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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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国,没人知道三个人决定了德国命运,(或许只是一个人所决定)因为当舒瓦罗夫从沙皇手上得到新的权力时,他看到宰相告退五天后情形就大相径庭了。俾斯麦企图保证这个密约,以免被柏林人的阴谋所害,他儿子也曾提议在俄都签约。不料赫伯特在秘密档案卷中并没找到这个密约,原来已经被霍尔施坦拿走了。俾斯麦非常恼怒,首先攻击管案卷的,随后又攻击这位男爵说:“你本来能够阻止这件糊涂事发生,当我是个死人,未免太早了!”霍尔施坦认为他是个危险人物,因为如果不是这个理由,这位男爵怎么能够全力反对俄罗斯!“从这个密约里不能盼望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倘若泄漏出来,人家会骂我们欺骗。……如果立密约,我们的名誉和社会地位将会被俄罗斯掌握。只要一旦被人怀疑,全世界都会反对我们。……日后的交际他们就能够确定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我要同我以前的老朋友俾斯麦合作,我只要他,不要别人。’你现在明白这个地位么?”
上文的几句是虚伪的,俾斯麦把他反对俄罗斯的一个保险条约给舒瓦罗夫看了,并且预备把第二个条约给奥地利看。霍尔施坦的性格像一个胆小鬼,在他与他的同党看来,胆子与诡谒是不能合在一起的。霍尔施坦不把怨恨的动机流露出来,他同瓦尔德塞阴谋地反对“俾斯麦字号”。已经好几年了。
同时继位的阁臣,明显地不称职,马沙尔写道:“一位大人物如俾斯麦能够熟练运用繁重器械,而我一个小人物却不能。”悍斯麦出宫的时候,他的后任卡普里微躲避他。后来俾斯麦好几次请他吃饭,他只来了一次。他说他实在不愿第二次听到神斯麦这样批评君主。后来有一天,俾斯麦在相邻的花园碰到了卡普里微,就问他,俄约签得怎么样了,这位军长幽默地答道:“像你这样雄才大略的人能同时玩五个球,但别人却不能,只好玩一个或两个。”随后,参政们聚议,在霍尔施坦的指挥下,都说这个条约让俄罗斯得到了全国利益,此条约将鼓励俄罗斯在东方扰乱大局,法兰西将很快攻打德意志。
这群没远见、才能平庸的阁臣在三天内便把俾斯麦打下的良好根基挖空了,整体建筑都在动摇。霍尔施坦四处奔走游说有势力的阁臣。卡普里微听从了霍尔施坦的提议,又想贡献他的新计划,便劝说皇帝与他们所恨的沙皇分离。皇帝现在高兴极了,他认为他的谋臣不是危险的狐狸,而是“一个办事安详清楚光明的人,不冒外交风险的人。”威廉相信自己做事坦白,是一个真正的普鲁士人。霍尔施坦说,当他与皇帝将此事商妥时,皇帝悲愤不已:“很好。千万不要与俄国密约,说这句话时,我心里在流泪。”
三十年前威廉二世出生在宫中的一间小屋,现在就是在这里他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透露出悲观、怨恨、妒忌情绪,透露出恐惧、不耐烦的心理。这几句话所造成的后果无人能预料到,就是这几句话葬送了德意志帝国!
这几天俾斯麦在柏林,心境平静,他并不隐藏自己的痛恨,但是一种怀恶意的谐趣却使他从不满足。他特意表露出他是一个饱阅世故的人。当对付他的仇敌时,他并不装腔作势。当布狄克与他握手吻别时,他诙谐地说:“我同你分手,你要负一部分责任。”他快离开前,在请同事们吃酒告别时,俾斯麦故意不同布狄克拉手——这是对他致命的藐视。他的旧同事请他吃饭,他不肯来,只是大声地说两句话:“我只看见了帝国官员们中的笑脸,我不做宰相是由于你们的错误造成的。”此时,这个不信基督教的老头子也尽情地陈述怀恨与报复的话,这绝不是气量狭小,这是一只受伤的狮子在发怒。
无论什么人来见他,都能从他嘴里掏出几句真话。奥地利大使送来奥皇弗兰茨给他的一封恭维信,信里说俾斯麦因为体弱多病辞职了。这位前任宰相拒不承认,他声称自己在职时身体非常健康。这两句话他都是用“安详的腔调说的,不过这种腔调里透出难过和不宁静的情绪,有时还变作痛恨。”他很坦白地告诉土耳其大使,请让土耳其皇帝知道他是被免职的。他还对巴伐利亚大使说皇帝没心没肝,“将来必定要破坏帝国。”当他去各大使馆辞行时,他在所留下的名片上用笔把“帝国宰相”四个字划掉。并说:“我很喜欢人家称我俾斯麦,只有外出旅行我才称公爵。”他还当面痛骂巴登公爵阴谋陷害他。
当他正式向皇帝辞行时,他不让皇帝遮掩免俾斯麦的职所应负的责任,当皇帝问他身体可好时,他把假面具撕得粉碎,毫不客气地说:“陛下,我身体很好!”并且他不允许威廉公布他的辞职书。
