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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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交朋友,也爱写诗。董三说。
不一会儿,王老板拿来两瓶白酒和一碟花生米。董三邀他一起喝,他推托了几句,也就坐下。他连问了我几个问题,都和北京有关。我耐心回答。他还说了一些地名人名,问我是否听过。
我含糊地说:听说过,不熟。
那几个作家都是我朋友,王老板喝了口酒,一会儿我给你他们电话,你说我名字就行。
我点头说好,敬了他一杯。
他还问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我答:很漂亮,就是雨多。
他点头表示赞同:这几天是雨季,但也是这城市景色最好的日子。
菜陆续上齐,他热情要我品尝。味道过于清淡,我却违心称赞说好吃。
两瓶酒喝过后,我却没有晕。
吃好没有?王老板问,要不要再加点?
我连声说不用。
趁王老板上厕所,我对董三说:我困了,想睡。
4
走出王老板的小店,雨又细细飘了起来。风很冷,我和董三缩紧风衣,并肩走在海边的长堤上。董三问我是不是没吃好?我说挺好,就是酒的度数太低,没感觉。
街道冷清,行人在伞下匆匆赶路。层层黄叶被雨水打落贴在深蓝的地面。一只海鸟撕空地鸣叫着飞过我们头顶。
诗人董三紧皱着眉,盯着风中的落叶,清了清嗓,说:真是无边落木萧萧下……
我双手插进衣兜,默不做声地笑。
董三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他看向路对面公车牌下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轻叹: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我们继续在小雨中漫步。在一个路口,董三又停了下来。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出神地凝视大海。我猜他又在酝酿诗句,就没打搅他。和他站成平行,也望着乱了的大海。
海浪汹涌地拍在岸边的岩石上,掀起的浪花混着雨水溅在我们身上。
你哪天走?董三突然说话。
秋天一过我就离开。
回去有什么打算?结婚吗?
结婚?我冲董三苦笑,董三对我会心一笑。
雨瞬间变大,我和董三再没心情抒情,两人低下头,狂奔在大风中,落荒逃窜。
5
临走前—晚,董三非要为我办个欢送会。地点是在靠海的一个酒吧。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我毫无准备,而董三却很重视,他甚至特意去澡堂洗了澡,换了身参加诗会时才穿的黑色西装。
主要是为了送你,顺便也和我的朋友们聚聚。你也认识认识。董三盘腿坐在床边,认真地给皮鞋擦油。
都有谁?我倚着门,咬了口苹果。
你,我,王老板,还有几个道上的朋友,大家都热爱文学。
董三擦好一只放下,拿起另一只。
都不认识,说什么啊。
聊会儿不就都认识了。
我看到董三脚上的袜子破了个大洞,笑了笑,嚼着苹果。
对了,有女孩哦。董三故作神秘地冲我眨眼,一只手拿着鞋刷,在空中比画着S形的曲线。
去往酒吧的路上夜色撩人。海风穿过沿途盛大的树冠,柔柔地拂在我脸上。我舒服得想笑。
董三对着后视镜整理领带,时不时捋下眼角的头发。
6
酒吧突出在路边的堤坝上。堤坝下是退潮后的海滩。推开木门,董三问我怎么样?我摸着斑驳的墙壁问:这些都是原木吗?董三手指前方,答非所问地说:这酒吧是JIM开的。他是华侨,老顽童。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追光灯下,一位坐在吧椅上的老人前倾着身子,闭眼锁眉,吹着萨克斯。
我回过身,听到董三自言自语:不像话,怎么都还没来?
你先要东西喝,我去门口等他们。
我还没来得及说不好,董三已走出很远。
酒吧里人还不算多。我要了瓶啤酒,听老人吹奏着熟悉的曲:产。幽暗的光线中,一对男女脸贴得很近;墙角那桌,旁若无人地大呼小叫地玩着牌。几个精心打扮过的男人,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酒瓶,看样子也像是在等谁的出现。
一曲结束,董三还没回来。我逐渐无聊,拿起酒瓶,四处游逛。
走完一条狭长的楼梯,我惊喜地发现一个隐蔽的天台。
天台上错落地放着几张木桌,木桌上的烛台在风中挣扎闪光,我伏身趴在护栏上,惬意地享受着海风。月光下的大海平静得如同睡熟的野兽。漫步在海滩上的恋人,每步都走得很慢。他们幸福的笑声,我轻易就能听到。
又一阵海风轻柔吹过,树与树之间摩擦出的响声和若有若无的旋律构成了星空下唯美的画面。
我暗自猜想诗人董三是不是就在这样的夜晚写出那些醉人的诗篇,我甚至想象出董三坐在这里给众人读诗时自恋的表情,想象中的董三使我笑出声来。
真的是你啊!不会吧!
