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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矛盾文学奖提名 张居正(全) 作者:熊召正-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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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

                          这等于当面掴人的耳光,李延脸上挂不住,恼怒说道:“孤鹤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好这样当面羞辱别人。”

                          孤鹤答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李大人,如果三年前你上任之初,身边有我这等人向你说真话,你就不会自恃有高拱这样的后台,而为所欲为不顾后果,以致落到今日的下场。”

                          李延一怔,觉着这位高人说话虽然难听,但句句是实。不免长叹一声,接着问道:“依先生之见,往后我的祸福如何?”

                          “大人自己怎样看呢?”

                          “先生既然什么都知晓,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李延回道,“我的前程祸福,都连在恩师座主身上。”

                          孤鹤点点头:“此话不假。”

                          “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座主首辅之位难保啊。”

                          “大人为何会有这层忧虑?”

                          “或许这里头有天意。”

                          李延接着把在福严寺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孤鹤听得仔细,接下来说:“天意难违这话不假,张居正与高拱,一个是太师,建极殿大学士,一个是少师,文渊阁大学士。都是封侯拜相之人。一入内阁,就算是应了天意。至于他们两人往后谁为首辅,这要看当时的造化。”

                          “依我之陋见,所谓造化,就是人事浮沉,听说明日要来一位章公公上山敬香,为皇上消灾祈福,说明皇上病情不轻……”

                          李延说着把话头打住,他发现孤鹤把头扭向那块“极高明处”石碑,似乎在倾听什么。

                          “孤鹤先生?”李延喊了一句。

                          孤鹤“哦”了一声,把头掉回来,说道:“我听到石碑后边有的声音,似乎是只野兔子。请李大人继续说。”

                          断了这一下,李延突然觉得方才说的都是闲话,于是言归正题,问道:“先生说过,今夜你要为我开释解脱法门。”

                          “是的。”

                          “何为解脱法门。”

                          “就是一了百了,万事皆休。”

                          “这种话我听过。”

                          “啊?”

                          “是庆远街西竺寺住持百净说的,话头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我离开庆远之前,曾向他请教吉凶,他让我读一首唐伯虎的诗。”

                          “唐伯虎可是有名的风流才子,百净让你读他的哪一首诗?”

                          “漫兴十首中的第三首。读是读了,但李某不才,一直没有解透诗中的玄机。”

                          “还记得那首诗么?”

                          “记得。”

                          李延说着,便用手指叩着石桌,低声吟哦起来:

                          伥伥暗数少时年,陈迹关心自可怜。

                          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梦中烟。

                          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禅。

                          老后思量应不悔,衲衣乞食院门前。

                          自那次去西竺寺拜会百净回来,李延从唐伯虎诗集中找到这首诗,闲来无事就吟哦几遍。因此这短短五十六个字早已烂熟于心。此时此地再次吟诵,竟止不住满腔酸楚。念罢诗句,已是喉头哽咽,不能自已。



                        多少豪杰出我辈,一出学校岁月摧,豪情万丈梦幻里,不胜酒桌一场醉

                   2003…12…16 09:43 AM          

                  dsmc
                  紫殿神护法

                  巡山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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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 遥远的小山村
                  状态 离线   后妃定计桃僵李代 首辅论政水复山重(1 )

                          熊召政

                          已经日上三竿。白炽的阳光照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淡紫色的光芒。

                          节令已到仲夏,广袤的华北平原已是暑气蒸人,可是乾清宫里,依旧凉风习习,清爽宜人。比之几天前,乾清宫已是焕然一新,许多陈设都已更新,最显眼的,是西暖阁中那几架春宫图的瓷盘尽数撤下,换上的是几架图书。而且,宫中的太监宫女也换掉了多半。乾清宫掌作太监张贵如今去奉先殿临时管事,隆庆皇帝的梓宫放在那里,一切祭奠如仪,都由张贵负责。接任乾清宫掌作太监的是原慈宁宫管事牌子邱得用。这些变化皆因乾清宫又有了它的新主人——明朝的第十四代皇帝朱翊钧。

