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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抒情的回声-第5部分

小说: 抒情的回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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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奔突涌动的河流,流水和岩石碰撞着,发出激越昂扬的奇响。 
它使我想起在云雾中盘旋徘
徊的雁群、无数翅膀的拍击声和凄厉执著的呼号交织成撼人心魄的乐章……它是一曲无声的
男声合唱,许多男人用发自胸腔的浑浊厚重的声音在哼着、吟着、叹息着,汇合成一支深沉
悲壮的歌,为这歌伴奏的,是一阵阵急促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这正是柯岩石工们开山采石的乐章!    
  我们循声找到了采石场,展现在眼前的景象我将终生难忘。    
  这是一个数十米见方的深坑,十几个石工正在坑底挥锤凿石。俯瞰坑底,只看见他们汗
水淋漓的古铜色脊背,只看见他们灰蒙蒙的头发,只看见油亮的臂膀和黑色的铁锤在青灰色
的岩石上不停地画着一道又一道弧线。他们似乎已被困在陷阱之中,正在作殊死的搏斗。他
们想凿穿石壁,想冲出牢笼,想用手中的锤凿开出自由之路。他们四周的石壁是那么坚固那
么沉重,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显得可怜而渺小。然而他们却是这里的主宰。这是人向大自然
挑战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他们粗旷的呐喊和铿锵的锤声在石坑中回旋着震荡着,犹如从地层
深处涌出的喷泉,带着原始生命强有力的呼啸喷上天空,向四面八方扩散……    
  成块成方的凿下岩石,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在石坑内壁上,很清晰地留着石工
们采石轨迹,这是一道一道非常整齐的横线,每一道横线,都记录岩石工们对岩石的一场征
伐。站在坑口俯视在十几米深的坑底挥锤凿石的石工,我了解了他们的操作方法。他们在坑
底打出无数深深的凿眼,这些排列整齐的凿眼把坑底分割成许多长方形和正方形,然后再将
被分割的石块整块整块地撬起。这样的工作,确实是炸药和机器无能为力的。就是这样的石
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挥锤弄凿,锲而不舍地将岩石一层一层地揭起,凿成能够砌屋造
桥铺路的石板、石块和石条。是他们搬走了大山,是他们在江南水乡创造出惊天动地的奇迹。    
  这种采石的方法已经延续了多少年,我不知道。在石坑边上,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拖
拉机用钢缆带动一架简易吊车,坑底被采下的石料就用这些机械送上地面。这些,当然是古
代所没有的,这样的半机械化土设备并不能使人产生什么自豪感。操纵拖拉机的是一个十六
七岁的小伙子,他默默地坐在一块石头上,似乎正在想什么心事。我走过去问他:“你会动
手采石么?”他朝我笑笑,摇了摇头。我又问:“你说,以后能不能用机器代替人力,改变
这种古老的采石方法?”他收敛笑容,沉默良久,最后点一点头。我发现,他凝视石坑的眼
神里闪过一丝动人的光彩,这是憧憬和渴望的光彩。    
  离开采石场很远了,石工们那深沉浑厚的呼喊依然在我耳畔回旋。这是刚毅坚忍的男子
汉的声音,和这声音连在一起的是大山,是岩石,是古铜色的肌肤,是血和汗,是燃烧的眼
神……    
  “想不到,水乡竟会有这样的石工……”    
  我的喃哺自语还是被绍兴友人听见了。他微微一笑,间道:“你以为江南人都是柔弱不
堪的吗?” 
没等我作答,他又说出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不要忘记,越王勾践也是绍兴人,
卧薪尝胆,报仇雪耻,凭的是岩石一般的性格!”    
  又经过云骨和大佛了。这时再看这两块巨石,心里有了一些新的念头。这两块巨石,其
实可以看作两座举世无双的纪念碑,这是世世代代的江南石工们用血汗和灵魂雕成的纪念
碑。
最后的微笑
    
