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500卷-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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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下拜,又坐下来。老人说:“我也知道你从此路过,所以来看看你。你的奶奶和姑姑几个人都在,你要见她们吗?我先去告诉她们。”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第二天,他和杨集一块入山。大约走了一里多,出现一条大山涧,有几丈宽,老头很轻松地就跨了过去,回头对杨集说:“你先等在这儿,我给你喊你奶奶去。”不多时,一位老太太和女儿以及其他六七个人,从岩后绕过来。杨集望着她们下拜,隔着水和她们说话。大家都很慨叹,也有哭泣的。好久她们才说:“走吧,别耽误你赶路了!”杨集就再拜,往回走了几十步再回头望,看见还有人挥手致意。第二天他又来了,只有深水高峰,别的什么都不见了。
阳平谪仙
阳平谪仙,不言姓氏。初,九陇人张守珪,仙君山有茶园。每岁召采茶人力百余人,男女佣功者杂处园中。有一少年,自言无亲族,赁为摘茶,甚勤愿了慧。守珪怜之,以为义儿。又一女子,年二十,亦云无亲族,愿为义儿之妻。孝义端恪。守珪甚善之。一旦山水泛溢,市井路隔,盐酪既缺,守珪甚忧之。新妇曰:“此可买耳。”取钱出门十数步,置钱于树下,以杖叩树,得盐酪而归。后或有所需,但令叩树取之,无不得者。其术夫亦能之。因与邻妇十数人,于塴口市相遇,为买酒一碗,与妇饮之,皆大醉,而碗中酒不减。远近传说,人皆异之。守珪问其术受于何人。少年曰:“我阳平洞中仙人耳。因有小过,谪于人间。不久当去。”守珪曰:“洞府大小与人间城阙相类否?”对曰:“二十四化,各有一大洞,或方千里、五百里、三百里。其中皆有日月飞精,谓之伏晨之根,下照洞中,与世间无异。其中皆有仙王仙官、卿相辅佐,如世之职司。有得道之人,及积功迁神返生之士,皆居其中,以为民庶。每年三元大节,诸天各有上真,下游洞天,以观其所为善恶。人世生死兴废,水旱风雨,预关于洞中焉。龙神祠庙,血食之司,皆为洞府所统。二十四化之外,青城、峨嵋、益登、慈母、繁阳、嶓冢,皆亦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之数。洞中仙曹,如人间郡县聚落耳,不可一一详记也。旬日之间,忽失其夫妇。(出《仙传拾遗》)
【译文】
阳平谪仙,不说他姓什么叫什么。当初,九陇人张守珪在仙君山有一个茶园,每年都要雇用一百余名采茶人,男男女女杂处在茶园里。有一个年轻人,自己说没有亲族,雇来采茶,很肯干也很聪明。张守珪很喜欢他,认他做了干儿子。又有一位女子,二十岁,也说没有亲族,愿意嫁给干儿子为妻。这女子孝顺贤惠,张守珪对她很好。有一天山水泛滥,街市上道路被隔断,食盐、奶酪等吃的东西短缺;张守珪很担心。新媳妇说:“这是能买到的。”她便拿着钱走出门十几步,把钱放到树下,用木棍敲树,得到食盐和奶酪拿回来。后来如果要用什么,就让她敲树求取,没有得不到的。她的这种道术,她丈夫也会。因为他和十几个邻居的妇女在塴口的市场上相遇,他就买了一碗酒给妇女们喝,她们都喝得大醉,而碗里的酒并没减少。这件事远近都在传说,人们都感到惊奇。张守珪问干儿子的道术是跟谁学的,年轻人说:“我是阳平洞中的仙人,因为有一点小的过错,被谪贬到人间来,不久就得回去。”张守珪说“洞府的大小,和人间的城郭差不多吗?”年轻人回答说:“洞府有二十四种,各有一个大洞,或方圆一千里,或方圆五百里,或方圆三百里。其中都有日月那样飞在空中的光华,叫作‘伏晨之根’,向下照着洞中,和人世间没什么两样。洞中都有仙王仙官和辅佐的卿相,和人世间的官署职位一样。有得道成仙的人,以及积功德升天复生的人们,都居住在里面,就是这里的民众。每年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三大节日,各洞天都有上界的仙人下来,来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善的还是恶的。人世的生死兴废和水旱风雨,事先就在洞中确定。龙神祠庙,祭祀的管理,都受洞府统管。二十四种之外,青城山、峨嵋山、益登山、慈母山、繁阳山、嶓冢山,也都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数内。洞中的神仙官署,像人间的郡县村落一样,不能一一详细记述。”十多天之后,忽然不见了这夫妻二人。
