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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三十不惑-第23部分

小说: 三十不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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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忙点头。
  “法国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
  话头逐渐滑向似乎有痛苦往事的一头。我连忙岔开话题:
  “您是哪里人呢?”
  “波兰人。”
  “您也是来维也纳旅行的?”
  “只是路过,明天,我去布拉格……”他目光悠然地望着前方虚无的布拉格, “维也纳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城市……”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是否该继续提问呢?又怕无意中触及这个看起来满身伤痕的帅哥的忧伤往事——我决定逃离。
  “吸烟么?”我把只剩两根万宝路的烟盒递到他面前,他抽出其中一根,说声谢谢,随后衔在嘴里。
  “要火么?”我拈起打火机。
  “不用,我想我自己有。谢谢……”帅哥就开始在他所有的衣服口袋中探索那枚点燃全部希望之火的火机——足足找了三分钟之久。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低下头点火,一束长长的金发垂下来遮住他的半边脸,“卡”,火机一响,红红的火光映红他在低垂的金发下的脸孔——那光景真是了不得,可以作为康城影展获大奖提名的影片片断。
  “我去买水。”我说完背起旅行袋,冲他点个头,走出候车室。留下忧伤的帅哥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候车室里。
  再次走出西站大门时,抬头遥望满天的烟花,那样绚丽多姿,色彩纷呈,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硫磺的香味。生命真是美好。
  “明天,我要去布拉格,在那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一个拜伦式的英雄,在新年之夜举杯邀明月的波兰帅哥。
  2003年,我将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加迷恋这灯红酒绿的世界。我是一个如此平凡的人,这平凡,在三十年之中给与我如许的悲伤,也给与我如许的幸福。悲伤是相对而言的悲伤,幸福也是相对而言的幸福,正因为我们从出生伊始就被这物欲横流的世界所俘获,那个在内心深处变异的自我同我们一同成长、一同欢歌、一同饮泣,人生中的悲伤与幸福,人们和体内的变异的自我,如同双子星伴形影不离。
  生命。
  我最终还是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旅馆。就像人生一样,走着走着就柳暗花明了。
  老板娘是个大眼睛,大胸脯的漂亮女人,算来我这一路也碰到不少老板娘了,这一个让我免于新年之夜沦为SDF。我于是躺在宽大的床上,透过半透明的窗纱,望着窗外烟花的绽放,静静地迎来了我的2003年。
  一月一日早晨九点钟,维也纳有久违的阳光。走在街道上静悄悄的,人们还没从昨夜狂欢的余梦中醒来,只是偶尔和牵狗的老人擦肩而过。狗永远神秘兮兮地在地上嗅来嗅去。对于狗而言,当然是不在乎今天是不是新年的第一天的。
  我赶在十一点之前到达Rathaus广场,那里有大屏幕实况转播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会,同时也是世界级的游人展示会场:德国人和意大利人,因为地理原因来的最多;美国人,一听口音就知道;英国人,女孩长得个个都像Geri Halliwell;俄国人和东欧系的人,常常闷在角落里沉默不语;西班牙人恰恰相反,不停地说话,活像发情的火鸡一样;然后就是中、日、韩三国人,中国人神情轻松,有说有笑,看上去比较开朗;日本人安静,面露星期天早上在日比谷公园散步看到中学生练棒球时突然想起若干美好往事的微笑,包装良好,不时频频点头,不知是明白了什么;韩国人给人的印象永远那么锋利,面色凝重,随身的摄像机几乎清一色的“三星”,很少“索尼”;法国人——也是到处都是,油腔滑调的,喜欢到处乱瞟……
  总之,大家都情绪高昂地吃香肠、喝煮红酒、拍照。
  时不时有漂亮的女孩一闪而过。
  音乐会十一点开始,尼古拉斯?哈农库特的眼睛大得惊人。应为实在太冷了,大部分人都随着音乐动着双脚。演奏到华尔兹和蓝色多瑙河时,在场近三分之一的人自由组合跳起舞来,剩下的人拍着手。好像回到大学时代毕业联欢会一样。
  音乐会在一派祥和中结束,我又开始在市中心漫无目的地乱走,冷了就进咖啡馆,喝Es presso 或Capuccino或红茶。挨到六点钟,到南站的快餐店吃了两份德国烤香肠,八点钟坐上了开往米兰的夜行火车。

