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四世上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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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着你,听见你梦中的呓语,讲的都是关于战争方面的事情,有时你会向你奔跃的战马呼叱,“放出勇气来!上战场去!”你讲着进攻和退却,什么堑壕、营帐、栅栏、防线、土墙,还有各色各样的战炮、俘虏的赎金、阵亡的兵士以及一场血战中的种种情形。你的内心在进行着猛烈的交战,使你在睡梦之中不得安宁,你的额上满是一颗颗的汗珠,正像一道被激动的河流乱泛着泡沫一般;你的脸上现出奇异的动作,仿佛人们在接到了突如其来的非常的命令的时候屏住了他们呼吸的那种神情。啊!这些预兆着什么呢?我的主一定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作,我必须知道它的究竟,否则他就是不爱我。
霍茨波 喂,来!
仆人上。
霍茨波 吉廉斯带着包裹走了没有?
仆人 回大爷,他在一小时以前就走了。
霍茨波 勃特勒有没有从郡吏那里把那些马带来?
仆人 大爷,他刚才带了一匹来。
霍茨波 一匹什么马?斑色的,短耳朵的,是不是?
仆人 正是,大爷。
霍茨波 那匹斑马将要成为我的王座。好,就要立刻骑在它的背上;叫勃特勒把它牵到院子里来。(仆人下。)
潘西夫人 可是听我说,我的老爷。
霍茨波 你说什么,我的太太?
潘西夫人 您为什么这样紧张兴奋?
霍茨波 因为我的马在等着我,我的爱人。
潘西夫人 啐,你这疯猴子!谁也不像你这样刚愎任性。真的,哈利,我一定要知道你的事情。我怕我的哥哥摩提默想要争夺他的权力,是他叫你去帮助他起事的。不过要是你去的话——
霍茨波 要去得太远,我腿就要酸了,爱人。
潘西夫人 得啦,得啦,你这假作痴呆的人儿,直截痛快地回答我的问题吧。真的,哈利,要是你不把一切事情老老实实告诉我,我要把你的小手指头都拗断了。
霍茨波 走开,走开,你这无聊的东西!爱!我不爱你,我一点儿都不关心你,凯蒂。这不是一个容许我们戏弄玩偶、拥抱接吻的世界;我们必须让鼻子上挂彩,脑袋上开花,还要叫别人陪着我们流血。嗳哟!我的马呢?你怎么说,凯蒂?你要我怎么样?
潘西夫人 您不爱我吗?您真的不爱我吗?好,不爱就不爱;您既然不爱我,我也不愿爱我自己。您不爱我吗?哎,告诉我您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
霍茨波 来,你要不要看我骑马?我一上了马,就会发誓我是无限地爱你的。可是听着,凯蒂,从此以后,我不准你问我到什么地方去,或是为了什么理由。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到什么地方去。总之一句话,今晚我必须离开你,温柔的凯蒂。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不论你怎样聪明,你总不过是哈利·潘西的妻子;我知道你是忠实的,可是你总是一个女人;没有别的女人比你更能保守秘密了,因为我相信你决不会泄漏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在这一个限度之内,我是可以完全信任你的,温柔的凯蒂。
潘西夫人 啊!您对我的信任仅限于此吗?
霍茨波 不能再过于此了。可是听着,凯蒂,我到什么地方去,你也要跟着我到什么地方去;今天我去了,明天就叫人来接你。这可以使你满意了吧,凯蒂?
潘西夫人 既然必须这样安排,我也只好认为满意了。(同下。)
第四场 依斯特溪泊。野猪头酒店中一室
亲王及波因斯上。
亲王 奈特,请你从那间气闷的屋子里出来,帮助我笑一会儿吧。
波因斯 你到哪里去了,哈尔?
亲王 我在七八十只酒桶之间,跟三四个蠢虫在一起。我已经极卑躬屈节的能事。小子,我跟那批酒保们认了把兄弟啦;我能够叫得出他们的小名,什么汤姆、狄克和弗兰西斯。他们已经凭着他们灵魂的得救起誓,说我虽然不过是一个威尔士亲王,却是世上最有礼貌的人。他们坦白地告诉我,我不是一个像福斯塔夫那样一味摆臭架子的家伙,却是一个文雅风流、有骨气的男儿,一个好孩子——上帝在上,他们是这样叫我的——要是我做了英国国王,依斯特溪泊所有的少年都会听从我的号令。他们把喝酒称为红一红面孔;灌下酒去的时候,要是你透了口气,他们就会嚷一声“哼!”叫你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总而言之,我在一刻钟之内,跟他们混得烂熟,现在我已经可以陪着无论哪一个修锅补镬的在一块儿喝酒,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跟他们谈话了。我告诉你,奈德,你刚才不跟我在一起真是失去了一个得到荣誉的好机会。可是,亲爱的奈德——为了让你这名字听上去格外甜蜜起见,我送给你这一块不值钱的糖,那是一个酒保刚才塞在我的手里的,他一生之中,除了“八先令六便士”、“您请进来”,再加上这一句尖声的叫喊,“就来,就来,先生!七号房间一品脱西班牙甜酒记账”诸如此类的话以外,从来不曾说过一句别的话。可是,奈德,现在福斯塔夫还没有回来,为了销磨时间起见,请你到隔壁房间里站一会儿,我要问问我这个小酒保他送给我这块糖是什么意思;你却在一边不断地叫“弗兰西斯!”让他除了满口“就来,就来”以外,来不及回答我的问话。站在一旁,我要作给你瞧瞧。
波因斯 弗兰西斯!
