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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交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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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璞光回过头来,尴尬地笑笑,走下楼梯。黄琳砰地一声关闭了防盗门,手扶着门框落下辛酸的泪。

  彭元松拍了拍黄琳的肩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彭元松是位观察力颇强的作家,他通过黄琳的表情变化看出了黄琳心中的憎恨,通过方璞光的相貌特征看出了小东的出身来历,同时也明白了黄琳家庭破碎的根本所在。他知道这是黄琳内心无法愈合的伤痛,他也清楚黄琳不愿意上班工作的心理障碍。这种心理障碍或许来自于一股恨,恨的所在来自于曾经有过的爱。彭元松终于明白了黄琳与他结婚的真实用意,这种用意就是用他来气那个道貌岸然的局长。他好像受到一种行为笨拙的小孩子的愚弄一般,默默地吸着香烟,陷入长时间的思考。这种思考就是是否顺应小孩子般的自我心理,满足黄琳的要求?

  黄琳哄睡了小东,来到客厅,坐到彭元松的身边,带着观察的韵味轻声问:“你怎么了?”

  彭元松说:“没什么。咱们睡觉吧。”

  黄琳看着彭元松的脸,小孩子般地说道:“不,你有事。”

  彭元松笑着说:“我真的没有事。”

  黄琳哭道:“你是不是嫌我了?”

  彭元松说:“我嫌你什么呀?黄琳,听我说,虽然你是我的老婆,可在我眼里,你和雁云一样,同样是我的女儿。我的责任心告诉我,今后的我必须拿出爱女儿的心来爱你,让你不受一点儿痛苦和委屈。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有一点,就是如何离开省经贸局的机关大院,就是如何不再见到那个方局长。现在我来告诉你,你的这些愿望由我来实现,咱们结完婚,你向那个方局长递交你的辞职信,然后永远离开省经贸局。”

  “元松!”这就是得到他人理解下的激动。黄琳一把抱住彭元松,将洒满泪水的脸贴在彭元松的脖颈,哽咽地说:“你不想知道我和他的事吗?其实小东……”

  彭元松捧起黄琳的脸颊,轻声说道:“黄琳,不愉快的事情能不能抛掷脑后?今后的你只是我的老婆,小东这孩子只是我的儿子,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不愉快统统忘掉。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彻底剔除掉你的不幸和痛苦。”

  带着这种理解和信任,黄琳和彭元松结婚了。

  黄琳和彭元松的婚礼举行得非常简单,只是在饭店里面摆了十桌席,邀请省作协的领导和同仁们坐了坐,赋了几首祝贺性的古体诗,竟然把简单的婚礼办得像赛诗大会一般。而且还出现了“裸体相拥,关灯亮灯,几度缠绵,情有独钟,老夫少妻爱意浓”的情爱诗来。这就是文人的力量。黄琳从诗词里面看到许多搞笑语句,但是黄琳喜欢这样的群体。她真正地感受到栖身之所的惬意与完美。

  在黄琳重返工作岗位的日期临近的时候,黄琳在彭元松的陪伴下来到了省经贸局办公大楼。她向方璞光递交了自己的辞职书。

  黄琳的辞职书吓坏了方璞光。方璞光顾不得应有的忌讳,冲着彭元松失态般地说:“老彭,我敬重你是一个文人,你怎么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呢?黄琳虽然是你的妻子,可她也是我们省经贸局的公务员,你怎么能够怂恿她辞去现有的处级职务,跑到你的家里当什么家庭保姆呢?”

  黄琳抗议说:“方局长,请你不要这样对我丈夫说话,我丈夫的地位不见得比你差,全国有多少人知道你方璞光的大名?可我丈夫几乎家喻户晓。”

  方璞光说:“黄琳,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说完。你是党培养出来的国家干部,是我们省经贸局的骨干分子。你只是为了内心的一些恩恩怨怨,就要放弃奋斗多年的工作岗位。你没有想过你失去了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再出现某种生活上的变故,你的生存问题该如何解决啊。”

  黄琳生气地说:“我如何生存是我自己的事,你有权利过问吗?”

  方璞光的情绪低落下来,迟疑半晌语塞地说:“是的,我的确没有权利过问你的生活和生存问题,我只是代表省经贸局挽留你。如果你强意辞职,请到劳人处办手续吧。”

  他从笔筒里面取出一支签字笔,在黄琳的辞职书上写下了“同意”二字,然后悲哀地看了看黄琳,默默地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彭元松看得出来,方璞光竟然是发疯般地爱黄琳。在这种爱的面前,即使方璞光做出什么对不起黄琳的事,上帝也会与以原谅的。

  彭元松说:“黄琳,这个职我也认为没有必要辞。不行就算了。”

  黄琳落泪说:“什么算了,你知道我盼着这种辞职盼了多久了?整整半年了。在这里,我只能感到压抑,感到痛苦,只能面对我的过去。”她看着彭元松的脸说:“元松,答应我。如果你写书养不了我,我可以外出打工,可以再找其他工作。”

  彭元松说:“看你说的,我怎么能养不了你呢?我是害怕你将来后悔。”

  黄琳说:“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离开这里只是高兴。如果我天天守在这儿,那才叫后悔哪!”

