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尘 chuang-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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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这招狠毒,恰恰拿在他的七寸上。
要知道,白毅这人,耐打耐磨,就是不耐饿。饿了会呈现出某种异常状态。婴儿时期,白毅妈不过就是忘了给他喂口奶,白毅当即就爬上了他妈的腿狠狠一咬,那苦大仇深的程度亏得他还是无牙子,要不然白毅妈雪白的大腿就会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疤。还有一回,高中老师拖堂,白毅想着食堂的饭快卖没了头顶冲火,当那位年轻的物理女老师刚喊休息的一秒,白毅以大鹏展翅的美妙姿态从他们教室三楼窗户上跳了出去,把这位老师当场吓晕了……有白毅在的地方,势必流传一句话:白毅吃饱,全家不愁。
此刻,对于两天没闻到饭味儿的白毅而言,简直是地狱般难以忍受的折磨。
可就在白毅决定破墙而出的刹那,忽然又“支嘎”一声响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涌动一阵诱人的饭香。
这无疑有效的刺激了白毅仅存的脑细胞和理性思维系统,他急速的转身——
竟然还是安槐。
而重点是,安槐这次还端了一篮子饭菜。
只见他直接打开牢门进来,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冷然道:“吃吧。”
顷刻间,飞砂走石,电闪雷鸣。
据安槐后来的回忆录记载,他从来没有见过比饿了的白毅吃饭更为恐怖的事情。
简直是……鹰的眼睛,豹的速度,熊的力量……
所以,安槐有生之年都没有再饿过白毅一顿饭。
并且告老还乡之前,还特别嘱咐下一任管家,务必不要让白老爷饿饭……
总之当时安槐被彻底震撼了,并导致了他对于白毅为人为事的重新评估。
安槐一边看着白毅血盆大口不断开合,一边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轻轻咳了咳,说道:“呃……在下定国侯府总管安槐。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恩……咿……”
“什么?”
“恩……恩……这肉好香……”
“……”安槐自动闭嘴,索性等白毅陶醉个够。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白毅总算满足的放下了不止舔了十遍的饭碗,转头看着安槐,心情大好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安槐问公子如何称呼?”
“白毅。”某人抹抹嘴。
“来自何处?”
“未来。”剔牙。
“……请问白公子,未来在何省何县?”
“远。”继续剔牙。
安槐抬手揉揉太阳|穴,保持耐心的问道:“……那请问公子因何来到安府?”
“那个……”白毅皱皱眉头道,“我也不知道。”
安槐使劲揉揉太阳|穴,安抚那里四暴的青筋:“那……公子可有婚配嫁娶?家中老小安在否?”
“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白毅两眼睁大,以显示自己的确听不懂。
看他那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安槐只得深呼吸,换个说法道:“安槐是问公子,家里有没有娶媳妇?另外还有没有老人家或者小孩子?”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白毅笑起来,轻松自在,方才一顿饱饭已使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我家里啊……媳妇没有,父母本来有的,可是现在也没有了……”白毅心想他妈少了他这个孽子,指不定能够多活两年。禁不住心里一叹。
安槐只当他父母双亡正感伤,暗自思量着白毅的情况基本符合了自己之前设想的条件,便开口道:“白公子,安槐此番前来……实则有一事相求。”
第5章
白毅的下巴成功的掉在了地上。
也没顾得上去捡,他就伸个食指点住自家鼻尖,惊道:“求我?!安总管不是在涮我吧?”
“涮?”安槐皱皱眉头,“还请白公子明示。”
“呃……就是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白毅努力的措辞,“我现在人被你们关在这儿,要怎样还不是随便你们。你现在说求我?”
安槐拱手道:“白公子,安槐自之前多多冒犯,可现下有求也实属无奈,万望公子成全。”
白毅见他这么一说,心里倒生出些好奇。况且他现在若和安槐谈崩了,人一个不高兴再饿他几天,可真的是哭告无门了。不过白毅毕竟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自然懂得这事情既然能让安槐难办而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可疑”份子却可以解决,绝对不简单。他于是看着安槐,诚恳的问:“先说什么事儿。要是我可以做到的一定做。”
“白公子当然可以做到。”安槐看着白毅表情阴沉,“而其实公子也已经做过了。”
“啊?!我做什么了我?!”白毅顿时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比岳飞还忠烈。从他一屁股坐上安侯爷的脊梁起算,时间加起来不过就是一天一夜。其间除了被迫“绑架”被人围欧被逼上床……等一下,上床?……白毅身体内部的第九十八根被称之为直觉的神经发挥了作用,他小心翼翼的探道:“安总管的意思是……”
“白公子,我们就把话说开好了。安槐今天来,不为其他,只想请公子能够屈尊陪我们侯爷一阵子。”
“陪?!”白毅炸了,现代人自尊和自爱的高尚情操立马压过了他的奴性意识,“怎么陪?!荤的还是素的?!你别以为老子在你们手里,就卖了你爷爷我还得帮着你数钱!MD!你们看老子长的像你们那孙子的什么哥就想把老子糊进去!还有王法没有了?!你们这叫什么知道么?逼良为娼!”
