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欲望-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个年轻人一起不干了。
“你的工资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余长文笑着阻拦,“今晚我请,为庆祝我们
出师未挺身先死,反使小张泪满襟。”
小张终于笑了:“我请吧,我没有结婚,总比你们宽裕一点。”
但一星期后夫子庙里开全馆大会,袁馆长却表扬了傅老师和余长文,说拉不拉
得到钱,都是一种立场,都值得所有的人向他们学习。
那时余长文刚从县印刷工厂回来。文化馆有一份文学刊物,内部发行,是培养
当地业余作者的唯一阵地,但办了十来年后,随着纸价和印价的上涨,刊物从双月
刊变成季刊,从季刊变成一年两期,现在连印两期的钱都没有了,上半年印的那一
期还欠着印刷二厂钱。余长文是这个刊物的编辑,每次印刷厂催钱就点名找他,好
像他成了一个专事躲债的无赖。开会前他正向袁馆长汇报这个事,袁馆长手一摊:
“找王华鹏去,他文化局说的要坚持办下去,也是他文化局说的每年给我们拨印刷
经费,他们今年却不拨了,不行,你有空就去找他姓王的,我们文化馆的人不是好
欺负的!”
现在袁馆长站在会议桌后讲话,却是一脸慈祥。余长文觉得好笑,老头不知是
为什么,平时任何时候都没脾气,可只要一与王局长有关,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傅,小余,”袁馆长此时总结道,“你们不要太过自责,啊,连你们这种
最要面子的老夫子和小夫子都出动了,说明了我们搞文化工作的决心……我现在公
布一下结果,几天的奔波,总算小有收获,跑了几十家大小企业,总有那么三四家
效益尚好,又抹不过我们文化人面子的单位开了口。我这个组呢,拉了两千,大罗
那个组拉了2千,小史那个组拉了1千,一共有5千了。我还给局里打过一个报告,向
他们要三万。当然照老规矩,局里反正是要打折扣的,我看能拨给两万就不错了。
这样的话,这届音乐会的经费就差不多了。”
傅老师小心翼翼地问:“王局长回话没有?”
“没有,”袁馆长说,“但问题肯定不大。”
“还是袁馆长有魄力,”余长文觉得没有拉到赞助,此时需要拍一下马屁来将
功补过,“在北山县,没有人在文化的工作能力上超过我们袁馆长的。”
“嘿嘿,”袁馆长眼里就闪出很自负很自负的光,“要不然咋叫当领导。”
“但王局长也可以。”余长文觉得刚才的马屁太过,又刻薄地补了一句,他看
见袁馆长的脸色暗淡了一瞬,可向着大伙儿时,又是满脸笑容。
这个老头啊。余长文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我也太尖刻了一点,我不讨人喜欢。
散会后,余长文刚要离开,袁馆长跑过来,将不讨人喜欢的他亲切地拉到背着
人的一个角落。
“什么事,头?”余长文问,“搞得神神秘秘的,谨防脱离群众哟?”
袁馆长不理他的乱说乱道:“你这个同志,我就喜欢,有啥说啥,有屁就放。”
袁馆长一奉承,余长文暗道不好,老头肯定要给我分派什么千难万险的重担了。
果然袁馆长讲出来的话让余长文很费踌躇,袁馆长说,文化馆到处拉赞助的风
声,早就传到了“白天鹅”娱乐城总经理马胖的耳朵里,马胖是娱乐界的大款,有
关娱乐的风吹草动如何瞒得了他。马胖不知吃了什么药,放出风来了,说是赞助他
可以给,还不是区区小数。袁馆长一听就去“白天鹅”见马胖,马胖对袁馆长一直
心存好印象,原先他进监狱时,整个文化馆的人都骂他,特别是傅老师,恨不得让
公安局把他毙了,只有袁馆长嘴下留情。袁馆长的生活哲学是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一
个没犯死罪的人。文化革命打倒了那么多大人物,开除出党,叛徒特务,结果日后
都平了反,何况一个小小马胖。当年傅老师他们义愤填膺地支持农村歌手梁燕去公
安局告马胖,袁馆长就没有那么积极,对马胖气是气,恨也恨,丢文化人群体的脸,
整个县城都闹响,但何必再把事情弄大呢,逮捕,判刑,布告一出,里面写着“原
县文化馆音乐干部马某某”,多么难听,不是自己给自己作反面广告吗?后来马胖
出来了,得知了袁馆长的态度,倒还真的感谢他,几次来请他上酒馆嘬二两,他却
谢绝了。是嘛,搞得太近了也不好,另外一些人又该有想法了。30河东30年河西,
袁馆长的预见果然对头,这不,马胖出狱不到3年,就操练成了全县娱乐界最大的大
款,还竟能给他原先工作过的文化馆提供赞助了。
“给就给嘛,”余长文说,“他的钱是人民的血汗,拿给我们来办人民的事业,
天经地义,总比他全部吃喝嫖赌弄完了强。”,
袁馆长却叹气:“可他有个条件啊。”
“什么条件?”
