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 by 红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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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贺宝回来头两天娘亲便嘱咐了小厨,活鸡整牛一个都不能少。
杀鸡那天红线特意避到街上,经过往来居时他有点心虚,既然不许民间谈论臣子是非,那瘦瘦的鼓匠和那敲锣的小孩是否也无事可做了呢?造孽啊!不过这孽还是由自己引起,要不是他那天匆匆离去,恐怕也不会给苏离留下那样一个误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多虑了。
往来居的大堂依然茶客满座,人头正中隐隐约约还是那个鼓匠,红线一个猛子扎进人堆。
鼓匠仍在说书,只是换了个折子,改说神怪志异了。
许是为了迎合听客口味,特地挑了最爱下凡济世的吕祖来说。
“话说城中有位富户,十分仰慕吕祖,日夜焚香祷告,很是虔诚。一日吕祖便化做贫穷道人模样来到人间,特意拿了件旧袍,夹裹支金钗,到这富户的铺中典当,富户发现袍中的金钗,以为这落魄道人不知情,便没说破,只典了几钱铜板给他……”
“道人走后,富户拿出金钗来看,却见附着一张纸,题着几行字:‘今日忆,明日忆,忆得我来不相识,钗子留得作香钱,从今与你不交易。’”
鼓匠说到此,特意顿了一顿,又道:“这两句的意思便是,这钗子权当还你供我的香火钱,大家扯平,从此之后再不和你来往了。那商人见字,知道自己贪念一时便与神仙当面错过,后悔不迭。”
民间传说往往半真半假,但即便是假也是往好的方面美化,因了这一点好人有好报的期盼,庸碌人生才有了指望,才日夜劳作。
红线从没听过这些,此时只觉妙趣无穷,自己参与过的那些破事与之相比明显低了几个档次,出得茶楼,天已偏黑。
红线看见贺宝险些没认出来,黑了不少,壮了不少,似乎连个头都高了一点。
饭毕,红线拉着贺宝回房,一通咿嘘,一边盯着他打量一边围着他绕圈,贺宝低头讪笑。
“可以啊,宝儿,锻炼出来了嘛~都比哥高了。”红线捏捏贺宝肩膀,啧啧道:“哎呀,也有肉了。”
“恩……我们教头也夸我进步快来着。”贺宝倒不含糊,夸奖一律全收。
“在那没被人欺负吧?他们欺负你有没有记得欺负回去?”
“没,我们教头可好呢,他说不许结党……什么的。”贺宝招牌式的傻笑,小脸黑里透红倒显出白生生的牙来。
恩,看来仍是有人想要欺负啊,红线了然。转个身又拉着贺宝往屋角走去,献宝似的道:“喏,喏,这些天我逛了不少集子,你看,喜不喜欢?”
红线指着那堆得琳琅满目的玩物,等待贺宝欢喜一笑。
贺宝却皱了眉头:“哥,我们教头说,禁止玩物丧志……要我们每一刻都保持警惕……”
话没说完,红线已经气哼哼的走掉了。
贺宝站在原处摸不着头脑。
好哇你,这才几日,张嘴就是我们教头说,我们教头说的,红线独自生气,再看贺宝脸上仍挂着笑意,当下道:“笑什么笑!以后你就管你们教头叫哥哥好了!”
贺宝赶忙走近:“是啊!我一直管他叫成哥来着,哥,你怎么知道?”
嘭的一声,红线直直摔在床上。
我的傻宝儿呦!
夜深,红线房里极静,他脸冲外看着黑暗里那团蠢蠢欲动的鼓包,气也消了。
红线与贺宝此时仍睡在一室,因此房间极大,这才有了前些天贺宝走后红线觉得空虚一说。
现在这极大的房间一头堆了满满不知是什么的孩童玩物,另一头的床上躺着一个软软的大鼓包。
鼓包扭来扭去,红线假装睡熟,心想这孩子还是有长进的,毕竟还是瞧出我不高兴来了。
果不其然,鼓包轻轻下了床。
贺宝抱着团被子期期艾艾凑到红线床前。
“哥……”
“哥,哥。”
“哥!”
连着叫了三声,红线作出勉强睁开惺忪睡眼的样子,佯怒:“干吗啊?”
“我想和哥一起睡……好嘛?”
红线大喜,瞧,这是想我了吧!
贺宝眨巴眨巴眼睛翻身上床,躺在红线身旁才轻轻叹道:“哎……一个人睡真难受,不如人多舒服,我们都是几十人两张大铺的……”
红线抬手就着贺宝脖根就是一记:“去你的大铺!滚回去吧你!”