卖药翁
卖药翁,莫知其姓名。人或诘之,称只此是真姓名。有童稚见之,逮之暮齿,复见,其颜状不改。常提一大葫芦卖药,人告疾求药,得钱不得钱,皆与之无阻,药皆称有效。或无疾戏而求药者,得药,寻必失之。由是人不敢妄求,敬如神明。常醉于城市间,得钱亦与贫人。或戏问之:“有大还丹卖否?”曰:“有,一粒一千贯钱。”人皆笑之以为狂。多于城市笑骂人曰:“有钱不买药吃,尽作土馒头去!”人莫晓其意,益笑之。后于长安卖药,方买药者多,抖擞葫芦已空,内只有一丸出,极大光明,安于掌中,谓人曰:“百余年人间卖药,过却亿兆之人,无一人肯把钱买药吃,深可哀哉!今之自吃却。”药才入口,足下五色云生,风起飘飘,飞腾而去。(出《续仙传》)
【译文】
有一个卖药的老头,不知道他的姓名。有人问他的姓名叫什么,他说卖药老头就是他的真实姓名。有的人孩提时期见过他,到了老年又见到他,他的模样还没改变。他经常提着一只大葫芦卖药。有人到他那儿讨药治病,给钱不给钱他都给药,都说药很有效。有的人没有病开玩笑把药拿去,过一会儿肯定丢失。因此人们不敢胡乱向他求药,对他敬如神明。他常常喝醉在城市之中,得了钱也送给穷人。有的人和他开玩笑,问道:“你有大还丹卖吗?”他说:“有。一粒一千贯钱。”人们都笑他,认为他癫狂。他常常在城市里笑骂别人说“有钱不买药吃,都做土馒头去!”人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的,更笑他。后来他在长安卖药,正有许多买药的人,他抖了抖葫芦说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丸倒出来。这丸药极大,有亮光。他把这丸药放在掌上,对人说:“我在人间卖药一百多年,见过成亿成兆的人,没有一个人肯把钱买这药吃,太可悲啦!现在我自己吃掉它吧!”药刚入口,他脚下生出五色云,飘飘然飞腾而去。
严士则
宋文宗末,(“文宗末”《剧谈录》作“大中末”,明抄本讹“太宗末”)建州刺史严士则,本穆宗朝为尚衣奉御。颇好真道。因午日,于终南山采药迷路,徘徊岩嶂之间。数日,所赍粮糗既尽,(“尽”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四望无居人,计其道路,去京不啻五六百里,然而林岫深僻,风景明丽。忽有茅屋数间,出于松竹之下。烟萝四合,才通小径。士则连扣其门,良久竟无出者。因窥篱隙内,见有一人,于石榻偃卧看书。士则推户,直造其前。方乃摄衣而起。士则拜罢,自陈行止。因遣坐于盘石之上,亦问京华近事,复问天子嗣位几年,云:“自安史犯阙居此,迄至今日。”士则具陈奔驰陟历,资粮已绝,迫于枵腹,请以饮馔救之。隐者曰:“自居山谷,且无烟爨,有一物可以疗饥。念君远来相过,自起于栋梁间。”脱纸囊,开启,其中有百余颗,如褊豆之形。俾于药室取铛,拾薪汲水,以一粒煮之良久,微有香气,视之已如掌大。曰:“可以食矣。渴即取铛中余水饮之。”士则方啗其半,自觉丰饱。复曰:“汝得至此,当有宿分。自兹三十年间,无复饥渴。俗虑尘情,将澹泊也。他时位至方伯,当于罗浮相近。倘能脱去尘华,兼获长生之道。辞家日久,可以还矣。”士则将欲告归,且恐迷失道路。曰:“匆忧,去此三二里,与采薪者相值,可随之而去。此至国门不远。”既出,果有人采薪路侧。因问隐者姓名,竟返山无所对。才经信宿,已及樊川村野。既还辇毂,不喜更尝滋味,日觉气壮神清,有骖鸾驭鹤之意。衣褐杖藜,多依岩岫。居B守卢仆射,耽味玄默,思睹异人。有道流具述其由,遂致之门下。及闻方伯之说,因以处士奏官。自梓州别驾,作牧建溪,时年已九十。到郡才周岁,即解印归罗浮。及韦宙相公出镇江南,使人访之,犹在山谷。大中十四年,之任建安,路由江表。时萧相公观风浙右,于桂楼开宴召之,唯饮酒数杯,他无所食也。(出《剧谈录》)
【译文】
