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自白:一个军统上校的笔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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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分子活动不了,处刑尺度也要宽了。
从台湾到大陆的现行特务张毅,是上校专员,中统的。到了杭州他向人民政府自首了。政府对他无罪开释,并且给他安置在图书馆工作。我想,如果我在1948年10月不在吉林自首,也像张国卿、项迺光那样跑到台湾。到了台湾,受了使命再回到大陆,一自首,不也能像张毅一样?想到这里,认为张毅赶上好机会了。自己又一想,如果1948年逃跑,在途中被捕也就完了,那与陈牧一样,在四平抓着解回长春镇压了。过去的事不能后悔,悔之无益。进一步说,1948年我起义,把督察处的政治犯都放出去,我率领亲信部下投到人民政府,那不比现在的张毅还强?这么想都是吃后悔药。不想想,1948年我能起义吗?有什么思想能支配我起义呢?不可能的事,想它干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比张毅不如,但我比陈牧等人还不是好的天上地下吗?不能比,也不应该比,一比就是不满现状。
8月初,天气热得不得了。白天准许把门打开见见风。这里的规定,每天监房门都要扣上,夜里上锁,白天小便,班长把门打开,回来再扣上。夜里小便也要报告班长,班长把锁头打开。这个屋子门响,那个屋的门也响,都去小便,谁也睡不好。有一次,我对张所长说:“屋里放一个尿桶,比较省事。”他说:“太不卫生,空气也不好。”
天气热了,把门打开了,仍然是满身大汗,在屋光膀子,只穿一条小短裤,好在这没有女干部,我们都很随便。天气一热,心又不定,很焦躁。
9月14日这天,12点已经过了还没有开饭。每天11点50分,厨房就送饭来,今天12点半还没来送饭。我说:“好饭不怕晚,今天要改善,大家不要着急,好好等着吧。”我这是瞎说,但歪打正着,果然改善伙食。到1点钟才开饭,炖小鸡,大米饭,鸡肉多得很。我心想,今天是9月14日,既不是星期日,又不是假日,为什么改善呢?吃完了饭,看守所叫我们到前面大审讯室。这个屋子我还第一次到,屋子摆了30个椅子,前面有一个条桌。这时来了一个高个黑脸的干部,李科长介绍他是张处长。张处长告诉我们,要把我们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学习,明天就走。说那个地方比这儿好,到那儿要好好学习。接着叫大家谈谈感想。张禹斌等人发了言,认为把我们这些人送走不管了,希望张处长常到那个地方去对我们教育。这些不是思想话,仿佛旧社会的词令,听着不顺耳。接着又有几个人发言,表示有一些顾虑。
张处长最后讲了一些话,没用发言稿,他说:“改造不在说得好,要看做得如何,要言行一致。共产党不仅听你们说的,还要看你们实践,你们有的人无事找事,给老婆写信要离婚,这是什么意思呢?家人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我一听就知道是批评尚传道。尚传道到了辽宁公安厅之后,就认为自己快释放了,老婆在1950年要与他离婚,他没理。可是这次他认为自己出去讨个老婆不成问题,个性一发,给老婆写信离婚。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真是无事生非。
张处长又讲了一些话,犯人接着发言,我都没有仔细听。我想心事,5月24日由长春到这住了不到4个月,又要往别处挪,真麻烦。从北满到南满,从南满又到哪去?估计不到了,到旅大?不能,那是海军基地;到辽阳?那个地方离千山不远了,如果在千山改造,那个地方风景很好,有龙泉寺、五佛顶、青云观……我幼年时去过……想了一会儿,没有理出头绪。
晚上,又改善,吃饺子,这是送行的饭。这时候吃什么也不香,整个思想不在这顿饺子,而是考虑到新地方好不好?到那之后又怎么样?这么一迁移,最近走不了了。我感到失望,内心很惆怅。
郑明新是五十二军副军长兼营口警备司令,住过解放团。他说:“解放团还可以上街吃馆子,极随便,那里不叫犯人。能到解放团,真是解放了。”
我想,凭命由天,到哪也是一个反革命分子,应该对这些事放达观一些,应该往好的方面想,不应该老往倒霉上想。否则,越想心越窄,越别扭,越发愁,对身体精神都无好处。自己劝自己,不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干特务这行的谁也不相信。
9月15日早饭后,张处长、李科长,还有一些班长都来了,班长们帮我们往汽车上装东西。共两辆汽车,一辆卡车装行李和看押班长,另一辆有篷的汽车坐人。有篷汽车在前,卡车在后,张处长坐卡车。
汽车出东关,往东陵,大家知道了:去抚顺!90里,不远。
抚顺距我原籍新宾二百里,我小的时候从新宾到沈阳,在抚顺要住一夜,那时叫千金寨。现在回忆起来,我仅能想出街上有大车店,几家小饭馆子,别的印象没有了。
汽车到了旧城,转了几条街停下了。这不是解放团,万厉在抚顺住过,他一看大门,说道:“怎么又到了监狱?”
注:
①陈旭东:据第七批特务国民党人员名单记:“陈旭东国民党军统局东北区少将副区长”,沈醉《我所知道的戴笠》记:“张学良被蒋介石扣押并交给军统囚禁,戴笠将张的旧部陈旭东、吴骞、王化一等也接收过来,安置在军统工作。”尚传道等人称陈为“张学良的戴笠”。
②黄鹤:据舒靖南《春风化雨沐党恩》记:“到了管理所以后,竟有人以小报大。例如黄鹤,沈阳附近人,曾在伪满军警界混事,填履历伪造国民党军一八一师参谋长,不料该师师长米文和也在所内,所方特让他俩见面,却互不相识。”舒与关梦龄的判断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