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鹰-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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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中的火焰并不是幻想。火焰融化了蜡像,烧毁了房屋,藏在蜡像中的人只有逃出来。只要一逃出来,有谁能躲得开“五花箭神”的五花神箭。小方忽然又说;“我还是有件事想不通。”“什么事?”“你既然已经知道蜡像中有人,为什么不直接用你的箭射杀?”班察巴那盯着小方,眼神中又充满讥消,冷冷地问:“你知不知道蜡像中藏的是些什么人?”“我不知道。”小方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敢那么做,”班察已那道:“如果我做了,不但我必将后悔终生,你也会恨我一辈子。”“为什么?”班察不回答却反问:“苏苏的蜡像中也藏着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就是她自己,”班察巴那道,“吕三将她和那个孩子都藏在他们自己的蜡像里,为的就是要我们去击杀他们。”他又问小方:“那时你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如果我将他们母子射杀在我的箭下,你会怎么样?”小方怔住,手脚冰冷。他本来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很多,现在才知道自己还应该去学的地方更多。他看着坐在他对面这个又温柔又粗旷又冷酷又热情的人,忽然对这个人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佩服与尊敬。班察巴那又说:“吕三不远千里将朗佛烈金请来铸作那些蜡像,不仅是为了要诱杀我们,”他冷笑:“吕三也知道我们都不是很容易就会上当的人。”“他还另有目的?”“当然有,”班察巴那道:“他还要制造我们之间的误会与仇恨。”小方闭着嘴,等着他说下去。“卜鹰是人杰,”班察巴那说:“他的武功、机智和统御属下的能力都是前所未有的,他突然被袭惨败,别人是不是会想到他是被人出卖的?”“是。”小方承认。“别人一定也会想到,能出卖他这种人的,一定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班察巴那又举杯一饮而尽:“近十年来,他最亲近的朋友就是我。”小方又闭上了嘴。“也许连你都会怀疑是我出卖了他的,”班察巴那道:“有很多迹象都会让你这么想,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那批黄金。”小方沉默。他确实这么想过,知道藏金处的只有三个人,现在黄金已失踪,他自己没有动过那批黄金,卜鹰也不会盗自己的藏金,嫌疑最大的当然是班察巴那。“如果卜鹰还活着,说不定他自己都会这么想。”班察巴那道:“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他也会将我刺杀在他的剑下。”他再次举杯向小方:“就算他相信我,你也会这么想的,在你看到那些蜡像时,你也许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小方不能否认。看到卜鹰的蜡像刺杀班察巴那的蜡像时,他不但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还怀疑那些蜡像是卜鹰的计划,用来诱杀班察巴那的计划。同样他也曾怀疑这是班察巴那用来诱杀卜鹰的。一个安静幽美的黄昏,一间安静幽雅的小房,两个安静美丽的女人,一个刚刚睡着的孩子,两盏刚刚点燃的灯,一袋刚刚喝完的酒,一件诡秘惊人的秘密,形成了一种局外人绝对无法了解的气氛。在这种气氛下,小方也不知道自己是醒是醉?是醉是醒?班察巴那又问他:“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完全明白了?”“是。”“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小方摇头,他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明白班察巴那的意思。班察巴那告诉他:“现在已经到了应该下地狱的时候。”“下地狱?”小方问:“谁下去?”“你!”班察巴那将最后几滴酒滴入咽喉,一个字一个字说:“你下去!”夜色深了,灯光亮了;夜色越深,灯光越亮。——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班察巴那取出一张图铺在桌上,一张用薄羊皮纸描出的地图。“这是玉门关内外包括戈壁拉萨圣峰都在内的一张地图。”班察巴那说:“这地区之大,广及五万五千里。”他又说:“可是在这广大的地域中,有人烟的地方并不大多。”地图画得并不详细,并没有画出山川河岳的地形,只用朱砂笔点出了一些重要的市乡山村。班察巴那再问小方:“你数一数,这张图上用朱砂笔点过的地方一共有多少?”小方已经数过,所以立刻就回答:“一共有一百九十一处。”班察巴那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告诉小方:“这一百九十一个地方,都是吕三的秘密巢穴所在地。”他又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虽然只查出这么多,可是我相信他就算还有其他分舵、秘穴、暗卡,也不会大多了!”“我也相信。”现在他已经完全信任班察巴那的才能。“现在我们一定要找到吕三。”班察巴那说:“无论什么事都一定要找到他才能解决。”“不错!”“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在这些地方找到他。”小方也相信,只可惜他们应要去找的地方实在大多了。