唐文宗末年,建州刺史严士则,本是穆宗朝的尚衣奉御。他非常喜欢神仙道术。由于端午在终南山采药迷了路,徘徊在岩石之间。几天之后,带来的干粮吃光了,向四下望望没有居民。估计那路程,离京城不少于五六百里。然而这里的树林、山峰幽静。风景明丽。忽然有几间茅屋出现在松竹之下,烟气绕绕,藤萝掩映,曲径通幽。严士则连连敲门,敲了很久,竟然没人出来。于是他从篱笆的空隙往院里窥视,看到有一个人仰卧在石床上看书。严士则推开院门,直接来到他的面前。那人这才整整衣服站起来。严士则行礼完毕,自己述说了事情的始末。于是那人让他坐在一块磐石上。那人也向他打听京城里的事。又问天子继位几年了。那人说,他从安史之乱到这里,直到现在。严士则详细陈述自己奔驰攀登的过程,说自己干粮用尽,正在挨饿,希望能给一些吃的救助一下。那人说:“自从住进山谷,就没有生过火、煮过饭,只有一种东西可以解饿。念你打老远路过这里不容易。”自己从栋梁之间去取。”拿出一个纸袋,打开,里边有一百多颗扁豆形状的东西。他让严士则到药室拿来一个锅,拾柴打水,把一粒放在锅里煮了好久,略有香味,一看,已经象手掌那样大了。那人说:“可以吃了,渴了就喝锅里的汤。严士则刚吃了一半,自己觉得饱了。那人又说:“你能到这儿来,是由于缘分,从现在起,三十年内,你不会再觉得饥渴了。俗人的杂念尘世的感情。也将逐渐要淡泊。以后你的官位将到一方的长官,那地方离罗浮山不远。如果你能摆脱尘世的荣华,还能获得长生之道。你离开家已经很久了,可以回去了。”严士则想要告别回家,却又怕迷失道路。那人说:“不要担心,你离开这二三里,就能遇上打柴的,可以跟着他们回去。从这到京城不远。”严士则出来之后,路边果然有个打柴的,于是他就向打柴的打听那个人的姓名,打柴的竟返回山中不作回答。严士则才经过两宿,已经到了樊川的村野。回到天子身边之后,他就不喜欢吃东西,一天比一天觉得气壮神清,有驾驭鸾鹤的念头。他穿短衣,挂着用藤茎做成的手杖,经常依傍在岩崖边。他身为守卢仆射,却深入体味沉静无为,想见到神异之人。他向一位道士详细述说了来由,道士就把他收归门下做了弟子。等到听说他还有做一方长官的说法,便把他以处士的身份奏报到宫中,于是他就又开始做官,从梓州别驾,做到建溪太守。当时他已经九十岁了。他做郡守才一周年,就辞官回到罗浮山。等到韦宙相公出任江南太守,派人访他,他还在山谷中。宣宗皇帝大中十四年,严士则到建安上任时,路过江南,当时萧相公正在浙东观察民风,在桂楼设宴招待他,他只喝了几杯酒,别的什么也没吃。
卷第三十八 神仙三十八
李泌
李泌
李泌字长源,赵郡中山人也。六代祖弼,唐太师。父承休,唐吴房令。休娶汝南周氏。
初,周氏尚幼,有异僧僧伽泗上来,见而奇之。且曰:“此女后当归李氏,而生三子,其最小者,慎勿以紫衣衣之,当起家金紫,为帝王师。”及周氏既娠泌,凡三周年,方寤而生。
泌生而发至于眉。先是周每产,必累日困惫,唯娩泌独无恙,由是小字为顺。
泌幼而聪敏,书一览必能诵,六七岁学属文。
开元十六年,玄宗御楼大酺,夜于楼下置高坐,召三教讲论。泌姑子员俶,年九岁,潜求姑备儒服,夜升高坐,词辨锋起,谭者皆屈。玄宗奇之,召入楼中,问姓名。乃曰:“半千之孙,宜其若是。”因问外更有奇童如儿者乎。对曰:“舅子顺,年七岁,能赋敏捷。”问其宅居所在,命中人潜伺于门,抱之以入,戒勿令其家知。
玄宗方与张说观棋,中人抱泌至。俶与刘晏,偕在帝侧。及玄宗见泌,谓说曰:“后来者与前儿绝殊,仪状真国器也。”说曰:“诚然。”遂命说试为诗。即令詠方圆动静。泌曰。愿闻其状。说应曰:“方如棋局,圆如棋子,动如棋生,静如棋死。”说以其幼,仍教之曰:“但可以意虚作,不得更实道棋字。”泌曰:“随意即甚易耳。”玄宗笑曰:“精神全大于身。”泌乃言曰:“方如行义,圆如用智,动如逞才,静如遂意。”说因贺曰:“圣代嘉瑞也。”玄宗大悦,抱于怀,抚其头,命果饵啗之。遂送忠王院,两月方归。仍赐衣物及綵数十。且谕其家曰:“年小,恐于儿有损,未能与官。当善视之,乃国器也。”
由是张说邀至其宅,命其子均、垍,相与若师友,情义甚狎。张九龄、贺知章、张庭珪、韦虚心,一见皆倾心爱重。贺知章尝曰:“此捀子目如秋水,必当拜卿相。”张说曰:“昨者上欲官之。某言未可。盖惜之,待其成器耳。”
当其为儿童时,身轻,能于屏风上立,薰笼上行。道者云:“年十五必白日升天。”
父母保惜,亲族怜爱,闻之,皆若有甚厄也。一旦空中有异香之气,及音乐之声,李公之血属,必迎骂之。
至其年八月十五日,笙歌在室,时有彩云挂于庭树。李公之亲爱,乃多捣蒜韭,至数斛,伺其异音奇香至,潜令人登屋,以巨杓飏浓蒜泼之,香乐遂散,自此更不复至。
后二年,赋长歌行曰:“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诗成,传写之者莫不称赏。张九龄见,独诫之曰:“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斯尽善矣。藏器于身,古人所重,况童子耶!但当为诗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