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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夏娃的女儿 _[法]巴尔扎克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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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深思、一度又从事文学的生活中积累的观感和见解,这一切,再加上他本人的才
智,如今他都用来使他的妻子获得幸福。因此,玛丽一安杰莉克一跨出娘家这个炼
狱,便一步登上了费利克斯为她在岩石街建造的小家庭的天堂。这里,连最细小的
东西都散发着高雅的贵族气息,但这高贵的外表并不妨碍年轻而多情的人所渴望的
那种和谐和无拘无束。玛丽一安杰莉克首先充分领略了物质享受的一切乐趣。费利
克斯亲自给她当了两年管家。他耐心而又巧妙地给她解释生活里的每件事物,逐步
使她懂得上流社会的奥秘,他告诉她所有贵族家庭的家谱,教她如何交际,指点她
如何打扮和交谈,他带她去各个戏院,他请人给她上文学课和历史课。他以情人、
父亲、教师和丈夫的细心周到完成了玛丽的教育;不过他当然也掌握分寸,注意娱
乐和教育两不偏废,还注意不要破坏宗教思想。总之,他出色地完成了这件大事。
他高兴地看到,他已经把德·旺德奈斯伯爵夫人培养成了当今上流社会最令人瞩目、
最讨人喜欢的贵妇之一。玛丽一安杰莉克对费利克斯的感情正是费利克斯希望在她
心中唤起的:真挚的友谊,衷心的感激,手足之情恰如其分地搀和着夫妻间应有的
那种高尚而得体的温情。她做了妈妈,而且是个好妈妈。就这样,费利克斯用各种
可能的纽带把妻子和自己紧紧系在一起,但又不显得要束缚她。他只想依靠习惯的
诱惑力来得到平静的幸福。只有生活舞台上的老手,只有在爱情和政治上经历了从
理想到幻灭的过程的人,才有他这样的本领,才会像他这样行事。再说,费利克斯
在培养玛丽时体味到画家和作家在艺术创作中,或是建筑师在建造宏伟的建筑物时
感受到的乐趣。就是说,一面创造,一面看到创造的成果,看到自己的妻子既有知
识又不失天真,既聪颖又自然,既亲切可爱又庄重端方,既完全自由,又丝毫离不
开他,既是年轻的姑娘,又是成熟的母亲,他从中得到双重的乐趣。美满的家庭一
如幸福的民族,他们的历史两行就能写完,没有什么可大书特书的。因此,正如幸
福只能用幸福来解释,这四年生活整个儿就像亚麻的灰色那样柔和,像天赐的食物
吗哪'注'一样清淡,像小说《阿丝特蕾》'注'一样有趣。
    可是,费利克斯苦心缔造的幸福大厦渐渐从房基开始腐蚀,到了一八三三年已
濒于倒塌,而他连想都没想到。原来,二十五岁的少妇和十八岁少女有着不同的心
理,正如四十岁的女人和三十岁的女人心理不同一样。妇女一生有四个时期,在每
个不同的时期都像换了一个人。德·旺德奈斯对现代社会风俗造成的这些变化规律
无疑是知道的,可是,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时,他却把它们给忘了;正如最好的语法
学家在写书时也可能忘记语法规则,最伟大的将军在战场上受到炮火的夹攻或遇到
复杂的地形时,也会忘记某条绝对的军事原理。能始终把思想运用到实际中的人是
天才;然而最有天才的人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施展他的天才,否则他就太像上帝了。
婚后,玛丽和丈夫之间没有发生过一次冲突,没有说过一句会给和谐一致的感情造
成任何不协调的话。这样生活了四年后,玛丽觉得自己像一株植物种在肥沃的土壤
里,长在永远蔚蓝的天空下,受到和煦的阳光抚爱,现在已经发育得非常茁壮,于
是她的思想似乎发生了突变。她生活中的这一危机——也就是我们要讲的故事的主
题——也许显得不可理解。乍一看,年轻的伯爵夫人,这个幸福的妻子和幸福的母
亲,是不可原谅的,但是,下面这番解释,也许能在不少女人眼里减轻她的过错。
生活是由两个互相作用的对立面组成的,缺了其中任何一方面,人就会痛苦。德·
旺德奈斯满足了玛丽的一切需要,但同时也就使她不再有任何欲望,而欲望是创造
之母,它能调动人们巨大的精神力量。极度的炎热,极度的不幸,完美无缺的幸福
以及一切绝对的原则主宰的地方,必然是没有任何出产的,因为它不容其他东西并
存,把一切异体都窒息掉。德·旺德奈斯不是女人,而只有女人才懂得如何使幸福
变幻无穷。她们一会儿卖弄风情,一会儿又拒绝,一会儿害伯,一会儿赌气,昨天
还是不成问题的事,今天又把它推翻,种种聪明灵巧的小伎俩都由此而来。男人会
