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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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无心出洞而行,穿过已被白雪掩盖的草原。
雪花已住,但天地苍茫.四野一片银白的颜色,这场雪显然已下了许久。
他飞掠在平坦的雪地上,足下丝毫不留痕迹。
只见一片隐秘的山崖下,四面积雪树林的掩饰中,已现出了一座荒凉的小庙。
他随身带的有些干粮,便坐在庙里,边吃边等。
四下死寂,在隆冬中连虫鸟的鸣声都没有.只是任无心独来独往,却早巳习惯了寂寞。
但他直等到了第三日的深夜,还没有看到田秀铃的踪影,他虽然镇定深沉,但此刻却也已不禁有些慌乱起来,猜测着可能发生在田秀铃身上的各种意外,暗暗在为她的安危担心!
到了深夜,雪停天霁,云逸雾散,夜空中疏落地升起了寒星。
任无心步出了荒寺外,极目四望,星空下的大地,闪闪如银。
他抬眼望了片刻,方待转身而回,但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右眼突垲瞥见一条黑影,在银色的大地上极为迅快地移动而来。
他心头不禁一动,只当是田秀铃来了,当下摆转身形,凝目相候。
星空下只见这黑影来势之快,竟宛如御风而行。
极远极远的一条身影,霎眼间便隐约现出了身形的轮廓,果然仿佛是个女子。
任无心讶然忖道:“想不到这位田姑娘,竟有着如此惊人的轻功……”
心念尚未转完,心头不禁一震,原来他已看清了这女子并非田秀铃,而是那神秘的兰姑。
她身上穿着一件长达足背的黑色长袍,头上漆黑的长发分垂两肩。
长袍与长发.在寒风中波浪般翩翩起伏,但她的身形,却丝毫没有动作,肩不动.腰不弯,足不抬,当真有如鬼魅般乘风而来。
她苍白的面色,在黑发黑衫的衬托下,仿佛变成了一种可怖的青色,但这种可怖的青色,却仍掩不住她面容那种神秘的美丽。
目力异于常人的任无心,远远便看清了她苍白而美丽的面容,永远都带着迷惘而茫然的神色,但口中却似在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心头微微一紧,已来不及远远避开,只得闪身避到一株积雪的枯树后。
刹那间那神秘的兰姑便已掠来,双手俱都隐在长垂的袖中,美丽的眼睛茫然直视着远方,对四周的一切都仿佛没有看见。
只听她口中仍在喃喃自语,仿佛说的是:“唤出了他们,便立刻下手杀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阻挡于我……唤出了他们,便立刻下手杀死,任何人,任何事……”
她口中翻来覆去,只说的像是这两句话,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她身子虽然一闪便过,但直待她身子去远,这些话仍隐约流入任无心耳里。
任无心听得身子—震,大惊,忖道:“她又出来要以素手伤人了,但,他们是谁呢?她要伤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心念一转之间,毫不迟疑的跟踪掠去。
但就在他起步稍迟的一刹那间,兰姑却已去得远了,雪地上丝毫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任无心呆了半响,心头不禁暗睹叹息,这一番不知又有何人要遭劫在她的一只素手之下?
想到来日的艰难,他胸中不禁更是感叹。
缓缓回头走了几步,突听身后又有一阵急遽的衣袂带风之声,划空而来。
任无心大惊转身,只见那神秘的兰姑,竟又回头而来,面上似是一片迷惘,口中仍在喃喃自语,那一双美丽的手掌,仍然藏在那垂落的长袖里。
任无心骇然忖道:“难道在这刹那之间.便已有人遭了她的毒手?”
思忖间,他急忙转身,一掠三丈,那神秘的兰姑却已闪电般由他身侧掠了过去。
突听一声狼嗥,一只灰狼,不知什么时候已掩到一方灰色的石后,此刻飞一般窜了出来,横向那神秘的兰姑跃去。
兰姑喃喃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拦阻我……”
右手突地轻轻一挥,也不见有任何动作,那灰狼便似凌空被巨锤所击,惨吼一声,横飞丈余,狼血立刻染红了雪地。
而那神秘的兰姑,脚步不停,就仿佛没有感觉似的。
只见她那波动的丝袍轻轻飘了几飘,便已在苍茫的夜色中消失……
任无心望着灰狼的尸体,呆呆地愕了半响,暗睹忖道:“好惊人的武功,好惊人的手法……”
他虽然武功高绝,却也想不出抵挡兰姑适才一击之法。
哪知就在他心念转动间,那神秘的兰姑,竟又远远飞掠而来。
他倏然转身望去,兰姑的身影又已远在十数丈开外。
这样每隔约莫顿饭工夫,兰姑便在荒寺前面来回一趟,她倏忽来去,形如鬼魅,有时离荒寺稍近,有时离荒寺较远,这样来回了竟有四五次之多,到后来竟在荒寺四周兜起***来。
任无心心中又惊又奇,始终猜不透这神秘的魔女,究竟在作何玄虚?