安槐死盯着白毅嘴皮子乱翻,头皮发麻,最后总算抓住关键词“逼良为娼”,方才调整了一下,语气跟着沉了沉,说道:“白公子,其实安槐此来,是抱定一定要说服你的。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话显然起到了反效果。须知白毅这人是典型的“顺毛驴”,你跟他犟,只可能惹得他冲上来抽你丫的落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下场。果然,白毅更火大了:“什么?!老子不做鸭你还能拿刀架我脖子上面?!大不了一死,你们别欺负老子没进过城就不知道拖拉机!”
安槐虽然不是很清楚白毅说得意思,但就他满脸通红两眼珠子都瞪得脱眶,似乎的确不可强求……便垂下头,脸上神色不定道:“白公子,安槐知道这事是很为难你。但是——安槐求你务必相助。”忽然他双膝一叩,在白毅面前直跪了下去。白毅唬了一跳,慌慌忙忙过去扶他,嘴里一叠连声的说道:“安总管,你这是干什么?你就是跪我我也不能去当鸭不是……这属于原则问题……总之你先起来再说……”
“不,白公子。”安槐一把扣住白毅的手腕,眼睛对着白毅,“公子先听我说,等我说完,再凭公子定夺。”
“不,安总管,你听我说才对。看你的样子,我知道肯定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时间消耗巨大。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起来先。”白毅叹口气,自己的致命弱点还是太过于心软。
但安槐这人非常固执,一定跪着不起来。白毅和他僵持不下,老弯腰又太累,便随便他,自己挑了个靠墙的地儿坐了下来。
安槐沉吟一会儿,似乎正在斟酌,半晌不言,搞得白毅几乎要睡过去。结果劈头一句话就让白毅惊出一身冷汗:“白公子,你和侯爷他……交合过了吧?”
白毅刚捡回来的下巴再一次成功的掉在了地上。
饶是白毅再无知,这个词语他还是懂得滴。毕竟从古到今,这词儿没怎么演变,一直保持着原汁原味。白毅于是瞬间从理直气壮的贞洁少男成为被人捉奸在床的采花大盗,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个名堂说来。也是,人一侯爷,怎么可能就真的放心和他这种不明物体放一屋搁一床上?!他和安侯爷那啥那啥的事情肯定全被看光了……幸好当初兽性尚未泯灭人性,不然估计当场就被碎尸了……
“那个……我们并没有……”
安槐看白毅脸上青白交错,大概猜到他想哪儿去了,忙道:“白公子勿扰。安槐不过是从……呃……侯爷的换洗被褥中看见的……白公子和侯爷……并无他人在场……”
白毅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下子要说根本没做全套肯定没人相信,世人只会把他白毅当成吃干抹净转身走人的白眼狼……话说当时他的确也动过念头……MD,一失足成千古恨……对方还是侯爷……
安槐见白毅失神,唤了他一声,才继续说道:“白公子,其实你被关在这里是安槐我自作主张,侯爷并不知情。”安槐看白毅脸色如常,又道,“事情到了现在,白公子你如此聪明也该猜到,侯爷那般……是因为白公子你和侯爷的二哥,即当今圣上有七成相似之处。”
“恩,这个我知道,不然你们侯爷也不会二哥二哥的死CALL我了。”而且你们侯爷势必还和那狗屁圣上有一腿吧,白毅心下嘀咕,可也没敢出声,难得肃静。
“老侯爷的夫人,也就是我家侯爷的亲娘与先代皇后是亲姐妹,又因为老侯爷和夫人早逝,于是侯爷自打出生便是与太子一处……后来虽然世袭爵位迁了出来,也常到皇宫走动……”
“侯爷性情寡淡,素来不屑与人往来,独独和当时还是太子身份的今上交好。他们的关系……宫里初初也有过些谣言,后来惊动了先皇,太子被送去麓山修身养性……”
“安槐知道太子和侯爷的事情就是那个时候……侯爷求我……我一时心软就带他去了麓山……”
“太子却闭门不见……侯爷央告了好久,勉强一会。他们谈了什么安槐不知,只是侯爷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那之后不久,太子娶亲回宫,侯爷则性情大变。脾气不仅暴躁了许多,还喜欢流连起莺歌燕舞之地……一连买下几个小官儿带回府,沉迷声色……”
“啊?!什么地?什么官?安侯爷是侯爷还买什么官?”白毅横插一嘴,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个也太难了。
“恩……”安槐的老脸难得的显出些不自在,“莺歌燕舞之地就是青楼。小官是指男宠。”
“哦……懂了。你继续,继续。”古代人说话……这绕啊……晕……
“……直到先皇驾崩太子继位为止,除了大典,他们几乎断了所有的来往。前不久,圣上突然要侯爷进宫……安槐也算是看着侯爷长大的,这两年看侯爷落落寡欢实在不忍,本以为这一次也许两人就能和好如初……谁知道圣上却是要侯爷与丞相顾辛衡的千金顾珍儿成亲……”
“侯爷身子本来就差,回来更大病了一场,每日不言不语,彷佛平白被人抽了魂儿……也不吃药,除了喝酒,最近甚至常常宿在青楼……他是一心求死……我们看着急,可实在没有办法……”
安槐说到这里哽住,眼里含泪。
白毅听得义愤填膺,MD,这是人干的吗?!他想起安侯爷叫着他二哥时眉宇间纠结的那股子深切的绝望……一时激动冲过去拉起安槐:“安总管,不就是挽救失足少年么?!交给我白毅了!你说,要怎么做?!”
