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青春 作者:雪克-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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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脸上的唾沫星子,往后退着。那个青年还不解气,瞅个空子,冷不防从人群中一跳出来,狠狠地向胡文玉扑去。只听旁边呀的一声吼叫,渡边把战刀戳进了那青年的腹部。
昏黄暗淡的月光下,渡边从那个青年身上拔出战刀来。那青年的腹部流出鲜血,倒下了。渡边把战刀在青年身上擦擦,狞笑着跛着腿走到一张方桌边,叉开腿歪坐在板凳上,龇着牙,眼睛像毒蛇般骨碌乱转,听着日伪军官的报告。
渡边强横地摇摇头,用日本话说:“要干到底!”
宫本扶一扶近视眼镜,掏出烟卷来递给胡文玉一支,又拍着肩膀夸奖他。
“怎么样,大大好的?”渡边得意地问胡文玉。
胡文玉笑着竖起大拇指来,连声说:“大大好的,祝贺皇军大大的胜利。”
齐光第忙去给渡边点烟。人们愤恨地望着。
许凤渐渐苏醒过来,已是月光铺地。才发现自己躺在干草堆上,浑身衣服连头发都被汗水泡的湿湿的,只觉得阵阵恶寒疼痛。见地上黑影晃动,有两个人走近,便挣扎着坐起来。是宫本和赵青来到跟前。赵青立在月光下,穿一身黄呢军装,挺胸扬头,竭力装出威风凛凛的样子,两手插在大衣袋里,笑眯着眼睛说:“啊!这不是许政委吗?”他把“政委”两字说得特别响。接着得意地用鼻子冷笑了两声说:“没想到也有今天吧?不过,这没关系。秀芬和小曼已经上了车,就等你进枣园据点团圆去啦!”
许凤一见仇人,分外眼红,一腔怒火迸发,陡然浑身是劲,猛的站起来,竖起眉毛,睁圆眼睛,怒视着这个卑鄙的特务,切齿地呸了一口,骂道:
“奸细!走狗!民族的败类!”
话到手到,啪啦两个大嘴巴,打得赵青晃了两晃,退出几步远,左手捂着脸颊,右手掏出手枪,颤抖着瞄准许凤的心窝,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
他扳着枪机,光想把眼珠瞪出来。许凤轻蔑地迎着他的枪口向前逼过去。赵青瞟着宫本,没有宫本的暗示,不敢开枪。许凤逼过去,他只好向后退着,冷不防绊到一块砖头上,身子一仄歪,差点栽了个后仰。宫本沉不住气了,吼叫一声,两个鬼子上来把许凤架起来。
鬼子架着许凤来到小学校的院里。群众一看,唿的一声都立起来往前涌。妇女们伸着胳膊哭喊着,敌人的木棍拚命往人们身上敲打。一排刺刀尖截住人们的去路。
许凤站下来,大声向人们喊道:“大伯,大娘,兄弟姐妹们!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就要来到了!”
敌人连拖带拉把许凤押出了院子。这时,村四周响起了枪声,赶来援救的游击队和民兵开始向敌人攻击了。
六、抢救
朱大江带领两个小队和一部分民兵,边打边跑抢进了王庄,追击的敌人立刻就把王庄包围了。战斗直打到半夜,游击队没有受损失,倒是杀伤了十多个敌人。朱大江故意引逗敌人,希望把敌人的兵力大部分吸引到王庄来。可是他发现敌人的火力越打越松,听着张村那里枪声反而越响越紧了。他断定敌人必定是在张村得了手,因此集中兵力先突击那里,来个各个击破。想到这里,他就决定叫一个干部带领一个班队员和王庄的民兵继续坚持战斗,牵制敌人。他自己和武小龙、郎小玉带了小队和民兵,悄悄摸出村外,在一个坟地里隐蔽处整顿着队伍。正要派武小龙带两个队员摸进张村,去捉一个伪军来,了解张村的情况,放哨的队员领了一个民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了。那民兵才十六七岁,弄得浑身泥土,脸上带着血迹,一见朱大江、武小龙他们,呜呜地哭起来了。朱大江认得他是张金锁,急得两只大手按着他的肩膀问道:
“情况怎么样?快说,别哭了!”
张金锁擦擦眼泪说:“许政委她们被敌人俘掳了,快!快去救!”
