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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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的翅膀在飞翔的痕迹。
他已将梦放弃了,不再想念那栋永远不会有地方也不会有机会盖起来的石头城堡,也不再幻想他会和悠悠在石头城堡里生一群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
或许,这一生,对悠悠,他都只能是观望的姿态,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沉沉地坠了下去,像一块冰,在空气中迅速坠落。
他叹了口气,马路对面的风剪云,依旧的小门脸,依旧是一只旋转不停的万花筒,连桌椅都是曾经的旧相识,岁月在风剪云店面上留下了痕迹,它明显地旧了,像一个女人,风韵正在迅速褪去。
巧云捏着一把瓜子,依在门上,懒散地嗑着,目光木然地扫过正在朝她走来的左左,并没认出他,这时的左左已变了样子,他不再理那种像港台明星式的参差头发,他的发,大约两寸长,工整地进行着三七分野,工作后,他习惯了一年四季穿衬衣、打领带,这使得他看上去既稳重又儒雅,他很少说话,经常用各种各样的笑表达自己的内心。
瓜子在巧云的嘴里熟练地分离成了皮与仁,左左站在她面前,忽然地,一阵微微的伤感就袭了上来,巧云一把撒了瓜子,攥住他的手,不相信似地说:左左?!
左左就用很西式的礼节拥抱了她,抱得很浅,伏在她肩头说: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巧云哽咽着点点头,拉着他进店,拖椅子让他坐,左左看着她笑,心情像邻家大哥意外地发现拖着两条黄毛细辫子的邻家妹妹被岁月催衰了,感慨无限。
青春从巧云脸上一泻千里。
巧云眼里含着泪,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看他,好久,才说:你变了。
左左笑了一下,说:是啊,你也变了。
巧云惆怅地抚摩了脸一下:我在飞快地变老。
没呢。左左底气不足地说。
半天,左左又问: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
巧云笑了笑:一个人过和两个人过有什么不同么?
左左说也是,然后,又是沉默,左左忽觉得来得有些唐突,就像一支无的放失的箭,不知该将话题往哪个方向引,老半天,才说:去年夏天,我父母去世了。
巧云愣了一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滑下来,她捂着脸,弯下腰去,她比以前微胖了一些,圆润的肩一抖一抖地,左左将手放在上面,就那么放着,看她无声地哭。
天黑透了,左左说:我经常怀念以前的好时光,特别是三年前,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烧烤,你教我抽烟,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里不动就好了。
巧云就猛地直起腰,擦了擦泪说:我们一起吃烧烤去,还在那家店子,还在那个位子。
话说到这里,左左已经意兴阑珊了,旧日时光,只有拿来在怀旧才是最美的,而女人总是一怀旧就想到了实践,这是最败兴的行径,美好旧时光一经实践,就会被崭新的时光搞得凌乱不堪。
男女对怀旧的态度,就像对身体的态度,一旦有了身体纠葛,女人总是想着怎样将这一幕经营成连续剧,对男人而言,艳遇不过是场露天电影。
看巧云热切的眼神,左左还是陪她去了,巧云拉着他的手,热情似火地对烧烤店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不记得了么?伊左左,我弟弟,以前常在你摊上吃烧烤,那个时候,他嘴唇上的胡子还是绒绒毛呢。
老板娘恍然大悟似的,用很夸张表情说:是嘛?我想起来了……
左左默默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看得出来,老板娘什么都不曾记得,所谓恍然,不过是为讨好顾客的表演。
左左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喝了几扎啤酒,巧云醉得抬不起头了,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睛看着他:左左,其实我顶恨你的,虽然你爸爸对我压根就没诚意,但是,他让我很开心,因为他让我感觉到自己被人在乎被人宠,你不会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这种感觉是多么美妙。
左左看着她笑,酒让他红着脸眯着眼看她,看这个被岁月催老了的女人,他想到了悠悠,或许,陈年也给了她这样的感觉,所以,她才迷才爱,才不能舍弃。
烧烤店老板关门收摊了,左左架着巧云摇摇晃晃地回店里,她醉得像泥巴,瘫软在他胳膊上,嘴里嘟哝着家乡话,左左听不懂。
左左把她放在沙发上,推开店面和卧室相连的门,把她架进去,放在床上,她像棉花团,任他摆布,小衫被蹭开了扣子,一躺下,整个胸脯就露出来了,柔软而磅礴的乳,勉强藏在胸罩里面,像蠢蠢欲动的兔子,左左呆了一下,替她把扣子扣上,把枕头往下摆了摆,有盒东西从枕头下露了出来,盒子的图案是两只蝴蝶,他好奇地打开盒子看了一下,是安全套,就剩一只了。
看着那只保险套,左左的心脏,剧烈地疼了起来,他悄悄地把安全套塞回枕头下,去卫生间拿湿毛巾为她擦脸,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就出去了。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鄙夷巧云,他只是,觉得,她那么地让他心疼。
左左关上卷帘门,却发现卷帘门从外面锁上后,他没法将钥匙递给巧云的,他站了一会,索性打开门,打算在沙发上睡一夜。
蚊子了真多,他几乎彻夜未眠,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早晨,他迷糊着睡了,就觉得有双手,在发里,轻柔地穿行,他睁开眼,是巧云,她蹲在沙发旁,温暖地看着他,像一个小母亲在望着自己的婴儿。
左左一个骨碌爬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喝醉了,我没法锁门,只好把人留下给你当门神了。
巧云眼里,有晶莹的泪光,飞快地闪了一下:这一夜,是我睡得最塌实最美好的夜晚。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巧云不停地给他添热豆浆,仿佛经历了这一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像真正的亲人了。
吃完饭,左左咬着嘴唇,直直地看着巧云,巧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说:看什么看啊,不就是姐姐老了么。
左左用气声笑了一下:不是这个,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爱自己,这样,才会有人真的爱你。
巧云愣了一下,红着脸说:你是不是看到我枕头下的……了?
