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传 作者:高连欣_2-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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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仲又道:“山林泉泽不能产粮食,可能生产树木,可捕捞鱼虾,根据情况,从百亩折合一亩好地到五亩折合一亩好地交税,你们觉得怎么样?”
老农高兴地说:“好哇,如果真能这样,俺们可就有盼头了,干活可就有劲头了!”
告别了老农,管仲又到西边山上转了转,察看了山林情况,然后顺着乌河考察。边走边看边问边记,掌握了第一手材料。烈日酷暑,汗水淋漓,衣服都湿透了。
正走着,迎面遇见几名甲士押着五花大绑的一队奴隶走过来。
管仲对甲士道:“停下!”
甲士认识管仲,忙跪下叩头:“相国老爷,有何吩咐?”
管仲指指犯人问道:“你带他们到哪儿去?”
甲士答道:“回相爷,这几名犯人都是逃亡的奴隶,提回去处死。”
管仲一惊:“处死?”
甲士道:“我家老爷有令,凡逃亡奴隶一律处死。”
犯人中有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扑通一声跪在管仲面前:“相国老爷,请你救救我们吧!”其余犯人也一齐跪倒在地上叩头:“相爷,救救我们吧!”
管仲问那络腮胡子:“你们为什么逃亡?”
“相爷,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呀!俺们都是打铁的,辛辛苦苦打了一年铁,连糠菜都填不包肚子,饿死也是死,逃亡也是死。”络腮胡子说。
管仲知道,奴隶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主可以随便处死他们,这未免太残酷了!铁匠是很宝贵的,这样杀死太可惜了。便对甲士道:“回去禀报你家老爷,这几名奴隶本相留下了,请你家老爷后天到相府去取赎金。给他们松了绑!”
甲士不敢怠慢,将犯人一一松绑。
众犯人一齐跪下,谢相国不杀之恩。
管仲问络腮胡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道:“草民钟离伯,世代打铁为业。相爷恩德,永世不忘!”
管仲道:“现在齐国要振兴工商业,大量需要铁匠。”对随从道:“记下他们的名字,三天后到相府报到,安排你们到作坊继续打铁。”
打发走了铁匠后,管仲觉得又饿又渴,见河边不远处有个酒馆,就同随从一块进去,随便要了几个菜,每人一觥酒,吃了起来。酒足饭饱,管仲想洗个澡,便顺着小河往上走去。
小河碧水涟漪清澈见底,杨柳夹岸,浓荫茂密,好一个清凉避暑的好地方!管仲顿觉爽快,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忽然前面河面上飘来一阵柔婉缠绵的歌声,其声温润如玉,美妙无比。管仲屏住呼吸细听,顿觉心旷神怡,想不到在这荒山野水之处,居然有如此奇妙动人的歌声。他寻声往前走去,被一簇密密的垂柳枝挡住了去路。他分开柳条,偷眼望去。
只见河水中一位少女正在洗澡,赤裸着身子边拨弄着水边唱歌,怡然自得。一会儿,又浮水游泳,泳姿优美,宛如一条美人鱼。雪白的肌肤,苗条而匀称的身段,如花似月的容貌,把个管仲看得心动神摇,一股欲火象一团火样在身上烧了起来。
去年,管仲夫人去世,给他留下一个儿子管年,父子相依为命,一直没遇到一个使他动心的女人。今天,在这优美的地方,见到这天仙般的女子,他真想一下子跳下去拥抱她……可他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暗骂自己没出息,堂堂一个相国,怎么能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硬硬地把满腔欲火强压下去了。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又把面前的柳条拨拉开。
河中的少女听见了动静,发现了管仲,急忙将身子藏进水里,怒道:“你个堂堂的男子汉,怎能偷看人家洗澡?”
管仲分开柳条走出来,笑道:“你好大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洗澡,却要指责别人偷看,岂有此理!”
少女道:“你快走开,我要穿衣服。”
管仲退回几步,转过身去:“你穿吧,我闭上眼睛不看就是了。”
少女蹑手蹑脚走上岸来,匆匆穿好衣服,顺手理理云鬓,走到管仲身边:“喂,你从哪里来的?”
管仲看着刚刚出浴的少女,体态婀娜,娇美若仙,眼都有点发直。
少女被管仲看得害羞,但她很落落大方,并不惊慌:“哎,我问你哩,你从哪里来?来干什么?”
别看管仲经纶满腹,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在这少女面前,突然局促不安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见过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可他从未象见到面前这少女一样动心,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姑娘。
“我从临淄来,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婧,哎,你从临淄来,可见过那个叫管仲的相国?”