一听这话,朱大江、武小龙他们几个好像当头挨了一棍子,两眼发黑,两耳呜呜地叫。朱大江定了定神,忙又问了一些情况,便带队跑步直奔张村。队员们满怀仇恨,一腔怒火,跑步来到张村村头树林里,按照战斗小组散开,向村里运动。仗着地形熟悉,悄没声地利用土坡夹沟、树木的荫影,爬到村东南角,敌人还没有发觉。朱大江隐在一个土堆后面一看,只见几十个鬼子在场里来回走动着,好像往大车上装着什么东西。几个游动哨持枪向他们这里走来,一边走一边弯下腰观察着。朱大江不再等待,立刻用驳壳枪扫射过去。游击队员们听到指挥讯号,像群猛虎一般,跳起来猛扑上去。在这种突然袭击下,敌人混乱了,火力一下子也施展不开,被队员们横冲直闯,连打带刺,打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朱大江带着几个战士向敌人守卫的院墙猛攻上去。这里敌人不多,又加武小龙已经抢占了里边的一处房子,接应着他们,就很快攻进去,占领了估计押着许凤她们的院子。在枪声中,朱大江、武小龙冲到屋里来寻找许凤她们。一看屋门大开着,一脚踏进去,觉得脚底下噗唧噗唧的,好像满地是水。急忙打着手电筒一看,只见满地都是尸身,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每人都踩了两脚鲜血。朱大江光怕许凤被害了,心里直扑腾。他抑制着满腔怒火,一个一个地察看着尸体,幸而没有发现许凤。一个老爷爷还没死,他呻吟着睁开眼,看看朱大江,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
“张三槐领着敌人……破坏地道,把人……赶出来,凡是党员和民兵的家属,就……就杀……”他话没说完,又昏迷过去了。
这是朱大江养伤的堡垒户,像亲爹娘一样的老房东。他难过地扶着老爷爷掉下了眼泪,见他昏迷过去忙喊:“大伯,许政委她们在哪儿?大伯!大伯!”
老爷爷睁开眼,他已经不行了,鼓起了最后一点力量,说:
“在北街……”就死过去了。
朱大江放下老大伯的头立起来,眼里闪着愤怒的火星,悲愤地啊了一声。
他眼看着同志们、乡亲们被捕的被捕,被杀的被杀,他心头的愤怒像是一团炸药,再也按捺不住,咔啦一声爆炸了。他眼睛睁得滚圆,胡须毛发根根竖立。他咬牙切齿,恨不能一下把敌人都杀光。外面敌人的嚎叫声、枪声,更加激怒了他。他哧一声撕开了棉袄的扣子,三把两把脱了个光膀子,眼里含着泪,抓过轻机枪,吼道:
“党员同志们跟我头里来!武小龙把队伍全带上!向北街冲!”
他像一头发了威的老虎,在前头弄开大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胡同里密集的敌人,听见激击队不打枪了,以为钻地道了,正要冲进去搜查,突然一群黑影冲出来了,狂风似的子弹、手榴弹向他们打过来。前边一个高大的人,一声不响,光着膀子,疯狂地横冲直撞,扫射着,跳跃着,向前飞奔。后边跟着一群人,也像刀枪不入的神兵天将,横冲直撞,又砍,又刺,又射击,又投弹,好像他们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全不按照任何战斗条令行事。敌人被打得手足无措,混乱地挤着,撞着,跑着……
朱大江顺着宽绰的街道,一口气冲到了北街。他向大车附近奔去。他看见车上突然立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响着清脆激动的声音:
“同志们,冲啊!”
那熟悉的身影被按下去了。朱大江看见了,那是许凤!他一阵风似的向那里冲去。可是子弹打光了。一群鬼子迎上来了。旁边一个鬼子军官举着战刀向他劈下来。朱大江猛吼一声,一跳,抡起机枪,闷头盖顶地砸下去。只听哼的一声,鬼子军官倒下了。朱大江立刻捡起战刀,抡开了,一口气杀过去,他把自己幼年学的武术全施展出来,杀进了密集的敌群。枪声停止了,只听见叮当、嗑哧、叭喳的声音,夹着疯狂的吼叫。敌人在这一群只想拚命的勇士的打击之下,抱头乱窜,死伤遍地。这时村头响起了冲锋号声,枪声越响越近。敌人后退着,一下子,街上的敌人都跑光了,大车也不知赶到什么地方去了。朱大江这时已经遍身血红,几处伤口古嘟嘟地冒着血,一停止战斗,他就像座大山一样倒下去了。这时潘林带着部队也攻了上来。冲到街口,一眼瞥见朱大江倒下了,连忙过去一把抱住,立刻命令:
“抢占街南的院子!”说着和武小龙架着朱大江抢进了院子。敌人的机枪就向他们占的地方扫射起来。这时,五六个区游击队赶到了,几十个村的民兵也赶到了。天色已经麻麻亮,南面、西面,许多房上出现了游击队和民兵。街头、胡同、地面也出现了游击队和民兵。他们呼叫着,奔跑着,射击着,向敌人扑过去……
胡文玉脸上流着汗,在一处高房上用望远镜望着。只见游击队和民兵在望不到边的原野上像潮水般从四面冲上来,他心里发了慌。看看增援的队伍还不来,他小腿抖索着,在宫本耳朵边说:“快撤吧!”宫本也在渡边耳边小声说:
“不能陷进民兵的大海里,快撤吧!”
渡边心慌意乱,一迈步绊到一块砖头上,差点摔倒。他暴躁地喊出:
“快快地,撤退!”