                          却说隆庆皇帝驾崩之后,全国各地所有官员一律换成青服角带的丧服。在京官员每日到衙门办事之前,一律先到会极门外参加一连七日的跪祭仪式。与此同时,皇太子朱翊钧的登基大典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又有先帝的付托。接到这道遗诏的第二天,即五月二十六日,新进内阁辅臣同时还兼着礼部尚书的高仪就按仪式所规定上了《劝进仪注》,希望皇太子早日即帝位,并将礼部拟就的另一份《登基仪注》随疏附上。接着,五月三十日,文武百官以及军民代表都来到会极门上表劝进。这都是“一应礼仪”中的程式。虽空洞无物,却得一丝不苟地进行。皇太子接到《劝进表》,也按礼仪作了谕答,这谕答也由内阁代拟:“览所进笺,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于哀痛之切,维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准。”

                          这样反复了两个来回,到了六月二日,朱翊钧身着服来到文华殿,接受百官的第三次劝进。当皇帝固然是万人钦慕的一件乐事,但对于一个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十岁的孩子来说,这些枯燥乏味的繁文缛节,实实在在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坐在文华殿的丹墀之上,朱翊钧听宣读官读完百官所献的第三道深奥艰涩的《劝进表》,便召内阁、五府、六部等大臣进殿,煞有其事地商议一番,然后按内阁票拟传出谕旨:

                          卿等合词陈情至再至三,已悉忠恳。天位至重,诚难久虚,况遗命在躬,不敢固逊,勉从所请。

                          太子终于答应登基了,根据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六月十日,朱翊钧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典礼。一大早,朱翊钧就派出成国公朱希忠、英国公张溶、驸马都尉许从成、定西侯蒋佑分别前往南北郊、太庙、社稷坛祭告。他自己则来到父亲的梓宫,祭告受命后,又换上衮冕祗告天地以及列祖列宗。随后又叩拜父亲的灵柩和两位母亲。这一应大礼完毕,他来到中极殿,在一片山呼万岁鼓乐声中,接受百官的朝贺。并遣使诏告天下,宣布明年为万历元年。

                          登基前三日,朱翊钧即按规定入住乾清宫。因为他年纪太小,一切都不能自理,因此他的母亲李贵妃便也一同搬来。当中极殿那边的礼炮声、奏乐声、唱诵声以及震耳欲聋的三呼万岁声越过层层宫禁传进乾清宫时,新皇帝的嫡母与生母——陈皇后与李贵妃两人,正坐在乾清宫西偏室外的小客厅里。李贵妃如今住进了西偏室,陈皇后依然住在慈庆宫。小皇帝上朝后,李贵妃派人去把陈皇后请了过来。两人刚坐下来,便有一群宫女,大约有七八个,一齐涌了进来,打头的便是李贵妃的贴身侍女容儿。她们都穿着大红的吉服,发鬓上插戴着蜜珀镶金的团花,一个个梳妆整齐,喜气洋洋。她们一进屋,不等李贵妃反应过来,就齐刷刷跪了下来,喊道:“奴婢给皇后和贵妃娘娘道喜。”

                          看到宫女们心花怒放的样子,李贵妃也是满脸笑容,她指着跪在地上的容儿,侧过头对陈皇后说:“皇后姐姐,你看看这群喜鹊,全没个安分的样子。”

                          陈皇后勉强地一笑,说道:“新皇上登基,没有喜鹊才不热闹呢。”

                          “你以为她们真的是道贺呀,她们是见着你来了,一齐寻个由头儿,找我们两个讨赏来了。”

                          “啊?”陈皇后这才恍然明白,连忙说道:“新皇上登基,后宫女官照例是有封赏的。”

                          “这些鬼精,就知道有这些规矩,所以等不及了,你说是不是,容儿?”