管仲一听乐了,笑道:“怎么,您想见见这位相国吗?”
姑娘认真地说:“听我娘说,管相国是位很了不起的人,他曾射过君上一箭,君上非但没杀他,还拜他为相。这人可有本事啦,我娘说,齐国强盛就靠相国了。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噢,你这姑娘知道的事还真不少,你家在哪里,我能见见你母亲吗?”姑娘一席话,引起了管仲极大的兴趣。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娘?”姑娘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我就是你要见的那个相国管仲呀!”
“什么?你就是管相国,我不信,我不信。”姑娘惊奇地看着管仲。
“哈哈哈,那你说我是谁呀?”管仲被姑娘天真无邪的样子逗乐了。
正在这时,管仲的两名随从满头大汗地跑来:“啊呀,相国老爷,您在这儿,叫俺们好找呢!”
管仲指着姑娘,笑道:“你们来得正好,这位姑娘不相信我就是相国,正审我哩!”
随从喝斥姑娘:“你好大胆,敢审相国老爷。”
姑娘死死盯着管仲的脸,一朵红云飞上桃腮:“管相爷,民女不认识您,您可别怪我呀!您不是要见我娘吗?走,我这就带您去。”
管仲跟着姑娘穿过一丛密林来到一幢草房前,里间屋传出咔哒咔哒的织机声。
管仲走进屋,来到织机旁。
“娘,你看谁来了,是管相国管老爷!”姑娘惊喜地喊道。
姑娘的母亲吃了一惊,定睛盯着管仲,突然翻身叩头道:“相国老爷,大驾光临,民妇不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她拉了女儿一把:“婧儿,你不是老想见相国老爷吗?还不快给老爷叩头!”
管仲一惊,想不到这夫人言辞如此得体,便道:“夫人免礼,我乃不速之客,请不要怪罪。”他走到织机前,一看,眼光突然亮了起来。
“夫人,你织的是不是静花绫?”
“相爷真是好眼力,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
“啊呀,夫人,你让我找得好苦呀,我派人到处寻访静花绫的织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管仲高兴地又接着问:“夫人,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丈夫在长勺战死了,就我母女俩相依为命,我想把这静花绫传给女儿,可她光想读书,不好好学。”婧母哀叹地说。
管仲对婧说道:“这静花绫可是齐国的国宝啊,你怎么不好好学呢?”
婧母嗔怒地说:“这孩子,都快二十岁的姑娘了,怎么也不肯找婆家。”
婧撒娇地说:“我要和娘在一起,伺候娘一辈子!”
管仲笑道:“好一个孝顺女儿。”又对婧母说:“你们母女同我一起回相府好吗?”
婧母一惊,不解地看着管仲。
婧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她小声地对母亲说:“刚才我在河里洗澡,被相爷看见了,我这身子就是相爷的了。”
婧母看看管仲:“相爷,这是真的?”
管仲连连摇手:“夫人不要误会,我是要向君上保荐,让夫人做掌管纺织的百工。”
“谢谢相爷!”
管仲见婧母又要叩头,忙拉住她:“夫人不必多礼,你可要把静花绫传下去,为大齐造福啊!”
婧定定地看着管仲,鼓了鼓勇气说:“相爷如不嫌弃我丑陋,我愿意伺候相爷!”
婧母渴求的目光看着管仲:“相爷是我母女的救命恩人,就让小女侍候老爷吧!”
管仲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管仲尚无妻室,如夫人同意,请受管仲一拜,待选定吉日良辰,明媒正娶。”说完,向婧母深深作揖。
婧母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女儿有福,我们母女都有福,只要相爷不嫌弃,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一切按相爷的意思办!”