只听远处突地传来—声极为轻微的牧笛声,若非四野死寂,任无心又在凝神倾听着四下的动静,纵然任无心这般耳力,也难以听见。
笛声响过不久.夜色中便有一条淡淡的素衣人影直奔荒寺而来。
这人影来势也极为迅快,衣袂飘飞,三五个起落间,便已来到近前,却正是任无心久候不至,南宫世家的第五代夫人田秀铃。
她清丽的面容,已变得异样恍惚,神色更是惶乱焦急,目光不住回顾.似是在逃避身后的追踪。
任无心转身迎了上去,沉声道:“田姑娘,任无心在此。”
田秀铃喘气犹自未定,面上勉强绽开一丝微笑,道:“劳相公久候,贱妾来迟了。”
任无心沉声道:“莫非事情有变?”
田秀铃黯然颔首道:“贱妾恐怕已不能随相公前去死谷了。”
任无心道:“为什么?”
田秀铃道:“我祖婆已开始有些疑心于我,我若外出太久,只怕她便要揭破我的隐秘,到那时不但我性命难保,便是我婆婆也危险得很。”
她口中的婆婆,自然指的是陈凤贞。
就在她说话之间,远处突又响起一声牧笛,只是这次笛声更轻更短,任无心与田秀铃两人,竟然都未曾听到。
笛声—响即没。
任无心正在沉声问道:“田姑娘可知道那兰姑……”
语声未了,突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凉、愤怒的呼唤之声。
只听那哀怨的声音一声一声唤道:“五夫人……五夫人……”
任无心念头闪电般一转,想到了那魔女的喃喃自语“唤出他们,便立刻下手杀死…。”
当下心头一凉,再不迟疑,闪电般伸出手来,掩住了田秀铃的嘴,沉声道:“姑娘噤声。”
呼唤之声一起,田秀铃便下意识地要回答出来,但是她声音还未出口,便已被任无心掩住了嘴。
此刻,她也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立刻为之大变!
只听那呼唤之声,时远时近,时续时断,在寒夜中听来,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她呼唤了一阵五夫人后,又接着呼唤道:“任无心……任无心—一”
任无心只觉心神颠倒,魂魄都似乎要随着那凄凉而哀怨的呼声飞去,虽然咬紧了牙关,不出回音,但心跳辘辘,竟似难以控制。
他心头泛起了一股寒意,立刻凝神内视,运气行功,以上乘内功的心法,稳定自己激动的心绪,但一只手掌,仍旧紧按在田秀铃的嘴唇上,似是生怕田秀铃内力修养较差,万一心神把持不住,出声回答了呼唤,那神秘的魔女兰姑,立刻便会循声而来。
黑暗之中,虽看不出田秀铃的面色,但触手之处,却越来越是炽热,连呼吸也越来越是急促,而那呼唤之声,却越来越近了。
任无心猛然提起一口真气,将田秀铃拉入荒寺颓暗的角路之中。
只见那黑衫披发的兰姑,一面呼唤,一面随着那寒风冉冉飘了过来。
任无心屏住声息,在暗中窥望着她。
只见她面上既无悲哀,亦无愤怒,但此刻只要有人应声而出,无论是谁都要死在她的手下。
从黑夜到天明,她始终都在附近飘荡着,呼唤着,她自己却没有丝毫目的,她不过只是一具被人驱使的傀儡而已!她那迷惘的眼睛,始终凝注着前面,竟然没有转动一下。
任无心望着她那美丽而迷惘的眼睛,心头不知不觉中升起一阵悲哀与怜惜。
但此念一生,心神又自飞越,赶忙又凝神运气,让这份悲哀与怜惜,深深地埋藏于心底!
星群渐落,寒气倍重,在那乳白色的晨雾中,远远突又响起一声牧笛。
兰姑忽的轻轻旋了个身,口中不再呼唤,翩翩向笛声发出处奔去!
直到她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任无心方自松了口气,垂下手来,只觉头上冷汗涔涔。
田秀铃却扑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任无心内伤方愈,此刻又经过了如此长久的内功争战,心神亦是疲累不堪,默然调息良久,方自叹息道:“好险!”
田秀铃黯然道:“想不到祖婆又使兰姑学成了这魔音呼魂的大法,看来祖婆自身修练的几种神功秘技,也将成功了。”
她幽幽长叹了一声,接着又道:“祖婆既然令兰姑来取我的性命,想必已知道我背叛了她,但是……她又怎会知道的呢?”
