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巧云说喔,她总是在说喔,她心里装满了话,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向这个少年说起。
左左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了,他拿手背粘了粘泪说:你知道吗,我爸爸为了向女人求欢,总是急于表达他的诚意,说他会给人家一个名分的,哈哈……那些女人,除了稀罕他口袋里的银子,哪个曾稀罕过他给什么名分?
这句话,巧云觉得像匕首,生生地,捅在了心窝上,天呐,他对所有女人都说这句话,别人谁也不曾当真过,她却,像得了什么金科玉律。
她强压着内心涌动的屈辱,不动声色地问:如果那些女人真的要名分,你爸爸给得了吗?
左左鄙夷地撇了一下嘴角:他能给?我妈早就不是他老婆了,虽然讨厌我妈,但他是不会和我妈离婚的,离婚太麻烦,而且我妈又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怕折腾也怕我妈分他家产。
巧云心里,已是怒涛翻滚,脸上,却不动声色说:中午想吃什么?姐姐请你。
左左知道,巧云这样说,其实是下逐客令,他站起来,说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还是改天吧。
巧云没心思留他,嘴里说着好,那就改天,眼神已飘到了电话机上,左左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左左出了门,浅秋的阳光还有些余热,灼灼地打在肩上,他晃悠着高而瘦的身体,像一株活动的竹竿,在人行道上晃悠,他埋着头,嘴里嘟哝着左左你是个畜生。
这样说着,就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回想起他与巧云说伊河那些话,太恶毒了,哪里像儿子说父亲,就是仇家的相互诋毁,也不过如此。
可是,世间那么多女人,伊河为什么非要看上巧云呢?
巧云!他的牙齿缝隙里挤出这两个字,放在嘴里,狠命地积压,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他所想去热爱的人,都纷纷地来伤害他?他觉得他们都应该是亲人,像一片树林,相互之间有着万千牵连却也干净清爽。
他觉得,巧云和伊河两人,多少都有些龌龊。
第五章 你是盛开在心里的透明花瓣
1
下午,他便回了家,他想清楚地知道,中午的那一席话对父亲的新艳遇究竟有没有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伊河坐在客厅,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频道,他眼睛对着电视,眼神却是空洞无物,偶尔会有愤怒的焦躁掠过。
路过他身边时,左左停顿了一下,伊河抬起眼皮说:怎么这么早回来?
左左笑着说下午没课了。
伊河便没再说什么,左左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坐在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遥控器,换了中央五套,正在播出NBA联赛,左左盯着屏幕看,伊河有些奇怪,左左几乎从不主动和他坐在一起,末了,左左好象有点口干,端起伊河的茶杯,拿眼睛询问他,意思是可不可以喝?伊河笑了一下,表示默许,然后,左左舔了舔唇上的水渍道:爸,能抽你支烟吗?
伊河怪异地看着他,冲烟桶里拿出一支,点上,又笑着塞进他嘴里,拍拍他的肩说:我儿子长大了。
左左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在心里暗自说:你儿子长大了,拜托你不要碰儿子喜欢的女人。
他惬意地抽着伊河的烟,眼角迷蒙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心里,却冷若冰霜,是的,他觉得已报复了伊河,很快,他就将看见伊河试图掩藏起来的结局。
从外面回来的李小兰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方便袋,里面装着晚上的菜,李小兰的厨艺就像她的八卦技术一样精湛,大约这也是伊河不愿离婚的原因之一,偶尔,有朋友来做客,他会很是自得地炫耀说自己娶回来不单纯是老婆还是个特级厨师。
若是在李小兰心情不好,这句表扬会赚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讽刺:特级厨师还有特级厨师的薪水呢,我不仅是你免费厨师保姆还是随叫随到的免费妓女。
如果是私下里人不多,伊河就会捏捏她的大腿说:你要真有妓女那两下子就好了。
李小兰暴跳如雷。伊河就不急不慢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是个世界性问题,不然,红灯区怎么能屡禁而不止?
李小兰探进头来,客厅的一幕让她奇怪,其意外程度,像看到了一只猫和一只老鼠正在同一餐桌上用餐。
当她看到左左嘴里叼着的烟时,尖叫了一声,像枚炮弹射进来一样,冲到左左面前,劈手将香烟夺了去,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冲伊河厉声道:我就知道,什么人和你在一起,都会被你带坏了。
伊河反感地说: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让我们清净一会?
