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君如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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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珂摇摇头,拉着连愚山语重心长地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连愚山脸涨得通红,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早知皇上性情开朗,脾气温和,又只有云珞一个儿子,对他甚是疼爱,父子关系十分亲睦。只是以前在宫中并不曾见过他们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话,有些不太习惯。何况刚才皇上语意里分明暗示着其它意思,他怎会不明白,因而窘迫之极。
“父皇,你不要太过份,回去我会告诉母后的。”云珞见连愚山脸红的要滴血,知道他面子薄,连忙帮他解围。
云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告状有什么用,你爹爹才不会管你。”
云珞笑道:“父皇,孩儿知道您疼我。不要再作弄愚山了,您看他都不好意思了。”
云珂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珞儿,你先下去,朕有话要和连愚山说。”
“是。”云珞听话地下去了,临走前还捏了捏连愚山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云珂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坐回椅子里,指了指身前的座位,道:“连愚山,你坐下。”
“愚山不敢逾越。”
云珂温声道:“没关系,朕要你坐下就坐下。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在朕面前不用那么拘谨。”
“是。”连愚山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头上,有些局促不安。
云珂轻轻一笑,端起身旁的茶盏,缓缓饮了一口,道:“不用这么紧张。你和珞儿的事,从前朕便知道了,不然怎会让他拿延命果去给你救命。”
连愚山道:“多谢皇上。”
云珂道:“珞儿喜欢你。他的性情随昭阳侯多一些,虽然有些骄傲任性,但对情之一字却是很死心眼的。既然已经认定了你,今生只怕很难改变。不知你对珞儿的心意如何?”
连愚山抬起头,认真地道:“愚山嘴拙,不知怎样表明自己的心意。只能回答皇上四个字:‘我心亦然’!”
云珂仔细注视他半晌,缓缓笑开,点头道:“好,珞儿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朕就放心了。其实朕只要一道圣旨,就能成全你们的好事,你的家人连太守夫妇,祖父连文相也说不得什么。只是珞儿说连府从不以势压人,务必要按照民间的规矩办妥此事。因此朕这次来江南巡察,特意到宾州来看看。”
连愚山心中感动。
他聪慧过人,刚刚想到父亲就在外面大堂,便隐隐明白了云珞的心意。
云珂道:“你们的事连太守已经同意了。待朕回京后就会颁旨,正式封你为景阳侯,入主东宫正位。”
男后、男妃以王侯名义赐位,还是从昭阳侯这云国第一位男皇后创下规矩。
连愚山站起身来,恭敬叩首道:“谢皇上隆恩。”
云珂笑笑,将他拉起来,温言道:“朕只有这么一个皇儿,是昭阳侯当年几乎用命换来的。朕对他爱逾性命,只盼他一生幸福快乐。你身体不好,虽是朱血纯脉,只怕还是不利于孕育子嗣。”皇上顿了顿,道:“如此也好,逆天生子,毕竟太过危险,朕实在不想珞儿也尝试朕当年那种滋味。我云氏皇族虽然血脉精贵,但也不是无人传承,以后你们从皇室旁支中选个合意的孩儿继承大统,明月王朝总不会后继无人的。”
连愚山浑身一震,望着皇上,眼睛微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云珂拍拍他的手,道:“以后朕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管管他,别让他整日只知道在江湖上胡闹,不想着朝廷正事。”
“是。”连愚山收敛激动的情绪,道:“愚山一定督促太子,凡事以国事为先,以百姓为重。不辜负皇上所托。”
云珂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此后,虽然沧海桑田,万事已变,连愚山身心疲惫,万念俱灰,但当时皇上慈爱温柔的笑脸,谆谆叮咛的每一字,每一句,仍然历历在目,噬骨钻心,让他的灵魂,不能安宁……
15
人说乐极生悲,过犹不及,果然是经过时间锤炼的真理。
连愚山与云珞相恋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皇上和父母的认同,幸福的未来就在眼前,便觉得天下再没有比他们更快乐的人了。
可惜美梦醒得如此之快,剧变来得如此之急,让人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生生卷入永生不醒的噩梦。
