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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情断枫桥-第42部分

小说: 情断枫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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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了?”她问。
    “瘦了点。”他点头说。
    “丑了?”
    “更美。”
    “我今晚就要。”她说。
    “要什么?”他以为是指模特儿报酬,马上补道,“现在就可以给你,五百,
六百、一千……干脆你自己说,随便多少都值。”
    “我不要钱,给我一张照片,七点钟我来拿,行不行?”
    “行,行。”摄影家连声答应,“加班加点也要把它洗出来。”
    “那就开始。”
    欧阳娇把饮料一饮而尽,然后起立脱衣服。
    摄影家激动得眼眶都有点潮润了,为她对他的信任,为她对艺术的贡献,这可
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啊。
    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隔光很好的窗帘拉上,屋内有空调,温度刚好使身体感
到舒适,墙壁挂一块很大的黑色金丝绒,顶着天花板倾泻下来,一直覆盖了大半边
地板,屋的四角和顶棚都有灯光。
    摄影家让欧阳娇站好,灯光一亮,在黑色的背影下。欧阳娇简直白得耀眼,如
一尊有弹性的玉雕。
    “太美了!太美了!”
    蒋摄影家赞叹不己,赶紧调整好灯光,然后上去教她摆姿势。
    他惊奇地发现她的双肘有许多报点,不解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
    “输液输的,”她说,“我病了一场。”
    “太遗憾了。”他惋惜地摇头,不过马上又说,“没什么,一会儿你这样,右
手抬起来护着你的胸部,这儿,对……这样,那些斑点就看不出来了……等一下,
我给你戴副假发。”
    这是一头又黑又浓长得几乎拖地的假发,他给她在头上戴好,把长发从左肩搭
过来,黑色的假发如瀑布经过肚腹流下来。
    欧阳娇个子高大,虽比以前瘦了点,但仍不失为丰满健壮,肩头圆活,腰是黄
金分割,丰隆略宽的臀使其两侧的曲线显得格外迷人,两腿颀长而圆润,更是妙不
胜收。现在,她胳膊上的遗憾已被巧妙地掩饰,整个身体,光洁无瑕,光彩照人。
    蒋摄影家让她面带微笑,略显羞涩。
    他敢说,在当地,像这样体形完美的女模特儿,绝对难找。
    “啊,好一幅《东方维纳斯的诞生》!”
    摄影家兴奋地赞叹着,开始调整焦距。
    欧阳娇却突然说:
    “别忙。”
    “怎么?”
    摄影家抬起头,担心地问,他最害怕他的“东方维纳斯”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要这个。”
    欧阳娇把假发摘了,走过去放在屋角的地板上,回到原处,垂手直立,说:
    “就这么拍。我原本是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
    “你愿意?”摄影家吃了一惊。
    “把发髻给我拍出来。”她稍一侧头,松大的发髻露在了侧面。
    绝了,好一个妩媚的少妇。
    “你这么重视你的发髻?”摄影家不由地问。
    “嗯。”她点点头,非常肯定。
    “那就这样,”他走过去,指导她,“请抬起你的两条手臂,去梳挽你那美丽
的发髻,侧着脸儿看着我,仿佛你在对镜梳妆,露出甜蜜的向往表情,因为你的思
绪已经飞到了远方,你是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对呀,一幅《新嫁》!”
    蒋摄影家为灵感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新题目感到无比兴奋,他几乎是跳着舞步地
走到相机前,重新调焦。
    新嫁?欧阳娇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晚上的情景,她让司徒强闭住双眼,挽好
发髻后,转过身去让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司徒强说:“好漂亮啊!”她则说:“从
今天起,我正式出嫁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一眨,两行泪水挂落两腮,刚一睁眼,相机“咔嚓”一
响。
    摄影家立刻抬头,惊问:
    “你……”
    “没什么,”她歉意一笑,强迫自己稳住情绪,她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看的样子
留给司徒强。
    她对蒋摄影家郑重地点一下头,说:
    “你继续拍吧。”

                                   72

    回家的路上,欧阳娇特意买了一本信笺纸,回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写离婚书,
写信。
    她先写了离婚协议书:

        司徒强和欧阳娇经协商后自愿要求离婚,请批准。

    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给街道办事处主任夏姨写信:

夏姨:
    我走了,再也不回枫山了。我配不上司徒强,请你一定给我们把离婚办了,离
婚书是我亲笔所写。我辜负了你的希望,我不值得原谅。
                                                              欧阳娇