“你知不知道他究竟在哪一个分舵秘穴里?”小方问。“不知道。”班察巴那道:“没有人知道。”小方苦笑。——一百九十一个市镇乡村,分布在如此广大的一个区域里,叫他们如何去找?“我们虽然早就查出了吕三的窝在些什么地方,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动手去找。”班察巴那说。“为什么?”“因为我们知道找不到他的!”班察巴那解释:“我们没有这么多的人力,可以分成一百九十一队人,分头去找,就算我们能分出来,力量必定也己很薄弱。”小方同意这一点。“吕三的行踪所在之地,警卫戒备一定极森严,就算我们有人能找到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班察巴那分析得很清楚;“如果我们一击不中,再想找他就更难了。”“完全正确!”“所以我们绝不可轻举妄动,绝不能打草惊蛇,”班察巴那道:“我们绝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小方忍不住问:“现在你已经有把握?”“现在我至少已经想出了一“个对付他的法子。”“什么法子?”“现在我们虽然还是一佯找不到他,但却可以要他自己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小方又忍不住问:“你真的有把握能做到?”班察巴那点头,眼中又露出鹰隼狡狐般的锐光,沉着问小方:“你想不想听听我的计划?”“我想。”小方说:“非常想!”班察巴那的计划是这样子的——“第一,我们一定要先放出消息,让吕三知道我们已经查出了他一百九十一个秘密藏身处。”班察巴那道:“我们甚至不妨将这张秘图公开,让他确信我们已经有了这种实力。”“第二呢?”“经过了这次挫败之后,他对我们绝不会再存轻敌之心了。”“我相信他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小方说:“谁也不敢轻视你!”“所以他知道我们已经开始准备有所行动之后,一定会严加戒备。”班察巴那说:“不管他在哪里一定会立刻调集他属下的高手到那里去。”小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只要他一开始调协他属下的高手,我们就可以查出他在什么地方了。”“是的!”班察巴那微笑点头:“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子的。”他凝视小方:“只不过这项行动仍然很凶险,吕三财雄势大,属下高手如林,我们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明白。”“但是这次机会我们绝不可惜过。”班察巴那道:“也许这已经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明白。”小方说:“所以我们就算明知要下地狱,也非去不可!”“是的。”“可是你不能去。”小方说:“你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不能冒这种险!”“是的。”班察巴那说得很坦白;“所以我只有让你去。”他盯着小方:“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要死,我也只是让你去死。”小方的反应很奇怪。他既没有愤怒激动,也没有反对抗议,只淡淡他说:“好!我去。”黄金色的屋子,黄金色的墙,黄金色的地,黄金色的屋顶。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黄金色的。绝对是黄金色的,和纯金完全一样的颜色。绝对完全一样。因为这屋子的四壁和顶都镀上了一层纯金,地上铺的是金砖。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黄金所铸,甚至连桌椅都是,连窗慢都是用金丝编成的。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喜欢黄金。每个人都喜欢黄金。可是住在一问这么样的屋子里,就很少有人能受得了。黄金虽然可爱,但是太冷、太硬,也大无情。大多数人都宁愿坐在一张挂着丝绒窗馒的屋子里,坐在一张有丝绒垫子的软榻上,用水晶杯喝酒。这间屋子的主人却喜欢黄金。他拥有的黄金也比这世界任何一个人都多得多。这问屋子的主人就是吕三。用纯金铸成的椅子虽然冰冷坚硬,吕三坐在上面却显得很舒服。一个人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对着这些用纯金铸成的东西,看着闪动的金光,通常就是他最愉快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因为他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的愉快,就正如他也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的黄金一样。所以很少有人敢闯进他这屋子里来,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例外。今天却有了例外。黄金的纯度绝对比金杯中的醇酒更纯。吕三浅浅地吸了一口酒,把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指甲,修剪得极干净整齐的赤足,摆在对面一张用纯金铸成的桌子上,整个人都似已放松了。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喝酒,因为只有他最亲信的人才知道这个地方,尤其是在他喝酒的时候,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他。可是今天就在他正准备喝第二杯的时候,外面居然有人在敲门,而且不等他允许,就已经推开门闯了进来。吕三很不愉快,但是他表面上连一点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这并非因为敲门闯进来的人是他最亲信的属下苗宣。