皇上在宾州住了几日,四月下旬准备返京,要云珞随行。可云珞此时哪里舍得与连愚山分开。
虽然回到京城后皇上就会下旨给二人赐婚,但按照皇族规制,赐婚之后二人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如此粗粗一算,皇上从宾州返回京城,下达圣旨,然后连愚山再奉旨入京,入京后要筹备婚礼,挑选吉日,祭祖酬神……等等这些折腾下来,入了洞房,二人至少要半年以上见不得面。于是云珞并没有急着和父皇一起回去。
五月初一。
连愚山永远记得这个日子。在这一天里,天崩地裂,他的世界崩溃了。
那一天,他和云珞相携去郊外采青。
绿树春风,万花锦簇。
二人在美如画的江南山水间肆意欢笑,纵情相拥。只觉天上人间,在没有比他们更美满的了。
“小书呆,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这么开心,这么快乐。”云珞亲着连愚山的耳垂。
连愚山搂住云珞的脖子,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也是。”
云珞吻住他,两人拥抱着从碧草青青的山坡滚下去,落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
他们在那半人高的花丛中行欢,大胆而刺激。
连愚山想这应该叫‘野合’,云珞却说这是‘情趣’。并自爆家丑,说小时候曾在灵山行宫后面的默林中撞见过父皇和母后的‘好事’。最后总结道,凡是恩爱夫妻,行欢之所必不能拘泥于闺房之中,否则早晚会日日生厌,即使帝王之家亦是如此,可为天下表率!
连愚山听了简直又好气又笑,知道这不过是他求欢的借口,想要反驳,可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能在云珞的怀里低低呻吟。
傍晚时候,二人坐在坡顶上看晚霞。只见彩霞余晖,映着红花绿草,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连愚山握着云珞的手,忍不住道:“如此幸福,好像做梦一样。”
云珞笑道:“梦里你会这么快乐么?”说着去捏他的腰际。
连愚山羞恼道:“别不正经。”
云珞哈哈大笑,笑弯了腰去。
连愚山想起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也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晚,简直多余。
云珞喘笑不止,好不容易停下来,回手抱着他,道:“你就是想的多。梦是会醒的,怎会长久?可是我们的幸福却是要长长久久的。”
“有多久?”连愚山凝视着云珞俊美的丹凤眼,那双眼中的眸色在彩霞的辉映下流转出琉璃般瑰丽的色彩,美央美伦。
云珞毫不犹豫地道:“像我父皇母后那么久!”
连愚山笑了,倾斜身子,靠在他身上。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映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二人的随口戏言,谁知却一语成箴!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二人回过头,喜丸一脸惊慌的飞奔而来,马还未停稳,他便翻身跃下,脚下竟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到。
云珞跳了起来,喝道:“怎么了!?”
“皇上,皇上……”喜丸脸色苍白,气喘不止,扑倒在云珞脚下。
“父皇怎么了!?”云珞脸色一变,上前提起喜丸衣襟。
喜丸吸口气,颤声道:“皇上在澜州普江道遇、遇刺了。”
“什么!?”
云珞大惊。
自炎国灭亡后,刺客之事渐少,云国已有十几年未再遇过这种事。
云珞一时之间只觉不可置信,强自冷静道:“父皇现在伤势如何?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喜丸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印着奇怪的图案。
云珞脸色已然全变了。这是月隐专用的密信,根据云国皇室、尤其是直系血脉的回避制度,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月隐决不会给具有皇位继承权的自己发密信,除非是密谋谋反。
云珞用尽全力,才抖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有九个字:“圣上遇刺,令,全速返京”。
一剎那,云珞只觉手脚俱软,头晕眼花。
不顾皇族的规制让月隐送信,不管遇刺的伤势令全速返京……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就是……就是父皇伤重,已至垂危之势,命在朝夕,所以才会不顾一切,也要赶回京城。
云珞想明了这情势,脸色瞬间煞白。
若非如此,以父皇的性格,怎会如此逾制?
若非如此,以福总管的忠心,又怎会允许父皇如此任性?
父皇如此,只怕是为了能赶回去,见母后最后一面吧……
云珞身子一晃,向后跌去,被人一把扶住。
“云珞,你怎么了?你振作一点!”