  看来一切都是天之注定,即使千军万马也无法挽回这样的残局,无法回转伤情女人的心。

  多雨的天际,为金秋的大地涂抹了一层苍凉的色彩。淅沥的秋雨,在风的伴随下吹落了机关大院里的几片槐叶,飘飘落入水泥地坪的泥水之中。泥水浸染了微黄的叶面,泛出绿色的悲哀。

  望着树叶的磨难,黄琳哭了。她不知道在这所大院留下一些什么,又失去一些什么。或许内心深处潜藏着一丝留恋。黄琳回头望了一眼苍白色彩的瓷砖办公楼。办公楼的一扇窗子大开,方璞光的半个身子悬挂于窗外。

  黄琳好似受到刺激一般,在目光搜索到方璞光的身影时,神经质般地转过头去,疾步向省经贸局的大门口走去。看来这还是一种从心底里涂抹不掉的爱。

  磨人般的爱,改变了多少人的志向和经历。

  就是这样的风雨天际,黄琳搬家了,将那套谱写着她的个人辉煌和耻辱的房宅退还给了省经贸局,退还给了方璞光。当彭元松将房宅的钥匙交到方璞光的手里时,方璞光双眼含泪地说:“黄琳怎么是这样一种人?她总不至于在经贸局里片纸不留吧。”

  是的,黄琳什么也没有留给省经贸局。或许说,她只留给了方璞光一场梦,一场支离破碎的梦。梦中的黄琳让方璞光费解难测。

  方璞光带着某种遗憾,痛苦不堪。

  方璞光没有了情人,他在黄琳的身上伤透了脑筋。他以为,黄琳的神经一定出了毛病,否则不会那样不可理喻。可能这种毛病出现在离婚的打击,出现在孩子的刺激,出现在方璞光无法实现的离异,出现在对今后的人生失去了信心。否则黄琳不会嫁给那个和他一样年长的男人,不会那样匆忙地离开省经贸局的一亩三分地。

  方璞光在想,这一切的责任全部在他,为此他必须承受痛苦,必须默默地弥补由于他的过错带给黄琳的损失。他撤去了自己签字的黄琳的辞职书,为黄琳补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他看出了那些办事人员不为理解的目光。他只是大度地笑笑,便避开了那些怪异的目光,任由那些人自由发挥,说长道短。

  方璞光将停薪留职合同和黄琳房门上的钥匙装进了特快专递信封,寄给了省作协的作家彭元松。他在附信中简简单单地说道:“老彭,您好,我是方璞光。作为省经贸局的领导,我认为黄琳的做法颇为欠妥。为此我召集了局长工作会议,讨论了黄琳的问题。本着对同志负责的精神,我们否定了黄琳的辞职,为她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老彭,您是黄琳的家属,只要您在这份合同书上代签您的名字,这份合同便如期生效了。”

  彭元松收到这封特快专递,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他知道方璞光的真实用意。方璞光的整个大脑旋转的都是他的儿子,他生怕黄琳将来的闪失会伤及孩子。为了给方璞光一个满意的答复,彭元松真的在停薪留职合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合同书寄还给了方璞光。


第二十二章

  罪恶的过去看似隐秘,没想到这种过去好似灾难的魔爪一般,在内心充满苍凉的方璞光还没有从黄琳结婚的困扰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倏忽之间便将飞黄腾达的他抛到了灾难的深渊。