敌人用火力掩护着,赶着大车,突出村庄,向枣园奔去。
潘林满头大汗,叫担架抬下昏迷不醒的朱大江和三十多个伤员去。自己和武小龙、郎小玉整顿了一下队伍,动员大家追击。他声音嘶哑地吼着:
“同志们,咱们一定得完成任务!抢救许凤同志她们!”
战士们也吼叫着:“追上去,抢救许政委!”
潘林、武小龙、郎小玉带队,拚出全身力气,超越一切队伍,向前赶去。在张村东北沙滩的大枣树林边,接近了敌人的行列。潘林带队冲上去,寻找着许凤她们。敌人的如雨的弹流朝他们射来,他不顾一切地往前猛跑,战士们在身后紧跟着冲上去。突然,一颗子弹打倒了潘林。他嗯了一声,又从地上爬起来,一股血流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用手抹了一把,看见敌人的行列已经去远了。他用手捂着头,血从手指缝里流着。他看着游击队和民兵队伍趟起的烟尘,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知觉。
一会儿潘林睁开眼睛,见江丽满面风尘地正和卫生员给自己包伤口,就抓住江丽的手,眼里流下泪来:
“江丽同志,去报告县委,给我处分,我是个什么人噢!”
他激动地呜咽了一声,又昏过去了。
“潘林同志!潘林同志!”他们呼唤他。
潘林又醒过来。
“我后悔不听许凤同志的话。”他向江丽他们望着,“我给党造成了无法挽救的损失,我的错误太大了,我对不起党,我对不起许凤同志,对不起……”他说着说着又昏迷过去了。
第十章
一、引诱
夜里,许凤从昏迷状态中醒了过来,闻到一股香粉味,勉强睁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阔气的屋子里。只见迎门桌上高烧着一支大蜡烛;屋里一色红漆橱柜;窗纸雪白油亮,贴着红纸剪花;炕头叠着一罗绸缎花被子,炕上铺着大花毛毯。一看自己盖着一床红绫绣花被子,赌气掀到一边。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外屋进来了两个女人,都穿的鲜红艳紫,打扮的油头粉面,嗤嗤溜溜地贱笑着,凑过来问长问短。其中一个天津口音的女人特别流声浪气,许凤猜想她一定就是水仙花。许凤用手支起身子,想起来离开这里,可是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一阵头晕,又倒下了。
水仙花斟了一碗开水递过来,笑嗤嗤地说:
“许大姐,你真是好样的,连日本人也佩服你。刚才医生来给你看过,胡队长也守了你好一会。你这病可不轻啊。医生说是重伤风,还中了点毒气。这里是药,快吃下去吧!”
许凤只觉一阵恶心,房子嗖嗖地旋转,耳朵嗡嗡地鸣叫。她竭力在想:小曼、秀芬在哪里?同志们怎样了?只见那女人像抹着鲜血似的红嘴唇,一张一合地动弹。许凤竭力听着,却听不完全,只听见说:
“许大姐……人怎么着不是一辈子啊!像你这么漂亮的人,谁不争着要……就顺着吧!……闺女家,就是……一朵鲜花……能红几日啊!……乐一天少一天……”
许凤不听还罢了,越听越气往上冲。她不能忍受这种侮辱,真想狠狠地打这两个烂母狗的嘴巴,可是动不了。她拚命起来一挥胳膊,水仙花端着的茶碗,啪喳一声被打到当地摔碎了。热水烫的水仙花直叫唤,一面抓挠着脚,一面往外屋跑去。
“你们这些狗汉奸,臭肉,滚!”
许凤咬着牙骂着,听着外屋反倒一阵嗤嗤的笑,气的心里一炸,头更眩晕起来。房子越转越快,眼前一片昏黑,她又昏迷过去了。这时,胡文玉走进屋来。水仙花正抱着只脚跟小白鸭发牢骚。一见胡文玉,往里屋指指说:
“真是个泼辣货,好心好意磨破了嘴唇,末了落个挨骂,外加开水泼,都是为你。”胡文玉向水仙花笑笑,轻轻地走近许凤,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给她盖盖被子。又踮着脚尖去坐在凳子上,得意地点上一支烟卷,吸着沉思起来。
自从捕来了许凤,胡文玉更是一帆风顺。北平的华北新民总会对他写的反共宣传小册子十分欣赏,给送来了科长的聘书和一千元车马费。宫本也趁机提出,等他到了北平,跟他合资开个洋行。正好他爸爸也来信说,给他预备好了洋房汽车,等他带着太太回去。小鸾一听喜出望外,天天准备着起程,对他更是百般笑脸相迎。赵青、齐光第他们也是天天准备欢送。现在只等着劝降许凤一桩事完成,就可以走了。他吸着烟,不觉笑了出来。暗想:在许凤面临死亡、孤独无依的情况下,就凭我对她这一腔痴情,尽力温存体贴她,一定会感化她,征服她。只要她一动心,那就怎么都行了。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何况我过去曾经完全征服过她的心呢。到那时候让我带她一走,她就会变成温顺的姨太太了……他正胡思乱想,听着许凤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