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萧皇后传奇 作者:张家楚-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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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能料到这尉迟迥确非等闲之辈,竟如狐狸一般精明。他已预感到这其中必定有诈,似乎已经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当他接到静帝的诏书时,更加坚信杨坚有夺帝位的野心。于是,他不但不奉诏进京,反而干脆就地举兵起事,自称大总管,扬言讨伐杨坚,护卫静帝皇位。尉迟迥振臂一呼,竟引得关东一带各州郡纷纷响应。不到几日,聚集到他旗下的兵马就有了十几万。
事端已开,紧接着,郧州总管、蒙阳公司马消难,因女儿是静帝皇后,也竖起了讨伐杨坚,保卫周室的大旗。益州总管王谦也于巴蜀一带起兵。一时间,京城长安的东、西、南三面受敌,形势十分严峻。
与此同时,后梁都城江陵的皇宫内,勤政殿里的夜晚灯火通明。后梁明帝萧岿端坐于大殿之上,静心倾听着群臣对目前周室王朝局势的分析。诸多将领都主张起义与尉迟迥联谋,以为这样,进可以为北周尽力,退可以占有山南地区。明帝始终沉吟不语,未能作出决断。
机会可遇不可求,萧岿紧蹙双眉,摆在萧岿面前的又是一个十字路口,究竟该走哪一条呢?尉迟迥乃周王朝皇亲国戚,树大根深,且手握重兵。那杨坚乃世袭隋国公,不仅其父亲杨忠与周祖宇文泰是生死之交,他自己也为已故先皇的国丈,权倾朝野,周室群臣竞相依附。
“启奏陛下。”正当萧岿冥思苦想,举棋不定之际,大殿之下闪出一人,列班奏道:“微臣以为,目前尉迟迥与杨坚双方的情况我们均不清楚,断不可妄自行动。最好的办法是,先派人去将情况了解清楚,再作定论。”众位大臣都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一边,一看是中书舍人柳庄。萧岿听后,微微点头。
正当此时,殿外有尉迟迥使者求见。
大殿之内,刚刚轻松一点的气氛骤然之间又紧张起来了,群臣们都面面相觑。萧岿正了正身子,朗声道:“宣他上殿。”
尉迟迥的使者带来了一封尉迟迥的亲笔信,萧岿轻轻展开,一行行权衡利弊、恩威并施的字句映入他的眼帘:“相州总管、蜀国公致书南梁陛下,现有国贼杨坚篡位,尔等受周朝皇室厚恩,理应与吾等举兵讨逆,以报效朝廷,誓为我正义之师之声援……”
萧岿心中甚是不快,心道:要挟,典型的要挟!尉迟迥的使者傲慢地站在那里,直视着萧岿。萧岿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克制了自己内心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只淡淡地说:“请转告蜀国公,容我等议筹后再作定夺。”
尉迟迥使者扬长而去。
萧岿立即传谕:“中书舍人柳庄听旨!”
“臣在”柳庄道。
“朕命你即刻起程,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往长安,务必面见隋国公杨坚,并速速回朝。”
“臣领旨。”
“退朝!”
柳庄领旨去了。萧岿回到后宫已是疲惫不堪。他只觉得心力的疲惫远在体力的疲惫之上。张皇后看到皇夫又是一脸的憔悴,已猜到今天的廷议仍无结果。忙走过来安慰道:“陛下,古人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然的阴阳变化是有定数的。陛下就不必太过虑了。”
萧岿似乎没有听到张皇后的话,径直走到窗前,窗外一轮冷月悬挂空中,宫殿上黄色的琉璃瓦,还有那檐上镌镂的龙凤天马图案,在清冷月光下,远远望去闪耀夺目,他又想起了先皇在世时对他的教诲,国小民弱,仰人鼻息,遇事不慎重不行。
一直盼望着机遇的萧岿感到肩上似有千斤重担向他压了下来,现在是机会吗?他判断不清。对他来说,北周内讧的双方都很强大,他依附于哪一边也难料到最后的结果,他更没有力量趁火打劫扩张自己,依附于最后的胜利者才是惟一的生存之道。那么,谁会取得最后胜利?是杨坚还是尉迟迥?还是北周的其他番王?稍有不慎,自己从先皇手里继承下来的这点资本就会灰飞烟灭……
张皇后已在身后敦促了几次让他休息,他仍然没有听见。夜已深沉,可是他依然没有睡意。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还没下最后的决心。
“陛下,”张皇后在萧岿的身后轻轻呼唤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龙体要紧。”
萧岿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张皇后这位与自已患难与共的妻子,心中涌起了无限怜爱。张皇后这位小家碧玉出身的农家姑娘,虽然没有大家闺秀金枝玉叶的那种娇贵,但却具有相夫教子的聪慧贤良,更有一张天生丽质俊俏的脸宠。此时的张皇后虽然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但仍然是丰姿卓约,仪态万千。十几年的皇宫生活熏陶,使这个小家碧玉的村姑在原有的质朴之中又容进了许多华贵,在绰绰的烛光照映下,越发楚楚动人,一张白皙如玉的鹅蛋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如帘的眼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两泓深潭,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下是挺括细巧的鼻子和那如樱桃般的小嘴,云髻高耸,玉簪生辉……
入选隋宫(2)
萧岿仿佛不认识皇后似地,仔细端祥了半响,然后伸出双手握住了张皇后的手,说道:“爱妻,依你之见,眼下在尉迟迥与杨坚之间,朕应选择谁呢?”