左左垂了垂眼皮,没否定。
巧云咬着唇,发了一会呆,才慢慢说:有个人追我,很久了,他经常过来,但是,我不能确定,我们会不会结婚。
左左看着她,不说话,心一刺一刺地疼:姐姐,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希望他对你好一些,让你快乐。
他们又闷了一会,左左起身去上班:有事,你可以打电话找我。
4
左左看见了林文静,她抱着胳膊,站在写字楼入口处,扬着脸,用眼梢瞄着越走越近的左左,嘴角扬起了得意非凡的笑。
左左知道逃不掉,微微迟疑后,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做无所谓状说:林小姐早晨好啊。
林文静干脆利落地说不好。
左左装没听见,埋着头,随上班人流往楼里走,却被林文静从背后一把拽住了胳膊:伊左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左左大吃一惊,等他过头去看时,林文静已满脸明晃晃的泪。
林文静摇着他的手,眉眼低顺地看着他,小声说:昨晚,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一夜,打你手机,你也不接。
左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急急地,想把胳膊抽出来,林文静不让他得逞,已有许多目光看了过来,左左不想在众人面前撕破了脸,只好说:昨晚,我去看一位朋友了,聊到太晚,就睡朋友家了。
林文静像所有爱撒娇的女子一样,认真而醋意地问左左: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也不事先告诉人家一声。
巨大的郁闷与不耐在左左的心里打斗不止,他灵机一动,暖笑着说:是女朋友,我们都认识三年了。
万没想到左左会这样回答,林文静愣愣地看着左左,左左趁机将胳膊抽了出来,在周围窃窃笑声里,逃也似地钻进了电梯。
当天,同僚们就晓得了平素里谨小慎微的伊左左先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玩脚踩两船的爱情游戏,被正牌女友林文静小姐揭穿,最后落得鸡飞蛋打,下场好不悲惨、好不快意人心。
左左懒得解释,随便别人说吧,总不能便宜都让自己一人占尽。
从那以后,林文静再也没和左左说过话,即便在公司走廊迎面相遇,也是垂一垂眼皮就过去了。
那天晚上林文静确实去了老楼,但,并不是楼下站了一夜,下班回来的悠悠问她是谁?找谁?她道是左左的女朋友,自然是找左左的。
那天,恰逢悠悠心情不错,不忍见她在楼下被蚊子围攻,就将她叫到阁楼上,林文静在老楼过了第二夜。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左左对林文静更是深恶痛绝,愤而对和他陈述详情的悠悠说:什么和什么呀?她只是我同事,谁是她男朋友?!