    
  每一棵树都有一部不平凡的历史。有时候,当一棵盘根错节、绿冠如云的老树出现在我
面前,我会站在它的浓荫下,凝视着树身上那些斑斑驳驳的疤痕,痴痴地想上半天。它们也
曾经是一株株纤弱的幼苗,那当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当初和它们一起出土的幼苗们,绝大部分都早已变成了泥上,变成了飞灰,而它们却活下来,
把根深深扎进了泥土,把绿冠高高地展开在天空,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树。对它们所经历的
煎熬和灾难,人类是无法全部想象的——狂风、暴雨、霹雳、冰雪、洪水、天火以及猛兽的
牙、蹄,人类的刀、斧……也许正是因为经历了这种灾难,老树才有了威武不屈的形象。尽
管有扭曲的虬枝,尽管有创痕累累的树干,却绝无萎顿朽败之态,那叶瓣的青绿和年轻的树
们一样溢出生机,而那粗壮斑驳的树干,更是力量和生命的雕塑,人类的雕刻刀不可能雕出
它们来。这些屹立于大地和山岗的老树,是同类中的强者,是和命运、环境搏斗抗争的胜者。
它们之所以成为风景中必不可少的台柱,成为人类景仰的对象,实在是自然而又必然的了。    
  是呵,每一棵老树都会有一部惊心动魄的曲折历史,只是仅仅凭借着人们的画笔和文字,
恐怕无力描绘这些历史。谁见识过漫长岁月中那些风雨雷电呢?    
  在太湖畔,在一座村木蓊郁的深山里,我听说过一棵老柏的故事。据说吴王夫差路过那
里的时候,这棵老柏就在山中了。它蓬蓬勃勃地绿了两千多年,默默无闻地活了两千多年,
谁也不去注意它。有一天,一道雷击中了它,烈火无情地焚烧它那苍劲的枝干和墨绿的树冠。
烈火熄灭之后,这棵老柏便不复存在了,人们只能在袅袅的烟缕中依稀回想起它昔日的雄姿。
粗壮的树干被烧得只剩下几片薄薄的树皮,像几把锈迹斑斑的残钝的老剑,茕茕孑立着。想
不到,一年以后,在这几片化石一般的树皮上,竟然又爆出了青嫩的叶瓣。这奇迹使人们惊
呆了。这简直就像一位死去多时的老人突然在一个早晨又睁开了眼睛!    
  可是又有一天,一辆手扶拖拉机横冲直撞开进山里来了。这手扶拖拉机在当时还是稀罕
物,山里人以惊奇的目光追随着它。而拖拉机手得意得就像是一位山神爷,仿佛整座大山、
整个世界都比不上他那台会颠会叫会爬行会冒烟的拖拉机。经过老柏残桩的时候,拖拉机突
然一歪,迎着那几片树皮冲去。树被折断了,转动的胶轮从它们身上辗过去,如同势不可挡
的铁骑无情地践踏着被征服者的尸体……    
  然而奇迹并没有结束。风风雨雨一年之后,那几片卧倒的树皮上,星星点点又萌出了新
绿。哦,这活了两千多年的生命,这历尽千难万苦的生命,它要用自己这最后一息呼吸,向
世界昭示生命的坚忍和顽强。山里的人们终于发现了这奇迹,他们高兴地盼望着:要是这些
奄奄一息的树皮重新长成一株参天大树,那该多好呵! 
我去看那几片奇异的老树皮时,心情是极其复杂的,除了浓浓的遗憾,除了隐隐的愤懑,
还有由衷的崇敬。我凝视着它那苍老残碎的容颜,凝视着那些从树皮裂缝中一丝丝一点点一
簇簇钻出来的绿芽,默默停立了很久。山风旋起的时候,起伏的林涛在幽谷中汇合成一阵阵
奇妙的无词合唱。这是森林在合唱,山中大大小小的树木都在为它们中间的一位可敬的长者
歌唱。它们深情而又优伤地唱着……    
  在深沉的林涛中,我仿佛看到躺在泥土中的老树皮正在微笑。这是千年老柏留给世界的
最后的微笑,这是惊心动魄、含义深长的微笑。谁能说出这最后的微笑能延续多久呢,谁能
断言这一丝丝一点点一簇簇的绿芽再不能长成一棵大树甚至一片绿林呢!    
  然而不管怎么样,用一个顽强动人的微笑作为一个生命、一部历史的尾声,这是可以引
以自慰的。
 绿叶
    
    
  我一直佩服那些给报纸专栏做文章的作家,几百个字的文章,却总是闪烁着真知的见,
使人读后有所得。譬如林放先生在《新民晚报》上的那些短文,三天两头有一篇,每篇都涉
及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问题,或抨击,或赞美,或讽刺,或叹息,我喜欢读那些短文。它们
不时使人产生感情上的共鸣,引我思索社会上的一些问题。这是什么原因?我想大概也很简
单,是因为作者的真诚,这种真诚渗透在字里行间,不管是喜是忧是悲是怒,都是发自肺腑,
读这样的文章时,读者的共鸣不是因为作者写作的技巧或文字的优美,而是作者的人格,是
作者的人格力量激动了读者。    
  真诚是有力量的,而且这种力量是持久的。当谎言像潮水一般泛滥的时候,真话可能会
被淹没在它们的喧嚣之中。但谎言终究不会长久,谎言的潮水退去以后,真话会像灿烂的珠
贝遗留在海滩上,人们迟早会发现它们的光芒。    
  小时候曾经喜欢过欧·亨利的短篇小说,其中那篇《最后一片绿叶》留给我的印象特别
深。一个迷恋艺术却终生不得志的老画师,临死前在一堵墙上画了一片青藤叶,就是这片不
会枯萎的绿叶,唤起了一位病中少女对生命的信念,从而摆脱了死神的纠缠。这是一个动人
的故事,优美丽凄凉。老画师的动机当然是无私而又高尚,然而那“最后一片绿叶”,实际
上是一片虚假,是对少女视觉的一种欺骗。所以回想起来,这故事又有些可悲。    
  由《最后一片绿叶》,又联想到我们文学工作者的使命。我一直认为,文学作品应该给
人希望,应该使人们更加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歌颂也好,暴露也好,欢悦也好,忧愤也好,
只要真,只要本着一颗善良正义之心,都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如果人们也像《最后一片绿
叶》中的少女那样,需要通过绿叶来寻找希望的话,我想,我们不应该做画师,而应该做园
艺师。画出来的春天毕竟不是真正的春天。一旦人们发现被自己当成希望的东西是假的话,
由此而生出的失望将是可怕的。我们要以自己的真诚和心血,培育出真的叶子来,这些叶子
未必片片翠绿鲜亮,未必片片阔大肥硕,但它们的生命力却可能是长久的,人们不会抛弃它
们。    
  我无意贬低欧·亨利笔下那位善良的老画师,更无意否定小说《最后一片绿叶》。但我
还是要说——请多为人们提供一点真正的绿叶!


