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传 作者:高连欣_2-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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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啧啧赞道:“师傅的驾车技术,天下无双。”
鲍叔牙笑道:“雕虫小技,公子过奖了。”
前面来到白水。
“师傅,人马已经一天一夜没歇息了,是不是稍事休息一下?”公子小白拍拍鲍叔牙的肩头。
鲍叔牙敲了一下铜锣,吁了一声,战马停下,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鲍叔牙大声道:“诸位将士,抓紧给马饮水,抓紧吃饭,马不离辕,人不离车,到临淄还有半天路程,今晚咱们到临淄饱吃一顿。”
鲍叔牙跳下车去,用觥到白水河里舀来清水递给公子小白。
小白没有下车,接过觥来美美喝了一口:“啊,好甜啊,又喝到故乡水了。”
鲍叔牙解开饭袋,取出熟饭,同小白一起吃起来。
饭还没吃完,小白似乎有预感,站在车上向西望去,只见一股烟尘直奔过来,忙道:“师傅,你看!”
鲍叔牙一看,吃了一惊,连忙击鼓。
莒军立即登车,列成战阵,
管仲率领的鲁军,像一股旋风般扑了上来。
管仲既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得意,又为公子小白的纂位举动而恼怒。他一看莒军的阵势,就知道是鲍叔牙指挥的。相隔一箭之地,他将鲁军列成进攻队形。
“鲍叔兄!”管仲在战车上向鲍叔牙拱手致意。
鲍叔牙也在战车上拱手施礼:“夷吾贤弟!”
管仲;“一别就是好几年,我好想大哥。”
鲍叔牙:“贤弟一向可好?”
管仲试探着问道:“托大哥洪福。曲阜是块风水宝地,小弟服侍公子纠,今日总算有了个结果。我是送公子纠回临淄,不知鲍叔兄带着兵车,是到哪里去?”
鲍叔牙一听,便明白了管仲的意思,好家伙,管仲好快呀!但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管仲只是探路的,便说:“天降不幸,齐国大难,二位国君接连被杀。公子小白是回临淄料理君上丧事的。”说着,指指车上挂着的黑幡和素衣缟服的公子小白。
管仲冷笑一声,好你个鲍叔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不清楚?便将了鲍叔牙一军:“我看公子小白,脸上洋溢着喜庆之色,哪象料理丧事!再说,料理丧事为啥兵车戎马相从?鲍叔兄一向为人忠厚,今日可是言不由衷了吧?”
鲍叔牙正色道:“夷吾贤弟,为兄要问你,你同公子纠回临淄干什么?”
管仲道:“实话告诉仁兄,齐国群臣朝议,高、国二位上卿定夺,派大夫宾须无到曲阜迎接,鲁侯亲自率战车三百乘相送公子纠回临淄,拜宗庙,登大殿,继位新君。先君的丧事自然由公子纠料理,不须公子小白操劳了。鲍叔兄可与公子小白再回莒国。否则,鲁侯的军队马上就到了,免得发生诸多不快!”
公子小白一听,心里打开了鼓。公子纠回临淄是堂而皇之,继位是天经地义,处理其兄丧事也是理所应当。他埋怨高傒和国子,两位是德高望重的监国上卿,为什么定了让公子纠继位,又送给我信。他扯扯鲍叔牙的后衣襟,小声道:“师傅,咱们……”
鲍叔牙一下打开小白拽他的手,泰然自若地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公子小白是先君的同胞兄弟,连奔丧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管仲冷笑一声,单刀直入:“公子小白阴谋我一眼就看穿了。他是想回临淄争夺君位,行不礼不义之举,天理难容!”鲍叔牙也毫不隐瞒地说:“夷吾贤弟才高八斗,高瞻远瞩,深通治国谋略,对人对物看得入木三分,你难道就分不出黑白优劣、贤能昏庸?大齐江山,早已满目疮痍,伤痕累累。如果贤弟又要给齐国送上一个平庸君主,岂不是雪上加霜?”
管仲听了,心中一动,鲍叔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公子纠不当国君,他的相国梦就要破灭,便道:“小弟身为公子纠师傅,这些年也尽了心,费了力,公子纠变化相当大,德才兼备,堪负国任。再说,这朝纲维常,长幼有序,公子纠登位,上通天理,下达民心,这个道理鲍叔兄应该明白!”鲍叔牙仰天大笑:“夷吾弟此言,可真有点言不由衷了吧!公子纠乃平庸之辈,小肚鸡肠,夷吾弟用德才兼备四个字,岂不是欺世盗名、弥天大谎?夷吾弟,咱们要以齐国大业为重,你一向开明,还是你我携手共事公子小白,以成大业。”
管仲见鲍叔牙言辞坚定,便以情打动:“鲍叔兄,人臣各为其主。你我情同手足,管鲍之交,天下闻名。今日仁兄高抬贵手,再让管仲一步,与公子小白回莒国去,以后的事仁兄尽管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鲍叔牙似乎受了侮辱,厉声道:“夷吾弟说这话,让为兄看不起你!当日你我共同经商,一分红利,你得七成,我不以为你贪婪;你打过三次仗,却都败了,我不以为你不勇敢;你当过三次官,被赶走三次,我也不以为你平庸。可今天你的作法,为兄鄙视你私心太重。身为七尺男儿,不为齐国社稷着想。国难当头,为图私利,为争官位,甘心推一个平庸之辈为君。夷吾弟,你是打着仁义道德之名,行偏私利己之实!既然是各为其主,为兄决不让步!”
