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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便衣警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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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合法吗?你们的公司注册了吗?”  “我们这是‘皮包公司’,无非是在录音机和演员之间当个经纪人而已。其实
我们自己最后也得不到多少好处,演员、乐队、出机子的,出地方的,印封面的,都得利益均沾,加上带子的成本费,
我们能剩多少?”  她疑心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那么上劲儿?连班都不上了,工资扣惨了吧?”  建国耸耸
肩,摊着手,似乎一时挑选不出词句来解释,耽了半晌,才叹口气说:“你看,我要是再不出来跑跑这些事,就得一辈
子当工人了,还有谁看得起?我也是自己给自己闯闯路子。我用不着跟你半遮脸,把话说白了吧。现在就这么回事,你
有了本事,在社会上有了地位,就什么都有了。跟你举个比方吧,过去那些跑到国外不回来的人,前些年算什么?叛国
犯!现在人家回来了,却像贵宾似的,又说是爱国华侨了,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了社会地位吗?你再看京剧团
的胡红仙,刚刚犯了生活错误,可这期南州戏剧照样给登了个大封面,为什么?无非也是有名了。人一出了名,就什么
都跟上门来了。你们歌剧院三百多人,在市人大、市政协挂衔的就有四五个之多,我们科技系统上万工人,一个也没有,
就这么回事。现在人们关心的,不是正确错误,而是胜败强弱,胜者昌,弱者亡,社会达尔文主义就是现在社会发展的
杠杆!人也是生物,‘自然选择,适者生存’,对人也一样适用。”  菜上来了。施季虹默然喝着啤酒,听着,脸上
热了许多。  “好,我同意了。我唱什么?《茶花女》里可以选一段,还有阿霞,我现在正练呢,啊,就是《货郎与
小姐》里的……”  “不行,这些没人爱听,你唱点《毛毛雨》、《你是一个坏东西》什么的,或者唱些校园歌曲,
也行。”  她有些冷笑了,“那是些下九流的音乐,没有任何技巧表现……”  建国却出人意料地果断,“先把名
儿唱出来!让青年熟悉你,然后再唱你的《茶花女》去吧!”  她不吭声了。建国倒真是块商人的料。  离开了湖
南饭庄,她一个人骑车子去剧院。风吹酒醒,她心里面开始冷静地计划着下一步的紧张行动——交假条,先把巡回演出
推掉;晚上,叫妈妈给文化局赵局长家打电话,然后她就趁热打铁地去;继续练“阿霞”的唱,还有校园歌曲……还有
冯先生,对,为什么总是叫他利用,不想办法反利用他呢?她已经为他做了那些事,担了那些风险,甚至还……他不能
那么实用主义。得想办法。如果真的出了国……一想到出国,她的思绪就控制不住地向前跳跃……如果将来出了名,她
非写一本回忆录不可,把艺术生涯的坎坷全都淋漓尽致地写出来,像开病假条的事;唱校园歌曲的事;争取自己的第一
个歌剧角色的事,都可以写进去。对,要让人们知道艺术家也是普通人,也是靠这么苦争苦斗,惨淡经营,奋斗出来的,
不容易!  当然,和冯先生的事儿是不能写的……

6活着跟你们受窝囊气
    晚上下了班,周志明没有急着走,先到饭堂里吃了晚饭,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到办公室来。这些天,萌萌晚上常住在
学校,他回去了便孤零零地像没主儿似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个不自然,倒不如晚一点儿回去,和宋阿姨、季虹她们少
见面,大家反而会更亲和一些。  坐在办公桌前,拉开桌边的柜子,想拿本书看,视线突然触到了柜门里的一只方方
正正的硬纸盒,原来是前些天买的那套凉杯。他立即想起该去看看淑萍的新居,这是无论出于情分还是出于礼数都不好
再推迟的事情。  于是他拎着那盒小小的礼品,骑车子奔西夹道来了。  小院的门没有锁,刚走进院子,就听见郑
大妈在发脾气。  “你们不用气我,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活着也跟你们受窝囊气!”  郑大妈发尖的声音把他弄得
一愣,这家人一向平平和和的,今天是怎么了?他不由放慢了脚步,又听见梅英细声细语地在说:  “妈,您消消火
吧,看伤了身子,呆会儿不是还得上居委会主持开会吗?”  “主持个什么?咱们家都成了贼窝儿了!我这居委会主
任还有什么干头儿啊。”郑大妈的声气儿又是一挑老高。  “你消停会儿行不行?要不然上大街上嚷嚷去!”王大爷
也压不住火气了。  周志明满腹狐疑地推门进了屋子。  “王大爷,大妈,谁惹你们生气啦?”因为毕竟是老邻居,
所以他一进门就笑着问了一句。  “咳,”王焕德叹了口气,在床沿上坐下来,“志明,甭问了,我们家这事,说出
来丢人!”  “志明,”郑大妈不住地颠着两手,“你说说,你说说,我们家,什么时候不是清清白白的呀?领导那
么信任我,让我当居委会主任,啊,你说说,你说说……”她哆嗦着语无伦次了。  “到底是怎么啦?”他问大福子。
  “还不是我妹妹那位。”大福子咕噜了一声。  梅英轻声对他说道:“淑萍不是刚办了喜事没几天吗,新郎官就
让警察给抓了。”  这一句话,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大貌。“因为什么呢?”他问,“是分局抓的还是派出所抓的?