    然后,正式给司徒强写信。她心潮起伏,悲痛得眼泪长流不止,她要在这个最
后的时刻,给自己的亲人留下最后要说的话:

我的司徒: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走他乡,我对不起你,我是个坏女人。但是我
真心爱过你。现在,我不值得你爱了,我很坏,你把我忘了吧。你在这份离婚书签
字,我们就离婚了。你一定要去办,我求你,你应该过真正幸福美好的家庭生活。
这房子是外婆留给我的私房,你收下吧,你住也行,租出去也行,卖掉也行,这是
我的真心,也是我的歉意。产权证给你,这封信就是证据。钻戒我不要,随你怎么
处理,我们没做上六十年夫妻,只做了六十天夫妻,就看成是老天的安排吧。司徒,
恨我吧,把我忘掉。祝你幸福。
                                                          坏女人欧阳

    她一哭一写,一条干毛巾早被泪水浸湿。她停下笔,取下手指上的钻戒,放在
信笺上,多美丽灿烂的光芒啊,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司徒强呓语一般的陶醉之音:

                      “我们做六十年夫妻就够了。”

    她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没一点力气,就这么瘫了一般靠在椅背上,只有悲恸的
泪水,如溪水“汩汩”地流淌。
    不管你是悲伤也好,快乐也罢,周期性的毒瘾,一到时间说来就来。她已有准
备,事先从瘦狗那里把注射器具和那诱人的毒药带了回来,她举起针管,恨不得一
针扎进自己的心窝。扎死自己。她很死它了,然而她的力量是那样的可怜,她战胜
不了这强魔鬼!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注射完毕之后,把针管狠狠摔在地上,摔成
碎片。
    她接着收拾东西,除了夏季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和化妆用品,什么都不要了,
一只旅行袋就装完了她的全部行装。
    收拾停当之后,她便静下来仔细思考还有什么遗留之事没有,她果然想起一件
事,她和司徒强那张一千五百块钱的存单已被她取完花光。现在她身上还有七百多
块钱,她只留了零头,整整七百块全部放在了信笺上。
    暮色降临,欧阳娇要办最后一件事了。
    她打“的”到东城,按响了蒋摄影家的门铃。门一开,只见摄影家虽显疲倦,
却兴奋得两眼发亮。
    “快来欣赏,快来欣赏!”
    摄影家一把将她拉进屋。
    是几张黑白照片,放得很大,贴在墙上,显然摄影家刚才正在“欣赏”。照片
上的她,肌肤雪白,却又层次分明,细腻清晰,黑、白、灰三个层次掌握得恰到好
处,立体感强,连她也为自己如此的好看感到惊讶。
    “你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摄影家象小孩子一样雀跃,沉浸在自己的辉煌成功中。
    其中有一张是流泪的,他也把它放得很大,那两滴泪珠好透明,好像正在往下
淌,伸手就能接住似的。她不由得走近了些,她想去给自己擦眼泪。
    摄影家跟了上来,沉思地说:
    “结果还是这张最好,最真实动人。新娘出嫁是要哭的,我居然抓住了这刚刚
流出来的眼泪,知道吗,摄影是瞬间的艺术,你捕捉到了那决定性的一瞬,你就获
得上帝赐予你的成功。”
    她也觉得这张好,那是告别的泪,痛苦的泪,愧疚的泪。
    她的泪真的流了下来。
    “我就要这张。”她说。
    “行,不过,你……”
    “一个女人总要留点青春的纪念。”
    “对,对。欧阳娇,我能发表吗?”
    “随便。”
    “太谢谢你了,”摄影家再次欢呼,“我真想对你下跪,这是拜倒,对美的拜
倒,对无私之勇的拜倒!”
    他把这张二十英寸的长条形黑白照片装进一只特制的硬纸盒里,交给她时,突
然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
    “对了,把这张也带走。”
    蒋摄影家拿来一幅二十英寸的照片,是一张时装照,彩色的,也是欧阳娇的,
穿的就是那套曾在高档次舞会上大出风头的桔红色西服套裙。虽然欧阳娇偏爱花枝
招展,但她仍对这套服装的优雅有一种特别的喜欢。这是摄影家今年四月份给她拍
的,她有一张五英寸的。眼前的这张放大了,好看多了。
    “怎么样?”蒋摄影家问。
    “喜欢。”她淡淡一笑,轻声说。
    摄影家根本没注意欧阳娇的表情,只顾把照片拿在手上,远距离欣赏,啧声赞
叹:
    “这两幅作品,摆在一起,可说是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欧阳娇心想,也好,两张都留给司徒强吧。她默默地把这一张也装进了纸盒。
    “我给你报酬。”摄影家说。
    “不要。”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我总要报答你的。”
    她什么也没说,拿上照片,道了再见,出门就走。
    她以为办完了最后一件事,结果,当她回到家哀伤地环顾这曾经温馨而现在却
如此凄冷的房间时,她一下又想起了许多事,急忙坐下来,又开始写:

