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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芙蓉-2006年第2期-第54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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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我有点对不起她。”妻子突然这样说。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遥控板,将电视关了。“睡觉吧。”他说。说完,他先进了卫生间。他在刷牙的时候,妻子影子一样地飘进来,从后面将他抱住。他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见妻子的脸。“原谅我。”妻子说。他这时满嘴的泡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摇了摇头,又弯下身去,继续刷牙。 
  也就是到了做爱的时候,他的意识才开始恢复,并逐渐地活跃起来。他觉得人的皮肤真是很奇怪的器官。皮肤与灵魂的联系也十分神秘。他甚至得出一个结论,死了的刘萌首先是皮肤死了。还有爱情,此时他也有了一个结论,爱情是皮肤的感觉。他想到了马高。想到马高他就想到了刘萌。这太奇怪了。马高是他正在写的那部小说中的人物,与刘萌不在一个时代,甚至不在一个世界。一个是语言世界中的,基于虚构的男人;一个是现实世界中的,可感可触的活生生的女人。不,准确地说,刘萌已经死了。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人死了就自然而然地从现实世界进入了语言世界,从而“活生生”的人便成了“虚构”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此时一想到马高,就要同时想到刘萌的原因吧,是原因之一,他又这样修正自己。刘萌死之前,多次问过他:“马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写他?”他几次都没能给予一个合理的或者是能够让这个好奇的少妇感到满意的解释。“等我把小说写出来之后,你看了就会明白了。”他最后只能这样说。但是刘萌,这个每次看上去都有点心事重重的少妇,有一次竟出乎意料地向他请求,希望单独与他聊一次。就是说,不需要张文在场,有些话她要单独说给他听。“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小说的素材。”她在电话里说。他听见她在说完这句话后,自个儿干笑了一下。笑声在当时是十分短促的,还显得有点飘忽。但现在却被他的意识拉长并放大,在他脑海中占据了很大的一个空间,就像一个无限膨胀着的气球。 


大唐芙蓉园记(外一篇)
贾平凹 
  曲江一带素来是西安的文脉之地,秦汉隋时这里便建过囿,到了唐代,更是皇家御苑和公共自然景区。但明清以后,所有建筑、植被被毁于兵火,残山剩水,废成了一片荒野。新世纪之初,江的北岸大兴土木,再建芙蓉园,辟地999亩,水阔333亩,建筑面积近10万平方米,创意之新,做工之良,叹为观止。 
  园内南为山峦,北为水面。如果进西御苑门,一经芙蓉桥,日光便先来水上,山势急逼到眼前。沿波池阪道深入,愈入愈曲,两旁嘉树枝叶深深浅浅,疑有颜色重染,树下异草,风怀其间。山峦东高西低,紫云楼建于主峰之侧,阙亭拱卫,馆桥飞渡,雄伟不可一世。登楼临窗,远处的秦岭霞气蒸蔚,似乎白云招之即来。回首北边湖面,烟水浩淼,白鹭忽聚忽散。对岸有望春阁,却是另一番态度。一个如龙盘山顶,一个如凤栖水边,两相欲语,却一湖雾漫,白茫茫一片,好像又坐忘于数千年里的往事中,销形作骨,铄骨成尘,更因风散。忽听得有丝竹管弦从山后传来,寻声而去,过南馆院,转廊槛,由码头驾船到凤凰池,但见笋穿石罅,荷高桥面。山后果然有戏馆,有唐集市,有曲水流觞,有御宴宫,只是游人如蚁,极尽繁华。绕过山脚,找一块僻静处,路上就有灰雀,鸡蛋般大,起落如掷石子,撵了灰雀到一片林前,看小桃花开泛了,道边花分五色,忽一齐飞起,方知是蝴蝶蹁跹。从溪上小桥通过,步入峡谷,唐人诗句刻于崖上,一群小儿在下咿呀念诵,便见一鸭从溪中爬出,摇头晃尾而来。抱鸭出谷,拣一奇石歇息,盯一处妙地,思想此间可起小楼,驯鹿招鹤,指月评鱼。正得意着,天空恰好飘过一朵云,倏忽细雨洒下,细雨是脸上有感觉,衣衫却不湿。跳跃着跑进一簇馆舍,却怎么也找不着出路,流水穿过这家庭院又穿过那家楼阁,墙那边的葱竹竟荫了墙这边的弄堂。蓦然回头,竟是长廊,廊则绕湖南往湖北,走走停停,还不够山巅、坡侧、临岸、水上的楼亭台阁依势而筑,隐显疏密。扶廊栏探身,湖水是掬不着的,荷叶翻卷,俯仰绿成波浪,金鲤成群,宛若红云铺底。遂坐船自划到湖心岛上,岛上有古石,藓斑大如铜钱,有老梅枝压亭檐,立于亭前听一女子弹琵琶,忽见湖面微皱,如抖丝绸,岛似乎在移动。买一杯茶来,慢慢品尝,直至天近黄昏时,再驾船到北岸,望春阁下,丽人馆外,成群结队的女子,个个衣着新鲜,或嬉戏于浅水滩,或围坐于草坪中,有花能解语,无树不生香,她们既看风景,又让人看,一直要等待夜幕降临,观看水幕电影和焰火表演。 
  闻名来游园,游园而忘归。芙蓉园之所以让国人震撼,世界惊奇,它不再是中国传统的山水写意园林的模式,而将盛唐最有代表性的,如帝王、诗词、歌舞、市井、佛道、饮食、妇女、杏园、茶酒、科技等主题文化让建筑园林大师们赋以景点,每一处都有说法,每一处都成了文化祖庭。古人讲:“天生大唐则有长安这样的城邑以成其都,有长安城则有曲江这样的池园来辅助其功。”几千年来,中国从未像当今如此渴望强盛,人民从未像当今渴望生活的从容优雅,芙蓉园体现了大唐气象,传达着一种精神上的向往和需求。人无精神者颓,城无精神者废,国无精神者衰,芙蓉园建在西安,西安有了自信自强,中国何不昌盛呢? 
   
