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 by 红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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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手掌推上少年的胸膛却如撞上了一堵墙,对方岿然不动,反而一指揩在他眉心上,用力擦了几下,笑道:“果然是天生的……”
哪里受过这气?红线揉着被蹭得生疼的印堂掉头就走,转身却对上小墨那张惨白的脸,后者张开双臂叱道:“公子没让你走,不得无礼!”
哎呦!哎呦!有人仗势欺人了!红线叉腰吊脚梗着脖子怒目而视,活像一只雄赳赳的小公鸡。
少年小母鸡似的咯咯乐了:“是我唐突了,瑞贤弟勿怪!”说着,手上折扇合起,作了个礼。
有那么一种人,你越顺着毛摸他,他就越是张狂;也有那么一种人,你越顺着毛摸他,他就越是心软。
贵气少年是第一种,红线是第二种。
红线嘴上仍然很硬,小身板站得直溜:“这一句贤弟……贺仙可当不起,你我二人一来没有兄弟之情谊,二来不够朋友之义气。”说完拂了袍袖仍是要走。
书童小墨抢先一步喝道:“大胆……”话音未落,少年扇柄照着他脑瓢就是一记,转脸温言道:“在下姓苏,单名一个离,字白头。”
逛了许久才道姓名,不过,名望大家里有哪个姓苏?红线一边盘算一边淡淡还了礼,这才算结识了。
苏离说天色晚了不如为兄送你回府,红线摆摆手说不必,苏离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红线的身影消弭在小巷的转折里,书童小墨打了个响指,一座华丽软轿由八人抬着悠悠靠近,苏离不急着上轿,而是掏出随身带的小笔小砚台在身后的墙上提了句诗:
胭脂留人醉,一语解千愁,百岁浮生短,狂歌到白头。
写完后苏离得意的拍拍手,这才上轿,小墨嘴角抽搐,心想我家主子怎么和他爹爹一样爱四处提酸词呢。
红线回到府里,大大小小丫鬟老妈都来迎接,头一次独自晚归,大家伙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红线温言慰问几句,心道,你们以后要习惯才好,等本仙君联系上月老指不定哪天还就突然飞升了呢。
娘亲已在池塘旁的回廊里备了餐,红线净了手换了衣着这才赶去。
风吹荷叶层层碧,坐在廊下就着晚风吃精致小菜何等风雅,多少烦心事也应就此忘了去,可是夏风送荷香,吹到红线心里就又生出了一桩心事。
心事不是别的,而是为何瑞府的荷花比别家早开半月?而且如此茁壮?
十一 通天
若能料得天机,到底是福,是祸?
……
贺宝走后的第一个月,红线结识了苏离。
只是苏离不是每日都来,但只要来了,课后二人必会搭伴同行,三楼的刘夫子开始还请他回去,被拒了几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离与红线一样,都是披着少年面孔做着老成的姿态,只是红线的老成是魂魄里带的,而苏离……恐怕是环境里浸染的。
不出几日城中大街小巷已被逛尽,红线房里也被各色趣物慢慢填满。
这日苏离提议不如我们去茶馆坐坐吧,他指着前头不远处的往来居,目中透着兴奋。
红线当即附和,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试试了。
申时过半,还未到茶客聚集的时辰,伙计懒懒的爬在桌上,苏离与红线寻了角落的位子坐下,小墨仍是如影子般立在苏离身后,红线也不再多嘴。
其实茶水小点未必美味,只是要这氛围。小老百姓的生活多姿多彩,三人窝在角落里,除了小墨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他的主子,红线与苏离都看得饶有趣味。
阳光照进大堂,老旧的木椅木桌釉了漆彩似的明亮。
一个光头老人坐在正中的位置,霎时成了聚光点,红线与苏离不约而同朝那点看去,只见老人端着茶壶就着壶嘴滋滋嘬着,嘬了几口又向身前的画眉笼递去,一人一鸟,咂咂有声。
苏离皱着眉看了眼手边的茶壶,小墨机警的便要添茶,苏离摆摆手说不必了。
“贤弟对将来可有什么期许?”苏离闲闲问道。
“期许?”红线反问他。
苏离笑笑:“瑞将军是武将,那么贤弟是否要子承父业呢?还是……走文官的路子?”
“子承父业?就我这身板?”红线自嘲的笑了:“我爹压根就没指望我能学上他一星半点。”
“那看来是有心走文试的路子了?”苏离沉吟:“怕要苦了点,你若不想经三审六试倒可以从监察做起……”
红线软着身子靠在椅背里,苏离的一番话听得他头都大了,对角几个书生模样的小子正在结账,许是账目有出入,正在就几个铜板的数字争论不休。
红线给自己规划的道路上根本没有这些,找人,还劫,回去,仅此而已。
“哪有这么多算计……不过浮云罢了。”红线拦住对方话头,那厢苏离已将未来规划到了御史大夫,尴尬的顿住。
“你……没想过入朝为官吗?”
