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作者:胡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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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武汉大学,查本木未敢走大路,挑了条偏僻的小道一路向前走去。他先去找了郜先生,原来郜先生叫做郜万状,是武汉大学物理系客串教授。见到查本木来找他他到先有些惊讶,待查本木说明来意之后郜万状顿时满脸的迷惑,说道:“这些日子我都在琢磨那开解的机关,密室也没去过,难道真的有人潜入我的实验室了么?”查本木道:“不论如何,现下定要去看一看,不要叫无关的人偷跑去动了这机器才好。”郜万状听罢在腰间摸了一把实验室的门钥匙说道:“对,赶紧去查一查。”两个人一起向那不知名的密室奔去。
这密室地处珞珈山旁,是依山挖造的大洞,外面加了钢筋水泥修成了一幢小楼,进去又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下到一处十数尺长的通道,行了半分钟的样子又再开第二扇铁门方才入得密室。密室正中放置一部机器,到好似一部车床,只上面少了刀具转轮,多的是线圈电容。见没什么异样,郜万状叉着腰说道:“这里肯定是没有外人能进来了,门锁也没有撬坏的痕迹。”查本木沉吟道:“平日里可曾有人用印泥印走开门的钥匙模型么?”郜万状道:“这几把钥匙比我性命还宝贵,就是上厕所也不会离身,平日一直带在身上,谁也拿不走。”查本木道:“这就怪了,方才江北的电报局报告说本市又落后一个小时,这却是怎么一回事?”郜万状复又背了双手踱过两步道:“这机器甚是奇特,按了我先的想法,若是叫这世上的事物在一瞬间中了定身法术一般不能动弹,只好让时间停止了。依那德人爱因斯坦的理论我将这可令时间停止的科学仿制出来,难道这东西还会自己动么?”查本木道:“郜先生也这么说那却有些奇怪了,世上只有一部这般的机器,谁还会做出第二部不成么?”郜万状惊叫道:“我们难道忘了在广州的故事么?那些贼可不像一般的小偷只为盗些钢铁金银去卖,却是直接冲着咱们的图纸来的,难道……难道不经意之间竟然叫他们得到这些资料了么?”查本木连连摇头答道:“这定是不可能的,那些小贼叫我们现场捉住打了个半死,身上并没有搜到抄画的图纸,因此这一节大可以放心。”郜万状却道:“不可不虑,不可不虑。若是有这么一种人可以强行记住,那末即便是身上并无抄画的图纸难说他们头脑中就印不下这东西。我们只搜了他们身体,却查不到他们心灵,一时疏忽将他们放走,若真的是些有本事的人,不是正坏了大事么?”查本木愣道:“难道这不凑巧也跑到汉口了么?”
郜万状道:“这也难说,斧头帮不是也撞到这事上面了么?若不是复兴社的特务在他们中间安插的奸细,咱们的科学就会叫人泄露出去。”查本木摇手道:“那里聪明的只有一个老大邹临同是懂得西洋科学的,如今他已经叫复兴社的特务处决,其他的帮会份子都无甚知识,就是放一幅图纸在他们面前也只当做睁眼瞎。”郜万状沉思道:“那这回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那个斧头帮的老大的确是个有本事的汉子,强记的工夫比之桐城派的老曾好要高出许多,他会不会回去后将图纸又默出来多预留几份?倘若卖给外国间谍,这样到也可以解释得通顺。”查本木想起那个斧头帮老大的本领不禁身上有些发冷,答道:“我见到的聪明人也不算少,的确没见过这般有本事的,若不是因为给他偷看过那些图纸,也不用让特务处的人刺杀他了。只是这人也太爱显露自己,他做个闷声葫芦保管能发大财。”郜万状苦笑道:“有本事的多半要显露些锋芒,没有锋芒的十有八、九又是没有本事的。既有本事又可以不显露锋芒的要么天生的隐士,要么便是不为小利所动的。邹临同最大的弱点就是喜爱卖弄自己,偷看则偷看罢了,不该出来在咱们面前吹嘘,又要极力的证明,那日我只看他画了一半便后悔不该请斧头帮的人负责押送的,他们虽然没有政治背景,但江湖窃盗恶习难改,不过我也没想到旁边已经有人早动了杀机。”查本木叹道:“这事从一开始就有复兴社的特务安插在里面,连我也不知道,天晓得他们怎么会盯上一个江湖人物的,若不是后来要与他们在行政上做交流暴露了李国星,我便是连复兴社三个字也不曾听说过。据说他们的首领戴笠一向隐晦机警,非是万不得已手下特务绝不露面。邹临同以为这世上已经无人能聪明过他,原来不知不觉中竟让外人渗透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郜万状忽的拍了一下手道:“这么说,复兴社的人会不会收到些有趣的消息呢?