  游悟真寺记 
   
  蓝谷一带属第四纪冰川的侵蚀地貌,岩层斜竖,断豁交合,乱石堆积,悟真寺就建在橡湾的覆车山上。乙酉年八月十四日,我同木南、世增去悟真寺时,山上无一游客,从山门进入爬近千级石阶,但见两边沟崖褶皱纵横,石锥危垂,裂缝中有古木,都不大,横杆斜枝,竭尽努力,而野藤老蔓牵挂如网。石阶陡窄,几乎贴面,满沟没有鸟鸣,只见蜂飞,脚步起落便响磬声。爬至崖巅,是一平台,悟真寺就在主峰之下。寺门洞开,却无僧人,佛像前也无一香一烛,院中铁炉可能数日前被雨淋过,死灰停了一层薄盖。别处的寺,四周皆有松柏,此寺则一尽橡树,且枝杆端直,高约十丈,密密麻麻如竹林,时有橡果坠落,嘟嘟嘟在地上跳跃。院里有残碑两座,字迹斑驳,仅识得寺建于隋,盛于唐时,曾庙宇连绵数里,僧人过千。立于寺中,不禁感慨万千,却喜悦了寺前谷对面的群山走向全朝着这里,那一道道鱼脊状的秃岭上乱石如屋,裸露草木中,竟像是跪拜了成千上万的信徒,而寺后主峰橡树簇拥,浑然苍翠,又都在阳光下熠熠明亮。此刻,天净无风,一色深蓝,突然有白云从主峰后涌出,迅速向寺上空移动,竟渐变龙形,头角须爪活现,龙身腾挪,鳞甲逼真。其祥瑞约五分钟,云彩散化无踪,天空又一片深蓝。遂想当今多少寺院成了旅游之地,虽收入不菲,钟灵殆尽,亏得悟真寺地偏人稀,而保存得神气完足。下山时,见寺旁有泉,水极甘甜,盛一瓶要带回沏茶,才见一僧从林中小路上走来,步履无声,手中提着一镰,不知是去做何事归来。 


唱给北方的五支浪漫曲
高建群 
  一、兵团十三连 
   
  在新疆兵团,如果你打问一个人的消息,有时他们会说这个人调到十三连去了。一个团场通常只有十二个连队,那么这个十三连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在兵团人的说法中,这十三连专指墓地。 
  新疆兵团有着许多的团场。每一个团场都有它的十三连。兵团人的成分是:老新疆人;五十年代初叶和中叶的复转军人;六十年代初期的内地支边青年;后来的流落到外的盲流人口等等。他们来自中国广袤地面,天南海北。所以这十三连中埋葬的,几乎每一个省份的人都有。 
  亡人的坟墓简单极了。通常只是一个用戈壁滩的沙砾堆砌的沙土包而已。有的坟墓前有简陋的墓碑,上面刻着亡人的名字,刻着籍贯和生卒年月。有的仅仅只插一块白杨木做的木牌,有的甚至连木牌也没有。 
  我曾许多次地在这样的墓群中流连。我曾许多次地在这样的坟墓前驻足。那些无名无姓无香无臭的坟墓,它们会迅速地被漠风抚平、消失,从而让一个人结束。那些有些简陋墓碑的坟墓,那墓碑上的籍贯和姓名则常常会把我的思路扯得很远:上海杨浦陈阿娣之墓、天津静海张燕子之墓、山东诸城张润香之墓、甘肃平凉李富贵之墓、陕西蒲城王平娃之墓、湖南衡阳欧阳春生之墓、新疆五家渠赵运来之墓,等等等等。它们告诉我这些人的来路和去处,告诉我在那遥远的某一个村庄或某一个街弄,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拄着一根拐杖,向这里张望着。 
  在我的中亚细亚地面的行旅中,我见过许多这样的十三连。我想说,这是我平生见到过的最凄凉的墓地。光秃秃的戈壁滩上,天地浑黄一色。一堆坟墓涌在那里,拥拥挤挤地直铺天际。不见一棵树、一朵花、一根草,偶尔会有一只鹰隼,从坟墓上方飘飘忽忽飞过,用一声长唳打破这死寂。 
  敬礼,兵团十三连——这世界上最凄凉的同时也是最伟大的坟墓。 
   