连愚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云珞渐渐回过神智,攥紧手里的密信,一跃而起。
父皇在等他!父皇还在等他!
父皇让月隐传信给自己,一是不想让消息外泄,二是在等自己,在等自己回京与他相见……
云珞顾不得连愚山,嘶哑着喉咙对喜丸喝道:“回京!立刻回京!”说着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16
连愚山在郊外找到来时乘坐的马车,命仆役急速赶到崇胜园。到了那里,已是人去楼空。云珞一刻不停地带着喜丸和几名京城侍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连夜上路了。
连愚山茫茫然地站在门口,望着云珞离开的方向,心里十分不安。
园子里的总管看见他,连忙赶出来,问道:“连公子,太子怎么这么晚匆匆忙忙的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连愚山呆呆地摇摇头。
那个总管道:“可是我们服侍得不周?”
连愚山又摇了摇头。
那个总管道:“那是怎么回事?连公子,您与太子交好,如果有什么事,您可要替我们园子里的人说说话呀。”
连愚山回过神来,苦笑一下,点了点,问道:“太子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没有?”
这次轮到崇胜园的总管摇头,道:“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招了圣上给他留下的几名侍卫,命人准备了最快的马匹,急忙忙地就走了。”
连愚山心里有点失望,但想起皇上现在生死未仆,立刻为云珞担心起来。
皇上遇刺的事现下还是机密,消息并没有外传。连愚山虽然听到了喜丸的话,但并未看到那张月隐的密件,也不知情况如何。只是看见云珞那种激动的情形,也猜到事情不妙,不由为云珞揪起心来。
云珞与皇上感情何等亲厚,若皇上真出了什么事……
不行!这种时候,他不能丢下云珞一人去面一切!
回到连府,连愚山连夜让人准备马车,收拾行李,启程赶往京城。
连太守夫妇不知道皇上遇刺的事,奇怪儿子大半夜的这是要做什么。可是事情紧急,连愚山也顾不得他们解释。黎明时候匆匆告别了父母,带着两名家仆,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一路上连愚山风尘露宿,连夜兼程,只想早一刻赶到云珞身边。
从宾州到沧浪,连愚山疲于赶路之余,也留心打听京城的消息。皇上在普江道遇刺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来。连愚山略略有些放心,也许皇上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没有性命之忧。
路经普江道时,连愚山的好友阎志就在那里任江道兼书,不过连愚山急于赶路,竟没想起来去他那里打听一下情况。
五月初九,连愚山赶到京城外的郊县时,那里仍然一切如常,百姓生活平静,朝廷也没有任何变故。连愚山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天,连愚山带着两名家仆,踏着初晨的微芒,一早进入京城。
晨曦正在渐渐退去,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初夏的京城,空气略略的干燥,微微的清凉。
沧浪城里,异于往日的安宁。一向繁华的街道,静寂无声。
白色的云绸,柔软轻盈,在清晨澄静的天空中,随着微风缓缓飘扬。
连愚山满目皆是雪白的颜色。
那些代表国丧的,云国最高贵的云绸,在沧浪的大街小巷中,轻轻地荡漾着。
连愚山脑袋晕沉沉的,脚下一步一步,如此沉重,如此无力。
“咚──”
“咚──”
低沈、肃穆的锺声,一声接一声,从皇城方向缓缓传来,直直砸进人们的心里。
百姓们默默地打开门,在自家门口,挂起高贵尊敬的白色云绸。
行人们神色沈痛,步履缓慢,身上束着代表皇孝的白绫。
连愚山一阵一阵抽心的痛。
那样高贵温柔的人,那样慈蔼包容的长辈,那样威仪英明的圣上,难道……
珞儿,珞儿,我的心尚且如此之痛,你又该怎样的伤心欲绝。
连愚山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家仆带回相府的。
二叔连靖宇正站在大堂,命人准备国丧的东西,看见他回来,竟也不十分惊奇。
“二叔……”连愚山的声音沙哑,艰涩地道:“这是在……做什么?”
连靖宇神色悲凄,缓缓道:“你没听见丧锺吗?皇上驾崩了。”
连愚山手足冰凉,呆了半晌,才道:“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连靖宇摇了摇头,沈声道:“前几天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