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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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色彩的花在夜空中散开,映得屋里的墙壁闪闪烁烁,红一块,蓝一块,金一块,银一块。过年的气氛已经有了一些。田玉华终于边系扣子边从里屋走了出来。苗心刚没有马上让田玉华喝酒,说空肚子喝酒不好,容易伤胃。让田玉华先吃点菜,给胃垫垫底。他用筷子指着菜盘,让田玉华吃这个,吃那个,他却空着筷头子,一样菜都不叨。他这个做法很像公鸡照顾母鸡,公鸡看到好吃的,都是先让母鸡吃。哪怕公鸡已经把好吃的叼到了嘴里,只要看到旁边有母鸡,也会把好吃的放在地上,尖嘴磕着旁边的地皮,咕咕叫着,唤母鸡过去吃。待田玉华把几样菜几乎尝了一遍,苗心刚才把酒盅端起来说:明天就是年三十,后天就是大年初一,人家过年咱也过年。明年是鸡年,来,玉华,爹祝你鸡年大吉,一切顺利!说着把酒盅跟田玉华也端起来的酒盅轻轻碰了一下,让田玉华少喝点,自己却把一盅酒喝干了。喝干后,他夸玉华买的酒是好酒,喝到肚子里像小火炭儿一样。田玉华以唇沾酒,只喝了一点点。田玉华的评价是,还是辣。第二盅酒,苗心刚说是谢谢田玉华,田玉华对他这样好,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田玉华说:都是自家人,外气的话就别说了。您是长辈儿,我应该给您敬酒才对。她一手把酒盅端起来,另一只手在酒盅下面衬托着,做得很像那么回事,说来吧,我敬您一杯。我听人家说先干为敬,再不会喝我也要喝了这一盅。一闭眼,一扬脖,把酒喝了下去。苗心刚说好,好,玉华真懂事,这盅酒我一定要喝。二人喝了一会儿,田玉华的脸颊绯红起来。她不仅脸红了,眼睑、鼻梁和耳朵也红了。特别是两个耳朵垂儿,红得娇嫩欲滴,像两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样。苗心刚的酒喝得自觉,他的脸也红了。但他看不见自己的脸红,只看见田玉华的脸红,他说:玉华,不是我夸你,你喝了酒特别好看,三月里的桃花都比不上你好看,不信你去照照镜子。说这话时,酒精似乎已经在苗心刚体内发挥了作用,他看田玉华看得比较直接。如果说田玉华的脸灿若桃花的话,他的目光就像三月里的阳光,温暖而又热烈地照射在桃花的花瓣和花蕊上。镜子在厕所内洗脸池上方的墙上,田玉华没有去照镜子,她说好看什么,我都老了。苗心刚说:傻话,在我面前,你可不能说老。我觉得我还不老呢,你怎么能说自己老。玉华我不是跟你吹大气,一百多斤的粮食布袋我一扔就能上肩,扛起来还能跑,跑个三里五里都不在话下。他离座站起,转到田玉华那一边,攥紧拳头,把一只胳膊弯起来,让田玉华抓抓他的胳膊,看硬不硬,像不像铁打的。对于抓不抓公爹的胳膊,田玉华似有些犹豫。在田玉华犹豫之间,苗心刚已把田玉华的手抓住,并把田玉华拉得站了起来。一得到田玉华的手,苗心刚就有些管不住自己,就想顺藤摸瓜,得到更多。他顾不得让田玉华抓他的胳膊了,而是拉着田玉华的手和胳膊往自己怀里拉。同时他的嘴也向田玉华脸上凑去,说好玉华乖玉华,我想亲亲你!不承想田玉华不吃这一套,她惊了一下,登时恼了,脸上的桃花红霎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梨花白,她说:放开我,放开我,你干什么?我是你儿子的老婆,你知道不知道?老不要脸!她抄起桌上的酒瓶子,举了起来。苗心刚以为田玉华要用酒瓶子擂他,松开田玉华,侧身躲开一些。田玉华没有把酒瓶子砸在他身上,砰地摔碎在地上,瓶碴飞溅,没喝完的白酒流了一地。苗心刚的心仿佛也被摔碎了,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酒瓶一响把小本惊醒了,小本哭着喊妈妈。田玉华赶紧向里屋走去,又回过头来对苗心刚说:什么喝多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苗心刚跟着田玉华来到里间屋,说他真不是故意的,让田玉华一定原谅他,要是田玉华不原谅他,他就没脸见人了。田玉华说:没脸见人,是你自找的。她的手往门外一指:苗心刚,你给我出去!出去不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苗心刚只得退了出去,并替田玉华带上了门。是夜,苗心刚以被子蒙头,哭了。
八
