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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上官鼎河洛一剑-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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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声方落,陡然抬起手掌,便往自己天灵盖上击去,“扑”的一声,立时血肉模糊——

  剑神厉鹗,阴险狠辣,横行半生,最后却死在自己掌下……

  山风吹来,送来阵阵松香,谁能相信,这灵秀的山上刚才还是风云变色的激烈惨斗?

  …

   
 



第十五章


  中州五大剑派百年来自少林寺不问世事后,执武林之牛耳,喧喧赫赫,不可一世。但是就此一战,完全毁在辛捷、吴凌风的手中,所谓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世事变幻之快,令人感慨系之。

  五华山上,寒风正冽。

  七妙神君梅山民一手握着一个少年的手,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十五年前合力暗算他的仇人,现在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他心中似乎不再有什么牵挂了。

  两个少年的武功不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直可称中原百年最杰出的人材,对七妙神君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山风蒸起,风云变色,梅山民纵声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一夜大雪,长安城顿成银色世界。

  清晨,雪停了,天色渐渐开朗,西大街上赶驴车儿的老王,叱喝拖出正在发抖的驴子,套上车儿,开门出去。

  他抬头看看雪后高朗的蓝天,再瞧瞧地上盈尺的的积雪,喃喃道:

  “昨儿夜里这场大雪,只怕是交春来最大的一回哩?”

  一阵凛冽寒风吹过,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寒栗,拉起了棉大衣的领子,盖住两耳。

  一路上不见一个行人,老王心道:“再过一会儿,等到大家都起身出门,这样滑的路,就是平日不雇车儿的人,也只有光顾我老王了。”

  他赶到西大街中段,只见一家大门口,正有一个小厮在扫雪,老王眼快,立刻认出是平日做散工度日的小余,便喊道:“小余,难怪一个多月不见你啦,原来你竟跑到林大爷家去了,喂!你晚上怎样也不来推牌九了?”

  那唤着小余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健壮少年,他穿的虽甚单薄破旧,但精神昂扬,不露丝毫寒意。

  小余道:“王大哥,我再不赌了,现在我可忙得很,每晚兰姑都要教我认字读书。”

  老王哈哈道:“倒瞧不出你小余,这大年纪了竟还读书认字,难道还想中状元不成。”

  小余正色道:“我以前也只道咱们穷了,除靠卖劳力混饭吃,那还能干什么,可是自从兰姑教我识字念书以来,这种想法可有了改变。兰姑说穷人也是人,为什么别人能做的事,咱们便不能做。你别笑我年纪太大,兰姑说宋朝有个姓苏的大学问家,从二十几岁,才开始读书哩!”

  老王摇手道:“我可不与你争辨,那兰姑我只道知她手艺巧妙,想不到竟还是个知书识礼的女学士哩!”

  小余听他赞自己心中最佩服的人,不由大喜道:“兰姑可懂得多哩,你没吃过她烧的菜,那可是好吃极了。”

  老王点头叹道:“她和方婆婆原来就住在我家片面,她那手刺绣,我活到这么大,也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人有这能耐,不要说她是瞎子,就是‘光子’,谁能赶得上她呢?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小余,唉,你们老爷……”

  “小余!小余!”一阵清脆叫唤声传了出来。

  小余急放下扫帚,向老王点点头,就奔了进去。

  屋中炉火熊熊,靠窗坐着一个清丽姑娘。

  她开口低声埋怨道:“这么冷,大清早只穿两件夹衣,着了凉怎么办?”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件棉衣,便逼着小余穿。

  小余刚才在雪地里都不觉冷,此时屋中生火,额角已微出汗,但听那女子柔声埋怨,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立刻穿了上去。

  小余道:“兰姑,老爷后天可回来了吗?”

  兰姑道:“乘他还没回来,我们待会儿到牢里瞧瞧方婆婆。”

  小余道:“方婆婆己经走了。”

  兰姑大惊道:“她几时被放走的?”

  小余道:“前几天,我遇到狱卒老李,他告诉我的。”

  兰姑呆了半响叹气道:“唉!她一个人年纪那么大,能走到哪去呢?是我害了她。”

  小余道:“那怎能怪你,那些捕头儿,就只会欺侮老弱穷人,哼,真正的飞贼大盗,他们可连影儿也碰不到。”

  兰姑急道:“小余,你以后快别再说,被老爷听见了,可不是好玩的。”

  小余道:“哼!我可不怕,大不了被他们去杀头。”

  兰姑赌气:“好,你不听话,我是为你好呀!”

  小余见她脸上微怒,心中大急,低声道:“兰姑,您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说啦!”

