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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交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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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这样的疑惑,宣纸上不知不觉落下一个楷书“惑”字,“惑”心一点似乎无以着落,古明梓握笔的手显得不知所措了。他原本是教师出身,骨子里面始终摆脱不了文人的孤傲,孤傲中的他每每陷入困惑的边缘,总是要写心缺一点的“惑”字,“惑”字帮他思考问题,“惑”字帮他决策未来,这恐怕就是一位书法家所具有的与众不同的个性吧。

  周斯媛下班回家,看到丈夫站在书房的书案前,书写了一个缺“心”的“惑”字痴痴发呆,不禁惊讶地问:“你咋了?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古明梓讷讷地说:“今天啊,今天我的老板给我放了半天假。”

  周斯媛说:“你说的是老方吧!他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了。”

  “他把我当成朋友了?”古明梓紧皱眉头说,“如果把我当成朋友就不会给我放这半天假了。”

  “你说什么啊?”周斯媛茫然地问。

  “没什么,咱们做饭吧。”

  古明梓好似有意忘记什么烦心事似的,放下手中的毛笔,拉着周斯媛的手向厨房走去。

  古明梓以为,方璞光与他的敌对行动首先表现在外表,通过对于他的态度的改变拉开战争的帷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儿,方璞光一改头天省纪委谈话后的不愉快,向他投来灿烂旖旎的笑,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隔阂或者不愉快。

  “老古,九点在小会议室开会。”

  方璞光代替办公室主任姬小明,亲自通知古明梓开会还是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古明梓感觉出方璞光行为上的反常。他想通过方璞光反常的表情变化探测方璞光的思想。可是方璞光显得很急,通知完古明梓就走进了办公大楼的电梯间。

  方璞光召集的是一次局长工作会议,他不但将自己负责的六个职能处室下放给其他副局长,而且将为古明梓配车的事情提到了会议议程上。

  古明梓反对说:“请不要这样,我不是省经贸局的在册领导,我的摩托车是省纪委为我配发的交通工具,如果为我配车,那我可就违纪了。”

  方璞光笑着说:“省经贸局不会让你违纪的,为你配车的事是经过张书记允许的。”

  古明梓不语了。他默默地观察方璞光的表情,感到方璞光为人是那样的坦诚,胸怀是那样的宽广。他在扪心自问,自问自己狭隘的世界观,批评自己听信谗言的错误,告诫自己,万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古明梓哪里知道,方璞光行为上的转变纯粹是张金龙与方璞光长谈的结果。谈话的内容基本是对方璞光在滨州时的所作所为做出的善意提醒,例如万万不可再揽权,再锋芒毕露,再与同事为敌了。就是一个卖厂的事,搅得现在无法平息,那些因告状受到处分的干部现在也没有停止他们的告状,中纪委经常接到他们的状纸。当然,出售国企做得天衣无缝,市委专案有据可查,时间过得越久,那些上告之人越毫无新鲜内容可以提供,再经层层审批,如何不转回滨州市委市纪委,又如何不维持原判呢?即使如此,张金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那些不守安分的家伙长此下去,如何不会将天捅出个窟窿?万一有一天翻了案,查到买厂的商人许隆生,事情就会出现另一番景象。正因为如此,今天的方璞光必须深居简出,谨慎从事,从思想深处剔除掉官场上养成的不良习气。

  张金龙以老领导老朋友的身份劝导方璞光,要一心一意干事业,在副局领导、在职工群众的心目中树立良好的职业风范。

  “这一点你的确应该学学赵和豪。赵和豪经营我省经贸工作十五年之久,你什么时候见他冲锋在前、一马当先过?其实啊,赵和豪抓住了所有人的心,他把他的副局长们当成了挡箭牌和急先锋,副局长们做出成绩功劳是赵和豪的,出了纰漏又与赵和豪没有多大关系,这是做官为人的上上策。现在赵和豪以一身清廉的好名声退了下来,可他的清廉又有几分是虚几分是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数量可观的古玩字画是他那点儿可怜的工资能够采购得了的?这就是赵和豪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一面。”酒桌前借着三分醉意,张金龙显出了万分的激动,抓住方璞光的双手说,“其实这种借鉴非常简单,就是两个字:‘稳’和‘隐’,吃深吃透这两个字,你就真的成佛了。像你在河滨区干的那一套,万不可再带到省经贸局,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了。璞光,省经贸局的权力远远超过了你以前的任职,可是更大的危险也摆在了你的面前,要想改变自己的形象,树立自己的声望,经营好这个大摊子并不是件难事,关键的关键在于你的心计,只要你抓住干部的人事调动权,你就抓住了他们的心。今后你要因人而异,对经贸局的干部采取三种对策,这就是‘寡妇睡觉,要上面无人’;‘小姐睡觉,要频繁换人’;‘夫妻睡觉,要自己人戳古自己人’,懂了吗?”

