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水街的三月十一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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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笑完了,张辽也病死在去攻打吴国的半路上了。当时的魏文帝曹丕还因为他的死去伤心了很久。
然后小希问了我很多三国时候的事情,我就像讲故事一样地一件一件说给她听。从三英战吕布一直讲到诸葛亮和司马懿,甚至讲到刘备已死,而他的儿子刘禅是个白痴,诸葛亮为了蜀汉和刘备的遗命,担起蜀国的大业七次北伐。
讲到我上了厕所三次,她也上了厕所两次。然后她的乖女儿早就睡到四腿开开,她还在问我赵云到底帅不帅。
『你好了解三国喔。』她眯著眼睛笑著说。
「打过电动的都很了解。」
『打电动?』
「大部份的男生在成长过程一定都玩过三国志的电动,电动打久了,相关的历史就自然记起来了。」我说。
『我念书的时候,历史有够烂的。』
「大家都有很差劲的那一门科目,像我的理化就逊爆了。」我说。
『我的国文也很差,课文都背不起来。』
「我的数学差强人意,大学还差点重修普通微积分。」
『我的作文也不好,联考时作文才拿到十分。』
「你还赢我咧。」
『啊?』她惊讶的看著我,『我还赢你?』
「对,我才考七分。」我叹了一口气。
『我们有同年吗?』
「我们………」我看了看她,「……应该……不会……同年……吧……?」
『我1981年。』她说。
「我1976年。」
『啊……』她眨了一下眼睛,『我们差了五岁……』她用一种我很老的表情看著我。
「但我外表看起来却跟你同年……」我用一种天生丽质不怕老的眼神看著她。
这一次她的笑点变高了,因为她白了我一眼。
『你几月的?』
「九月。」
『处女座?』
「是啊!」我骄傲的点点头。
『处女座的男生都很自恋。』
「哪有?那你几月的?」
『二月。』
「二月?水瓶座?」
『是啊!』她骄傲到抬起头看著天花板。
「水瓶座的女生都很八卦。」
『哪有?』
「那我问你…………」我想了一会儿,「甲男跟他女朋友去电影院看电影,在他们约会的期间,甲男一直接到电话,并且每一次接电话都不敢让她女朋友听见,而且当女朋友问他是谁打来的时候,他都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朋友,不敢直接且正面地回答女朋友的问题,这时问题来了……」
『不用说,甲男一定是劈腿了!』小希肯定地说。
「你看,我就说水瓶座都很八卦。」我也很肯定地说。
『不然呢?』
「我问题都还没问完,你就说甲男劈腿,你还敢说水瓶座不八卦?」
『不然你要问什麼?』
「我要问的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请问!故事中的甲男贵姓?」
她愣了一会儿,想了一想,然后打了我一下,『谁会知道甲男贵姓啊,故事中又没有讲。』她说。
「对啊,故事中也没讲他劈腿啊,但是你就说他一定劈腿了,这不是八卦是什麼?」我说。
『那你说啊,甲男贵姓?』
「甲男当然姓“贾”啊,我故事一开始的第一个字就已经说他是贾男啦!」
然后我不只被白了一眼,还被打了一下。
然后远处的天边一片晕紫色,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爬起来了。
她的乖女儿醒了,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小希看了看它,又回头看了看我,然后用很困很累的眼睛和声音跟我说……
『早安,阿尼……』
「早安,小希。」我笑了笑,点点头。
『跟你聊天很愉快。』她说。
「那是因为你的笑点很低。」
『我很久没有跟人在半夜里讲这麼久的话了。』
「我也是。」
『谢谢你陪我说话,因为我怕地震还害你没办法睡,真不好意思。』
「那改天找个时间陪我吃饭当补偿吧。」我说。
她并没有回话,只是走进她的房里,对著门外的我笑著点点头。
*老天爷让我搬到暮水街,又让我遇到小希……*
*是不是要我写下,暮水街的故事呢?*