几天了?”他想分析出梅英所谓的“抓”,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措施,如果是治安拘留或是拘传收容审查一类的措施,那
问题就不会太大,如果是刑事拘留或者是逮捕,恐怕就不是小事了。  “我们也不知道是哪儿抓的,是从他们单位里
抓走的,昨天家里还来了几个警察,找我们谈了……”  “怎么谈的?警察说因为什么?”  “说他把人家的门给
撬了,据说还是太平街一个高干的家。”  “不是,”大福子闷声闷气纠正梅英的话说,“就是他们一个厂的。是他
们厂的总工程师。”  “他是941厂的?”周志明恍然大悟地问。  “是呀,你也知道这码事了吗?”  “志
明,你坐,你喝水,”王焕德插话说,“这事儿不提啦,不提啦。”  郑大妈缓过气来,推过一把凳子,“谁让我们
自己的丫头不争气呢。你说说,我们这么大岁数,到老了还跟着孩子丢脸,你说……”  “淑萍呢?”他坐下来问。
  “西屋儿呢,哭了两天了,唉。”梅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她。”他又站起来,王焕德老两口和
大福子夫妻俩也跟着他一块移步到西屋来了。  淑萍一个人坐在一张双人床上,本来已经不哭了,突然见到他进来,
脸上飘过一阵伤心,又禁不住嘤嘤地呜咽起来。  郑大妈十分没好气,“瞧瞧你那头发,也不知道梳梳,一整天就这
么瞎着。你哭啥呀,这不是你自个儿找的吗?当初我怎么跟你说来着?噢,家大人的话你不听,这会儿你后悔啦?” 
 淑萍索性嚎啕起来了。  梅英挨着小姑子坐下,用胳膊揽着她的肩膀,说:“妈,您就别怪淑萍了,她心里也不好
受。”  周志明是出于一种不便推卸的义务,才要到西屋来的,以他和王家的关系,总得过来说几句宽慰话才行。而
实际上,他在这方面素来是拙于辞令的。他望望悲声大作的淑萍,心里也十分没主意,刚说了一句:“淑萍,你别太难
过。”便接不上话了。  “志明,志明哥哥,我,我命,命不好。”淑萍偎在嫂子的肩上,连抽带喘地说。  “啊,
啊,”他不知如何作答。她身上的衣服全是皱巴巴的压褶,头发乱蓬蓬没有梳理,眼睛红肿,比起两三年前的淑萍显得
憔悴了许多。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又落到挂在墙上的一张结婚照上,新娘子眼里流出那么甜蜜的微笑,而紧靠在她
身边的那个小伙子……  他突然全身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那张照片,“他,他叫什么?”  屋里人没有明白,
愣愣地看着,连淑萍也停下了啜泣。  “你问他呀?”大福子指着照片,“叫杜卫东。”  “就是他给抓起来了?”
他几乎是叫着在问。  “是呀。”  “不,这怎么会呢!”  “就是他。你原来认识他?”  不,这怎么可能
呢?他心里滚过一阵慌乱。杜卫东!他在离开监狱的时候不是泣言知悔了吗?不是赌天发誓要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吗?
一个多星期前,他还在广济路见过他,对了,当时没想到那套凉杯正是给他买的。他是那么一副热情奔放、兴高采烈的
精神状态,怎么会去干这种穷途末路、铤而走险的勾当呢?不,这实在是难以想象啊。  “志明,你认识杜卫东?”