“他要傅老师亲自去他的白天鹅求情,他才肯出钱。傅老师当年对他最愤恨,
马胖也是想挽回影响。我上午给老傅说了,老傅一听跳得八丈高,说公安局没毙了
马胖是政策太宽,要他去给马胖正名,休想。唉,你和老傅是忘年交,我就找到你
的名下,你去劝劝傅老师。”
“我不去,我也见不得马胖,一张人皮,一副兽心。”
“唉呀小余、余大诗人,算是我老袁求你啦!”袁馆长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北山之秋音乐会,你们大家都没有拉到钱,我现在而今眼目下,就指望着马胖出
血啦。”
余长文听出了袁馆长话中之音,这老头,其实对他们小组没拉到赞助是耿耿于
怀的,只是不明说,现在弄个别脚棋来给他下。
“傅老师连你的都不听,我的话他怎么会听呢?”说是这么说,他的口气却软
了,不管怎么说,袁馆长的出发点是为了北山之秋音乐会,而且那天赵晶说得好,
也是为了一生都在搞音乐的傅老师。
“这就看你的啦,”袁馆长面露喜色,这么容易就把骄傲的余长文拿下了,有
点出乎他的意料,“你一定行,傅老师有时候就听你们年青人的。”
余长文沉吟半响,他还是不敢下决心到傅老师头上动土,傅老师与马胖的成见,
不是一天两天解得开的,主要的是,他自己打心眼里就讨厌马胖。
“再说吧。”他应付道。
袁馆长不高兴了,看得出他在使劲忍着:“怎么是再说呢?”
“我们不行了,还有局里的钱呢,”余长文找理由,“你不是向王局长打了专
项要款报告的吗?王局长总不能不要脸,一分都不给吧。”
袁馆长牙痛似地哼道:“你呀你呀……好嘛,”他似乎找到了治一治余长文的
办法,“你有本事就到王华鹏家里去一趟,帮我问问那个专项经费的事。还有你先
前说的印刷厂催刊物款的事,也去找他,闹得他晚上睡不着觉,我看那钱出不出得
来。”
星光灿烂,凉风拂面,吃了晚饭,余长文就去王华鹏家。
他晚饭吃得不好,袁馆长的话总在心里梗着,硌得他一直不舒服。他知道袁馆
长是在激将他,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是要脸的,总不能让袁
馆长就此将他小看,赞助拉不来,王华鹏手里也谋不到利,那你枉自有个小城第一
诗人的名声当屁用。幸好过去与王华鹏过从甚密,王华鹏在馆里当副馆长时,兴趣
来了也写几首诗,毕竟是大学中文系出来的,文采还可以,余长文帮他推荐出去,
在省、地的刊物都发表过,王华鹏深表感谢,两人有时一起到街边吃麻辣烫小火锅
喝二两白酒,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现在去找找他,堤外损失堤内补,想来还是没
有大问题的。
走近王华鹏的屋子,他还是顿了一顿,这屋子在偏殿旧平房的最东头,与袁馆
长的住处相邻,原先他经常来的,自从王华鹏当了局长,来得就少了,一是人家工
作成倍地忙,哪有时间再与你谈诗论道;二是袁馆长对王华鹏升到头上去了有意见,
你一个小卒子掺和进去,有时是容易引起误会的,他虽然不在乎这些,并把为一个
清水衙门的局长位置看得那么重感到好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袁馆长没有什么,
那程芸要是在里面下起烂药来,真还麻烦,因为他现在身边多了个赵晶。
再迈步时,突然听到王华鹏与老婆在争什么,旧平房不关音,好像肖霄也不打
算忌讳,那语言就顺着没关严的门缝溜了出来。
肖霄的声音:“哼,就他行?他这是来向你示威,文化工作离了他地球就转不
了啦?”
余长文吓了一跳,怎么我还没到,她就知道我是来向王局长示威了?
只听王华鹏的声音:“你这人也太冷漠了,好歹总是邻居嘛。”
“你就没听人家两口子背后骂我们的啥。”
“你也不要老信别人的传话,真真假假很难说得清楚,俗话说看戏的不累唱戏
的累,你今后少唱点黑脸就对了。”
“袁方圆这人比你老练狡猾得多。听他的名字,方圆,要方是方要圆会圆,可
见他爹妈的心术就不正。他要是倒过来小上七八岁,有张文凭,那局长就不是你了,
你还敢得意!”
余长文长舒一口气,撞你个鬼,原来两口子是针对着袁馆长和程芸。
却听王华鹏的声音急了:“哎……一说就往那上面扯!”