“我是那块料子吗?再说,朝廷也不缺我一个。”
“怎么不缺,新皇莅临,却围了一圈眈眈虎目啊。”
正说到无趣处,四周一片喧闹,不知何时茶楼已坐满了人,一个瘦削先生身着青褂站在前首桌后,一个童儿手持小锣铛铛敲将起来,骤时所有茶客的注意力便放在这二人身上。
苏离与红线也住了嘴,同样对青褂之人投去瞩目。
那青褂先生嗽嗽嗓子,醒木拍下:“第五回,善缘济仙露!”原来是个说书的鼓匠。
一句楔子说完,四下已响起呼好之声,红线兴奋的朝苏离使个眼色,意思是这个好,有趣!
苏离不置可否的笑笑,意思是这是什么,我不懂。
红线摇摇头,指着前面一老一少道:“你怎么比我还孤陋寡闻~这是杂耍的伶人,一会他还要翻跟头呢!”
“原来如此,受教了!”苏离在桌下朝红线拱了拱拳。
鼓匠已说完上节回顾,终于进到正题,大堂里异常安静,只有几个伙计颠颠穿梭。
自然没看着翻跟头,苏离不动声色瞥他一眼,后者佯作认真倾听状,只是面上微红。
“……于是观音大士去求西王母,终于洒下仙露一滴,这才得了贺仙贺宝两位公子……咱们直说这瑞大公子贺仙……他一岁便能出口成章,两岁便能断人吉凶啊……”这段说词不知颠来往复吧唧了多少遍,但每每说到这里,一众听客仍然群情激昂。
鼓匠也与时俱进,随时翻新,每每加点新鲜料子进去,因此这一段“善缘济仙露”听在红线耳中早已变了味道。
民间喜好编纂瑞家的事早有耳闻,只是没料到竟如火如荼至斯。四边茶客已经进入状态,时而感慨时而轻叹,苏离感受着群众的力量,心中不禁同情起红线来。
不如安慰两句吧,苏离这样想着扯开扇子看向桌对面,红线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他回头责问小墨:“大胆!瑞公子何时走的?怎么不知会一声?”
小墨正听得入神,猛然被主子这么一喝,当即便要跪下请罪。
苏离折扇一挡,“准你站着回话。”
“奴……小的……小墨未曾留意,小墨该死!”
“算了!摆驾……”
红线这天回来得早,急冲冲就去找娘亲。
“娘,听说你与爹成亲后一直无子,直到吃了仙露才诞下我们?”
娘亲被问的一怔:“这话怎么说的?什么仙丹妙药还能变成娃娃了?”
“那就是没有这回事了……我还纳闷……观音大士哪能如此鸡婆……”红线喃喃自语。
娘亲又道:“不过当年的确有个游方的道人来过……赠了一颗药丸,也不是什么仙露……”
“那娘吃了吗?”
“我哪敢吃啊,黑乎乎的还有股子怪味,我接是接过来了,只是随手抛池子里去了。”娘亲得意说道。
原来如此……恐怕咱爹爱往池塘丢东西的毛病是从你这来的。
夜深人静,红线蹑手蹑脚绕到后院池塘,晚风送来缕缕荷香,红线坐在池边卷起裤脚。
他将脚丫探进水里,池水经过日光照耀不算很冷,但还是激得他一个哆嗦。
池水清浅,白足如藕,微微搅动便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随着双脚的搅动,原本浮在面上的几尾小鱼快速逃窜,不一会就撤了个干净。红线双脚继续动作,很快清澈的池水便被搅混,泥沙翻飞。
“出来,出来!快给本仙君出来!”红线一阵低呼。
一尾肥胖锦鲤这才从荷根深处偊偊而来。
红线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锦鲤在他手中也不挣动,而是乖乖甩着尾巴。
红线把它平放地上,肥胖锦鲤化成了一个矮胖老儿,瑟瑟匍匐在红线脚前:“仙君饶命,小精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还望仙君明察……”
“早就觉得这池子古怪,别家荷花俩月就败,我家荷花能开半年,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是,仙君说的是~”
“哎?你怎么看出我身份的?”
鲤鱼精身子虽在发抖,嘴上却不含糊:“红线君的清辉一降生就沾染了池子,哪有不知之理?”
马屁拍得甚是受用,红线不禁和缓了语气:“哼,当年道人赠予我娘亲的丹丸想必被你吞了吧?”
“这……这……”确实被它吞了,但它没料到还带这么找后账的,鲤鱼精此时非常窘迫。
“吞就吞了吧,我总不能捏断你的仙根把它从你的仙魄里揪出来不是……当然了,虽然等我回复仙阶以后还是可以的……”
鲤鱼精汗如雨下,身子已经贴在了地上,恨不能立刻减肥变身成为平鱼精。
“算了,那些事不提了,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仙君请讲,小精水里水去……”
“去知会月老一声,叫他下来看我,就说红线有事找。”
“这……”鲤鱼精微微踌躇,红线很生气:“怎么?!”