比如这世上的确有那么一伙人又搞出一部同样的机器,并且那些人里又恰好也渗透了复兴社的特务能探到消息?”查本木摇摇头答道:“这多是一相情愿的,复兴社也不会是八臂的哪咤,总有它插不到的地方。不过照了您老先生的说法,这世上真有人搞出同样的机器那可就棘手了,只是不知道我们猜得对不对?”郜万状道:“不如你再去与复兴社的人交流一回,看看斧头帮里可有人在鼓捣这先进的科学,他们老大或许已经死了,但图纸就难说不会流传出去。”查本木低头暗自考虑了一下,若是郜万状这边的问题,复兴社的人定会有所察觉,那些人的手脚是利落的,早就可以堵上漏洞了,因此这里确实可以放心;再就如两个人所顾虑的,只怕这世上真的有人又做出一部同样的机器,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查清源头免除后患。念及此处他抬起头对郜万状道:“我立刻再赶回去交流,郜先生这里一段时间千万小心不要有什么闪失。”郜万状答道:“这可放心,我有分寸。”
查本木与他又在密室内各处小心查看了一次,见确实没有异像便先告辞回去了,留下郜万状一个人在那机器跟前想心事。因这机器上有个部件是在开着时可以叫周遭的物体依旧照常运动的,郜万状想了片刻在地上寻了扳手、螺丝刀将那部件从机器上拆了下来,又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将那物包住夹在腋下锁门离开。
更晚些时,江北大东书局的古越良差古怀桑到江南的武昌送货。古越良知道书店伙计平日辛苦,极少有假日可以外出游玩,趁着送货外出时机可多得些空挡结交朋友,因此总找些机会给自己亲戚去跑。古怀桑平日让他教训得多了,耳中所闻不外乎“小伙计不可做一世”或者“结交的客人多了才得叫经理注意”,当下也不多话,协了货物向江南的武昌迤俪行去。
武汉有所谓三镇,江北隔汉江的是汉阳、汉口两地,江南的便是武昌。三镇合称作武汉,这名字乃是数年之前北伐军将三镇地区定作国都时命下的,更早之前只有汉阳、汉口、武昌三城隔江相望,因此缘故,城市面积尤显巨大。
古怀桑坐了渡江的小轮到了武昌,那货物是送到大学校的,又并非是武汉大学那般的交通方便处,而是另一所私立的中华大学。一路跚跚步行,不求其快,但求稳妥。走到一半,不远处有个女的叫他道:“喂——,你不是古怀桑么?”古怀桑寻声看去,那边一棵书下站着一个蓝布长袍的女孩儿,细看时不禁大喜,原来是武大的女生傅莉。他慢跑过去笑道:“是你?你的那个同伴怎么没在一起?”傅莉先是一愣,后又笑嘻嘻的道:“你到是挂着她啊?她今天有些肚子痛,所以没有出来。”古怀桑显得很是关心的样子道:“肚子痛?那请吃些药片,并且不要着凉了。我前日也吃多了零食肚痛,喝了姜汤才好的。”傅莉暗道:“傻瓜,须知女孩子肚子痛不似你一般贪吃来的,却是到了日子了。”因此又有些好笑,答道:“这话我去转告她,叫她也喝姜汤好啦。”心中笑道:“施琳听了定将你骂死。”古怀桑不知她肚中正在笑,继续问候道:“你怎地跑出来了?却又不是周末的时候?”傅莉道:“我是去外面做实习的,走到这里见有个人像你,冒嚷了一声,果然不错,你却是出来做什么?”古怀桑将手中的物什给她看,说道:“送些书本去中华大学,我们可是同路么?”傅莉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我前面便要绕道了。上午托老方去江北找你,他回来说你帮过不少忙。”一说起这件事,古怀桑突的记起中午的情景,忍不住要对傅莉说一番,刚开口道:“对了,中午……也不是中午,我知道有个秘密是大家都不晓得的……”说了个开头又将嘴巴闭上了。傅莉见他吞吞吐吐的,不禁奇道:“什么秘密?”古怀桑心中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世界叫人定住的事,因为这也太奇怪了,说了也未必会让人相信。他对面前的女孩很有些好感,怕她一旦不信讥笑自己言语荒唐可有点丢面子。见傅莉甚是诚恳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慌,撒了个谎道:“我见过一个叫鹅儿蛋的波兰洋鬼子,他的同伴说这洋人的名气大过国内的教授。”傅莉愣道:“就这?”古怀桑道:“是的。”傅莉撇了撇嘴儿道:“我当你说的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与一个洋人见过,到吓唬了我一大跳。鹅蛋的名字是古古怪怪的,除非是叫阿丹。夏里察波的波兰人到到是看过他的传记。”古怀桑大叫道:“啊呀!正是这个叫夏里察波的,你怎地看过他的书?”傅莉道:“我有个表弟正上中学,他最爱看这些探险的传记,家中便有一本关于欧洲地探的历险传记。我去他家的时候便翻阅过,写的人便是那波兰人,你能认得这位阿丹先生虽然不是天大的秘密,总算是个有名气的人物。”