因忠贞不渝而使对方厌倦,女人永远不会。德·旺德奈斯心地太善良,他不会故意
折磨自己所爱的女人,而是让她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似的爱情里邀游。然而,永恒的
极乐世界在天上,只有上帝知道是怎么回事。人世间,再伟大的诗人一旦描绘起天
堂来便总是叫读者厌烦。但丁遇到过的困难也是德·旺德奈斯面临的危险:我们谨
向他们所作的绝望的努力表示敬意!玛丽渐渐觉得,这安排得如此完美的乐园未免
有些单调,夏娃在人间天堂里感受到的完美幸福渐渐使她腻味,正如老吃甜食,久
而久之也会叫人恶心,这就使她像黎瓦洛尔'注'读弗洛里昂的寓言时那样,希望羊
圈里出现一只狼。自古以来蛇的象征意义大概就在于此,夏娃向蛇求助,很可能是
因为她在伊甸乐园待腻了的缘故。赋予《圣经》故事这一寓意,在新教徒看来也许
是太轻率,他们对待《圣经》的《创世记》部分比犹太人自己还要认真。不过,即
使不援引《圣经》故事来作比喻,德·旺德奈斯伯爵夫人的处境也能得到解释:她
感到自己心灵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没处使,她的幸福不需要她以痛苦为代价,幸福
自然而然地来了,不用她操心和担忧,也一点不用害怕会失掉它。每天早晨一睁眼,
幸福就呈现在她面前,伴随着同样的碧空,同样的微笑,同样亲切的话语。它像平
静的湖面,没有风吹起涟漪,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她多么想看到这明镜般的湖面漾
起波澜啊!她的愿望包含着某种幼稚的成分,这应该使伯爵夫人得到世人的原谅。
然而,社会并不比《创世记》中的上帝更宽容大度。变得聪明了的玛丽本人也十分
明白,她的想法该是多么伤人的心,因此不敢向她亲爱的小丈夫吐露,她很单纯,
想不出其他表示亲昵的称呼。确实,甜蜜的夸张语言不是冷铸出来的,而是恋人们
在炽热的爱情之火中锻造出来的。德·旺德奈斯喜欢这种可爱的含蓄,因此用巧妙
的方法把夫妻感情控制在温吞吞的范围之内。这位模范丈夫认为,一个高尚的人是
不屑于运用江湖骗术的,其实,某些江湖骗术或许倒能使他显得更了不起,并使他
得到感情上的酬报;他只想靠自己本身来博得别人的喜爱,而不想求助于财富的妙
用。他甚至不肯拾取自己花了心血以后应得的好处。有时伯爵夫人在林中散步,看
到一辆装备不全或套得不好的马车,不觉莞尔,于是她高兴地把目光移到自己的马
车上,马匹配着英国式的鞍辔,正悠闲自在地站在一边,她觉得自己享用这些奢华
而高雅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并不因为自己的自尊心从未受伤害而感谢费利克
斯。在其他事情上也是如此。善良不见得能避开暗礁,人们往往把善良归结为性格
问题,而很少看到,这是一个高尚的灵魂暗自努力的结果。相反,坏人只要不做坏
事,就会得到人们的奖赏。这个时期费利克斯·德·旺德奈斯夫人的社交学问已经
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可以不再扮演那种无足轻重的、腼腆的配角,那种只会观察和
倾听别人谈话的角色(据说,吉丽亚·格里齐'注'在斯卡拉歌剧院的合唱队里也一
度扮演过这样的角色)。年轻的伯爵夫人感到自己有能力当主一要演员了,而且还
冒险尝试过几次。她加入大家的谈话,这使费利克斯很满意。和丈夫朝夕相处使她
常有一些巧妙的回答和隽永的见解,这引起了人们对她的注意,而成功更鼓舞了她
的勇气。以前别人就对德·旺德奈斯说他的妻子漂亮,现在他非常高兴地看到她又
是那么聪明。每当玛丽在某个舞会、音乐会或有趣的聚会上显了身手,回到家里,
她一面摘下装饰品,一面就以喜悦而又随便的口气问费利克斯:“今晚你对我满意
吗?”伯爵夫人引起了某些人的妒忌,费利克斯的姐姐,利斯托迈尔侯爵夫人就是
其中之一。她过去常把玛丽带在身边,以为自己保护的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可以用
来当陪衬,突出自己。如今,这位美丽、贤淑、懂音乐、不大喜欢卖弄风情的名叫
玛丽的伯爵夫人对上流社会来说,是多么诱人的争夺对象啊!德·旺德奈斯曾和好
几个贵妇有过瓜葛,后来不是他主动和她们断交,就是她们和他断了。然而,她们
对他的婚姻并不是漠不关心的。当她们看到德·旺德奈斯夫人不过是个两手绯红、
相当拘谨、少言寡语、看上去不很有头脑的女人时,她们感到大解心头之恨。不久,
一八三○年七月的灾难'注'来临了。上层社会涣散了整整两年。在这动乱的两年中,
有钱人都躲到自己的庄园里,或是到欧洲各地旅行去了。差不多到一八三三年,所
有的沙龙才重新开放。圣日耳曼区的贵族仍不愿与外界来往,但是他们把少数几家,