  兰姑嫣然一笑道:“这才是好孩子。”

  下午,天色更见晴朗,雪后初雾,空气十分清鲜。

  兰姑正在替小余缝一件外衫,忽然嗅到一股清香,便问小余道:“门旁兰花又开了。”

  小余道:“不但兰花开了,梅也开了,对了,我摘几枝来插花瓶。”

  兰姑道:“好生生开在树上,不要去摘它,那香气好闻极啦,我要走近去嗅嗅。”

  她轻步跨出门槛走向大门墙边的梅树下,动作之伶俐,完全不像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她弯下腰,微嗅着初开的草兰,心中浮起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从小,她就爱花,尤其是兰花,因为这和她名字凑巧有关。

  “在我眼晴未瞎之前,”她想,“每年初冬,当小茅屋四周草兰开放的时候,我总爱一个人站在花丛中,用力嗅着那令人忘俗的淡淡的香气,每当我心神俱醉的时候,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双强而力的手,遮住了我双眼,轻声要我猜是谁?那是大哥——我心中最崇拜最敬爱的大哥,我不用猜也知道的。”

  她自哀地微笑一下,接着想道:“后来,我眼睛瞎了,妈和大哥对我更是百依百顺,我想要什么,大哥从来没有使我失望过,我虽瞧不见他爱我伶我的目光,可是我能感觉到他是更加喜欢我了,在这世界上,只有妈,只有大哥是真正待我好的,不要说是我双目失明,就是我双手双脚都残去,他们依然不会嫌弃我,依然是爱我的。”

  “我天天数日子,在夕阳下,凝望着那遥远的小道,虽然我知道大哥至少要半年才会回来,可是我却希望有奇迹发生,天暗下去,天幕上闪起了几颗流星,妈缝着棉衣,时时抬头看着高朗的苍穹——她心里也在惦念着大哥哩!挂念的日子显得很慢,可是在希望——光明的希望鼓励下,我和妈平静的过着。”

  “几场大雨,眼见河水愈来愈高涨,人们开始惶急不安,可是谁都没想到那会来得这么快,那天晚上……”她想到此处脸上闪起了一阵惊悸之色,显然的,在她脑海中,那夜的情景,是多么深刻惊惶。

  “大水来势真如千军万马,待妈和我惊醒时,水已淹到齐胸,我和妈一个抱着一个木桶,随着汹涌波涛飘流,突然一个大浪打来,妈和我就分开,我心中一急,便昏了过,待我醒来,天色渐渐亮了,那真想不到,在昏晕过去时,我双手竟能紧抓着木桶没有松开,那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发挥到了最高点吧!”她自嘲的笑了笑,想道:“我手足都快冻僵,只听到滚滚巨波,水声似乎愈来愈大,妈妈呢?我亲爱的妈妈呢?一种不祥的感觉从我内心深处传了出来……我愈来愈不能支持,真想一松手让波浪卷去算了,可是有一种无比的勇气支持着我,我想就是要死,也要再见大哥一面呀!后来,我终于得救了!被巡视灾区的金大人教起来,这金大人为人可真是好,他那义女苏姑娘也极是和善,我寄住在金大人家中,到处打听妈妈的踪迹,然而,人海茫茫,就算幸运,妈不被大水冲去,我又到何处去寻她呢?我盘算着到水退后,就立刻返家,这样,当大哥回来时,也不会找我不着。”

  “想不到大哥竟会和苏姑娘相识,而且那么熟悉,大哥,虽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负心无良的人,可是,我亲耳听到的,大哥那爱恋横溢的情话,那难道不是真的吗?哼,他怎么可以对另一个女孩子说出那种话呢?”她情绪变得很是激动,忌妒的怒火慢慢的燃烧起来,可是,温柔有如江海一般深遽的她,刀转瞬间,怒意便消,转念想道:“唉!如今我还尽想这些事干么?我相信大哥心中还是会记得我的,苏姑娘虽是大家闺秀,但要占住大哥全部的心,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唉,大哥爱着她又惦念着我,他一定不快活的,我……我倒不如那日被水冲去。”她愈想愈是哀伤,忽然,一阵响亮的击锣声,打断了她无尽的哀思。

  小余原来一直站在身旁,他见兰姑神色凄苦,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心中正自纳闷,他童心未混,一听锣声,如释重负,便奔出去看热闹。

  阿兰正准备回房,突然一声清脆叫声:“兰姑娘!兰姑娘!”

  她眼虽看不见,但耳朵却是灵敏已极,但觉那声音甚是熟悉,但顷刻间又想不出到底是何人?

  小余急忙进来喘息道:“咱们陕西新巡抚金大人的小姐,她在叫你哩!”