古怀桑装作失望的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是早看过了。对了,你可知道用什么法子能将这世界定住么?”他最后终于忍不住还是透了一丝口风。傅莉让他问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你说呢?”古怀桑冲她挤了挤眼睛显得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见到时便知道了。”言毕扛起货物向一边走去。傅莉被她弄得糊里糊涂的,在后面叫道:“开什么玩笑?”古怀桑头也不回的道:“不是开玩笑,等我不忙了找机会说给你一个人听。”傅莉撅起嘴巴嘀咕道:“这么神秘?其实我也知道这法儿好简单,那便是拍一幅风景的照片就可以了,偏偏弄得谜语般深奥——不过去哄哄小朋友到是个好玩的办法。”
与傅莉作别之后,古怀桑去到中华大学将书本交付完毕又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天,暗道:“若是这个时候再来那么一下子,不知不觉将世界定住,我只须看天上的日头便能知道定了多久,到了夜晚就看月亮。因为那些奇怪的东西并不能将天外的世界也定住,到像只能定住一个武汉三镇的样子,这样就不用说是定不住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了。中午老方的法子甚是高明,他若是戴有怀表,只看怀表时便如同看武汉关上的大钟一般并没有什么出入,只有凭借天象才能来得准确,由此可见西洋机械并不一定高明过乡下人的眼睛。”正自乱想时迎面奔过来一辆脚踏车,骑车的青年慌慌张张的吆喝道:“小心!小心!快让开!”古怀桑将身子一侧,那脚踏车的龙头从他胸口下直擦了过去。骑车的青年显得不是十分会骑的样子,龙头向左右扭了几下,哐的一声连人带车扑到地上,古怀桑连忙去地上扶他。那青年被摔得狼狈不堪,身上穿的白布长袍沾了一大片灰土,手掌上也蹭出血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愣住了,那青年古怀桑是认得的,正是那个CC份子的首领叫曾宝岳。曾宝岳也记得古怀桑,因为当日曾在他面前说过大话并几乎丢脸,这种丑事他是可以记一世的,惜乎上天有意戏弄,这一回又在古怀桑面前现丑,并且比之上次的文斗要来得更加丢人。曾宝岳脸上红了红心里暗求老天保佑叫面前的青年不要记得自己,哪知道古怀桑记性也不错,张口道:“哟,你不是武汉大学的曾宝岳么?可还记得我?上次你与左派份子斗画的时候我是在一旁看的。”曾宝岳羞愧得面红如血,一边搓着手上的灰土一边点头道:“我也记得,但是你不要向人说我摔倒的事。”古怀桑大悟道:“哦,你是在偷学骑脚踏车,难道你从来没骑过脚踏车的么?”曾宝岳轻声道:“小声些。其实我早就会骑了,方才因为怕撞到你才摔倒的,并不是从没骑过脚踏车。”古怀桑道:“我到是要多谢你啦,可没摔坏么?”说着又去扶地上的脚踏车,那脚踏车的链条从齿轮上松掉下来,软软的搭在车架上。曾宝岳将车后轮上的站架放下来把车子立稳,见链条儿松了,只是叫道:“糟糕!链条掉了,这可怎么办?”他出身桐城派世家,举手投足是讲的绅士气派。然世上从未见过这般高雅的文人蹲于地上并卷起袖子,双手所扶持的亦不是纤纤毫笔,而是油污不堪的钢铁链条。那情景好似唱戏的小生将一副好嗓子改作骂大街般粗俗难耐。更不用说旁边还站着一个古怀桑,这副模样是决不能让他看到的。曾宝岳急得不得了,额上沁了些汗水出来。古怀桑道:“这好修。”弯下腰伸手将松的链条搭了一段在齿轮上,用一只手扶好,另一只手去转脚踏车上的踏板,只转了半圈那掉的链条就回复原状。曾宝岳惊喜的叫道:“原来竟然这么简单么?”古怀桑拍了拍手指上的油泥说道:“这算什么?车轮的轴心坏了我也会换。”言毕又站直了腰用脚在踏板上试踩了几下,后面悬空架起的车轮呼呼的飞转起来。放下脚又道:“好啦,不过觉得你骑车有些生疏,只好慢些了。”曾宝岳上去把住了车龙,将后面的车闸一捏,后面那飞转的车轮吱的一声停住了,笑道:“不好骗你了,我确是刚学骑脚踏车。到是怪,慢慢骑时不几步便会摔倒,反到是骑快了可以跑得久些。方才居然一路从学校冲到这里,只是到了半路不晓得怎么停了,因为想捏紧闸门又怕会摔跤。这车的速度又快,心想若是有个上坡就会自己慢下来,而且那时摔得也不痛。”古怀桑笑道:“那么你一定是在中途并没有转过什么大弯,只凭了一股劲向前冲。”曾宝岳又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中途可不就是没转过弯的么,而且越是快时反到觉得越是稳妥,只有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