  开往米兰的夜行火车

  原先是没有计划经过米兰的,所以与其说出于人生中某个偶然的决定,不如说是在准备离开维也纳之前,摊开地图一看,啊,米兰是在维也纳和法国之间哪!反正也是顺路,不如就去看看吧这样一幅自画像来的贴切。
  所以,就坐上了开往米兰的夜行火车。
  夜行火车,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之前没乘过夜行火车的人,包括我在内,都会觉得是一件很酷的事——在元月一日的夜晚横跨奥地利的原野,在黎明到来之时轰轰驶在亚平宁半岛之上的夜行火车,孤独而充满诗意的欧洲之旅……
  但事实上,这一段历时十三个小时之久的夜行军,堪称是自恋主义情结和混乱的交通管理机制之间的战役——一段冗长而华彩的乐章。
  首先是,票价为九十二欧元(当时相当于八百元人民币)的火车票,竟然是没有座位的。我在上车之后二十分钟意识到这一点——买票的时候售票处的老兄没做任何解释;然后这种不安的情绪随着同车厢意大利人的逐渐增加而渐渐高涨。
  相对于法国和西班牙这两个欧洲拉丁国家的人来说,我算是比较喜欢意大利人的。这几年在和意大利人的日常接触中,觉得他们的确有时热情得过了头,但心中光风霁月,一马平川。是不是有点过奖我不清楚,我对于意大利人狂野而达观的人生态度又无法言表的好感。但这次当我在火车开动三十分钟之后,抱着我的大旅行袋,缩在拥挤不堪的火车过道的角落里,有一种梦魇的感觉……因为意大利交通管理的混乱、松懈、不负责任,是早有耳闻的了。这次摊到自己头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才仅仅是开始吧。
  车厢里挤满了人,我想除了我之外百分之九十五是在维也纳观光后回国的意大利人。他们大声讲着意大利语,不时有让人眼睛一亮的帅哥和美女拖着笨重的行李从身旁经过。真的有必要带这么多衣服吗?或许是二十公斤海洛因也不一定:美女在海关被查到时,嫣然一笑,说:“啊呀,对不起,没有申报,因为在关税申报表上没有海洛因这一项呀!”
  ……
  我这么想着,如果电影真的拍到这种程度,非引发全球新一轮文艺复兴运动不可。我啃着车站买的热狗,本打算当夜宵的,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夜宵也无所谓了。不时侧身、收脚、低头让过穿行的人通过并以审视的目光为身边的意大利人编织着故事,借此消磨即将到来的漫长的无聊。
  一个小时之后,幸运之神终于肯光临我这个三十岁的单身男人了,——我明察秋毫到身边的一个包厢里有两个空位。显然这一包厢里的其他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拉紧了包厢的门帘。我屏气凝神地从布帘的缝隙中观察了十分钟,在得出是被取消了订位的座席之后,就大大剌剌地坐进去。四个人盯了我几秒钟,其中两个是长得像El Pacino一样穿全身黑西服的中年英俊男人,我想这大概不会是黑手党的教父吧。
  包厢真是小!于是五个人就像齿轮一样把脚放置到对面的同伴身边的座椅上去,看上去的确有点奇怪,但如果不这样的话脚就一定很快会肿起来。在这种条件下是不可能睡觉的,我从包里掏出《伊丽莎白——奥地利女王生平》来读,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最后放弃了。而当时闭上眼睛就有想睁开的本能反应,而睁着眼又觉得困倦不堪。水也喝完了,咽喉像沙漠一样干涸。
  半夜十二点左右渴得难以忍受,把自己从齿轮上拆下来,跨越了万水千山,从人们头上,臂弯下,屁股和胸脯的间隙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通过,来到了餐车,结果工作人员睡觉去了。
  虽然我没有理由抱怨十二点后的餐车无人服务,但个把值班员总该有吧,否则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怎么好呢?我自认不是娇气到这种程度的人,可当时觉得如果这样渴下去等九小时后到米兰之前可能会死。
  就像摩西在沙漠中遇到扛着十字架的耶稣一样:耶稣拍着摩西的肩膀说“去拯救以色列吧”,摩西于是来到了耶路撒冷。
  凌晨三点钟,火车停在一个名叫Mestre的小站。我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城市,后来得知是在维罗纳(Vérone)附近。有乘客下车上车,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也有来有往(终于出现工作人员了),像是在换班。我劝自己说,如果换班的话可能会停长一点时间才开车。这么想着火车每多停靠一分钟我的内心争斗就越强烈,最后终于冲下车去买饮料。
  刚走下站台,迎面两个工作人员拎着箱子走过来。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火车停多长时间?他看下手表说二十五分钟,我道了谢就过去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突然问我到哪里,我说到米兰。他说到米兰的话在这里换车。
  “什么?”我一下睡意全无,又确认一遍“我从维也纳乘这趟列车,到米兰,在这里换车是么?”
  回答是,“要在这儿换车的呦。”
  我来不及多想,又冲回包厢,把所有人吵醒(对不起),卸下行李,穿上外套,又跳下车。看到另一个执勤人员,于是又奔上去问(人在历经风雨后就容易变得谨慎),并掏出车票求证。结果回答是一样的:去米兰在这儿换车。
  就这么简单。
  车票上没有标明在任何在何处转车的文字或记号,如果是摩尔斯电码的话很遗憾我又不认得;如果我没渴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如果我没碰到那两名工作人员,如果其中一个不主动问我(如此敬业的意大利公职人员实属罕见),那么几个小时之后我就在佛罗伦萨(Firenze)了,虽然说这么到了佛罗伦萨也不能说是不酷,又多了一个向女孩吹嘘的谈资,但维也纳的出票员也太离谱了吧。
  火车在五分钟后徐徐开走了,看着它远去的背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摩西收到了神谕一样。
  接着我又确认了一下车站的电子时刻表,开往米兰的火车是四时二十五分。时间还有的是,我开始一心一意地找自动贩卖机。月台上共有三台,一台完全报废,一台通着电源,但标明“故障”,一台则是卖甜食的。我走出月台,又发现两台,一台“故障”——看来在意大利,有故障的自动贩卖机比正常运行的多实属正常,有一个小伙子正在向另一台内投币。但币投下去硬是不掉出饮料罐来,小伙子揣一脚机器,机器委屈地晃晃,还是什么也没有,小伙子骂一声,悻悻地走开了。
  我全看在眼里,暗想:果然一切都无序,我的意大利。
  这就是发生在维也纳到米兰夜行火车上的故事。