我感到有人在拍我,回头却空无—人。
这儿呢!
是个女孩,她站在我的左边。尽管光线暗淡,但她的笑却清晰呈现。
你怎么在这啊?
我,瞎转……
这也太巧了!女孩重复地说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尴尬地赔着笑。
她一直在笑,在我身上来回地看。
董三呢?我问。
谁?
董三啊,他还在接人吗?
董三?董三是准?
我彻底晕了。
女孩看穿了我的不自然,试探地问: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我挤着笑,酒瓶紧攥手中。
不是吧,你还真把我忘了?她失望地推了下我,又很快笑了。
我是可馨的朋友宁梓啊!
可馨是我远在国外的未婚妻,可宁梓是谁?
你真不记得我了?一年前,在机场送可馨时,她像死了亲爹一样地抱着你哭,最后还是我把她哄得不哭了。
她试图提醒我,可我还是没想起她,只好挠着头,假装有印象地哦了几声。
想不起来算了。她无所谓地说。
重新认识下吧,我叫宁梓。宁静的宁,木辛梓。她大方地伸出手。
我没擦手心的汗:你好,我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叫什么的。你不认识我,可我忘不了你。她握着我的手,笑。
她再次问我为何在这里出现?我说假期没什么事,来这里玩,找老同学叙叙旧。我问她怎么样?她说她和她的乐队来这个城市演出。我问她,你是主唱吗?她没否认。
也就是几个朋友凑在一起瞎玩呗,顺便还能把钱赚了。她靠在护栏上,轻巧地回答。
我注意到她的头发是红色的,耳朵上打满了耳钉。各种样式的手环大大小小地套在手腕上。她穿了好几层衣服,最外层是件拉了一半拉链的运动衫。她看到我在看她,傻傻地笑。
可馨呢?什么时候回来?想她了。宁梓和我对视。
得到圣诞节了。我低下头,躲她的目光。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别忘了请我。宁梓笑着说。
我连头都没有抬:一定,一定。
这时有人喊她打牌,她不耐烦地说就来。
我乐队那几个哥儿们,特烦。宁梓多余地给我解释,那我先下去了?
我说好。宁梓说再见。
她走了没几步又回到我面前:把酒借我用下。
她拿走酒瓶,把酒倒在桌上,用手指一下下蘸着写着什么。
好了!她擦手,神秘地笑。
宁梓还给我酒瓶,又说了次再见,转身跑去。
我走到那张桌前,在弱弱的烛光下,一串变了形的数字很快被风吹干。
7
酒吧里人多了,也热闹起来。色调变暖,音乐换成轻快的电子乐。
董三看到我朝他走去,迎着我喊:你去哪了?正找你呢。他拉我到一桌人前:我给你们介绍下,我老同学,大学老师,作家。一群男女回头看我。我认出王老板,对他点头示意。
我随董三坐下,王老板递给我啤酒,我谢了他,他摆手说都是朋友啦,别客气。
董三指着几个女孩说:这些都是我妹妹。妹妹,来,陪哥哥喝一杯。女孩们在董三的话中笑得狂野。有个女孩白了董三一眼:谁是你妹妹?我又不是你妈生的。众人狂笑。董三赶紧补充:同父异母,同父异母。
在阵阵笑声中,我渐渐显得多余,只好坐在角落喝酒,听董三说这个女孩裙子漂亮,夸那个女孩长靴性感。女孩们都叫他流氓,用瓜子砸他,他只笑不躲。
再后来,王老板也陪董三一起用当地方言和女孩们聊天。女孩们到处乱看,爱理不理地应付着。
我更加无所适从,想离开又不知该去哪好。我掏出手机,想着发条短信给谁。我还没想好,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几张桌子后,站在椅子上的宁梓……
她一手握酒瓶,一手夹烟,眯着眼,在节奏中舞动身体,长发左右摇摆。
宁梓仰头喝干一瓶酒,有人鼓掌,起哄。宁梓蹦到地上,大叫着扑向她身旁几个长发男人,笑着骂他们,用靠垫砸。
我陪董三和王老板喝了几杯酒后再看向宁梓,她叼着烟,眉毛微皱,假装思索地出着牌。
喝到后半夜,该醉的已基本喝醉。董三读完几首诗后,又拉起邻座女孩的手,装模作样地给女孩解读手相。有人起身告别,紧接着女孩们陆续被人接走。董三像是心有不甘,可还是叫来服务生买了单。
我扶董三出了即将关门的酒吧,在等出租车时,我又看到宁梓。她在两个男人的搀扶下晃出酒吧。她歇斯底里地高喊:我没醉。两个男人并不理会她,连拉带拽地把她向前拖去。
宁梓尖叫,奋力地蹬腿。
宁梓还是被塞进车后座,没一会儿,那辆车就开远不见了。
8
隔天酒醒后,董三叫上王老板一同去车站送我。火车晚点,我们在站台上抽烟,道别。 我感谢王老板几天来对我的招待,让他再来北京时一定要找我。王老板说会的,他还说:我给你的那几个电话你都记好,回去后你就和他们联系,都是朋友,有事找他们就行。我再次感谢了王老板。
董三买来几瓶水和泡面,让我路上吃。我问他何时再回北京?老同学都想见你。
董三正色说:不出本诗集,我誓不回京。
他这句话把我和王老板都逗笑了。看他那严肃样,我也就没再揶揄他。
车到站了,站台顿时拥挤混乱。我拿起行李和他们正式告别。董三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拉上王老板,转身混入人流,没有对我说再见。
9
车上很暖和。一觉睡醒,天色发灰。
我取出泡面,正要打水,却听到手机在响。我猜是董三,打开看竟是一陌生号码。
你好,我,宁梓。
你好。
知道我是谁吧?