张皇后道:“陛下,臣妾乃一妇人,本不该参与朝政。今承蒙陛下错爱,不耻下问。臣妾以为,杨坚在周室已成气候,大有曹阿满‘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周室朝臣趋之甚多。尉迟迥虽也振臂高呼,响者若干。然终不能名正言顺,使天下归心,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还望陛下斟酌,谨慎从事。此乃关系到我后梁的生死存亡。还是等柳庄大人回来后再作定夺为好。”
一席话说得萧岿频频点头。他不由得对眼前的爱妻又平添了几分敬意。
午后艳阳。
“啼啼哒,啼啼哒……”江陵城外的驿道上,几匹快马风驰电挚般地飞奔而来,驿道上尘土飞扬。不一会工夫几匹快马便到了江陵城下。
中书舍人柳庄翻身下马,没有来到及抖落身上的风尘,便匆匆进宫求见萧岿陛下。此时的萧岿正坐在御桌前批阅奏章,听到内侍“中书舍人柳庄求见”的话,他便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传谕道:“宣他上殿!”
柳庄说:“陛下,杨坚待我等礼遇尤佳,还曾亲切的握着我的手说:”我从前在江陵服兵役,受到梁国主的特殊器重,我一定和你们共同保持在逆境中的友谊。‘“
萧岿道:“依卿之见,该当如何?”
柳庄道:“回陛下,微臣以为,杨坚宽厚仁义,并有辅佐幼主名义,名正言顺,天下尽可归心。昔日的袁绍、袁术、刘表,都是当时的英雄豪杰,占据军事重地,拥有强大的军队,然而功业还没有建立,灾祸却接踵而至,这都是因为魏、晋挟制天子,以保卫京城,遵循礼法为名造成的。现在尉迟迥已经年老昏庸,司马消难、王谦的才能连常人都不如,更没有匡扶天下的才能。北周的将相大臣,许多都是为自身打算,竞相效忠杨坚。以臣预料,尉迟迥等人最终会被消灭,隋国公杨坚一定会夺取北周政权。我们不如保境安民,静观局势的变化。”
萧岿道:“柳爱卿言之有理。一路鞍马劳顿,回府歇息吧。”
此时,长安城内,杨坚正调兵遣将,命高熲为行军元帅,统领数十万兵马,分三路进击围剿,又令在京城之中严密封锁叛军消息,一是怕百姓恐慌,人心浮动,其次是防备那些王公贵族趁机添乱。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封锁得再严密,最终还是被几位藩王嗅到了气味。
赵王宇文招府内,藩王们讲完了尉迟迥举兵起事的消息,几个人又惊又喜。惊的是,杨坚谋权夺位之心已实,他们自己却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人家的笼中鸟,危在旦夕。喜的是尉迟迥已起兵,杨坚一伙的篡位计划尚在实施之中,根基不稳。此时若在京城再点一把火,杨坚一伙必然内外受困,焦头烂额,很快就会灰飞烟灭。目前的问题是,京城里的这把火怎么点。
很显然,再想出城回到自己的领地已经不可能。既然杨坚已假黄钺,那他们谁也得不到允许离京归藩的诏旨。倘若强行冲出京城,那将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京城之中一二十万禁卫军,要杀几个潘王,就当是宰牛和屠杀几只小鸡。赵王宇文招说:“看来,我们必须尽快在京城之内点起一把火,与尉迟迥他们里应外合,才能免遭劫难,否则,只有坐以待毙。不过,我们与杨坚势力众寡悬殊,还蛮干不得,必须智取。”
滕王宇文逌说:“赵王说的有理。本王以为,问题的关键是要设法除掉杨坚。他是贼首,只要除掉了他,其余几个,谁也无资历,无势力称雄。树倒猢狲散,到时就好办了。只要有好计谋,杀一个人,无需大动干戈。”
在坐的藩王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理,就你一言我一语地献计献策,共同筹划除掉杨坚的最佳方案。最后,几个人的意见统一,都认为设鸿门宴之计为上策。这是因为,杨坚虽为左大丞相,但毕竟是外戚,藩王宴请他必须到位,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者,藩王们进京至今,始终表现得规规矩矩,对监国辅政之臣未露出丝毫不满与怀疑。从大面上讲,杨坚也没有理由猜忌哪位藩王请自己赴宴会暗藏杀机。另外,从杨坚这一方面考虑,他定觉得藩王们已受困京城,势单力薄,孤立无援,即使有意谋反,也力不从心,所以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在杨坚的心目中,藩王已不足为患,宴会尽可放心赴约。
几位藩王合计一番之后,赵王宇文招说:“事不宜迟,以防夜长梦多,就由本王来办。几位大王不要露面,免得引起杨坚怀疑。诸位在府上静候佳音。我这里一旦动手,即派人告知,你们即刻汇合去丞相府。等将杨坚的人头悬于相府门前,那些禁军将士必然觉得大势已去,纷纷倒戈。那时,事情就已经成功了。”
大家拍手赞成,都以为这一番谋划天衣无缝,大功即将告成!