  米兰的购物印象

  一月二日上午九点钟到米兰中央车站(Stazione Centrale)。
  对我来说,米兰,就像美国的纽约,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澳大利亚的悉尼和中国的上海,瑞士的苏黎世一样,不是首都却处于经济、文化、人文、地理等因素而名气相当之大。世界上有许多国家有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居住在首都。这种人口高度密集化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一种经济高度集约化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文明的进步或类似文明进步的趋势,但如意大利,就有米兰、都灵、那不勒斯等好几个人口在一百万左右的大城市,佛罗伦萨虽然从人口上讲算不上是大城(只有三十八万),但她曾经是文艺复兴的中心,没有一个懂艺术的人可以忽略掉它的地位。这样,整个意大利,尤其是中、北部地区,就显得生机勃勃。
  又如法国,巴黎人称巴黎地区(Ile de France)以外的人为“外省人”,美国雅皮们把纽约、新泽西、加州和佛罗里达以外的人统统叫作“农民”;再如日本,自古也有关东、关西之别;中国就更不得了了,“北方人,南方人”挂在嘴边,还以黄河为界,上海人看不起苏北人,南昌人说九江人的口音怪……
  文化地域上的差别的确存在在那里,但因此形成了某些成见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吗?
  好了,回到米兰。
  虽然老生常谈(cliché)我还是想说:在米兰的时装店里可以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名牌,米兰因此成为世界时装舞台上不老的美人。世界四大时装之都,米兰、巴黎、伦敦和纽约,我到过其中三个,如此说来我可能还是可以站出来以比较的眼光说上一两句话吧。
  在巴黎一年的时间,像香榭丽舍,圣?日耳曼大道,歌剧院附近,埃蒂安?马塞尔大街都是名品店云集的地方。我算是对时尚比较敏感的人,在上述地方闲逛时兴奋起来应当是情理之中,但从来也没经历过那种心潮澎湃的兴奋感。说得过分一点,当时觉得巴黎也不过如此而已。还是说对三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巴黎在世界时装史上绝对宗主地为使人对其现在期望过高了呢?
  伦敦也去过两次,分别在2001年四月和六月,至于为什么三个月之内去两次,是因为第二次心血来潮想去爱尔兰,由此还引发了一段有趣的故事,成为相当一段时间内向女孩吹嘘的谈资(详见《英伦行记》),这里就不岔开话题了。
  在伦敦,人们的穿着给我的感觉是,“啊呦,这么穿原来这么得体,我以前可没想到过”这样子。其实与其说伦敦人会穿衣服,不如说这种衣服这种搭配方式在伦敦人身上就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效果来。至于是什么效果,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修?戈兰特那种所谓慵懒的英国味吧。总之让人觉得很舒服。我这里谈的是大众印象,那些对现实一百个不满的穿衣哲学,就不想说了。
  而在米兰,我却感觉到一种“人在潮流”中的兴奋与躁动。与在巴黎和伦敦所感受到的截然不同。从个人角度讲,米兰实在胜过一筹。我在米兰虽然只停留了六个小时,下午四点钟要乘法国新干线TGV去香贝里(Chambé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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