4.“官山海”大计
管仲就任相国不久,就为齐桓公除掉了一块心病。自他即位以来,齐国就大旱,南部的大片山田颗粒无收,平原地带的收成也减了七、八成。老百姓逃离齐国的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齐国上下,人心惶惶。桓公交给管仲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千方百计地解决粮食问题,度过这难关。管仲提出了向大海要粮食的主张,当上相国的第七天,亲自组织上千名农夫,到海边煮盐,又组织上千辆马车,把盐运到中原各国。于是,各国的粮食便源源不断地流进了齐国。这一招儿太灵了,百姓尝到了甜头,于是迅速形成了一支煮盐大军。之后,管仲又把铁匠组织起来,把好铁用来制造矛、戈、戟、剑等,装备军队。质量差的铁制成各种工具,运到各国,也赚回了大批粮食和钱财。管仲还把纺织丝绸管起来。荣辱柱上,一个接一个的法令颁布出来,仅几个月的功夫,老百姓的吃饭问题便解决了,逃亡的人也回到了家园。这一切,桓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管仲更加笃信不疑。对管仲制定的各项改革方案,桓公耳朵里一天到晚满满的,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特别是宁越,已对他说过好几次了。对相地衰征,宁越有看法,说管仲违背了古法,破坏了周王室的规定;对煮盐换粮,他说这是不务正业;对派客商到各国作买卖,他说这样做会危害齐国的安全,等等等等。这老头儿是个死犟牛脾气,一旦认了死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是三朝老臣,又是当朝的大司农,说轻了不管用,说重了他就和桓公吵,桓公总是劝他,多看看事实,少发点牢骚,要支持相国的改革。
今天,他用了整整一天,仔仔细细地看过了管仲的“官山海”方案,深深地被管仲那严密的论证,令人信服的分析和大胆求新的思想所折服,禁不住以手击案,连声叫好。
蔡姬被桓公的情绪感染,笑道:“君上如此高兴,一定又是管相国有了好的治国方略?”
“来来来,夫人你听,”桓公大声念道:“盐是人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臣算了一笔帐,以五口之家,一对夫妇三个孩子计算,月食盐15.66齐升,合5.81市斤,全年食盐69.72市斤。把全国人按人口分男女长幼等级,采取按户授盐的供给办法,在盐价上加税,每升加价两钱,一釜得钱两百,一钟得钱两千,千钟得钱二百万。万乘之国人口千万,每日货千钟,得钱二百万,每月可得六千万。而征人头税,可征的成年男子仅占全国人口总数的十分之一,每人月征三十钱,全国每月可征人头税30万。实行盐专卖,不征老人孩子的人头税,已可得相当于两个万乘之国人头税征收总数的六千万。这样做,表面上不曾征税,就不会激化矛盾,为国家积累了大量财富。铁也同盐一样,让开矿者将铁原料按重量交给官府三成作为实物税,铁的制成品由官府统购统销,计其利润,官民三七分成,这三成作为专卖税。铁器销售也同盐一样,附加一定的税额打入销售价格,如把每根针加价一钱,一把剪刀加价六钱,一把铁锸加价十钱等等,所有务农做工的人,只要使用铁器,就要向国家纳税。……”
蔡姬击掌欢呼道:“啊呀,这办法太高明了,比交纳强制税强多了,虽没有课税之名,但每个人都不能摆脱纳税,而且情愿。太好了!”
桓公得意地看着蔡姬,笑道:“管相国高明,夫人聪明。你这一语道破了官山海的天机,哈哈……”
蔡姬道:“听说管相国出巡,带回一个姑娘来。”
桓公笑道:“不是带回来,是名媒正娶,那姑娘叫婧。相国不单娶了一个姑娘,还把他丈母娘一起带了回来,这妇女可不简单,祖传织静花绫,寡人已封她‘百工’之职,让她来管纺织丝绸。”
蔡姬乐了:“管相国也该娶个夫人了。这婧姑娘可真福气,长得一定十分漂亮。”
桓公戏谑地答道:“相国夫人娇嫩得一掐就出水。不过漂亮吗,比夫人还差得远呢,哈哈哈……”
蔡姬妩媚地一笑道:“承蒙君上夸奖,不过,君上已经看了整整半天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桓公仔细地放下奏折,一拍肚子道:“要不是夫人提醒,寡人还真忘了这回事儿了呢,好,吃饭去。”
晚饭已在桌上摆好,蔡姬捧起牺尊,为桓公斟酒。桓公端起酒爵,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夹起菜就往口里送,吃了一口,他“嗯”了一声,再吃一口,连声道:“好,好,这道菜怎么这么鲜美,来,夫人尝尝。”
蔡姬品尝一口,赞道;“味道果然鲜美。请主公尽情享用。”
又为桓公斟酒布菜。
桓公举爵一饮而尽,问身旁侍女:“这菜是何人所做?”
侍女回道:“启禀君上,这道菜乃是竖貂大夫敬献的。”
桓公高兴地说:“竖貂大夫在哪里?传他进来。”
侍女走出殿外,喊道:“君上有旨,宣竖貂大夫进见。”
竖貂进门,跪拜道:“微臣竖貂拜见君上。”
桓公道:“平身。此菜是何人烹制?”
竖貂一听,正中下怀,忙道:“回禀君上,做菜之人名叫易牙,知五味,善烹调,世代祖传,手艺精湛,举世无双。”
桓公问:“这个易牙在哪儿,寡人要见他。”
竖貂答道:“易牙献佳肴还未出宫,臣去把他领来拜见君上。”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一会儿便领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