鲍叔牙一席话,说得管仲脸发烧,耳发热。他深知鲍叔牙的脾气,一旦定了的事,他死也不会回头。他看了公子小白一眼,忽然计上心来:如果除掉他,那公子纠的君位就再也无人争了。对,一不做,二不休!他左手悄悄从车上拿起硬弓,右手抽出一支箭:“鲍叔兄,话说到这份儿上,咱们只好走着瞧了!不过你这一百乘战车,恐怕抵不过鲁侯三百乘战车。告辞了,鲍叔兄!”就在战车打回头的一刹那,管仲挽弓搭箭,“嗖”地一声,箭直飞小白心口。
“啊呀!”公子小白口吐鲜血,应声倒在车上。
鲍叔牙大惊失色。他知道管仲力大无比,箭法高强,有百步穿杨之功。他抱着公子小白:“公子,公子!”
管仲十分得意。他知道这一箭的份量,回头高声喊道:“鲍叔兄,小弟多有得罪了!”说着带三十乘战车,一阵风似地回去了。
鲍叔牙抱着小白哭喊:“公子,你醒醒,你醒醒呀!”
小白仍然昏迷不醒。他从眼缝中瞅着远去的管仲的军队。
鲍叔牙痛不欲生:“公子,你醒醒,我该死,我没保护好你……”
公子小白一下在车上站了起来,笑道:“师傅。”
鲍叔牙大喜:“公子,你伤得重吗?”
小白从身上拔下箭来。鲍叔牙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啊呀,真玄哪!那支箭正射在小白的衣带钩上。这衣带钩是用铜造的,正在心口处。那箭竟然把铜衣带钩射了个窝儿。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公子,你可真是大福大贵之人!”鲍叔牙一连向老天作了三个长揖。他指指小白嘴边的血渍,不解地问:“公子,这血……”
小白笑道:“师傅,你记得咱们同管仲一起打猎吗?那只狼让管仲的箭穿透后又钉死在树上。管仲的箭法高强,他如果发现没有射中我,决不肯罢休,还会再补一箭。我也是急中生智,咬破了舌头。”
鲍叔牙大喜过望:“啊呀呀,好你个聪明过人的公子!连师傅都被你瞒过了。”
小白看着手中那支箭,箭羽上写着一个“管”字,他咬牙切齿地说:“管夷吾,我小白不报这一箭之仇,誓不为人!”
鲍叔牙擂动战鼓,大队人马直奔临淄而去。
6.公子纠的三大喜事
管仲带着三十乘战车,到鲁庄公战车前。他跳上战车,面色洋溢着得意之情。
鲁庄公问道:“管太傅,可曾遇到公子小白?”
管仲道:“果不出管仲所料,公子小白从莒国借得战车百乘,正要赶赴临淄抢夺君位。”
公子纠大惊失色:“小白竟如此大胆!师傅,这可怎么办?”
管仲笑道:“公子不必惊慌,齐国新君非公子莫属!”
公子纠迫不及待地问:“小白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管仲冷笑一声:“小白已成了我箭下之鬼!”
鲁庄公惊喜地看着管仲:“你真把小白射死了?”
管仲自负地拍拍身后的大弓:“我与小白相距不足三十步,这一箭保准射穿他的胸膛!”
公子纠似乎还不敢相信:“师傅,你敢保证是死了?”
管仲道:“我亲眼看见小白口吐鲜血,倒在车上。”
召忽道:“夷吾神箭,别说三十步,就是一百步,也保他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公子纠仰天大笑,他拍着管仲的肩道:
“师傅,你立了一大功,我要重重地赏你!”
鲁庄公拿起木槌在铜锣上敲了一下,前车上的曹沫急忙鸣锣。鲁军停下。
“小白死了,公子纠的君位到手了,管仲立下奇功,这三件大喜之事应该好好庆贺一下。一连几日长途跋涉,全军都很劳苦,就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管仲阻止道:“现在庆祝,为时尚早。齐国无君,局面混乱,咱们还是快进临淄,免得再生枝节……”
“就这么定了!全军安营扎寨,喝他个一个醉方休!”鲁庄公打断了管仲的话。
7.小白大难不死
公子小白与师傅鲍叔牙带领的莒军,赶到临淄城南门,已是半夜时分。只见门前亮着几支火把,人影闪动。
小白警觉地问鲍叔牙:“师傅,城门前的人是不是迎候公子纠的人马?”