王大爷跟着问了一句。  “啊,认识,我们在监狱里是一个班的。”  “噢?”王家人都愣住了。  他镇定下来,
想了想,说:“大爷、大妈,我能不能跟淑萍单独谈一会儿?你们先回东屋歇着。”  王焕德困惑地同郑大妈相顾了
一眼,站起来点点头。郑大妈走出门以后,把周志明也给喊出来。  “志明,”她压低了声音,“我们一家一直没沾
过这路问题,你说,要不要赶紧的叫淑萍上公安局和他划清界线,办离婚哪?”  “我看,大妈,先别急吧。法院不
是还没判吗?还不知道他的问题是大是小,何况这种事,最好慢慢再跟淑萍说,让她自己也多考虑考虑。”  “是啊。
唉,要说杜卫东这个人,倒还是挺勤快的,要是没这个坏毛病……”  “行了,你叫志明静一会儿吧,说起来就没完。”
王焕德推推老伴,“你不是还得开会去吗?走吧,走吧。”  周志明返回了西屋。他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先把这
间新房打量了一下。  在双人床的对面,一只新打的大立柜占据了屋子最显著的位置,从柜门上刻镂的花纹上就能看
出做工的精细;一对绷了条绒面的小沙发虽然简陋了些,却很实用地摆在了立柜的旁边;在沙发上方的墙上,贴着一个
大幅的电光剪纸的红喜字,周围略嫌琐碎地点缀着一些年历画和小塑料灯笼之类的摆饰品;紧挨着双人床的是一只五斗
橱,橱面上的暗红漆色恰恰和床上的浅绿床单、金黄被面儿构成杂乱而不协调的色彩感,整个屋子的铺陈虽然有点儿俗
气,但却透出一股甜丝丝的小康气氛来。

7他自尊心特别强
    他在淑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想想,问道:“杜卫东,他没有向你提起过我吗?”  “没,他自尊心特别强,总
不愿意谈起监狱这一段,他也怕别人老跟他提这些事儿。”  “他一直不知道我以前住在这儿吗?”  “不知道,
我们没跟他说,只说这房子是借邻居的。”  “噢——”他沉吟着,“他出了这个事,你觉得不觉得很意外?你以前
没想到过吗?”  “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一点儿也没想到,”泪珠又在淑萍的眼窝里转悠了,“他干吗要干这种事呢?
害了人家也坑了我,他又不缺吃不缺喝,刚从自新河放出来就找到了那么好的工作,多不容易呀!他原来还老怕别人拿
老眼光看他,在厂子里特别积极,我以为他挺不错了呢,谁想到他还到外头去偷,我真是太老实了……”  “那,你
没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比如说,花钱是不是比过去随便了?”  “没有哇,我要早看出来就好了。他每
月发了工资全都交给我,然后再冲我要,最近他也没买什么东西。”  “他每天除了上班都干什么?”  “不干什
么,这几天帮他们厂里一个姓卢的人打结婚用的家具,其他……,没干什么。”  “他偷东西是哪天?噢,对了,星
期天。那天他在家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和举动吗?”  “没……我想想,那天,我们俩一块上百货商场买东西去了,
对了,他那天碰上了一个好朋友,不过我没看见,他自己跑到街对过跟那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再就是……再就没有什么
啦。”  “噢,我知道。”  大福子和梅英端着个热茶杯走进屋来,放在他跟前。他看看表,对他们说。  “我
也该回去啦。”  又劝了淑萍几句。他冲大福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西屋。  “谈得怎么样?”大福子
先问。  “我问了问杜卫东最近的情况,这个人在出狱以前已经表现挺不错了呢。”  “我原来也觉得挺不错的,
谁知道人心隔肚皮,人家都说偷东西这玩意儿有瘾,染上了就难改。”  “你妈想叫淑萍和他办离婚,我倒觉得还是
别操之太急的好,不如冷处理,让淑萍凉一凉,等心里头平静下来再考虑,家里最好别勉强她,别逼她。人家也毕竟是
夫妻一场,总免不了要有些难以割舍的情分,你说呢?”  “对对,回头我们都跟我妈说说。”  “那我走了。”
  “哎,”大福子又拉住他,“杜卫东怎么处理,你能不能帮着给打听打听?”  “呃——”他犹豫了一下,“有
规定,没有结束预审的案件,办案单位是不对别人透露情况的。我知道杜卫东是市局刑警大队抓的,单从这儿就能看出
案子不算小,你想想,偷到太平街去了嘛。刑警队我倒是熟人多,看情况吧,能问我就问问。”  “行,反正别勉强,
别破坏你们的规定。”  从西夹道出来,他慢慢地骑着车子,心里又混乱又难过。杜卫东走上回头路,对他的确是一
件非常难以下咽的事。诚然,人是会变的,但怎么会这么个变法呢?人,难道真的是一种全不可预言、不可捉摸的怪物
吗?他实在悟不出道理来。  回到太平街,把车子搬进大门的时候,他一眼瞥见萌萌那辆绿色的二六小车支放在走道
里。  “她今天回来了?”他心里想着。  走廊的白墙上,新近添了两幅精裱的轴挂,一幅“孤舟蓑笠翁,独钓寒
江雪”的古画,是青石斋画店的水印;另一幅字,是南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龚裴文老先生的墨宝,录着一条古训:
“行成于思,毁于随。”笔法确是豪放不拘,古风可叹。这是宋阿姨辗转周折托人索要的,昨天才裱好挂出来。他从那
字幅下面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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