过罢年,还没过元宵节,田玉华的婆婆就到矿上来了。她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怀疑苗心刚跟田玉华已经搞到一块儿去了。苗心刚说好的是把田玉华送到矿上就回家,他为啥说话不算话,为啥不回家,不用说,不要脸的东西一定是被田玉华吸住了腿。她最了解苗心刚,苗心刚干那事很上瘾,几天不干,就急得嘴不是嘴,脸不是脸。在苗心刚着急时,她曾套过苗心刚的话,问苗心刚是不是离不开女人。苗心刚承认,他确实离不开女人。既然苗心刚离不开女人,在她不在苗心刚身边的情况下,苗心刚免不了会打田玉华那骚货的主意,免不了拿田玉华代她做替身。她老了,身上的皮肉开始发松。田玉华年轻,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紧的。跟田玉华睡当然比跟她睡来劲。她这一段不在矿上住,没人碍他们的眼,碍他们的事,对他们来说正是好时机,他们不到一个床上才怪,不又铺又盖才怪。加上这一段时间正是过年,过年期间,吃饱喝足没事干的人都爱想好事,爱拿男女之事“过年”。苗心刚和田玉华“过年”过得不知有多热火呢!她还是抱着跟苗心刚大闹一场的准备到矿上来的,不行她就抓破苗心刚的脸皮,看看苗心刚的老脸往哪儿搁。她甚至想到,要看看田玉华给小本断奶没有,要是给小本断了奶,就说明田玉华又怀上孩子了,不来月经了,奶水停了。这种事瞒别人可以,想瞒过她的眼睛,没门儿。这个证据若是被她抓到,看狗男女还有什么说的。她来到矿上时,田玉华和小本不在家,只有苗心刚一个人在家。苗心刚看见她很高兴,说:你总算来了!她冷冷地说:我总算没死。苗心刚知道妻子对他有气,要妻子不要说气话。妻子说:有人巴望着我死,我死了他就自在了,想干啥干啥。我就是不死,就是要气气他!苗心刚说:你真是越说越没边儿,啥活儿都是我干,啥罪都是我受,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盼着你来。妻子说:放狗屁,谁相信你的话?有一个年轻的守着你,我八年不来你才乐意呢!苗心刚没有一个严厉的态度不行了,他恼下脸子说:你他*的满嘴胡吣什么呢!老子走得正,站得正,君是君,臣是臣,你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的嘴。见苗心刚一厉害,妻子的气焰就低了一些,她需要丈夫有这样的态度,丈夫越是厉害,她的怀疑就越少一些。但她的嘴一点都不软,伸着嘴说:给给,你抽吧,有本事你抽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苗心刚扬起巴掌,却抽在自己腿上。他抬眼看见儿子的遗像,说:一个人死了儿子咋就这么难呢!受儿媳的气不算完,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自己。壮壮,你咋不让你爹替你死呢?苗心刚这样说等于自我触动伤痛,自我作悲,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满了。在失去儿子的伤痛上,妻子的痛与他的痛是相连的,见他眼里涌了泪,妻子也热泪盈盈。妻子说:亏你心里还有儿子。
妻子的情绪缓和之后,苗心刚想和妻子亲热一下。他估计妻子不会爽快同意,还要拿一下劲。可是,他不向妻子提出亲热的要求又不行,因为妻子会拿这个事情试探他,试试他还拿不拿自己的老婆当老婆。他若不主动跟妻子亲热,妻子又会怀疑他,认为他是饱汉子,不需要妻子了。特别是虽然他跟田华的好事没有做成,但他心里已经存下了一个鬼,为了驱鬼,他也得借助跟妻子亲热的力量。和他估计的一样,他刚拉住妻子的手,妻子就把他甩开了,妻子问他干什么,难道还没干够吗?苗心刚说:气人的话只能说一遍,你再胡说我真的生气了。来,趁那女人没在家,咱们抓紧时间。我敢向你保证,我都给你留着呢,一点儿都没抛撒。妻子说:我不信,你得给我赌个咒。苗心刚说:老天爷在头顶上看着呢,我要是抛撒—点儿,我就不是人,让天打五雷轰我!听丈夫赌了这么大的咒,妻子稍微挣了一下,才同意跟丈夫亲热。
之后,苗心刚向妻子问了家里和女儿的一些情况。妻子告诉他,女儿生了一个女儿,母女俩都平平安安。苗心刚认为,女儿生个女孩儿不算完,恐怕还得生一个男孩儿。妻子不同意苗心刚的看法,说:就你老封建脑袋,只认男孩儿。你没听人家说嘛,女孩儿男孩儿一个样。苗心刚摇头,要妻子不要听别人瞎宣传,女孩儿跟男孩儿怎么能一样呢?比方说吧,咱壮壮的孩子还姓苗,咱闺女生的孩子就不能姓苗。两口子把家常话扯了一会儿,妻子不知不觉又把话题扯回来,问苗心刚过年为啥不回家,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年过得怪难过的。苗心刚说,他是想回家,天天都想回家,有一天晚上他想家想得半夜都睡不着,眼泪浸湿了半截枕头。可他要是回了家,孙子小本怎么办呢?他在矿上把田玉华看得这么紧,田玉华还东跑西跑呢。要是把田玉华放了羊,田玉华早跑到别人家圈里吃草去了。她自己跑不要紧,会把小本也带跑,把小本改成别人家的姓。说到这里,苗心刚往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跟妻子说了一个消息,据他的观察,田玉华已经跟一个男的搭上了。妻子问是谁,是不是那个姓胡的。苗心刚说:不是姓胡的,是姓杨的。姓杨的快四十岁了,老家有老婆孩子。不知姓杨的和田玉华谁先找的谁,反正田玉华现在三天两头往姓杨的那儿跑。姓杨的是矿上什么科的一个科长,田玉华抱住了人家的大粗腿,有了仗头,现在牛气得很,好像成了科长太太一样。妻子说:你不是在这儿看着她嘛,那你看的是什么?苗心刚说:她是一个两条腿的大活人,我怎么看?我总不能像拴一只跑羔子的水羊一样,天天把她拴在床腿上吧?正说着,楼梯上传来田玉华的脚步声,苗心刚说:她回来了,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别惹她。