贺宝反转过来抱住红线的腰,闷闷道:“哥,我想你了。”
“刚去的时候谁都不理我,我一点都不想家,只想你,我们教头虽然禁止那个……结党,但捉对互斗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偷偷给我几拳,那可比你给的重多了,我不能让他们欺负啊,那样你该不高兴了,他们给我几拳,我也给还回去……”
贺宝的眼睛清得好像一汪水,黑的融在夜色里,白的不见一丝杂质。
红线心里软了,胡乱的抚着他的脑勺,贺宝真是长大了。
过了不知多会,红线迷迷糊糊将要睡去,贺宝仿佛还在说话。
“哥,我怎么听爹爹说要给我找嫂子了……”
红线敷衍答道:“哦,嫂子……是干什么的。”
“嫂子……是给哥暖被窝的。”
“哦……那不要,这不是有你暖吗。”
十三 结义
虽然异姓,出则同撵,寝则同床,恩若兄弟。
……
过了不知多会,红线迷迷糊糊将要睡去,贺宝仿佛还在说话。
“哥,我怎么听爹爹说要给我找嫂子了……”
红线敷衍道:“哦,嫂子……是干什么的。”
“嫂子……是给哥暖被窝的。”
“哦……那不用了,这不是有你暖吗。”
……
贺宝在家可以待三天,红线便翘了三天课拉着他大街小巷的乱转。
红线带着贺宝按照上个月他和苏离逛过的路线一一重温,还不厌其烦的加上解说,当然,都是与苏离共同研究出的成果。
二人走在街上很难不引起瞩目,因为一黑一白的对比实在突兀,加上眉目又是一样的俊朗。
迎面走来几人远远的绕过他们,还小声嘀咕,怎么光天化日的黑白无常就来勾魂了?其中精明的一个指指贺宝脚下的影子,明明是瑞府的公子嘛,别乱说!
第二日晌午,日头白花花的灼人,红线带贺宝来到往来居,要了壶茶,慢慢品。
贺宝觉得气闷,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回家吧。
红线笑吟吟,还没到点子,一会有戏听,人就多了。
红线指的自然是午后的鼓匠时间,他很喜欢最近的新折子,吕祖下凡传,他觉得顶好的东西自然要推荐给贺宝,因此卖了个关子并未说破。
贺宝点点头,老实的看着窗外街景。
人渐渐多起来,红线渐渐兴奋,在桌下捅捅贺宝,示意他马上要开锣了。
果然,大堂里喝茶的茶客不约而同向门外望去,红线背对大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贺宝却目含期待地伸长了脖子看向大门处,因为红线说的实在勾人,到底怎生个有趣?
可是气氛却不像平日那样活络,既没有呼喝声也没有敲锣声,红线端着茶盅抿着,微感讶异。
四周越来越静,贺宝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古怪,目光穿过红线直落在远处,一口茶的功夫,目光也慢慢收回,一直收到红线的脑后上方。面上神情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趣事?
啪,啪。
扇柄轻轻击在红线肩头:“贺仙贤弟,怎么溜了两日的课?”
声音绵长柔软,却生出天然的威仪,红线咕哝在嘴里的一口茶已经喷出。
他狼狈的用袖子揩着嘴角,胡乱作礼:“原来是苏公子,吓了我一跳。”
苏离面上不见表情,目光却打在桌对面的贺宝身上。
苏离身后的大胡子却咔嚓一声拔出了刀呼喝道:“大胆!”
好家伙,这厮排场搞大了,竟然还带了几个壮汉。
壮汉穿着统一的玄色官服,腰里刀鞘镶着金边,把守在茶馆大门,一路排到苏离身后,伙计百姓哆哆嗦嗦跪了一片。
红线面上生出几分恼色,不再言语,这场景让他想起了被贬下凡间那天。
贺宝比他勇猛,竟先一步蹿到他们中间,对大胡子喊道:“干什么你!”
大胡子愣了,第一次狗仗人势不成功,尴尬的等待主子下一步指示,一时两张包公脸僵持起来。
苏离目光幽幽转向红线:“这位是……”
红线闲闲看向窗外,压根不甩他。
苏离见状又道:“几天没见你来,别是出了什么状况,这才带了家丁来找你。”他向身边使了个眼色,由大胡子开始全部弓着腰后退,一直退到茶楼门外,才嗖的一声不见。
直到苏离腆着脸皮坐在红线与贺宝中间,茶馆里的气氛才又热络起来,只是大家连粗气也不敢喘,茶壶茶碗都是轻拿轻放,一时间气氛不像茶馆反倒像公堂了。
红线沉着脸品茶,贺宝却喝得甚是解气,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多出来的这人。
苏离给红线斟满茶:“这位就是瑞二公子吧。”
红线心想,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嘴上却道:“正是,贺宝快拜见苏公子,”说完又补上一句:“苏公子是哥的朋友。”
贺宝这才老大不情愿的与苏离还礼。
苏离放软了态度,红线也没了脾气,他不怕得罪人,即使对方是天子,那也不过俗人一枚,他怕的是自己哪一天回了天界,却将贺宝连同一家老小撂了车。
他心下合计,这苏离不是求才若渴么?不如借此机会将贺宝向他引荐,反正他不捅破皇帝这层身份,那自己就权作不知道好了,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于是当下也不管苏离与贺宝二人的脸色如何,他只一味扯皮起来,一会向贺宝说说苏离在竹斋对他如何如何照顾,一会又向苏离说说贺宝在兵部如何如何牛掰。
回去路上,苏离将红线拽到一旁,耳语道,无论如何,明天要来学堂,否则你溜学的事我告诉你爹爹!