李小兰恨恨指使左左去刷牙,又恨恨说:我知道你巴不得我现在就死了,你好把那些骚女人光明正大地带到家里鬼混,你放心,我还等着为你守节呢,不会死在你前面的。
无聊!伊河说着,站起身,进卧室,换上一件衬衣就出门去了,李小兰在后面追着喊: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来。
伊河头也不回地说:想得倒美,你就做梦吧。
李小兰进了厨房,把堆在地上的菜袋子狠狠踢了几脚,从围裙里拿出一根烟点上,耷拉着眼皮说:左左,饿了就出去买点东西吃吧,我不想做饭。
左左没吭声,他知道伊河是故意摆出和她怄气的样子,因为今天晚上他要去见巧云,需要一个在外面呆很久的借口。
左左瓮声瓮气地说好的,妈你饿不饿?李小兰没好气地说气饱了。
左左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又在客厅站了一会,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电话机,顺手翻了一下来电显示,记录是空的,左左就笑了,肯定是巧云来过电话,而伊河为了不露出破绽便将来电记录删除了,这个电话没有单删的功能,一删就会删掉全部记录。
左左说:妈,我回学校去了啊。
李小兰坐在厨房的灶台上,一声不响地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就像天花板角落的那只蜘蛛,千辛万苦地织补着婚姻这张网,织来补去却只网住了自己。
2
左左乘上11路公共汽车,车上人不多,巨大的车厢像一个空荡荡的腹部,慢吞吞摇晃着,向学校所在的城市东部爬去。
车站就在学校门口,向南一看,就看到了巧云的店子,向北,是学校的图书馆,他还记得,为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巧云的店子,他总是坐在图书馆靠南窗的位子,直扑而进的阳光打在书上又折射进他眼里,常常将他的眼球刺得生疼。
天已黑透了,巧云店里人不多,左左不想去寝室也不想去巧云的店子,就到图书馆坐了一会,他没有借书,只是坐在靠南窗的桌子上,呆呆地望着巧云店子的方向,头渐渐疼了起来,他忽然地不明白,父亲和巧云好为什么会使他这样生气呢?他非常明确自己是不爱巧云的,只是想把脸埋在她胸前,让她用柔软而温暖的手抚摩他的头发,只想在心情抑郁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把自己彻底打开,就像打开一道大门那样,毫无保留地晾晒一下自己,这一切,却因为父亲和她的情欲泛滥而毁掉了,为什么,那个人偏偏要是他的父亲呢?
其实,如果和巧云好的,是他父亲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他都不会太介意,最多只是心里微微酸一下,不会这样愤怒。
他和父亲之间有种很神秘地东西,神秘地阻隔在了他们之间,使得他们除了亲情之外永远不可能对同一个女人亲昵。
他又想起了悠悠,想起她环着陈年腰的样子,疼就锥心刺骨地来了,他想这就是爱,爱一个人就是会变得很忧伤,一碰触到有关她的一切,心就会没来由地疼了,爱上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去关心她出生的地方关心她的衣服关心她所在的行业甚至连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人都变得无比亲切起来。
在巧云面前,他是那样的放松舒适,所以,那不是爱,爱是用来痛的是用来患得患失的。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提醒到闭馆时间了,左左怏怏往外走,不知觉地就出了学校,他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会,看见巧云抱着胳膊站在店门旁,要不是她穿得比较素净面目比较冷漠,她站立的姿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傍门卖笑女子,不时,她很不情愿地回一下头,左左看见他的父亲,坐在店子最里面的一张理发椅上,满脸堆着笑,不停地跟巧云说着什么,偶尔,巧云会不耐烦地摆摆手,大约是算了的意思。
可能是巧云哭了,他看到伊河站过来,拿着一张面纸去擦她的脸,巧云一偏头,纸的去处便落空了,他讪讪地笑着,巧云忽然一转身,猛然将他推到门外,指着他的鼻子一副声厉言苛的样子,伊河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她,慢慢地往回逼近,巧云大抵在说类似让他离远点的话,伊河却笑嘻嘻地逼近了门口,一闪,又进去了,而且,这次,他不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伸手往下拉卷帘门,这时的左左,隐约听到巧云厉声道:你要干什么?我说了咱们分手了……
后面的话,被锁上的卷帘门切断了。
左左下意识地往前跑了两步,到了马路中间时停住了,慢慢地走到店子门口,侧耳听了一会,里面很静,他在临近卷帘门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这是他隐约听到巧云哭着说:如果不是左左无意中说起,我差点就给你骗了,我还以为你多么情深意重……
就听伊河嬉皮笑脸说:他无意中说的?我不信,咳,我说巧云,即使我们努力活,人生也不过是三万多天,还是怎么快乐怎么来吧,别辜负了赐予我们世俗生活的上帝。