在他最后离开的前一天,他坐马车去皇陵。他像诗人那样,把三朵玫瑰花放在君主的墓上,随后在自己家里行施圣餐祈祷礼。当牧师快要演讲《爱你的仇敌》时,乔安娜忙站起身来,让牧师赶快停止演讲。俾斯麦躺在榻上,他对他住在这里的二十年,作了一个总结性评论:“我享受了许多幸福,我今年七十五岁了,我的夫人,我的儿女们都生活在我身边,这是最大的天赐。我以前常担心我将为国操劳至死,现在没事了。无论有病无病,我办理国事二十八年了,已尽了我的天职。现在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因为我觉得身体比以前在职时还要好。”
这个老头子无所事事,在最后的那个晚上,他并不谈及未来的计划,不谈论他所创造的帝国。在他看来,这个帝国已经走上了绝路。他最后所拉的手并不是一位阁臣的手,也不是一位大使或王公的手,而是从前一向从未拉过的手,在这二十多年间他每天必须向这双手索取材料。这个人绰号叫“黑色的骑马人”,是替他送公文的。俾斯麦临走前三刻钟,被称为“黑色的骑马人”的莱维斯托姆,接受传见。这次辞别,这位前宰相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莱维斯托姆一进来,俾斯麦一下子就想起了帝国成立最初的那几天。他问这个送公文的人是否喜欢自己的职业:“我记得很清楚,你那时是个营长,就是在那间屋子里,你第一次给我送公文。”他感谢这位多年来忠心办事的人。在这个大帝国,他仅仅谢过他一个人。最后他还做了一件新鲜事,从一大堆酒杯中顺手拿起一只镀银酒杯,放在莱维斯托姆手上说:“谢谢你,作个纪念吧。”
六、孤独之境
俾斯麦站在瓦森的村塾里,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告诉小学生们德意志是怎样创立的,从前是什么样子。他问了几个问题,小学生一个也没有答上,这使他很不高兴。旁边的村塾先生也忐忑不安,担心这位客人也要问他。
这位逐臣当初几个月在替国家办了四十年公务后,又尝试着要当乡绅。他每星期去私塾两次,教本地孩子们一些课本上没有的东西(柏林的孩子不肯跟他学),从前,他这个人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家,又满腹牢骚,这时他给一个熟人写了一封信说,“我年轻时爱想家,到了晚年却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整天拿着一把剪树刀在花园里散步。”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他还没有学会享受安宁。他现在虽然有了许多空闲,能接触到村塾先生、管森林的人与造纸厂的人却并未感到幸福。看书时,只有看到与他功业相似的事绩,他才在意。他在拿破仑的自传中想像着自己的影子,左拉有许多著作,他只注意《崩溃》“,他读恺撒的故事时说:”这个故事很奇异,符合当今现实,布鲁吐斯一就是一个民族自由党。“
现在乔安娜过着很清静的日子,她经常犯气促病,常觉得不是这痛这就是那里痛。她不再去矿泉养病,因为她担心会离开厮守了一辈子的老伴。只有在人们议论皇帝免她丈夫的职时(这是很经常的),她才发怒,用很恶毒的话咒骂。赫伯特还呆在家里,四十多了,仍没有成亲,也无事可做,又不喜欢过农家生活。他非常仇恨他的父亲第二次把他的生活粉碎。俾斯麦现在才想起,儿子或许喜欢当大使,但是,早已没有机会了。俾斯麦很看重家庭感情,快八十了还没有孙子,赫伯特没有成亲,比尔只生了一个女儿。有一天谈到孙女时,这位老头深情地说:“假如我知道她将嫁给哪个男人,我在他身上会花很多钱。”
虽然他身体很好,听力不错,牙齿也行,消化能力还好,用不着戴深度眼镜,但是他上马时必须用台阶,此外,他的马夫还得举起他的右脚。如今虽然老了,他仍然好胜不让人。一个身材很高的男爵住在他家里,你斯麦借给他一件皮袍,男爵嫌短,他却说:“我实在不喜欢比我高的人。”
在最后十年里,俾斯麦的神经更容易受到刺激。对他来说,一生最困难的事就是自我控制。有一位画师问他是否在乎人们称他为“铁血宰相”,他就用这句话回敬他。有一位想像派画师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老头子的身体依赖于他的心清。威尔布兰特有一次拜访他,最先从门缝里看见他。他躺在榻上,屋里没有人。威尔布兰特后来回忆说:“他在那里怀念过去,他的脸以前很红,而现在却苍白了,还有许多深深的皱纹……他好像坐在瓦砾场中冥想他退位的那一年和人生的忘恩负义。……现在他站起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会儿的功夫,他竟返老还童了。我被他眼中透视出来的神色打动了。”