如奥地利大使的府邸,看作中立地带,正统派和新王朝在这儿都有最风雅的头面人
物作各自的代表。德·旺德奈斯和过去流亡在外的王室虽有千丝万缕的感情上的联
系,但他有自己的政治信念,并不认为自己必须仿效他那一派的愚蠢、过火的行为。
在紧要时刻,他曾尽了自己的责任,冒着生命危险,越过平民革命的浪潮,建议两
派和解。为此他带着妻子参加上流社会的交际活动。在这些场所,他的忠诚是不会
遭到怀疑的。玛丽以贵妇人的无比动人的仪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德·旺德奈斯过去
的女友很难在这位雍容华贵、聪明温柔的伯爵夫人身上认出当年的新娘了。埃斯巴
侯爵夫人,德·玛奈维尔夫人、杜德莱勋爵夫人以及几个名气小些的女人,感到蜷
缩在她们心底的毒蛇苏醒了;她们听到被激怒了的傲气发出尖厉的咝咝声,她们妒
恨德·旺德奈斯的幸福;为了叫灾难降临在他头上,她们可以献出自己最漂亮的拖
鞋。但这些可怜的坏女人对伯爵夫人并不露出敌意,反而簇拥在她周围,纷纷对她
表示过分的友好,还在男人们面前夸奖她。费利克斯明白这些人的用心,因此严密
注视着她们和玛丽的关系,叮嘱玛丽要提防她们。这些女人看出,她们和玛丽的交
往使伯爵担心,显然他对她们有所戒备,为此,她们不能原谅伯爵。于是她们对自
己的情敌特别关心,分外殷勤,为她在社交界捧场。利斯托迈尔侯爵夫人因此大为
不快,她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们称费利克斯·德,旺德奈斯伯爵夫人
是巴黎最迷人最聪明的女子。玛丽的另一位妯娌,夏尔·德·旺德奈斯侯爵夫人常
为姓氏相同引起的误会和对比而懊丧失望。虽然侯爵夫人也很聪明漂亮,但她的情
敌们偏爱拿她的弟媳妇和她相比,因为伯爵夫人毕竟比她年轻十二岁。这些女人知
道,玛丽的成功使她和两位妯娌的关系多么难处,这两人对得胜的玛丽一安杰莉克
的态度变得冷淡而不客气了。她们成了危险的亲属,身边的敌人。谁都知道,由于
政治的动乱,当时人们对文学普遍不关心。为了克服这种现象,文艺界出了一些或
多或少具有拜伦风格的作品,这些作品里描写的无非都是夫妻间的不忠。于是,违
反婚约的事成了杂志、小说和戏剧的主题。这一永恒的主题从来没有像当年那么时
髦过。情夫,这个叫丈夫们最害怕、最讨厌的人物,简直无处不在,也许只有家庭
里是例外,在那个市侩气十足的时代,情人对家庭的冲击力量也许比以往任何时候
都小。难道在人们都奔到窗口,嘴里高喊着“当心”,并且把街道照得通亮的时候,
小偷还会在街上漫步吗?如果说,在这都市、政治和道德不断动荡的年代,发生过
一些婚姻悲剧,那也是极个别的现象,并不比在王朝复辟时期更为公众所注意。不
过,女人们之间对小说和戏剧这两种浪漫的文学形式谈得很多,谈话中常常提到情
夫,这是她们希望遇到而又很难遇到的人物。社会上的风流韵事为她们提供了谈话
资料,而谈论时,照例是那些生活上无可指责的贵妇唱主角。值得注意的是,那些
享受着不合法的幸福的女人,对这种话题往往表现出反感的态度,她们在社交场合
总是摆出一副正经、谨慎乃至近乎胆怯的样子;仿佛在恳求大家别谈这些,又好像
在恳求大家原谅她们享受了欢乐。相反,当一个女人津津有味地听别人谈论某某女
人失足的事或叫人向她解释,偷情的女人究竟能领略什么样的欢乐时,我敢说,这
个女人准是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不决,不知该选择哪条路。整个冬天,上流社会的声
音在德·旺德奈斯伯爵夫人耳边狂吼,雷雨前的暴风在她四周呼啸。那些自称是她
的朋友的贵妇们,仗着有显赫的门第和社会地位保护她们的名声,多次给玛丽描绘
情夫的诱人形象,在她心灵里撒下了很多关于爱情的热烈言辞,说什么,对于女人,
生活的真谛就是伟大的爱情。这是斯塔尔夫人的话,她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有时,
在至亲好友之间,伯爵夫人天真地问,情夫和丈夫有什么不同。这时,希望伯爵夫
人遭遇不幸的女人们便少不了给她一个奥妙的回答,以便激起她的好奇,唤起她的
想象,拨动她的心弦,引起她的兴趣。比如,她的嫂嫂德·旺德奈斯侯爵夫人说:
“我亲爱的妹妹,和丈夫在一起是平平庸庸地过日子,和情夫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生
活。”杜德莱勋爵夫人说:“婚姻是炼狱,爱情是天堂,我的孩子。”德·图希小
姐叫道:“别听她的,爱情是地狱。”德·罗什菲德侯爵夫人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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