鲤鱼精挠挠圆溜的脑勺犹豫道:“这个……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其实您一降生月老就来找过我了,其实您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找您的……月老说玉皇帝君还未息怒,他也不好常来走动,托我给您捎句话,他说:‘小红线,别忘了你是来还劫的,多留意身边的人。’”
鲤鱼精吭哧吭哧总算把话说完,红线按捺住将他一脚踢飞的冲动道:“还说什么了?就这一句?”
“啊,是啊……月老他老人家说这都是天机,不能再泄露了……哎呀,月老他老人家真是光芒万丈啊……晃得小精都睁不开眼……”
十二 在劫
因为有了指望,才心生算计,才在劫难逃。
……
转过几天,苏离没有出现,红线也无暇在意,只是思来想去的琢磨月老那番话。
留意身边的人……你是来还劫的……
红线回府后哪也没去,只是闷在房里板着指头算人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算了个遍,最后他觉得苏离最有可能。
外边丫鬟姗姗来报,老爷回府了,夫人请公子前厅叙话。
红线对着镜子端正了仪容又仔细将长发捋顺这才出去,离前厅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便听到瑞大将军爽朗的笑声嘎嘎传来。
咦?看似心情不错啊,红线这才紧赶两步。
“哈哈!今天早朝真是大快我心呀,圣上竟然独自颁下圣旨,不错不错!这便是巩权的第一步哇!”
“哎呀你小声些,让有心的听了还以为你觊觎什么呢!”几日未见夫君的娘亲嘴上虽是埋怨,可表情却甚是柔美。
不知道为什么,红线不管嘴上还是心里对娘亲这称呼都叫得甚是痛快,可对这个“爹”却有点心口不一,常常嘴上叫爹,心里却仍称对方为将军。
红线把导致他这种心理的直接原因归于瑞大将军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惯,到哪都是一身铠甲,明晃晃得狠霸,活像挥舞着夹钳的大蟹,随时做好争斗的准备。
即使在红线与贺宝小时候,爹爹的拥抱也是冰冷生硬的,这样的人可以用来敬重,却不够去爱。
红线端正神情作出乖巧的样子向那精光熠熠的人请安。
座首那人微微点头,收住话头,目光从红线头顶到脚尖细细扫量,目光如炬,一丁点差池都不放过,上下左右扫罗了一遍后这才应了:“坐吧。”
这就是戎马岁月遗留下的陋习?我的傻宝儿将来不会也变成这样吧?红线挑了离瑞大将军最远的位子坐下。
瑞大将军几日回家一次,平常都在兵部泡着,每次回来都会带来最新的消息,当然大多是关于政事的,平常红线也不认真听,但这次却不禁支起了耳朵。
一个消息是贺宝拜在了兵部侍郎豫大人门下,这豫大人负责兵部武选,贺宝在他手下定不会吃亏。
另一个消息便是当今天子首次亲政便颁了第一道圣旨,从今往后严禁民间议政,尤其是大肆诽议朝中大臣,违者连坐,牢底坐穿。
听到贺宝的消息时,红线不禁捏了把汗,豫大人是有名的铁面阎王,他带出的兵素以铁人著称,贺宝又是棵实心萝卜,人家叫他上刀山他不敢下火海,这次还不得练掉层皮?
再听到圣旨一事时,他心里打了个响指,对了,定是苏离没错了!
还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子四处舞文弄墨,字迹和竹斋那匾额如出一辙,先帝既御笔亲题了牌匾,想必这竹斋必是极受皇家推崇,三层又不许外人擅入……
不是说当年月老挑的是一批骨相好的人么?那黑猫的前世书童样貌就是顶俊俏的,这世自然也是人中龙凤,既然和自己前后脚跳的池子,那么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苏离最为靠谱。
本是盘算,但红线此时前后略略合计,竟越是觉得苏离是他还劫之人的可能性最大,不,不是最大,一定是他,否则为何无端的认识,无端的结为小友?
苏离一脸专注为他规划前程那幕又跳进来,红线弯了弯嘴角,只怕我的不告而被他误会了,下次见面要和他说清才好。
说了又如何?皇帝的懿旨就是金上镶玉,横竖也收不回来,红线却没去深想。
又是几天,苏离一直没来竹斋,却快到贺宝回来的日子了。
兵部虽然也设在城中,但兵卒总要在野外训练,贺宝这样显赫的背景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优厚,反而成了一纸标识,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欺负一下的标识。
因此贺宝回来头两天娘亲便嘱咐了小厨,活鸡整牛一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