梅冬小姐:
    看得出来,你喜欢司徒强。我不配她,我们离婚了。我将到远方,永不再回枫
山。你如果愿意,就照顾他吧,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没这个福份。
    谢谢你!
                                                             欧阳娇

    接着她一口气分别给蒋摄影家、王诗人、陈医生、甚至老杨等人都各写了一封
信,告诉他们她永远离开枫山了,请他们看在她面上,多多关照司徒强。
    唯独韩老头子她没有写信求助,她偷了老头子的钱。
    然后她就在给司徒强的信后面加了几句:

司徒: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去找下面这几个人,他们都各有各的神通,不要不好意
思。

    最后写下几个人的姓名、职务、地址、电话号码。
    想到的事情都办完了,她提起旅行包,拿上那几封信,跨出门槛,带上门。在
走过天井时,她脚步停了一下,这一停,耳边又听见了那悠扬的萨克斯,那是《爱
情的故事》,是她和司徒强的故事,哪知他们的爱情竟是这样的短暂。
    她忍住泪,毅然拔腿。
    “嘭!”大门关上了。
    这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家,是给她带来过新婚幸福的地方,但从此就只能保存在
记忆中了。
    一股枫河的水味飘然而来,它飘了上千年了吧,它飘来过两岸青楼女子们的胭
脂和巧笑,也飘起过她们不可言说的凄恻和悲枪,它曾经是书生与浣纱女爱情悲剧
的见证,如今它又看到了另一对现代男女的生离死别。
    终于,泪水从欧阳娇大大的双眼里凄然而下。

                                   73

    如果拿与梅冬姑娘的告别相比,双江饭店舞厅经理诚挚的挽留就简直不算一回
事。
    司徒强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在吹完最后一场乐曲后,把梅冬约到饭店外的江堤
边的。梅冬一听他此行是永远离开双江,“倏”地一下就火了。
    “你是专门躲我!”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但不可怕,反而更显可爱。
    司徒强及力否认:
    “不,绝对不是躲你。”
    “那你得说出原因。”
    司徒强踌躇着,他能说仅仅是因为妻子想他而他也放心不下妻子吗?这太没男
子汉气概,也太刺激眼前的姑娘。
    他只能犹犹疑疑地沉默。
    梅冬一掌掀来,把他推个趔趄:
    “你这个胆小鬼!懦夫!”
    司徒强委屈地:
    “梅冬,我……算了,再说你也不明白。”
    “嗤!”梅冬冷笑,“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你怕我粘住你,怕你老婆怀疑
你,怕自己道德高尚的名声受玷污,一句话,怕这个世界误解了你,怠慢了你!于
是,你视老婆以外的所有异性如洪水猛兽,不管心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姑娘的个性
秉赋、气质爱好,你都昧着良心一把推得远远地。司徒强你是假道学,假伟大,你
是两面人!夜深人静时,你自己都会嘲笑你自己。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司徒强苦笑:
    “这么说来,你就不怕环境?不怕舆论?不怕冤枉?”
    “不怕!”梅冬大叫,“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做人做得干脆明白,衡量别人
的标准是看别人的才学水平、兴趣风度,而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就是我为
人的准则!”
    司徒强无心争辩:
    “不管怎样,我非常感谢你在双江镇对我的照顾,我心中永远保有一份美好记
忆。”
    梅冬不接他的碴:
    “我才不稀罕你记忆我,我要与活生生的你交流。我爱音乐,你也爱!这个世
界上,真爱真懂音乐的人不多!”
    司徒强闻着带强烈水腥味的夜晚空气,脑中飘来的却是枫桥巷122号天井里随时
都能闻到的枫河的水腥味,那水味在此时此地对他有无限强烈的吸引,而眼下的委
屈和误解与之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忽然割舍了什么似地猛一抬头:
    “谢谢你梅冬。再一次衷心谢谢。我明天一早就走。”说完,做了一个意义不
明的手势,“太晚了,你回家吧。”
    梅冬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但她的个性不允许自己轻易失败,她激动地上前一
步:
    “你要答应我经常去你们家看你,我想听你谈音乐和人生。”
    司徒强顿了一下:
    “还是……再说吧……”他迈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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