 夜,在海上
    
    
  夜航。和三位年轻的朋友坐在船尾的甲板上看海,看天。    
  海是墨一般的颜色,没有风浪,只有船体掠起的波涛,翻动着雪白的浪花,拖出一条条
断断续续的白练,从船的两侧向后延伸,一直消失在黑黢黢的远方。看不见海平线,海和天
被茫茫夜色连成了一体。抬起头来,不禁惊喜地“哦”了一声——满天繁星,把辽阔深沉的
天幕点缀得热闹非几,那么密集的星星哟,密集得几乎看不到一块巴掌大的干净的天。星星
们互相眨着眼睛,分明在议论着什么神秘的事情。银河并不像河,倒像是一片弥漫在星星们
之间的透明的烟雾,是星星们的絮语在无边无际的天穹中飘荡……于是,萦绕在耳畔的微微
的涛声变得幽远而又朦胧,分不清是海的呻吟,还是天的呓语……    
  一颗流星闪电般划过夜空,坠落在海里。那转瞬即逝的光芒,仿佛是一声短促的预言,
使我们的眼睛亮了一亮,心也猛地颤了一颤。然而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可以预言的,每天有黑
夜,每夜有流星……    
  “许愿吧,在流星的光芒消失之前喊出你的愿望,你就能如愿以偿!”朋友中的一位轻
轻他说道。这原始古老的说法在此时此刻出现,竟显得自然而又神奇,谁也不觉得荒唐。于
是,四双期待的眼睛,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各自把一个愿望郁积在喉咙口……    
  流星却再也没有出现。也许,它们也懂得,人间没有什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希望,所以躲
得远远的。徒然无望的期待,迟早能唤醒四双陷入痴幻的眼睛……    
  我们的眼睛,居然同时在遥远的天边寻找到了目标。东方的天边,隐隐地亮起一片幽幽
的白光,原先模糊不清的海平线现在能分辨出来了。白光似乎是从海里映射出来的,光芒虽
然黯淡,却也照亮了和大海相接的狭长的一块天空。仰望中天,群星依然,环顾四周,海还
是墨一般的颜色。这神奇的光,究竟来自何物呢?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其所以然。    
  “会不会是远方岛国的灯光呢?”    
  “也许,有一艘大船……”    
  “也许……”    
  “……”    
  自己也无法相信这些幼稚的猜测。于是只能默然,默然凝望着天边的亮光,让许多新的
猜测在心中一次次默默地涌起,又一次次默默地否定……    
  今夜的大自然,真正变得神秘莫测了!    
  亮光的区域在悄悄扩大,被照亮的夜空里,原来闪烁着的星星消失了,隐没在从黑黝黝
的海里升起的亮光中。 
那里的海平线更加清晰了,海和天变得界线分明,在灰白的天幕下,
墨色的海平线似乎在不安地起伏着,躁动着……    
  神秘、好奇、激动、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中口旋着,翻腾着,竟交织出一个强
烈的愿望:不把这奇异的亮光弄个水落石出,我们决不走开,哪怕在甲板上坐上整整一夜!
我们几个仿佛从在星空下消磨时光的闲客,一下子变成了焦急不安的探求者。谁也不再开口,
只是注视着天边……    
  “火!”我们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在那片亮光下居中的海平线上,倏地冒出一团巨大的暗红色的光团,像是一朵不规则的
火苗,在遥远的海面上冷漠地燃烧着,不能发出热,只能发出惨淡的光……    
  “月亮!”我们又一次同声大叫了。    
  原来是一次海上月出!一个每天都会发生的自然现象,竟然如此迷惑了我们。似乎很可
笑,我们却谁也没有笑,只是认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月亮;海上月出,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
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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