回到家里,贺宝在红线耳边叽咕,我不喜欢那人,尤其他看你笑的时候!
得,我这回是白牵线了!
为了能在当今天子面前给贺宝寻个好前程,红线第二日乖乖去了竹斋,离竹楼还有半里路时,红线远远瞧见三层某个窗口的竹帘被挑开一角,窗后的人看着他进院才将竹帘放下。
红线仿佛能想见那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眯长的眼梢。
课后苏离自然不管他意愿如何又拉着他逛到街上,红线一路意兴阑珊,强打着精神与之寒暄。
苏离一敲红线脑顶:“又在发呆呢?在想谁?”
红线想也没想便道:“在想我弟,他明日一早便要回去。”
话一出口,红线就愣了一愣,反倒没有注意对方暗下来的脸色,想谁?这句不是应该问在想什么才对吗?为什么是想谁?
苏离话里有话:“你和你弟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个弟弟就好了。”
红线多机灵一人啊,赶忙接口:“是啊,贺宝这孩子心眼实,你若认了他作弟弟,保管火里火去水里水去。”
苏离脸色更难看了:“贺仙,你今年是否加笄?”
加笄是男子成年的标志,十五岁便是童年与青年的分界点,红线心里算了下,道:“恩,今年十六了。”
“已是志学之年了,愚兄今年十七,痴长你一岁,不如我们来结拜为兄弟吧。”
和当今天子结拜?皇帝的义弟可是御弟啊,这份殊荣不是求能求来的,但对红线来说却不那么幸运,一来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娃娃,想他在天界虽然才疏学浅,可一千岁放在人间可是熟到烂的岁数;二来,他本想借此机会为贺宝奔个靠山,将来也好放心离去,可是说来说去却仍绕回了自己身上。
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上天真的要我以助他一臂之力的方式来还这劫报?
思索功夫,红线面上已是阴晴不定,但在苏离看来这更像婉拒,不禁心中大乐,看来这贺仙真不是一般人,处处和别人透着不同。
想来换个任意之人先前见他摆下那么大阵势,又能独在竹斋三层读书,便说明他的背景绝对显赫,总要恨不得贴上来的,而这贺仙却哪哪都别扭,安排他入朝为官吧,他说那是浮云不稀罕,想和他结义吧,他又犹犹豫豫……苏离越想越觉得这稀罕物绝不能错过,拉起红线的腕子便张罗着去买纸烛。
也好,这就是天意,我便顺天而行吧。
红线迷迷瞪瞪与他行了结义之礼,他自然不知民间结拜是个什么路数,一切都听从了苏离的。
“贤弟,来把腕子割一下。”
疼……
“贤弟,来跟着为兄念。”
“好。”
“我苏离。”
“我……瑞贺仙。”对,你与贺仙结了,与红线没结,日后我回去当神仙便可与你再无瓜葛。
“虽然异姓,出则同撵,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虽然异姓,出则同撵,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呃?出则同撵,寝则同床?这不是比亲兄弟还亲嘛?
“来,把这个喝了。”苏离递过一碗混着二人鲜血的酒,红线捏着鼻子舔了一口,剩下的被苏离一口饮尽。
三寸不烂之舌抵不住倔强的那两句。
……
和天子结拜这件事并未给红线带来太多兴奋,结义酒喝完,苏离似乎心情大好,指着候在祠外的精致软轿道:“天色已晚,不如为兄送你回去?”
红线只看了一眼便道:“不必,不必,你这顶甚小,若要二人同承,只怕不妥。”
“哦?”苏离看看软轿又看看红线,悠悠道:“贤弟这是见外了?为兄可不止一次见你与令弟从一顶轿子里出来呢。”
红线道:“咳!我家那顶是特别定制的,饶是定制的,我和宝儿同承已经挤得甚是不爽了,你这顶……只怕要人摞人才坐得下了……你看,若真摞着坐也不是不行……苏兄为长,理应我在下,你在上,但……但你看我这身子骨……”红线已不必再说,谁都瞧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