  张金龙的三种对策说得方璞光哑然失笑。

  “你别光顾笑,你应该好好地想想,这些不雅警句的背后蕴涵的哲理。”张金龙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璞光啊,像古明梓这样的人,你在表面上千万不能与他为敌,要让所有人感到,你将纪检监察工作看成了自己的心脏,要关心他爱护他,让他没有能力为你下绊子。这个人表面上看一身正气,其实是一个无能鼠辈,否则赵和豪还能以清廉者的楷模回家养病?所以你与他的战争不会那么复杂。”

  方璞光激动地说:“我知道,老书记,您放心,我不会让古明梓成为我的绊脚石的。我会学懂赵和豪的经营学,将经贸局的工作做好做细。”

  “好啊,这样想就对了。”张金龙站起身来,准备结束这场谈话,“你年不足四十,已经熬到副厅级的位置来之不易。如果检点自己的行为,严格要求自己,慎独戒律,等时过境迁,那些受屈的干部们心平气和的时候,我还想让你回滨州,把我经营的那个地盘管起来。”

  方璞光热泪盈眶,有些儿哽咽地说:“老书记请放心,我是不会辜负您老对我的希望的。”

  方璞光喜欢到古明梓的办公室谈工作,他怀疑姬小明与古明梓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不止一次,他在古明梓的办公室遇到姬小明。

  他牢记老领导为他传授的用人三要素,以加强纪检监察工作力量为由,将古明梓推举的办公室主任换到了监审处。

  换掉姬小明之后,方璞光又以工作需要为借口,以公务员的现行标准为原则,招来了五位有理想有抱负的管理人才,换掉了在重要处室仍然不称职的公务员。

  他是位做大事的领导干部,面对权贵“刚正不阿”,可他牢记老领导的嘱托,对省经贸局的办事人员却显得和蔼可亲。他博学多才,崇尚西楚霸王项羽的为人,因而对他的属员格外地关爱。加之年近四十,中等身材,风度翩翩,年轻的女办事员们没有不想与他接触的。从财务室的会计员,到打字室的打字员,几乎都能与他聊出个天地聊出个花。

  打字员郑婉霞是他在省经贸局第一位结识的工作人员,因而对郑婉霞的印象非同一般。为了制造与郑婉霞接触的机会,有一天他拿了一份亲手起草的紧急批文,来到打字室,交到郑婉霞的手中。年小于方璞光十岁的郑婉霞不知道是因为业务不熟练,还是面对领导心慌意乱的缘故,工作半个小时也没有完成紧急批文的文字输入。郑婉霞急得满头大汗,双手哆嗦着不知道如何输字了。方璞光笑笑说:“别急,慢慢来。”

  郑婉霞大受感动,“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郑婉霞狗肉上不了席,方璞光也是无可奈何。为了摆脱这样的尴尬,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是不是我在这里你无法工作啊?好,那你独自工作吧,把批文打好交给你们王主任。”

  一个批文打了整整一个上午。当办公室主任王明伟把批文放到方璞光的办公桌上时,已经接近上午下班时间了。王明伟年方三十,是方璞光从社会上招聘进来的五位管理人才中的一员,在企业从事多年的党政管理,脑海里根深蒂固地是一整套的企业管理模式。对于郑婉霞的工作失职,他首先想到的是扣除郑婉霞的月奖金。方璞光笑着摆摆手说:“不要那么刻薄,这种事情是勉强不得的,咱们还是物色一个打字员的人选吧。”

  就这样,不称职的打字员郑婉霞被调配到局财务室做起了出纳员。郑婉霞早就有见异思迁的心,这个相貌俊美的少妇对自己的工作调换心满意足,打心底里感激方璞光的好,因而悄悄儿来到方璞光的办公室,颤声颤语地说:“方局,谢谢你,从今以后,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绝不说半个不字。”

  方璞光太了解郑婉霞这类女人了,大事做不了,小事做不好。他一生沾惹的都是这样的女人,知道这样的女人不会为他带来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也不会嫉妒他去玩弄其他女人,所以顺手抱住郑婉霞,甜甜地说:“婉霞,你还不太了解我,其实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善,不愿意和我身边的任何姐妹过不去。婉霞,好好干,下点功夫学出点本事来。等你拿到经济专业的大专文凭,我提你做财务室的副主任。”

