找同学去了,家里没别人,咱们正好说话,严君会烧鱼吗?我今天买
上鱼了。”  “鱼还不好烧,”严君脱去外套,挽起衬衣的袖子,“干烧还是红烧?”  “随便,熟了就行。” 
 严君在烧鱼,段兴玉领着他离开厨房,到那个客厅兼卧室的大房间里来了。  他看着忙于沏茶倒水的段兴玉,几天
来一直萦回在心头的那团阴云又爬到脸上,踌躇片刻,问道:“科长,你说我要不要先写个检查呢?”  “检查什么?”
  “徐邦呈是从我手上跑的,我至少是缺乏警惕吧?”  “先不用,对311案失败的原因,将来处里得专门研究
确定出一个大致的估计,具体到个人应该负什么责任,要等这个总的估计出来后再说。”  周志明在桌边坐下,说:
“那天,我们撤下来以后,7411部队留下两名战士对敌方做了观察,后来听他们反映,敌方探照灯延续二十分钟后
才熄灭,在距接头地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像有较大数量的部队活动,山脚下能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后来还有一架直升
飞机在不远的地方飞走了,他们是从声音和信号灯光上判断出来的。”  段兴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又从柜里拿出糖
盒,打开来,“吃点儿糖吧。”  他下意识地拣起一块糖,并没有去剥糖纸,思索着又说:“当时徐邦呈一跑,边界
上很乱,老实说,我也慌了,没顾到仔细观察一下,可现在回想和分析起来,好像,好像觉得敌人完全是有准备的,你
看,预先埋伏了那么多人。”  段兴玉踱着步子,“碰上这种事,就怕自己发慌,一慌就什么也看不稳了,一个侦查
员,非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养。”他踱了两趟停下来,又问道:“徐邦呈在跑以前,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他想想,“没有,好像,好像晚上出发的时候稍稍有点儿紧张,不过不明显,当时看起来并不觉得反常。”  “噢
——”段兴玉微微侧着头,沉思着。  严君走进屋来,把一大盘色泽浓艳的红烧鱼放在桌子上,笑着刚要说什么,看
见他们俩阴郁的脸色,也把笑容敛住了。  “从表面上看,”段兴玉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事变的确是爆炸性的,
很突然。我乍一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也很吃惊,可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虽在意料之外,却尽在情理之中。”  “噢,
怎么呢?”周志明和严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段兴玉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  “我记得,以前我和
你们说过我的一个感觉,我说过我在头一次接触徐邦呈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个寻常之辈,我认为他无疑是一个久
经训练的骨干特务,他的逃脱证明这个判断大致不错。我那时之所以强调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头两次的假口供实在
太拙劣了,这是一个很可疑的现象。当然,使用假口供是现代间谍战中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假口供的目的既然是诱使反
间谍机关上当,因此就必须编排得十分巧妙可信。事情怪就怪在徐邦呈的头两套假口供都是不能自圆其说的下等故事,
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使他陷入更加不利的地位,而他自己的实际水平又是完全可以预见到这一后果的。那么,根据这
个矛盾的现象,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判断:徐邦呈使用这两套假口供的目的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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