任无心沉声道:“南宫夫人之能,当真令人难测,她必定是以一种近似‘摄心术’的秘法,控制了兰姑的心神,使得她一心只知道来取我两人的性命,然后再以那牧笛之声,远远指挥着她。”
田秀铃颔首叹道:“据我所知,我祖婆乃是用一种神秘的手法,按住了兰姑身上一处直达心脉脑海的穴道,那时兰姑迷惘的神智,便会突然清醒一阵,我祖婆便乘此说出了她的命令,然后立刻将手松开,于是兰姑脑海中,便只记得这一件事情,无论有任何阻拦在前,她都将这命令中的任务完成。”
任无心沉吟道:“事情必然如此,但只怕却无这般简单,令祖婆必定还另有一种方法,帮助她控制兰姑的心智,这方法可能便是这秘密的关键……”
他仰天长叹一声.接道:“但愿我能探测出这关键的秘密,那么……我或许便能够使兰姑神智清醒,恢复自主的人性了。”
田秀铃凄然笑道:“兰姑乃是我祖婆手中一件最犀利的武器,这秘密她必然永远不会让人知道的。”
任无心清俊的面容之上,突然泛起一种坚毅的神色,目注远方,缓缓道:“无论什么隐秘,迟早总会被人揭穿的。”
他语气之中,也显露着一种无比坚强的勇气与决心,田秀铃目光转处,心头不禁暗叹,忖道:“我祖婆思虑周详,行事隐秘,古往今来,能成就霸业之人,大多还不及她,她此番大事若不成.别无错处,错只错在她不该结下任相公这样的敌人。”
这心念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只见任无心缓缓长身而起,沉声道:“在下此刻便要去死谷一行,姑娘你……”
语声之中,暗叹着瞧了田秀铃一眼。
田秀铃凄然一笑,道:“贱妾此刻非但已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而且,日后在江湖中只怕也要无地容身。只因我那祖婆既已知道我背叛了她,便日夜不肯放过我的!”
她缓缓低下了头,目中珠泪盈眶。
任无心心头亦觉十分黯然,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
过了半响,只听田秀铃幽幽接道:“何况,贱妾身上还中有我祖婆暗中给我服下的剧毒,随时都可能毒发毙命……”
她缓缓抬起头,凄然笑道:“在如此情况之下,贱妾实不忍再要任相公携带贱妾同行,免得拖累了任相公,耽误大事。”
任无心面色一整,正色道:“田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来,莫说姑娘乃是为了我等而受迫于南宫夫人,便是姑娘与我等素不相识,我等也不能袖手旁观,眼见姑娘为了南宫世家之事受到折磨。”
田秀铃哀怨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
她身处在南宫世家那种奇诡、复杂的环境之中,眼中所见,俱是些心计深沉之人,耳中所闻,俱是些勾心斗角之事,纵然亲如姐妹婆媳,彼此也是尔虞我诈,不肯以真心相对。
她实在想不到世上竟真的有这些不顾利害,不计成败,只要义之所在.便不惜赴汤蹈火的正义之人。
呆呆地凝注了任无心半响,方自长叹道:“任相公,难道你还肯携带贱妾同去死谷吗?”
任无心截然道:“自然。”
田秀铃眨了眨眼睛,轻轻道:“但贱妾此刻只怕对公子已再无可效力之处!”
任无心含笑接口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田姑娘毋庸再说了,走吧!”
田秀铃只觉心中一阵激动,良久方自平息,匆匆整衣而起。
两人在积雪的大地上奔行了一阵,身形俱是快如飘风,眨眼间,便又来到那秘密的狭谷洞窟之前。
只见两条人影自那边飞掠而来。
这两人一个是身材颀长,满面病容,身穿一袭蓝衫的秀才。还有一个,却是满脸红光,神情飞扬,身穿一身锦衣的中年人。一眼望去,便像是个生意做得极为成功的富商模样。这两人一贫一富,一文一贾,看来极不相称,身法却都是出奇的迅快,脚步在雪地上不留半点痕迹。
接连几个起落,便横飞了数丈远近,竟飞掠着向任无心迎面扑了过来。
田秀铃此刻已是惊弓之鸟,见到了这两条人影,心头便不觉为之一凛。
霍然便停了脚步,沉声道:“任相公,这两人来路不正,你要小心了。”
语声未了,两人已来到近前。
只见那满面病容的蓝衫文土,望着任无心微微一笑,道:“任相公!”
任无心却摆手截断了他的语声,面上不动声色,令人莫测高深。
田秀铃见这两人形踪诡异,面目生疏,武功之高,更是令人吃惊,却又仿佛与任无心认得,而任无心的神色,却又偏如此奇异。
她越想越觉惊疑,心念转动间,双臂之上,已满注真力。
只见那满面红光的富贾又自望着她微微一笑,道:“田姑娘!”
田秀铃心头一跳,大惊,忖道:“原来这厮已看破我的来历,莫非是祖婆派来的?”
一念至此,再不迟疑,也不等这富贾将话说完,脚步轻轻—滑,举掌向他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