里面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响声,大约是有人跑有人追中碰倒了椅子,后来,椅子碰撞的声音,就哑了,像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像是都遁没了,一些喘息,在黑暗中渐渐逼来,那是身体向理智投降的欢呼声,一波又一波地在左左心中澎湃不休。
左左紧紧捂上了耳朵,那些响在他耳道里、响在他心里的声音,快要将他折磨疯了,终于,他一跃而起,飞一样跑到一边的巨大广告牌下,将额头死死地抵在广告牌冰凉的金属边框上,那些凉意,锐利地杀抵心里,将他内心的狂躁一点点地镇压下去。
他在路边树影里彷徨,在街边小店买了一包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一口气将自己抽得呕吐了,他蹲在路边干呕了一会,眼泪就下来了,他抹了抹眼泪,忽然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响声,还有伊河的声音,左左扭过头去,看见他正拍拍巧云的脸,声音甜蜜说道:巧云,我对你,是真心的,相信我。
巧云傍门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蓬松乌黑的发乱了,在灯光下,像一些金属丝线,绒绒地扎进了夜的空气里。
左左忽然很难受,他想,巧云是受到了伤害的,她心地太纯良了,竟然相信了一个捻花高手信口开河的承诺,应该说,她被自己的纯良伤害了,她想有个成熟的温暖的男人爱着宠着,这个假想,被伊河成全了。
伊河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有几辆出租车在他身边慢了下来,他头也不抬地摆摆手,他埋着头走路的样子很惬意,就像一个盲流刚刚吃了一餐饱饭,正悠闲地剔着牙齿走在马路牙子上。
左左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像条影子。
人是有第六感官的吧,伊河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站定了,回头张望,然后,又自嘲地笑着晃晃脑袋,继续往前走。
左左站在树影里,正要迈步,就见伊河突兀地停住了,厉声大喝道:谁?!
左左呆在树影里不敢动,浓郁的黑色乌云,在天空缓慢地行走,将星星与月亮的光泽都给遮挡住了,左左有点惶恐,他不知道,万一被伊河发现了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场面?毕竟他们是父子。
想到这里,他将体恤脱下来,翻过来,蒙在头上,然后,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伊河显然看见了站在树影里的人,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胆怯终还是占了上风,左左往后退了两步。眼见敌人胆怯后退,伊河哈哈地大笑了两声,讥讽说:就你他妈的这胆子,也配跟踪我?告诉我,是别人让你这样干的,还是你自己有什么目的?
左左沉默着,热热的呼吸将体恤吹得一起一落,他继续往后退着,退到了树干上,他终于退无可退,伊河步步逼来,胜券在握的样子。
左左不说话,忽然攥紧了拳头,摆出一副你别过来的架势,伊河吃定了他不敢怎样,步步逼来,左左闭上眼睛,在心里悄悄说了声咳——!
他飞起一脚,踢在了伊河的下巴上,伊河捂着下巴尖叫了一声,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来,可,左左是校足球队的呀,他的脚法使得那样娴熟,每一脚都准确无误地踢中了他想要踢的地方,他踢了了伊河裤裆一脚,在心下说:为我妈踢的。又一脚踢在他嘴巴上,在心下说为巧云踢的。踢在他的眉眶上说为悠悠踢的,他看悠悠的样子好象已用目光将悠悠剥得一丝不挂……
伊河被踢得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也不讨饶,只在嘴里恨恨骂了声臭婊子。
左左停下来,冷漠地看着他,伊河惊恐地看着他,惟恐他再使更狠毒的招。
左左舔了舔嘴唇,转身走了,一晃一晃地,很从容。
他往寝室去了,他太知伊河,决计不会跟踪他,而且也不会猜到是谁打了他,因为他的花心,让许多男人自尊受挫、心灵受伤。总而言之,花心让他成了男人们的公敌。
回寝室楼,左左先洗了个澡,将刚才穿过的衣服,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捅,尽管伊河从不记得儿子有什么衣服,他还是不想惹麻烦。
3
次日,是周末,左左没回家,在图书馆泡了半天,黄昏时,他在巧云的店子门口站了一会,巧云正在洗手,一扭头见他来了,连笑也没笑抽身离开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管护手油,细致地擦在手上,细致到连手掌上的每一条纹路都不肯放过,左左觉得无趣,或许,巧云也有这样的感觉,左左就对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去了悠悠的商场,周末商场人很多,悠悠忙着为客人们介绍香水,左左就在一壁,远远地看着,看着悠悠鲜草莓样的唇在说话中渐渐干涩了,心微微地疼,他想,象悠悠这样的女子,生来就应是被男人宠爱着,不该受这么多辛苦。
看了半天,想涣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