其实我想写的故事有很多,但却因为它们都还没有一个很完整的架构,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下一部作品到底要写什麼。
我有说过,我想要写一部角色很少的,而且发生在荒岛上的故事。我把这个故事说给如玉听的时候,如玉很直接地告诉我:「大哥,你要写阿尼飘流记,不如写阿尼找死记,好吗?」
因为她语气中带有杀气,所以我暂时打消了写飘流记的念头。
我也一直在构想一个爱情故事,是发生在一个平凡朴实的小镇,有三个人一起长大,其中两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他们因为都是孤儿,所以住在孤儿院里。我希望能在故事当中不只提到爱情而已,更希望孤儿的背景能为故事带来一点悲伤气氛……
如玉说:「大哥,你打算写安东尼、陶斯与小甜甜的故事吗?」
「干……被发现了。」我说。
后来我还跟如玉说我要写一个「再见了,可煮」的故事,那是一只很可爱的狐狸犬,它跟可鲁是好朋友………,不过如玉好像快要爆炸了,所以我只好安静闭嘴。
不过阿忠说「再见了,可煮」这个故事很有搞头,而且为了防止别人把其他的名字用去,要我一次写好几只,把可煎可炒可炸通通都写下去,一定会大卖。
我忘了有没有在电话里骂他三字经,不过当下我真的可以了解如玉的感觉。
地震当天早上,如玉打电话来,『这两个礼拜写了多少东西了?』,她说。
不过当时我还在恍惚状态,因为陪怕地震的小希陪到早上六点才睡觉。
「大概两千字吧。」我觉得我的声音一整个低沉。
『才写两千字?你都在干嘛?』
「嗯……大便小便还有吃饭睡觉……」我说。
『过得很充实嘛!』
「是啊,一整个有意义。」
『凌晨的地震,你没吓醒吧?』
「没有。」
『那就好,没事就多写点东西,别偷懒啊!』挂电话之前,已经当编辑当到有职业病的她还是不忘提醒我这件事。
不过身为一个也有职业病的作者,我在挂电话的那一刹那间就忘了她的叮咛了。
小希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每天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然后她会去吃晚餐,接著去上瑜伽,然后回家陪她的乖女儿。
因为她上瑜伽上很久了,我猜那筋骨一定很软,我曾经请她表演过劈腿,她说她没办法一次爱两个男人。我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哈哈大笑。
然后我用「听说能用舌头舔到手肘的人都会大富大贵」的老梗去骗她,她在原地努力了一分钟,然后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对我说『看来我没有富贵命』,差点把我笑死。
一天下午,我在她下班之前,在她的房门上贴了一张纸条,表示为了恭喜我「新居落成」,我要请她吃牛排。
『你都已经住两个礼拜了,还在新居落成啊?』
「不,真的是现在才新居落成,我房子里最后一样东西在今天才送来。」
『什麼东西?』
我回头指著桌上的那盆仙人掌说:「就是它。」
然后又过了一个礼拜,我记得那是四月一号,我的仙人掌被我用签字笔画上了眼睛和嘴巴的那一天,我们吃了一顿愚人牛排餐。
『我从来没有这样吃过牛排!』走出那家店时,小希惊讶地说著。
晚上七点,我们准时到了那间牛排餐厅。店家为了应景,在他们的菜单上动了手脚,如果没有仔细地看,肯定会点错东西。当服务生站在我的身边,我指著菜单上的“柏格斯沙朗牛排”,并且对他说五分熟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先生,您确定吗?」
当小希指著菜单上的“法国道地鹅肝酱牛排”,并且对他说七分熟的时候,他问了小希一句:「小姐,您确定吗?」
然后我们都认真地再看了一次菜单,才发现我们点的东西后面有一行很小的字,上面写著「这一页是假的,请翻下一页。祝您愚人节快乐。」
对於这种高级牛排馆会为了某种节日设计这样的小把戏,我觉得很有趣。但相对於这样的有趣,在用餐时现场的小提琴和钢琴外加萨克斯风的演奏就显得正经八百了许多。
小希说她从来没到过这麼高级的餐厅,坦白说我也没有。
我只是上网搜寻了一些资讯,在价格不是问题的情况下找一间好吃的牛排馆,就在上面找到这一家。然后我就打了电话订位,接听的人竟然是先讲英文再说中文!