  阿兰略一沉吟,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苏……苏姑娘,那么他也一定来啦,我何必要见他们。”

  便对小余说道:“你去对她说,我并不认识她,一定是她认错人了。”

  小余心中好生为难,正在这时,苏惠芷已经走到门口,接口笑道:“兰姑娘,你当真不认得我么?”

  阿兰心中微窘,想到自己一生幸福,就是断送于此人之手,不觉气往上冲,讥讽道:

  “原来是苏大小姐,民女家中陈设简陋,是以不敢相接待芳驾。”

  她话中出口,心中已有些后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说出这种尖锐伤人的话。

  苏惠芷并不生气,柔声道:“兰姑娘,你还生我气?你知道你吴大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提到吴凌风,阿兰情不自禁的注意起来,她摇摇头道:“她难道不和你在一起?”

  苏惠花凄然道:“你吴大哥正在天涯海角寻你呢?”

  阿兰一听,顿时如焦雷轰顶,她强自文持,颤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苏惠芷走上前持着她双手,柔声道:“兰姑娘,不,我叫你兰妹妹好吗?”

  阿兰听她说得诚恳,便点点头。

  苏惠芷很诚恳的说道:“那天你负气一走,次晨吴大哥一知此事,便如失魂落魄,他迫不急待的就和我告别,也不知他到哪里去找你了?兰妹,当真,吴大哥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你……你真有福气。”

  接着又羞涩道:“兰妹,不满你说,你……我原是很喜欢……很再欢吴大哥的,可是我真笨,我一直也以为他喜欢我,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那日酒醉,他误认我为你,是以造成误会,兰妹,他用情真专,有这样英俊的少年,专心一意的爱你,你真幸福,我……我也替你高兴。”

  阿兰愈听愈是哀痛,悔恨、自责的情绪,一齐涌到她胸中,但见她脸上时而红晕,时而惨白,最后,她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小余赶忙扶扶住她,苏蕙芷急道:“兰妹,你怎么啦!你哪儿不舒服?”

  阿兰强惨笑道:“苏姐姐,我一时头晕,所以支持不住。”

  苏惠芷道:“你先进屋休息,我也要走了,今晚长安城的缙绅替我义父接风,我也要去,改天再来看你。”

  阿兰点点头,扶着小余,走进屋里,关起卧房的门,对小余说:“我要好好睡一觉,你可别来打扰。”

  小余刚才听她和苏惠芷一段对话,心中略有所悟,只觉不幸的事便要发生,脱口道:

  “兰姑,你可千万别气苦。”

  阿兰嫣然笑道:“小余,你别瞎想,我有什么好气的。”

  小余无奈,只得退出。

  阿兰躺在床上,心内有如刀绞,她心想:“原来大哥还是这么爱我酌,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他呢?

  在他心中,我一定是最完美的女孩,这是不用他说,我也明白的,因为这正如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我……我要设法使他永远保持这个完美的印像,但有什么方法呢?啊!对了!只有死,只有死,才能达到这种目的。”

  想到死,她心中渐渐安定下来,转念又想道:“可是,我总还要再会他一面,然后,然后再了却我这一生。”

  她盘算已定,心中反觉泰然。时光倒流过去,她这一生短短十多今年头的情景,一幕幕如飞的从她脑海深处浮起,又飞快的逝去。

  冬阳照在墙上未融的积雪,反映着她惨白的脸,她的心渐渐下沉,下沉……

  世界上的事,往往都不可思议的,就在阿兰碰到苏蕙芷的第二天,吴凌风也到了长安,而且那么凑巧的遇到了苏惠芷的婢女小芙,小芙告诉他阿兰的情形,凌风内心砰然直跳,他问明了阿兰的住址,便奔了去。

  原来吴凌风和辛捷在五华山和四大派掌门人决斗大获全胜后,凌风父仇己报,心中只有一件牵挂之事——寻找阿兰母女,辛捷也急着要去找那天真无邪的张菁,是以两人告别“七妙神君”梅山民,分两路寻访,并约定一月后在长安西城门会面。

  凌风一路上跋山涉水,但毫无结果,算算与辛捷的约期已近,无奈之下,只有直奔长安,这日清晨进了城,不料撞着小芙,小芙因为是苏惠芷贴身待女,是以对于吴凌风、阿兰及苏惠芷间的误会极为清楚,昨日苏惠芷与阿兰相会,她也就坐在苏惠芷轿中,她对凌风很感同情,所以便急急告诉了凌风阿兰的情况。

  凌风依着小英所指示,走到西大街,心中愈来愈紧张,也愈来愈高兴,他心想:“要是阿兰发觉我突然找到她,她不知有多高兴,如今,苏姑娘即已给她解释清楚,她一定不再恨我了,如果,她知道她大哥费尽心力终于把那千载难逢的血果找到——那能使她在黑暗中重见光明的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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