他表面上完全不动声色,只不过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喜怒不形刁色的人,就连他听到他独生子死在小方手里的时候,他脸上都没有露出一点悲惨愤怒的神色。他不像班察巴那。班察巴那的脸就像花岗石,从来都没有表情。吕三的脸上有表情,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通常都跟他心里的感觉不一样而已。现在他心里虽然很不愉快,脸上却带着很愉快的微笑。他微笑着问苗宣。“你是不是也想喝杯酒?要不要坐下来陪我喝一杯?”“不想。”苗宣说:“不要。”他不像他的主人,他心里有了事脸上立刻就会露出来。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好像家里刚刚失了火。“我不想喝酒,也不要喝。”他说:“我不是为了喝酒而来的。”吕三笑了。他喜欢直肠直肚直性子的人,虽然他自己不是这种人,可是他喜欢这种人,因为他一向认为这种人最好驾驭。就因为他自己不是这种人,所以才会将苗宣当作亲信。他间苗宣:“你是为了什么事来的?”“为了一件大事。”苗宣说:“为了那个班察巴那。”吕三仍然在微笑。“有关班察巴那的事,当然都是大事。”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下来慢慢说。”苗宣这次没有听他的话,没有坐下去。“班察巴那已经把我们一百九十一个分舵都查出来了,而且已经下令调集人手,发动攻击。”吕三非但脸色没有变,连坐的姿势都没有变,只是淡淡地问:“他准备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班察已那一向令出如风。”苗宣说:“现在他既然已下令,不出十天,就会见分晓了。”吕三也承认这一点:“这个人不但令出如风,而且令出如山。”他又浅浅辍了一口酒,然后才间苗宣。“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苗宣毫不考虑就回答:“我们现在应该立刻把好手都调集到这里来。”“哦?”“班察巴那属下的好手,虽然也有不少,但却要分到一百九十一个地方去。”苗宣说:“我们如果能将好手都调集到这里来,以逸待劳,以众击寡,这一次他就死定了。”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他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而且相信这是个好主意。大多数的想法都会跟他一样,都会热烈赞成他这个主意。吕三却没有反应。金光在闪动,杯中的酒也有金光在闪动,他看着杯中酒上的闪动金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忽然问出句很奇怪的话。他忽然问苗宣:“你跟我做事已经有多久了?”“十年。”苗宣虽然不懂吕三为什么会忽然问他这件事,仍然照实回答:“整整十年了!”吕三忽然抬起头来看他,看着他丑陋诚实而富于表情的脸。吕三看了很久之后才说:“不对。”“不对?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十年。”吕三说:“是九年十一个月,要到下个月的十三才满十年。”苗宣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佩服之色。他知道吕三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是却想不到竟然好得如此惊人。吕三轻轻摇荡着杯中的酒,让闪动的金光看来更耀眼。“不管怎么样,你跟着我的时候已经不算太短了。”吕三说:“已经应该看得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多少总能看得出一点。”“你知不知道我最大的长处是哪一点?”吕三又问。苗宣还在考虑,吕三已经先说了出来:“我最大的长处就是公正。”他说:“我不能不公正,跟我做事的人最少时也有八、九千个如果我不公正,怎么能服得住人?”苗宣承认这一点,吕三确实是个处事公正的人。而且绝对赏罚分明。吕三忽然又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进来时说过什么话?”苗宣记得:‘你说,任何人都不准走进这屋子的门,不管什么人都一样。”“你是不是人?”“我是。”“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我不一样。”苗宣已经有点发急:“我有要紧的事。”吕三沉下脸。他的脸在闪动的金光中看来也像是黄金铸成的:“我只问你,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是。”苗宣心里虽然不服,可是再也不敢反辨。吕三又反间他:“刚才我有没有叫你坐下来陪我喝杯酒。”“有。”“你有没有坐下来?”“没有!”“你有没有陪我喝酒?”“没有!”“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我记得。”“那么你当然也应该记得,违背我命令的人应该怎么办?”说过了这句话,吕三就再也不去看那张诚实而丑陋的脸了,就好像这屋子里已经不再有苗宣这么样一个人存在。苗宣的脸色已经变成像是张白纸,紧握的双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来好像恨不得一拳往吕三的鼻子上打过去。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敢。他不敢并不是因为他怕死。他不敢只因为三年前已经娶了妻,他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了个儿子。一个又白又胖又可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