这个时候,这位喜好奋斗的人手中的利刃已被剥夺了,他的大脑判断事情不再像闪电一样快,双眼不能同时看见让他注目的公文,并且不能从中选择。这位政治家忙着办事的时候,无时不在渴望空闲,现在他又像小时候那样不受约束地呼吸森林中自由的空气了。但他却觉得非常难受。
这个逐臣觉得他在沙漠中独行,他发了三十年的牢骚说,他的书房门永远不停地被人推开,现在使他为难的却是他的门接连七天也无人来推开。“我有的是报纸,却没有可以谈话的人……我有几百万朋友,却没有一个挚友。”他辞职后不久,有一个法兰西人在一本书中写道:“有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好像如梦初醒一样说道‘我忘记了我已无事可干了。’倘有旧时的卫兵来看他,他很热心地要求人听他说话。”柯雪林是他惟一的尚在世的朋友,俾斯麦当权的最后十年却从未请过他,现在他打算去汉堡之前来看看俾斯麦,在夫里特利士鲁住一两天。乔安娜写信给他,劝他多住些日子。乔安娜说:“不相信几乎不相信所有的人,我们有这样的天赐与热诚,对你的依赖与期待将拯救我们……请你发电报告诉我们,你已经改了你的计划以使你的老朋友们高兴。”她写信还是带着过度的虔诚,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自己欺骗自己,但是我们在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他们是孤立的,无人理睬他们。
国人十分抵制他,起初,只有几个外国人来看望他。有一次是俾斯麦从未见过的一个美国铁路大王,俾斯麦对此颇为惊奇。他说:“这一个星期里,只有你一个人来访问我。我被抵制无人敢同我来往。他们怕报上登上他们的名字,说是有客人来访问我,就会使我们在位的少年君主很不高兴。每天都有人走过夫里特利士鲁,他们都不来见我——一个月前,这些人在柏林街上走过我的身边,不敢不同我见礼,狗总是跟随给它饭吃的人。”
俾斯麦辞职之后,柯雪林与布赫尔不久就死了。他很悲悼他们的死,因为他们是他忠诚的朋友。有时候,聪明的史匹珍堡夫人也来看望他,还有一个秀美女人,是邻近田地的女主人,也常来看望他。他欢迎伦巴赫与施维宁格尔两个人,因为他们有许多故事,俾斯麦听了很解闷。当时只有利柏曼能够绘制一幅适合这个时期的俾斯麦的画像。除了他的夫人,他的妹妹与他的儿女之外,世界上再也没有你斯麦所照顾的人了。甚至于他的最忠诚的仆人们死了,他也不再用人补他们的缺。当小狗泰拉斯死的时候,他的主人已经八十岁了,老主人这时候心性很坚硬,决计不再养狗,因为他不愿意再伤心了。
七、怨恨与报复
神斯麦从他的怨恨中常常会取得新鲜的精力。一个人会征服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也会在这个人的性格上报复他。现在俾斯麦既倒台,德意志就要做这样报复的事,从海岸所掀起的波浪,终究要回到海岸来。行为最可鄙的,还是与他同阶级,与他同列的人们——就是大臣与王公们。
当举行宴会或公会时,人们想发一个电报到夫里特利士鲁,邀请俾斯麦参加,当地的长官却扣留了这个电报,借口说若是送了这个电报,他的地位就不能担保。同俾斯麦作过同事的人没有一个敢去看望他。俾斯麦已为普鲁士,为德意志帝国效劳四十年了,政府还要他交回1890年3 月22日至五日的官俸,说他这几天已经辞职,却仍领恤俸——这件文书就是卡普里微签的字——只有这一次俾斯麦读过他的签字,同时卡普里微经由他的大使们正式告诉全部外国政府,说最好忘了俾斯麦王爵。
中央党有一个党魁当众宣言:“馋斯表王爵应该避免提及德国的势力与德意志的光荣!在我们的祖国,有他这样的一个人,这是我们的耻辱!”济柏尔手上原有许多公文,以供他撰史之用,现在这些公文被收回去了,他不能再往下工作了,因为他颂扬俾斯麦多于威廉。柏林的诸多大贵族(卡尔多夫与其他不多的几位除外)经过一番普遍讨论后,都一致不理睬这位前任宰相,所以他说人家躲避他有甚于躲避汉堡所发生的霍乱疫病。“诈骗是发财的事。……如堂霍夫这样一个畜类,在街上看见赫伯特,就先远远地躲开,还有什么好说的!”
巴登的大公与巴登的市长,想以最高礼数优待俾斯麦。脱特烈皇后告诉赫因罗厄说,俾斯麦的全部功业都是老皇帝的。弗兰茨约瑟夫认为,“这样一个人竟然落到如此境地,是一件惨事。”皇帝派人侦察夫里特利士鲁,有许多羞怯的客人来探望俾斯麦,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