  二、阿尔泰山的成吉思汗之鹰 
   
  阿尔泰山是一座横亘在中亚细亚地面的奇异山峰。它的第一高峰叫奎屯山,海拔4374米。奎屯山这名字是成吉思汗当年为它起的,意即“多么寒冷的山”。奎屯山下面就是著名的哈纳斯湖。奎屯山这名字,新疆军阀盛世才曾将它易名“友谊峰”,1962年伊塔事件后,中方将它易名“三国交界处”。现在,它则又恢复为成吉思汗为它取的“奎屯山”这个名字了。 
  奎屯山往下,额尔齐斯河左岸,有一座用红色岩石像堆积木一样堆起的袖珍小山。当地人叫它“平顶山”。据说当年,成吉思汗就是在这平顶山上召开的誓师大会,尔后兵分两路,一路翻越阿尔泰山冰大坂,一路打通天山伊犁峡谷,尔后进入欧亚大平原,揭开他的建立欧亚大帝国的序幕的。 
  二○○二年我在前往哈纳斯湖的途中,从平顶山经过时,看见一只雄鹰,正敛落在平顶山那红色的山岩石之上。它大约像君王一样在这草原上巡视过一圈后,刚刚回来。大约正要起飞,去俯瞰这地僻天荒的它的领域。突然它长唳了一声,令正从它身边经过的浑浑噩噩的我们陡然一惊。 
  “你看那苍鹰又在天边遨游,它莫非生在战乱的时候!你看那片片的流云在疾走,它莫非在呼唤已去风暴的怒吼!麦尔特河滨哟,汹涌的渡口,岁月淘去我生命的泥沙,我又要离你而它走!”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这不知是谁的诗。 
  但是这雄鹰并没有遨游。长唳之后,它仅仅只扑扇了两下翅膀,然后继续呆在那红色岩石之上,高傲地俯瞰着膝下的草原,俯瞰着一路叹息而过的额尔齐斯河,以及河流两岸的白桦林,还有远处那带着银色盔甲的奎屯山。 
  于是我在这一刻向这草原王注目以礼。我说,这样的山岗正是为这样的雄鹰准备着的;而这样的雄鹰正适合在这样的山岗栖息。 
   
  三、荒原童话 
   
  三十多年前,在新疆阿勒泰草原,我巡逻路经一个兵团村庄时,从一个简陋的土坯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可敬的小生命在这块遥远的荒原上诞生了。 
  那是中苏边界最黑暗的一个时期。自珍宝岛事件、铁列克提事件以后,中苏交恶。边界一线,笼罩在一片死亡恐怖的气氛中。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我们边防站的士兵,任务很明确,那就是战争一旦开始,我们将成为首先的牺牲者,或者换言之,成为炮灰,从而用我们的牺牲换取后方的战争动员时间。 
  兵团人呢?兵团的那些老男人们,从马车上卸下来那些腰身已经变硬了的老马,骑上它,挎上老式的冲锋枪,身上穿着各色的不同年代的破旧军装,然后彻日彻夜地在这界河边巡逻。 
  兵团的女人们,则将这土坯房里一点简陋的东西,能带走的,包在一个大包袱里,然后这包袱就放在门口,女主人抱着孩子坐在这包袱上,准备随时往口内跑,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比如说手摇缝纫机,则用15块钱的价格,给当地的牧民。 
  我们是士兵,是在某一个冬天的早晨,被先是汽车,再是火车,再是汽车,再是爬犁子,从遥远的内地的某一个村庄,拉到这里来的,这叫服役,或者说叫义务兵。那么,这些边境线上的兵团人是怎么来的呢? 
  事情得从1962年伊塔事件说起。那时,有六万多名边民,赶着牛羊越过界河,跑往苏联境内。这些兵团人最初是驻防在边境线纵深二三百公里的地方的。这一天,他们接到紧急命令,说要去执行一次紧急任务,时间半个月,然后给每人发了一支步枪、五十发子弹、四颗手榴弹、一只干粮袋,这样他们被装上了汽车,运到边界线上。 
  他们跳下汽车,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顺着中苏边界四千多公里的漫长边境,人挨人,手拉手,站成一排,阻挡那些潮水一般涌出的边民。这件事情做完了,边陲暂时安定了,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则是就地建起村庄,开始他们一手拿枪,一手拿镰的生活。这样他们十五天的紧急任务,便变成永生的苦役。他们从原居住地接来家属,他们用这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北缘的碱土打成土坯,盖起房屋,他们将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一步步地变成条田,让这条田里生长春小麦和铺天盖地的凡高式的向日葵。 
  记得,我大约是从条田里,采了一颗很小很小的向日葵花盘,循着这婴儿的哭声,策着马来到这土坯房前,将那束小小的花盘塞进杨木门门闩的那个扣眼里。我这样为这声啼哭献上我的祝福和我的感动。 
  当然也许不是向日葵,而是红柳。沙包子上,刚刚经了一场雨,一束红柳枯枝突然生出了粉红色的花絮。那花像血的颜色。我记得或许是折了一枝吧! 
  我上面讲的是三十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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