亲王 好极了。
波因斯 弗兰西斯!(下。)
弗兰西斯上。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先生。劳尔夫,下面“石榴”房间你去照料照料。
亲王 过来,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殿下有什么吩咐?
亲王 你在这儿干活,还得干多久呀,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不瞒您说,还得五个年头——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先生。
亲王 五个年头!嗳哟,干这种提壶倒酒的活儿,这可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哩。可是,弗兰西斯,难道你不会放大胆子,做一个破坏契约的懦夫,拔起一双脚逃走吗?
弗兰西斯 嗳哟,殿下!我可以凭着英国所有的《圣经》起誓,我心里恨不得——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先生。
亲王 你多大年纪啦,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让我想一想,——到下一个米迦勒节③,我就要——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先生。殿下,请您等一等。
亲王 不,你听着,弗兰西斯。你给我的那块糖,不是一便士买来的吗?
弗兰西斯 嗳哟,殿下!我希望它值两便士就好了。
亲王 因为你给我糖,我要给你一千镑钱,你什么时候要,尽管来问我拿好了。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
亲王 就来吗,弗兰西斯?不,弗兰西斯;还是明天来吧,弗兰西斯;或者,弗兰西斯,星期四也好;真的,你随便几时来好了。可是,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殿下?
亲王 你愿意去偷那个身披皮马甲、衣缀水晶钮扣、剃着平头、手戴玛瑙戒指、足穿酱色长袜、吊着毛绒袜带、讲起话来软绵绵的、腰边挂着一只西班牙式的钱袋——
弗兰西斯 嗳哟,殿下,您说的是什么人呀?
亲王 啊,那么你只好喝喝西班牙甜酒啦;因为你瞧,弗兰西斯,你这白帆布紧身衣是很容易沾上污渍的。在巴巴里,朋友,那价钱可不会这样贵。
弗兰西斯 什么,殿下?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亲王 去吧,你这混蛋!你没有听见他们叫吗?(二人同时呼叫,弗兰西斯不知所措。)
酒店主上。
店主 什么!你听见人家这样叫喊,却在这儿待着不动吗?到里边去看看客人们要些什么。(弗兰西斯下)殿下,老约翰爵士带着五六个人在门口,我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亲王 让他们等一会儿,再开门吧。(店主下)波因斯!
波因斯上。
波因斯 就来,就来,先生。
亲王 小子,福斯塔夫和那批贼党都在门口;我们要不要乐一乐?
波因斯 咱们要乐得像蟋蟀一般,我的孩子。可是我说,你对这酒保开这场玩笑,有没有什么巧妙的用意?来,告诉我。
亲王 我现在充满了自从老祖宗亚当的时代以来直到目前夜半十二点钟为止所有各色各样的奇思异想。(弗兰西斯携酒自台前经过)几点钟了,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先生。(下。)
亲王 这家伙会讲的话,还不及一只鹦鹉那么多,可是他居然也算是一个妇人的儿子!他的工作就是上楼下楼,他的口才就是算账报账。我还不能抱着像潘西,那北方的霍茨波那样的心理;他会在一顿早餐的时间杀了七八十个苏格兰人,洗了洗他的手,对他的妻子说,“这种生活太平静啦!我要的是活动。”“啊,我的亲爱的哈利,”她说,“你今天杀了多少人啦?”“给我的斑马喝点儿水,”他说,“不过十四个人;”这样沉默了一小时,他又接着说,“不算数,不算数。”请你去叫福斯塔夫进来;我要扮演一下潘西,让那该死的肥猪权充他的妻子摩提默夫人。用醉鬼的话说:就是“酒来呀!”叫那些瘦肉肥肉一起进来。
福斯塔夫、盖兹希尔、巴道夫、皮多及弗兰西斯上。
波因斯 欢迎,杰克!你从什么地方来?