                          李贵妃故意板起面孔。容儿深知主人这会儿正在兴头儿上,便也不怕她,望着主人噘着小嘴说:“娘娘把奴婢看扁了。我们跟着娘娘,已经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还在乎什么封赏。我们姐妹这会儿邀齐了进来,原是为了要送一份礼物给娘娘。”

                          “什么礼物?”

                          容儿向前膝行几步,把随身带来的一只锦盒打开,拿出一方刺绣递上。

                          李贵妃接过抖开一看,原是一方长约五尺、宽约两尺的刺绣观音大士像。她命两名宫女起来把那方刺绣举起来看,这是一方宫内织染局制作的海天霞色锦,锦上用鹅子黄的丝线绣了一尊手执净瓶的观音,这幅观音像与真人般大小,且端庄秀美,栩栩生动。李贵妃一看就非常喜爱,问道:“这是从哪里请来的?”

                          容儿顽皮地眨眨眼睛,笑着作答:“回娘娘,这尊观音,是奴婢们从心里头请出来的。”

                          “啊?”

                          容儿咯咯地笑起来,说道:“我们姐妹几个,花了三天时间,绣出了这尊观音。”

                          “你们自己绣的?”李贵妃再次端详着这幅刺绣观音,高兴地说,“难为你们这片孝心,手艺也巧。”

                          容儿又说:“请娘娘仔细瞧瞧,这观音娘娘像谁?”

                          乍一看这幅绣像观音时,李贵妃就觉得她丰腴大度,秀美端庄,样子也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像谁,便问陈皇后:“皇后姐姐,你看像谁?”

                          陈皇后看了看观音绣像,又看了看李贵妃,笑着说道:“我看这幅观音绣像谁也不像,就像你。”

                          “像我?”李贵妃大吃一惊,拿眼睛盯着容儿。

                          容儿回答:“启禀李娘娘,皇后娘娘看得很准,奴婢们正是依据李娘娘的形象,绣出这幅观音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李贵妃双手合十念叨,但眉宇之间依然洋溢着一股喜气,接着说道,“我本来很喜欢这幅观音,你们这样一讲,我反而不敢收了。”

                          “娘娘这是谦虚,”容儿嘴巴甜甜的,“宫里头的人早就传开了,说娘娘是观音再世。”

                          “越说越不像话,我何德何能,敢比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李贵妃嘴里虽这么说着,仍吩咐贴身女婢给容儿几个姐妹每人赏了五两银子。

                          待她们退出后,李贵妃侧耳听了听中极殿那边的动静。只听得鼓乐仍时时作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

                          “钧儿才十岁,如今要当皇帝。天底下该有多少事情,他如何应付得了。”

                          打从隆庆皇帝驾崩,陈皇后顿觉自己的地位下降了许多,虽然名分上她仍高过李贵妃,但因李贵妃是朱翊钧的生母,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无不变着法子巴结她。陈皇后受到了冷落,好在她一向遇事忍让,不与人争短论长。再加上她也觉察到李贵妃对她的尊重一如既往。因此倒也没有特别感到难过,这会儿接了李贵妃的话头,她答道:

                          “钧儿年纪虽然小,但坐在皇帝位子上,还有谁敢不听他的?穆宗皇帝在世时,就说过这样的话,要想把皇帝当得轻松,只要用好两个人就行了。一个是司礼监太监,一个是内阁首辅。”

                          李贵妃点点头,沉吟着答道:“这话不假,只是现在的这两个人,有些靠不住啊。皇上在世时,他们不敢怎么样,现在情形不一样了。钧儿年小,你我又都是妇道人家,人家若想成心欺侮你,你又能怎样?”

                          “这倒也是。”说到这里,陈皇后忽然记起了什么,又问道,“冯保捉住的那四个小娈童,如今怎么处置?”

                          “还没处置呢,冯保说,等新皇上登基了,再请旨发落。”

                          “冯保倒是忠心耿耿的。”

                          “是呀,他是钧儿的大伴,对钧儿的感情,除了你我之外,第三个人就算是他了。昨日,我与他唠磕子,说到对钧儿的担心,他倒出了一个主意。今天把你请来,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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