悠悠坏笑着睥睨了他一眼:呦,你也会发火呀,倒也是,那女人心机太深了,你不是她对手。
这话让左左很受用,他笑了笑,对转身上楼的悠悠说:昨天黄昏,我去商场看过你。
悠悠回头笑了一下:谢谢。
我看见陈年了,好象是和他母亲在一起挑首饰。
悠悠顿了一会,正色说:是的,我知道,还有,我很爱他。
左左感伤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他什么也不能给你,爱他你会受伤。
悠悠惨然一笑:你知道吗?真正的爱情就是一种宗教,我爱他不苛求什么回报,我所有的幸福就是陈年允许我扑下身子来爱他,给他我的全部。
可是,你会变老,怎么办呢?男人的爱情是很势利的。
爱到我不能爱为止。说完这句话,悠悠就上楼去了,楼梯回音,空洞而悠远。
左左打开门,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手碰到了林文静送的那条围巾,他拿起来,猛地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又捡起来,丢到门外的垃圾桶里。
几天后,他看见楼后的老太婆在玉兰树下一针一线地缝衣服,觉得那东西眼熟,仔细一看,才知是自己扔的围巾,老妇人抬了抬眼皮说:扔了可惜,不如我给猫做几条过冬的马甲。
左左顺口道:我家有的是围巾,都是我妈织的,也没人戴,等我找了给你。
老太婆平淡说好啊。然后,树上有三两残存未落的树叶,像飞舞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脚边,左左仰着头看树,自语道:奇怪,都快到来年春了,怎么还会有落叶呢?
是李小兰的眼泪,她舍不得那些围巾给猫穿。老妇人看看树梢说。
左左忽然想起,这棵便是红玉兰树,李小兰就睡在下面,他悚然了一下,看见那只卧在老妇人脚下的猫,背上的毛一根一根地站着,像刺猬。
第八章 做别的歌声
1
春末的院子里,植物一派生机昂然,竹子以及树下的潮湿泥土上生出了淡绿的青苔,左左正忙着打理晒台上的葡萄,葡萄开了几十串花,老远就能闻见涩涩酸酸的葡萄香,悠悠的窗帘关得很严实,偶尔有嬉笑声从缝隙里漏出来,像些小而带着利刃的石子,打在他心上,一下一下地疼,他一边修剪葡萄一边说悠悠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要你快乐……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只有不停到重复着这句话,他才会,将汹涌在胸口的疼,镇压下去,他不想再疼了,只要心一疼,他的心里,就会澎湃起杀念,杀念一起,那些尖利如婴的笑,就会一波又一波地在他的耳道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滚动,在这绵延不绝的笑声里,他就像一座堆积起来的泥土,正在洪水的冲击下,悄然坍塌。
这样喃喃说着,葡萄架渐渐然失了色,眼前模糊了起来,他往脸上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泪已将脸弄得湿漉漉的了,他往下看了一眼,看见了在院子里转悠的巧云。
他正要招呼巧云,忽然见一个女子心事重重地上了台阶,她的脸让左左感觉似曾相识,他拼命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就听见阁楼的门,呼啦一声开了,陈年压抑着愤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陈年的脚步渐次远去。
悠悠的哭声,从阁楼飘出来,猛然间,左左想起来了,刚进院的女子是陈年的妻子,曾在商场里有一面之缘。
左左什么也顾不上,从凳子上一跃而下,奔到阁楼门前,连门也不曾敲就闯进去,从里面把门关严了,悠悠惊诧地看着他,止了泪,厉声道:伊左左!你要干什么?
左左慌张道:我在晒台上看见陈年的老婆了,正往你这里来。
正说着,门就被敲响了,左左从门缝看了一眼,是陈年,他脸上的怒色已不见了,只有落魄和无奈,身后,站着他气势汹汹的妻。
左左对悠悠说:是陈年,开不开门?
悠悠从床上跳下来,她还穿着性感的丝绸睡衣,赤着脚,涂着豆蔻的脚趾象花瓣一样漂亮,闪烁着水晶光泽,她看也不看左左,就径直走到门前。
左左把着门,不让她开:是陈年和他老婆……
管他呢。悠悠摆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架势,劈手,就将门拉开了,陈年几乎不敢看她,这时,他妻子把他扒拉到一边,站过来,笑吟吟地对悠悠说:我来,没别的事,就是想让陈年跟你说一声,他爱的是我不是你。说着,她又看了看左左,很意外很惊讶的样子说:呀,你男朋友也在啊,我倒不明白了。又看看陈年:你也在,悠悠小姐是怎么处理好这个三角关系的……
悠悠美丽的眼睛越睁越圆,小胸脯剧烈起伏,突然,她冲陈年夫妇狠狠地啊呸了一声,拉着左左退回阁楼,咚地一声关上门。
悠悠拉着左左坐在床沿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就听陈年的妻子说:你说么,在家里,你是下过保证的。
门里门外,是那么地静,左左能听见他们在门外相互推搡中的衣服摩擦声,窗外的葡萄叶子,在阳光一下一闪一闪的,像无数柄水银镜子,晃得人心慌晃得人绝望。
许久,他听陈年说:悠悠,我们就此做别吧。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愈来愈远。
左左看了一眼悠悠,她像傻了一样,两眼呆滞,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他晃了晃她的肩,说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