砰地一响,可能是肖霄在拍桌子:“少给我摆局长的臭架子,一个磕头作揖的
文化局长,肯信你能风光到哪里去!”
王华鹏的声音软了:“看我昏了头。常听夫人劝,往往得一半。行了吧,来来
喝口茶,天热上火容易长痱子。”
余长文在外面响亮地咳一声嗽,屋里立刻没声了,接着是门一开,王华鹏的脑
袋伸出来,一见是余长文,略感意外,立刻就是好朋友的那种亲热:“哎呀小余,
进屋,进屋来坐坐坐。”
刚一进去,就见肖霄只穿着小背心,白白的肌肤闪着肉光,正手忙脚乱地往身
上套一件短袖外套,余长文立刻退出去,“我一点小事,就在外面说,外面说。”
肖霄的声音很热情:“只等一会儿,马上好……来来,”她的脑袋也伸出来,
“进来进来,进屋坐。”
看到肖霄对自己的热情,余长文感到很受用,他走进去,肖霄跟着从壶里倒了
一杯凉茶,用一个小瓷杯子盛着,端到他手中。然后说,“余老师好久没来玩了,
经常来呀。”
余长文说:“还不是怕打扰王局长,他不比我们小老百姓,担负着重任呢。”
“脚的个重任!”肖霄听出余长文的调侃,笑骂道,“你是老王的好兄弟,管
他忙不忙,你还是应该经常来的。”然后拢了拢头发出门,说是去找银行的一个同
事说件事情,其实是给他们留下谈话空间。
看着肖霄的背影,余长文明白,肖霄虽说要埋怨王华鹏的官位不好,但心底里
还是很维护丈夫的权位的,这不,替丈夫拉拢他这个‘基本力量”,处处笑脸相向。
这说明肖霄是个明白人,清楚与袁馆长斗,是不能离了大多数群众支持的。
王华鹏递给他一把扇子,坐在他对面:“说吧,”他说,“有什么事。”
余长文就问,口气是相当的随便,以示他不是那种看着对方有官位就唯唯诺诺
像抽了脊髓的小人,“我们文化馆办的《北山文艺》经费断了大半年了,是不是应
该垮杆了?”
“哪的话。”王华鹏不急,“办一期需要花多少钱?”
“才1500元,不及有的官儿请上级吃一顿饭,一年一共对3000元。”
王华鹏说得语重心长:“小余啊,这本杂志是我们北山县唯一的一个文学创作
阵地,不能在我这一任文化局长手里停刊,真停了,那是对我县精神文明建设的一
大损失。”他起身,在地上转了一圈,“喂,找印刷厂先印,钱欠着,我一定负责
找钱。”
“印刷厂那里我去了,人家说不印第二期了,一定要先把第一期的钱补上才说,
舌头说干了人家也不理我。”
“是哪个印刷厂?”
“县印刷二厂。”
“我明天上班打个电话过去,”王华鹏有了主意。“他们厂每年要在文化局办
理许可证年审,我的话它总还要听一下吧。只要是为了繁荣文艺创作,这点小小的
权力我还是要拿来用一用。”
“好!”余长文喊一声,“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但只能用到为工作和事业上,其它不行。”王华鹏笑着声明。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余长文准备起身告辞,他还有个艰巨任务,去傅老师那里
当说客呢。王华鹏却留他:“再坐一会儿。哎,你们馆里的北山之秋音乐会的事,
筹备得怎样了?”
余长文屁股落回板凳,一想到拉赞助他就没有好心情,文人的脸都丢尽了。他
夸张地向王华鹏讲了他和傅老师在两个厂子里受到奚落的事,心怀希望地问:“其
实我们袁馆长说他向局里打了报告的,你只要把钱给我们一拨下来,我们还至于去
到处丢这张已经很没面子的脸吗?”
王华鹏未语先叹气:“你不知道哟,我一个月前就在政府为你们跑这个钱,我
的脸也是丢尽了哟。”
余长文奇怪:“怎么你也丢脸?”
王华鹏说,“好兄弟呢,我也就不瞒你了,也给你增加点文学素材,你以后好
写进你的诗歌或者电视剧。我讲给你听吧。”
这一个多月来,王华鹏为了向县上打的那份替北山之秋音乐会专项拨款的报告,
是十上县政府,六堵董县长,十来天前,还真让他给堵住了。
那时他在县长室外耐心等着,手里小心地捧着“北山之秋音乐会经费预算”的
报告。他暗中掰着指头算,这已经是第六次到董县长的办公室外来‘坐守”了,前
五次都未能如愿,秘书不是强调县长忙,就是县长下区乡去检查“双抢”了,有两
次已经看见董县长的影子,董县长似乎也看见了他,但那位父母官不知使了什么分
身术,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潜匿了踪影,问谁谁都不知,也不知县政府里的干部都
吃了什么药,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