田玉华抱着小本还没走到门口,苗心刚提前就把门打开了。苗心刚脸上堆满了笑,拍着双手叫着本本,说本本回来了,爷爷真想我们家本本哪,来,让爷爷抱。小本向爷爷伸出了小手。田玉华刚要松手把小本交给公爹,抬眼看见婆婆又来了,呱嗒把脸子撂下来,抱着小本不再松手。苗心刚继续跟小本说话,想以此化解尴尬,说:本本的奶奶来了,给本本带来了虎头鞋,虎头帽,还给本本带来了好多好吃的,快让奶奶抱抱。婆婆从公爹身后转到前面,伸着手说:我的亲孙儿,快让奶奶看看,看俺孙儿还认识不认识奶奶。这一次,不用田玉华拒绝,小本把奶奶看了看,忽地就转过身去,抱住了妈妈的脖子,拒绝奶奶抱他。婆婆长长地咦了一声说:我的孙儿哎,才一两个月不见,你就跟奶奶认生啦!她双手摸到小本的两肋,还是想把小本抱一下。田玉华不说话,脸子越拉越长。见婆婆摸到了小本,她哼了一声,身子一扭,躲开婆婆,向里间屋走去。苗心刚最担心田玉华抓住他的把柄后,妻子一来,田玉华就明里暗里抓住把柄摇晃他,并变本加厉地欺负他的妻子,把那件有影无实的事暴露出来。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田玉华果然在摇晃他。不行,他得拿出当公爹的架势,装作他和田玉华之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他说:小本他妈,你娘来了,你还没跟你娘打声招呼呢!田玉华背着身子站下了,口气不屑地说:俺娘?俺娘在老家伺候俺爹呢,哪里又出来了一个娘。这话有些绝情了,也有些毒了。苗心刚没料到田玉华会这么说,一时找不出有力的话反驳,只说:你以前不都是把你婆婆叫娘嘛。田玉华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有的人活着,现在有的人死了。死了的人当然是指苗壮壮。苗心刚说:别说来的是你婆婆,就算来了一个生人,你也应该打声招呼吧。田玉华还有更难听的:谁让她来了,我又没让她来。我的房子又不是车马店,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说着就进了里间屋,砰地把门关上。
婆婆气得脸色发黄,两眼直瞪着,说不出话来。苗心刚还想着为自己打掩护,小声说:我说她找到了当官的做后台,不错吧,你看她现在多厉害。那天喝过酒之后,苗心刚和田玉华一直没有达成和解。第二天早上,他本想一直蒙头装睡,不起来做饭了。想想,理亏的是他,他怄气怄不起,跟田玉华怄气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他起来把碎瓶碴子清扫干净,还得给田玉华做饭吃,还得小心翼翼地喊田玉华起来吃饭。待田玉华吃完早饭,他问田玉华: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喝多了?田玉华说:问你自己,你自己最清楚。苗心刚说:我这人就是有这点毛病,酒一喝多,脑子—片空白,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我昨天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没做错什么事吧?田玉华说:苗心刚,你还在装,还在演戏,你不要再演戏了。你—点都没喝多,你清醒得很,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苗心刚说:反正我什么都没做。田玉华说:你拉我了,搂我了,还把嘴伸到我脸上,让我跟你上床,这些你都赖不掉。苗心刚说:你不能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一个人喝醉了酒,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能算数。你没听人家说嘛,人一喝醉就成了鬼,就不是人了。我要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你一定要谅解我。田玉华说:不可能,我不会谅解你的。苗心刚说:你不要犯傻,有些事情让别人知道了,对谁都没好处。田玉华撇了一下嘴,说看看怎么样,贼不打自招了吧,承认自己做下了怕别人知道的事吧。苗心刚还是一口咬定,他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做。他强调说:你要记着,我还是你公爹!田玉华说:没见过你这样下作的公爹!因为没和田玉毕达成和解,田玉华一直揪着他的尾巴,他心虚得很。在妻子面前,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见妻子有些异样,他估计妻子可能是气晕了,遂晃着妻子的胳膊说:壮壮他娘,你怎么啦?你说话呀!妻子把苗心刚看了一会儿,好像才记起苗心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