「先生,请问您要订什麼时候的位置?」
「四月一日,晚上七点。」
「请问几位?」
「两位。」
「请问您喜欢高背椅还是沙发?」
「高背椅。」
「请问是您本人要来用餐吗?」
「是的。」
「请问您的用餐伴侣是女性吗?」
「是。」
「请问是否需要为您的伴侣准备玫瑰花?」
「玫……玫瑰花?」
「是的。这是我们的贴心服务,在用餐的中停时间替您送一朵玫瑰花给您的伴侣,表示一个小惊喜。」
这就是我订位时的对话,我这辈子从来没这样订位过。就因为订位的过程有点太………不一样了,我直觉这间餐厅可能不太简单,於是我对那天穿著七分袖衬衫和一件牛仔裤就要出门的小希说:「不好意思,如果可以,能不能换一件裙子?穿高跟鞋?」
『我知道你为什麼要我换裙子和穿高跟鞋了。』坐在我对面的小希笑著说。
「不好意思,让你觉得别扭。」
『我也知道你为什麼要穿衬衫打领带了。』
「我也挺别扭的。」
『为什麼要到这里来吃牛排呢?』
「呃……」
『不会是真的要庆祝愚人节吧?』
「喔!不,不是。」
『那不然呢?』她用手撑著自己的左脸说。
「因为……因为暮水街附近那间我家牛排一直客满,我只好带你来这里。」
『你骗人……』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这时服务生推著很欧式的送餐小推车,上面摆了一个盖著银色金属餐盖的大盘子,他走到小希的旁边对我示意,我点了点头,他就拿起那个餐盖,并且用手势比著我说:「这是这位先生给你的小惊喜。」
那大大的白金盘子上,只摆了一朵非常鲜红的玫瑰花。
收到玫瑰花的小希,反应很特别。她没有脸红,没有紧张,没有害羞或不好意思,她只是看著那朵花,然后再看著我,连谢谢都没有说,只是一直笑著。
嗯。只是一直笑著。
*笑著就够了。*
「一个公众人物跟一个记者在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有一天,我跟阿忠在他家楼下的车库里抽菸聊天,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哪里奇怪?」我说。
「很奇怪啊!」他弹了一下菸灰,「她是记者耶。你不知道台湾的记者都很嗜血吗?」
「嗜血?」
「是啊。媒体之间竞争激烈,产生了恶斗,使得记者们都被训练的很嗜血啊!同样的一条新闻,哪一台报导的比较血腥刺激,或是挖得更深更臭的,哪一台的收视率就会比较高。电视台的高层从来不会管那些新闻里的受害人或是关系人到底是什麼感受的,他们只想要那些新闻内容跟画面,越八卦越深入越血腥越恶烂,那些电视台高层就越会拍手叫好。」阿忠说。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
「也就因为如此,记者的素质低到一个不行,你也不是不知道。反正只要新闻够辣够咸就好,新闻专业跟素质是什麼?能吃吗?」
「嗯。」我又点点头,然后吸了一口菸。
「你也不是没看过,921的时候,记者到灾区去报导新闻,看见别人的家属因为地震去世了,竟然问死者的家人说“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
说到这里,阿忠补了几个干字。
「所以你想说什麼?」我抬头看著他。
「怎麼讲你也是个公众人物。」
「然后呢?」
「跟记者在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你们一直都相处的很好,那当然就没事,但是哪天万一你们翻脸吵架分手的时候,难保………」说到这里,他用一种“我一定了解”的眼神看著我。
「所以你觉得宜珊会把我当新闻来写?」
「这个我没说喔,而且我真的不是这麼想的,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你们分手了,她的同业同事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去问她,不然就是来问你,这条新闻虽然不是什麼大条的,但也可以放到娱乐版啊………」他说。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想宜珊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这样的人,但她的同事同业可不一定,有新闻可以炒,当然可以拿出来炒。」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点点头,又吸了一口菸。
「嗯,不会就好,我只是担心你。」阿忠说。
其实这个问题,坦白说我是在跟宜珊在一起之后才想到的。
本来我跟阿忠一样有同样的顾忌,但是当我想到如果宜珊知道我是这麼在猜疑她的话,她一定会很受伤吧。
我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拿她的爱情来当做新闻炒作,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的话。
『我真的很喜欢你。』宜珊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夕阳刚要从西子湾的海平面上沉下去。我跟她在中山大学大门口的萝卜坑里面接吻,后面有个孩子跟他的爸爸经过指著我们说:「爸爸,我什麼时候可以跟他们一样亲亲?」
干!小朋友,你长大也会啦,不要急,好吗?
跟宜珊在一起之后,第二年的夏天,我的书在台湾销售量创下佳绩,出版社发了新闻稿,并且在一家饭店包下了会议听,开了一场庆功宴兼记者会。在记者会前一天,宜珊打电话给我,说她那天被她的特派指定到去跑一个高雄县美浓镇的新闻,不能到我的记者会来看我,要我记得穿得正式一点,不要再T恤牛仔裤了。
当天发表会现场,来了十几个记者,包括平面媒体和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