当然知道。
手机那边宁梓在笑。
昨晚真不好意思啊,我喝得有点多,所以一不小心就……不好意思啊。
没有,你多虑了。我说。
呵呵,那就好。其实吧,我不是你昨晚看到那样……那样……我……
宁梓语无伦次地表达着。
你在哪儿呢?
火车上。
火车上?!
对啊。我回去了。
啊!回去了?怎么走得这么急啊!我还打算请你来看我们乐队今晚的演出呢。
抱歉,真不巧,下次有机会一定看。
也只能这样了。宁梓失望地叹气。那等我回去后再和你联系好吧?她又笑了。
我说好,祝你演出成功。宁梓说谢谢,你路上小心。她挂了电话。
我存了她的手机号,就又打水泡面。面还没熟,我又收到宁梓的短信。短信没有内容,只有一个用符号拼凑成的笑脸对我笑。
10
我又回到了我熟悉的城市,继续着无谓的一天。清晨七点,我准时起床,胡乱吃过早饭,喂完狗,再开车去学校。运气好时,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在课堂上我从不点名。也不在乎学生们是否认真听讲。就算他们睡觉,看杂志,或发短信,我都不会过问。他们能选修我这门枯燥的文理课我已十分感激,哪敢再有更奢侈的要求?基本上我是照着讲义读完每节课的。这样下来,除了口渴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好。
上完课,再去系里开个冗长的会,这一天对于我就算过去了。我会赶在堵车前回到家中,简单煮些东西吃,然后洗个澡,关窗睡觉。
正当我梦到高潮,该死的电话响了。是可馨,她问:宝贝你在干吗?我想都不想地回答:在想你啊。她满足地笑,让我上网。
我想你了,她幽怨地说。
我用凉水洗脸,打开电脑上网。视频的可馨穿得很少,很开心的样子。她问我这些天过的怎样?我说很好啊。累吗?我说不累。我问,你呢?她说,贮惨了!不但要应付考试,还得参加各种活动。
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她调整了摄像头,起身转了个圈。
我说漂亮极了,但穿得这么少,会感冒的。
她笑:不会的,亲爱的,我这里还很热。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我看表,将近凌晨。可馨没看出我的困倦,她略带自豪地说:怎么办啊亲爱的,又有个英国大帅哥非要请我吃饭,怎么推都推不掉,我去不去啊,都无奈了,真烦。
我笑她:去,全靠你出卖色相赚外汇呢。
去你大爷的,她娇嗔地骂我。
可馨说她想儿子了,我便把狗抱来给她看。她慈母般地喊着:儿子,想妈妈没?妈妈好想你,你要乖啊,听爸爸话,听见没?
我听着别扭,可还是忍住没笑。我举起狗的爪子,给狗配音,打招呼给她。可馨骂我傻,脸都笑变了形。
又一个小时过去,可馨终于说了再见。她说接她的人来了,她得走了。我祝她玩得开心。
会想你的,亲爱的。她说。
我也会想你的。我说。
11
周一至周五的日子就这样近乎雷同,毫无惊喜。只有周末,我才能找到放纵自己的理由。我会约几个不常见面的哥儿们喝酒聊天,听他们讲各路绯闻,评价演艺界女明星的身材。他们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