安槐见白毅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真是惊喜交加,连声道:“安槐谢谢白公子了,谢谢白公子了……”
白毅大手一挥,神态慷慨从容大义凛然。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以一年为期,他帮人搞定心理疾病。作为交换,安槐给他半辈子足够的开销,外加放他自由。
反正对象是那个安侯爷,白毅心想,他也不算吃亏。
第6章
昼南夜北。
白天的时候,京城值得一览的便是南头的长亭街。那里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丛来往不断,是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而要说这夜半流连的所在,则非数北面的枣子胡同不可。
枣子胡同其名虽不扬,不过但凡住在这城里又或者进过这城里的,皆知此处。在枣子胡同里,若论人间的各色享受,用一句话形容,即是只要银子下的够本,只有你想不到而绝对没有你得不到的。
当然,枣子胡同最大的特色是汇聚了翠裳,金风,流月,合情京城四大勾栏院。其中,翠裳阁,金风楼,流月堂是妓院,合情春院则是唯一的一家象姑馆。其规模之大设备之全人数之众多,曾经让某乡下人一踏进去就口水不止失态非常。
是夜,华灯初上,喧哗方起。
四处都是酒香花香美人香。
偏偏这欢声笑语的地方,就有人能够摊着一张苦瓜脸长吁短叹。
“唉——”
这已是白少爷第N次叹气的声音。
他为当初的冲动简直连肠子都悔青悔断了。
成天守着一堆美的冒泡儿的或清纯或艳丽的帅哥不能碰,再加上这里的隔音效果分外的差,邻间那叫小叶的孩子又特别喜欢办事的时候哼哼唧唧,每晚都给你捣腾到天亮才消停……你说,于这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人不叹行吗?也亏他白毅坚强,换别人早挂了不止八百回了。
可谁让他被小小的几颗眼泪就打动了,就同意安槐把他给送这“鬼”地方来候着了呢?
“安总管,你这个计划……的确不错,但万一安侯爷压根儿没把我看上,或者他看上了但是不赎我就让我在那儿长呆怎么办?”从冲动中清醒,白毅曾不免想要垂死挣扎。
“白公子放心,冲着您这张脸,安槐人头担保,侯爷绝对会把您带回来。”
“……”
得,人家都人头担保了,还能说什么……
“唉——”
第N+1次叹气平息后,白毅整个人都挂在了窗口上,看着楼下红男绿女笑的那叫一个淫荡,心里凄苦可闲来无事,便低下头把握着手里的一张记载着安侯爷的生辰八字,性格爱好,体态特征……的纸条又仔细看了一遍。不过其实对于白毅来说,别说理解这么深邃的问题了,那上面大部分的字他都不认识。不过碍于面子,当初安槐给他的时候,就楞没问出口。现在呆这地方,一个熟人没有,他简直求告无门。所以,虽然白毅掌握了安侯爷的全部详细资料,目前知道的基本情况也只有如下这么几点:
安宇凌。定国侯。十八岁。性格暴躁。GAY。喜欢他二哥。
关于脾气暴躁这一条事实上是安槐说的,并恳请白毅多担待。可白毅觉得大概没有那么夸张吧。安侯爷床上就跟仔猫儿似的,除了任性一点,整个人都在可爱的范畴以内,包括他可爱的……咳咳,当然,那也许只是因为他以为对面的人是他二哥……毕竟安槐跟了他那么久,应该不会错……白毅想着日后自己在侯爷府上的身份地位,就是一阵黯然。
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啊,地地道道的白领阶级,结果平白无故穿了,人生蓝图就此嘎然而止。且穿就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