鲍叔牙跳下战车:“公子且住,待我去看个究竟。”
鲍叔牙来到门前,看见高傒,国子二位上卿,纳首便拜:
“鲍叔牙叩见二位上卿。”
高傒急忙扶起鲍叔牙,焦灼地问:“公子小白呢?”
鲍叔牙一指后边:“公子就在车上。”
国子:“走,快去迎接公子。”
小白下车,向国、高二人施礼:“小白拜见高、国二位上卿。”
高傒扶起小白:“你可闻公子纠风声?”
鲍叔牙道:“公子纠正在路上。我等与管仲在白水之滨相遇。管仲偷着射了公子一箭,恰巧射中了公子的衣带铜钩,真是大难不死。”
高傒仔细地看着公子小白:“没伤着吗?”
小白笑道:“连皮毛也未动着。”
国子惊叹:“此乃天助我也!事不宜迟,公子及早进城,明早拜过宗庙,登临君位。”
8.为时尚早的庆功宴
再说公子纠这边。鲁庄公在行军大帐内设宴,闹得热火朝天。
庄公举起酒爵道:“到临淄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现在后患已除,可以高枕无忧了!来,为公子即将继位,干!”
大将曹沫、副将秦子、梁子,同管仲,召忽等一齐举爵:“干!”
公子纠喜形于色,把爵高高举起道:“我有今日,多亏各位鼎力相助,等到即位后,一定请诸位在齐宫中大宴三天,我干此爵,以表谢意。”说罢,一饮而尽。大家也都喝干。
曹沫举爵道:“公子当上齐侯,首功应属管太傅,一箭定乾坤。来,为管太傅,干!”
庄公、公子纠等齐声道:“对,干!”
管仲颇为得意,一仰脖,干了。
庄公喊道:“乐舞伺候!”
乐师们立即忙碌起来,钟、罄、鼓、管齐鸣,舞女们鱼贯进帐,翩翩起舞……
9.齐桓公登位
第二天一早,公子小白在高傒、国子带领下,先去宗庙礼拜。
宗庙内,正中是齐先祖太公望姜尚的塑像,两边依次是历代诸君的牌位。
高傒、国子与公子小白在姜太公像前叩首。
高傒叩了一个头道:“太公在上,高傒与国子世受周天子之恩,乃周室忠臣,不敢有二。今天,为了维护太公祖业,为周室平安,也为了大齐子民,特违家法,私立公子小白即位齐国新君。拳拳之心,敬祈体恤!”
国子也叩头道:“国、高二氏,乃周天子封于齐国的监国大臣,我等不忍心齐国大权落入平庸之辈手中,故选贤任能,目的在于振兴大齐,开创太公祖业。违背宗法,拥戴小白继位,实是迫不得已,敬请太公体谅!”
公子小白一连叩了三个响头,道:“太公在上,高、国二位上卿扶小白继位,是为齐国的振兴,是为继承太公创下的祖业。小白一定不辜负二位上卿的良苦用心,一定维护周室,发奋治国,使齐国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祭祀完毕,他们来到齐宫正殿,举行登基仪式。尽管高傒、国子做了大量工作,大夫隰朋四处奔走,可来参加登基大典的大臣仅仅过半。来的大臣们各有各的想法,一个个缄口不言。因此,大殿里气氛比较清冷。
这种情形,早已在高傒、国子的意料之中。这是非常时期办的一件非常之事,如不马上搞登基仪式,再过两天公子纠就要回来,还有那三百乘战车的鲁军,那可就大麻烦了。要是以往,这新君登基大典还不得热闹十天八日。现在,只能一切从简。
大臣们左右两班。左首是上卿高傒,右首是上卿国子,隰朋为司仪。
隰朋高喊道:“鼓乐齐鸣——”
乐师们打鼓、击罄、吹萧、弹琴,奏起齐国的雄壮的音乐。仪式在乐声中进行。
隰朋:“请新君登基即位!”
小白身着侯服,登台,坐到御案之前。
鲍叔牙立在一旁。
隰朋:“众大夫拜见新君!”
高傒、国子领众大臣一齐叩首:“拜见君上!”
小白:“众卿平身。”
此时此刻的小白,心潮澎湃,深情地看着站在班首的高傒、国子二位上卿。他深知,没有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的扶持,就没有他的今天。二位上卿忧国忧民,这些日子已累得眼窝深陷,脸色发青。他站起身,道:“赐高上卿,国上卿坐。”
高傒、国子同声道:“谢君上。”分别坐在御座左右两侧。
小白看看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这些面孔大都熟悉。他们一个个两眼瞅着脚尖,神态木然,他感到了肩头的压力。他现在面临的局势十分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