第二天,赵王府的一封帖子送到了隋国公府上:敬请大丞相、隋国公杨坚来敝府赴宴。
杨坚将这封字体俊秀的请帖捧在手上,反复看了几遍,派人把禁卫大将军元胄召来。对他说:“元胄将军,赵王宇文招请我明日午时赴宴。我想让你与大将军宇文弘一起率领一队禁卫军同去,你可以早些准备一下。”
入选隋宫(3)
元胄是军中有名的勇武将领,且为人机警。听说赵王宇文招宴请左大丞相,便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于是,他对杨坚说:“目前是非常时期,尉迟迥叛乱尚未平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心绪不定,赵王恰如此时宴请丞相,显然居心叵测。本将以为,丞相应以朝中公务繁忙为由加以推脱。”
杨坚爽朗地笑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如若推辞亦似不妥。想我杨坚自父辈就献身国家,出生入死,驰骋沙场。现又身为丞相执掌朝政,况且,本相在朝中久以优礼藩王而得口碑。此番赵王宴请,焉有不赴之理。退一步讲,就是赵王心怀叵测,如见本相不敢赴宴,定在心里耻笑我胆小懦弱,似有对朝廷心怀愧疚之嫌,本相岂肯为他人所耻笑,授人以柄!为了安全起见,就请将军挑选一支骁勇卫士随同前往,但不可过多。因赵王府上并无兵马,我等若如临大敌,反倒显心中有鬼了。另外,自备一些酒水菜肴带去,大家都尽量不用赵王府的食物。”
杨坚执意要去赴宴,元胄觉得再劝无益,也就只好依杨坚的吩咐行事。
翌日午时,当杨坚一队人马来到赵王府时,宇文招率家人迎出大门外。二人相见,自然免不了寒喧一番。
进得赵王府,宇文招吩咐家人将杨坚的随从卫士都留在外厅饮酒,只有元胄、宇文弘二将军随杨坚进到内厅。两位将军厅边客座入席,赵王宇文招与杨坚分宾主坐定,同桌而饮。
正当盛夏季节,天气酷热。酒过数巡之后,赵王宇文招就有点暑热难当的样子了。于是吩咐左右道:“快开些瓜果,以解署热。”
不大一会工夫,仆从搬来一个油光发亮的大西瓜,足有十几斤重,赵王脸上有些不悦,说道:“这帮下人,竟将整个的西瓜搬来,还要烦劳本王亲自来切。”说着,就拔出了佩刀,一刀将西瓜切成两半。
元胄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不由一惊,这不正是项庄舞剑吗?杨坚本与赵王同桌而坐,距离极近,待赵王将瓜切好,定会为丞相送瓜,那时候将佩剑刺向丞相,旁边的人就是手脚再快也来不及阻挡了。
元胄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起身走到杨坚身边,说:“丞相来此之前,相府内已有数件要事等着丞相处理。本将以为,丞相不宜在此久留,应以朝政为重,即刻回府!”
赵王宇文招一听,脸色骤变,“啪”地一声将佩刀往桌上一扔,厉声道:“本王难得与丞相一聚,开怀畅饮,兴犹未尽,你却来催丞相回府,岂不是有意败坏我二人的酒兴!”
元胄躬身抱拳道:“元胄不敢,只是不曾想一句话竟惹得大王如此怒叱,壮士以为无端,不解大王心存何意!”
宇文招本就心虚,见元胄柔中有刚,言语中既不失礼,却又咄咄逼人,立刻又软了下来,满脸堆笑道:“元将军不要误会。本王只想与丞相饮个尽兴,并无他意。来,来,本王仰慕壮士已久,借此机会,敬壮士三杯。”
说完,宇文招就端起酒杯,元胄双手接过:“承蒙大王错爱,元胄受宠若惊,谢大王赐酒!”于是连干三杯,然后站在杨坚身旁不再离去。双眼紧盯着宇文招的一举一动。
宇文招又与杨坚饮了数杯,见元胄仍无离开的意思,心中着急,对元胄道:“天气炎热,几杯酒下肚之后,更是觉得口干舌燥。有劳壮士去厨下看看,有什么汤水端几碗来,以便与丞相解渴。”
元胄说:“依末将之见,既然天气炎热,就不便多饮。更何况丞相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不如就此散席,岂不是两全齐美?”
宇文招气愤之极,却无言以对。此时家丁来报,说滕王宇文逌来到。原来滕王在自己的府里等候这边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动静,耐不住了,干脆赶往赵王府看个究竟。
听说滕王来了,杨坚起身便跟赵王一起去迎接。元胄紧跟其后。
走出内厅,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