  方璞光的罪恶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经过滨州市纪委国有资产倒卖案秘密调查专案组四个月的紧张忙碌,国有资产倒卖案的侦破工作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三家国有企业累计亏损数额为七千万,可是方璞光联合他的同伙,采取夸大亏损经营成本造假账、向不相干企业走虚账等非法手段,竟然制造出一亿九千万元的虚假亏损数,并以八千万元的低廉价格倒卖给了香港商人许隆生。八千万元倒卖价与价值两亿元的国有资产有着天一般大的差额,在这样的差额面前,方璞光及其同伙获取了多少不义之财,专案组尚未可知。不过案件的本身已经道明了性质的严重性,在这种性质极其严重的大案面前,身为专案组的负责人,古明梓也不免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明白,方璞光的胆子怎么大过了天?他向王喆书记详细汇报了案件的侦破过程以及侦破的结果。王书记联想到群众对于滨州啤酒市场出现许多虚假的全国名优啤酒的举报,责令工商局长,在滨州大地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假运动,从滨州啤酒市场查抄的全国名优假啤酒堆积如山。工商局对查抄来的假啤酒进行了抽样检验,假啤酒的检验结果与滨河啤酒的各项成分指标完全吻合。造假窝点浮出水面,滨河啤酒厂成为众矢之的,工商进入滨河啤酒厂,查抄了所有积存的假啤酒。面对无可否认的事实,许记集团的董事长许隆生方寸大乱,在行贿工商局长的过程中被公安拘捕。于是公安局在市纪委专案组的参与下对许隆生进行突击审讯,十多天的僵持之后,许隆生终于架不住心脚,供出了滨州市国有资产倒卖案的全部真相。方璞光率领三家企业的厂长三次去香港,在香港,许隆生向方璞光行贿五十万元美金和五百万元港币,向其他涉案者支付一百万或二百万港币不等的好处费,交易成功,许隆生又向方璞光支付了六百五十万元人民币的好处费。如此统计,许隆生购置三家国有企业的总费用折合人民币一亿一千万元,比两亿元人民币的国有资产实值优惠了九千万元人民币,这是一桩值得交易的大买卖。可谁知中国市场陷阱太多,不论许隆生如何努力,最终没能逃脱亏损厄运的降临,迫不得已,许隆生采取制假售假的下策,来处理仓库里的积压产品。

  公开查处方璞光的时机到了,只不过不知道方璞光的背后,张金龙的参与度究竟有多大。古明梓通过电话与省纪委副书记梁鸿生商讨对于罪犯的查处方式。

  梁鸿生思忖片刻说:“老古,你看这样如何,市纪委向省纪委打份加急报告,详细说明滨州市国有资产倒卖案的事实真相以及方璞光的犯罪经过,看看张金龙什么反应。”

  与古明梓通话的当天夜里,梁鸿生突发重病,住进了医院。

  的确,十月暮秋的天季,连续数日的冷雨将冬的寒意送到了大地。飘零的树叶雪片般地撒落在大树脚下,大树好似脱了毛的鸡,萧萧瑟瑟,战战兢兢,将身体上的所有瑕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就是秋的悲哀,冬的严酷。身体孱弱的梁鸿生如何不会因为天气变化受凉感冒呢?

  就在梁鸿生住院的日子里,省纪委张金龙书记收到了一份滨州市纪委报上来的纪检报告,报告的内容就是对方璞光在任河滨区委书记时倒卖国有资产的大暴露。

  当机要员将这份以文件形式上报给省纪委的纪检报告递交到张金龙的手里时,张金龙六神无主了。整个午休时间,他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双眼死死地盯着威胁他生命的查处文件,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此时的张金龙除了恐惧和后悔,还有其他心理可言吗?

  张金龙与方璞光相识于十七年前,当时的他是姜南县的县委副书记,而方璞光只不过是一个大学毕业分配到县委办公室的普通秘书。张金龙与方璞光打过几次交道,也仅仅局限于工作,因为张金龙根本没有注意过方璞光。后来张金龙调任兴阳地区工作,再也没有见到方璞光。没想到,七年之后,张金龙再次调职滨州市,上任滨州市常务副市长的第一天,办公桌上的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陶河县县长方璞光的名字,他的内心琢磨不定,县长身份的方璞光是否是当年的那个小秘书?

  带着这样的疑惑,张金龙在他的秘书的陪同下来到了那个只有五万人口的山区县。

  当疑惑得到肯定的解答时,张金龙所能表现的就是遇到分别多年的战友般的兴奋。他接受了那个小秘书出身的县长对于他的“老书记”的称谓,他让陶河县县委书记去办自己的事,陪同他到县、乡视察的工作有方璞光这个满身帅气、满身英武的年轻县长就已经足够了。县委书记没有眼色,跟在张金龙和方璞光的屁股后面在城关镇的村落里转悠了一天,惹得张金龙老大的不高兴。

  劳累了一整天,张金龙早早儿安歇。

  第二天正午,县上领导宴请张金龙,人山人海好似大聚餐,搅得张金龙更是怒火万丈,开席没过多久便扔下筷子回客房了。这时候的县委书记方才明白,新上任的副市长除了方璞光,没有人能够接近他。县委书记自找台阶,经过请示,将晚宴陪餐的工作让给了方璞光。

  于是,宾馆的小餐厅告别了嘈杂,告别了拥挤,留给张金龙的只剩下了清静,只剩下了幽雅。张金龙是位喜静的领导干部,有他的秘书以及他所青睐的方璞光就心满意足了。

  三杯烈酒下了肚,张金龙的大脑似乎产生了错觉,似乎时光又回到了当年,似乎方璞光又变成了那个满脸稚气的小秘书。往事的回忆,言语的投机,竟然让从不多饮的张金龙走向了极端,与方璞光你一杯我一盏的贪起杯来。秘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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