  不知不觉间,方璞光将郑婉霞揽到了手。

  方璞光将姬小明推到监审处处长的位置的确让古明梓费了一番心思。古明梓以为,方璞光频繁调换姬小明的工作是杀鸡给猴看,是向他这个战争的敌手下的一份宣战书。

  他在苦苦思索,如何应对与方璞光之间的勾心斗角。

  正当他做好应战准备的同时,方璞光的行为又让他懵懂无策。方璞光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监察审计上。他先是为古明梓压担子,将省经贸局的法规处、党风廉政办公室从其他副局领导的手上卸下来,一股脑儿推给了古明梓,时间不是很长,他又将与纪检毫不沾边的机关党委、共青团河西省经贸局委员会交到古明梓的手里。

  为了加强纪检监察力度,方璞光建议古明梓,向机关及所属的事业单位委派监审员,以达到各职能部门行使职权过程中事前预测事中监督的目的。

  方璞光是敌是友,古明梓在内心深处真的无法辨析了。他不再像赵和豪在任时那样只抓省经贸局的监察审计工作,他感到他不再是省纪委的纪检特派员,他已经变成了省经贸局的一个副局长。

  带着这样的苦恼,一天吃完晚饭,古明梓拿着一幅装裱的字来到省纪委副书记梁鸿生的家。

  梁鸿生的家在省纪委家属院高干楼的三楼上,四室两厅两卫的住房,看上去非常的宽敞,可是装修特别简单,几乎墙群、木地板类的普通装饰在梁鸿生的家里无法见到。梁鸿生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晚餐,从女儿梁凤玲的手上换下不满一岁的外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尽享天伦之乐。他的家里没有保姆,五年前梁鸿生还在惠安任职的时候,为了解决梁凤玲的工作问题,妻子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让梁凤玲接了自己的班。可以说,在女儿工作的问题上,梁鸿生大门紧闭,虽然没有大学学历的梁凤玲走进企业不久便当上了部门主管,可是梁鸿生自始至终不认这家企业的账,对于企业老总的登门行贿虽然没有严厉查处,可也毫不留情地为这位老总上了一个星期的政治课,企业老总哑巴吃黄连,赌气而归。这件事情传扬开来,善于官场之道的行家里手们也对梁鸿生的为人望而生畏了。

  父亲坑了企业的领导人,梁凤玲在这家企业还能一帆风顺吗?没过多久梁凤玲的官职落入他人之手,数年在厂机关无所事事,产假之后更是一言难尽,竟然无法按期回厂复职,只好待在梁鸿生的家里白吃白喝。

  自梁凤玲回到梁家,梁鸿生便辞去了保姆,此后妻子既是家里的女主人,又是家里的义务保姆,行使起全职太太的职责来。

  梁凤玲在梁鸿生的家里闲居了一年半,小外孙也在梁鸿生的怀里撒娇到近一岁,撒娇得梁鸿生益发离不开自己的外孙了。梁鸿生一个月的工资五千元,养活女儿和外孙绰绰有余,所以对梁凤玲的白吃白喝不但没有感到心烦意乱,反而觉得心满意足。

  梁鸿生的家里来人很少,这种少并不是梁鸿生待人接物不礼貌,不周全,主要是人们畏惧梁鸿生,害怕梁鸿生录了他们的音。梁鸿生知道自己的名声坏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身上,平日里不以为然,可是对来访的朋友总是开着这样的玩笑:“你不怕我录你的音?”

  古明梓摁响门铃的时候梁凤玲和她的母亲还在餐厅里面用餐。梁鸿生抱着孩子迎接古明梓,一开口便是一句玩笑话:“稀客,稀客,什么风把我们的古特派员吹到这里来了?”

  古明梓也不示弱,举着手里的字画说:“怎么,不欢迎吗?我可是给你送礼的,你还不录我的音?”

  “你的字我照单全收,不过录音就免了,我还想留上两节电池用在那些有求于我的人身上。”梁鸿生风趣地说着,将古明梓让进了客厅。

  “来,大书法家,让我看看,你给老朋友送了一幅什么字。”

  梁鸿生从古明梓手中接过字画,抱着孩子的手握住轴柄,另一只手笨拙地展字。

  伴随着字画的展开,“笑面虎”三字书法映入梁鸿生的眼帘。这样的书法有别于市面上常见的大篆工笔,它采用夸张的艺术手法,将“笑”字的笑意表现于青竹,将“面”字的雍雅尽述于腹腔,将“虎”字的威严铭刻于七窍。神韵奇出,寓意深刻,此构思非短促而就,此造诣也非常人可及。

  好似受到感染似的,梁鸿生的脸上笑出了花,连说数声的“好”。

  怀中幼儿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外祖父的赞许之声牵制到条幅般的字画上,竟然伸出手来要抓外祖父手中的字。

  古明梓连忙抓住孩子的小手,喜笑颜开地说:“怎么?你这小家伙也喜欢古爷爷的字啊!赶明儿也给你题幅字,就叫‘家中宝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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