福斯塔夫 愿一切没胆的懦夫们都给我遭瘟,我说,让天雷劈死他们!嘿,阿门!替我倒一杯酒来,堂倌。日子要是像这样过下去,我要自己缝袜自己补袜自己上袜底哩。愿一切没胆的懦夫们都给我遭瘟!替我倒一杯酒来,混蛋!——世上难道没有勇士了吗?(饮酒。)
亲王 你见过太阳和一盆牛油接吻没有?软心肠的牛油,一听见太阳的花言巧语,就溶化了?要是你见过,那么眼前就正是这个混合物。
福斯塔夫 混蛋,这酒里也搀着石灰水;坏人总不会干好事;可是一个懦夫却比一杯搀石灰水的酒更坏,一个刁恶的懦夫!走你自己的路吧,老杰克;愿意什么时候死,你就什么时候死吧。要是在这地面之上,还有人记得什么是男子汉的精神,什么是堂堂大丈夫的气概的话,我就是一条排了卵的鲱鱼。好人都上了绞架了,剩在英国的总共还不到三个,其中的一个已经发了胖,一天老似一天。上帝拯救世人!我说这是一个万恶的世界。我希望我是一个会唱歌的织工;我真想唱唱圣诗,或是干些这一类的事情。愿一切懦夫们都给我遭瘟!我还是这样说。
亲王 怎么,你这披毛戴发的脓包!你在咕噜些什么?
福斯塔夫 一个国王的儿子!要是我不用一柄木刀把你打出你的国境,像驱逐一群雁子一般把你的臣民一起赶散,我就不是一个须眉男子。你这威尔士亲王!
亲王 嗳哟,你这下流的胖汉,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斯塔夫 你不是一个懦夫吗?回答我这一个问题。还有这波因斯,他不也是一个懦夫吗?
波因斯 他妈的!你这胖皮囊,你再骂我懦夫,我就用刀子截死你。
福斯塔夫 我骂你懦夫!我就是眼看着你掉下地狱,也不来骂你懦夫哩;可是我要是逃跑起来两条腿能像你一样快,那么我情愿出一千镑。你是肩直背挺的人,也不怕人家看见你的背;你以为那样便算是做你朋友的后援吗?算了吧,这种见鬼的后援!那些愿意跟我面对面的人,才是我的朋友。替我倒一杯酒来。我今天要是喝过一口酒,我就是个混蛋。
亲王 嗳哟,这家伙!你刚才喝过的酒,还在你的嘴唇上留着残沥,没有擦干哩。
福斯塔夫 那反正一样。(饮酒)愿一切懦夫们都给我遭瘟!我还是这么一句话。
亲王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斯塔夫 怎么一回事?咱们四个人今天早上抢到了一千镑钱。
亲王 在哪儿,杰克?在哪儿?
福斯塔夫 在哪儿!又给人家抢去了;一百个人把我们四人团团围住。
亲王 什么,一百个人?
福斯塔夫 我一个人跟他们十二个人短兵相接,足足战了两个时辰,要是我说了假话,我就是个混蛋。我这条性命逃了出来,真算是一件奇迹哩。他们的刀剑八次穿透我的紧身衣,四次穿透我的裤子;我的盾牌上全是洞,我的剑口砍得像一柄手锯一样,瞧!我平生从来不曾打得这样有劲。愿一切懦夫们都给我遭瘟!叫他们说吧,要是他们说的话不符事实,他们就是恶人,魔鬼的儿子。
亲王 说吧,朋友们;是怎么一回事?
盖兹希尔 咱们四个人向差不多十二个人截击——
福斯塔夫 至少有十六个,我的殿下。
盖兹希尔 还把他们绑了起来。
皮多 不,不,咱们没有绑住他们。
福斯塔夫 你这混蛋,他们一个个都给咱们绑住的,否则我就是个犹太人,一个希伯来的犹太人。
盖兹希尔 咱们正在分赃的时候,又来了六七个人向咱们攻击——
福斯塔夫 他们替那几个人松了绑,接着又来了一批人。
亲王 什么,你们跟这许多人对敌吗?
福斯塔夫 这许多!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这许多。可是我要不曾一个人抵挡了他们五十个,我就是一捆萝卜;要是没有五十二三个人向可怜的老杰克同时攻击,我就不是两条腿的生物。
亲王 求求上帝,但愿你不曾杀死他们几个人。
福斯塔夫 哼,求告上帝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中间有两个人身受重伤;我相信有两个人已经在我手里送了性命,两个穿麻布衣服的恶汉。我告诉你吧,哈尔,要是我向你说了谎,你可以唾我的脸,骂我是马。你知道我的惯用的防势;我把身子伏在这儿,这样挺着我的剑。四个穿麻衣的恶汉向我冲了上来——
亲王 什么,四个?你刚才说只有两个。
福斯塔夫 四个,哈尔,我对你说四个。
波因斯 嗯,嗯,他是说四个。
福斯塔夫 这四个人迎头跑来,向我全力进攻。我不费吹灰之力,把我的盾牌这么一挡,他们七个剑头便一齐钉住在盾牌上了。
亲王 七个?咦,刚才还只有四个哩。
福斯塔夫 都是穿麻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