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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管子传 作者:高连欣_2-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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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廪等一班大臣杀了,连称、管至父也一起被杀。宾须无来鲁国请公子纠回国即位,管仲大喜过望,认为他的愿望就要实现,谁想会有今天。他长叹一声,道:“天啊,你既不让管仲有所建树,何必让他到人间来!”

  不想这些了,越想越烦恼。他坐到琴旁,弹起《高山流水》,渴望见鲍叔牙一面。

  鲍叔牙走进监牢,听见了琴声。这琴声他也熟悉了。管仲和他在一起,几乎每天都要弹这支曲子,这故事讲的是伯牙弹琴遇到知音钟子期的故事。伯牙音乐天赋很高,可惜没有知音。这一天,他又弹《高山流水》,当他弹到前半部分“志在登高山”时,忽听有人击掌喝彩道:“太美了!巍巍峨峨,如登泰山”。当他弹到下半部分“志在流水”时,那人又击掌喝彩道:“太妙了!滔滔洋洋,似江河行地。”这人就是钟子期,二人结为知音好友。鲍叔牙知道,管仲弹这支曲子是在想念他。他来到死牢门口,见管仲头发紊乱,面容枯黄憔悴,鼻子一酸,潸然泪下:“夷吾贤弟!”

  管仲猛地停下来。不用看,是鲍叔牙来了。他真想扑上去抱住鲍叔牙,说“鲍叔大哥,我好想你”,可他却没有动。他强忍住激动的泪水,他在鲍叔牙眼里一直是条硬汉,他在死前,决不改变在鲍叔牙心中的形象。

  鲍叔牙一看管仲连看他都不看,心想,也许他还在恨自己,便坐在他身旁,替他扰扰乱蓬蓬的头发,说:“夷吾弟,你还恨我吗?”

  管仲的泪水一下子涌到眼眶,他极力克制住自己。

  鲍叔牙又说:“夷吾弟,你我兄弟相濡以沫,风风雨雨,在一起也二十个年头了,我最了解你。你文武全才,经纶满腹,百步穿杨,有宏图大志,今日沦为阶下之因,我心里也很难过,你可以抱怨公子小白,也可以不原谅我。白水之滨,你我兄弟相遇,各为其主,互不相让。今天在这死囚牢房,你我兄弟再度相见,这都是天意所为,命中注定。”

  管仲长叹一声。

  “夷吾弟,我比你年长,在你我之间,凡事我让你三分,可在白水之滨,我没有向你让步。我谴责你,骂你,分寸不让,为什么?这个道理你现在该清楚了,我是为齐国社稷着想。这些年,齐国够乱的了,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够苦的了!再不选个开明国君,齐国就要完了!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哪个贤明?你心里也很清楚。我不是说公子纠就多么坏,可他是个平庸之才,难以负起治理齐国的重任。”

  管仲摆摆手道:“如今我已是死到临头,还说这些干什么?”

  鲍叔牙抚摸着管仲的肩,坚定地说:“不,我要说。白水之滨我指责你自私,是为齐国社稷着想,如今,这个问题同样摆在我面前,夷吾弟学识渊博,精通古今,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匡时之略,如果我鲍叔牙不能救下贤弟,就愧为你的兄长,也愧对齐国社稷,是最大的自私!”

  管仲听到这里,忙握住鲍叔牙的手道:“鲍叔兄,别这么说,你是我最好的兄长,谁也不能说你自私。我的死是我自己造成的,与鲍叔兄没有关系,要怪,只能怪老天,是天意要断了咱兄弟间的情份。”

  鲍叔牙深情地说:“公子小白初登君位,齐国需要治国贤才,我所以派宁越大夫去鲁国接你,派王子成父兵车保护你,都是为了让你平安回到齐国。这一步实现了,下一步就是豁出我的性命也要救下你。”

  管仲十分激动,哽咽道:“事已至此,单凭你鲍叔兄怎么救得了我!刀把子攥在小白手里,你纵有回天之力,恐怕也难。”

  鲍叔牙坚定地说:“请贤弟相信我,我鲍叔牙所以辅佐小白,不会辅佐他不识大局,不顾国家,昏庸无知!”

  “可小白已立下荣辱之柱,发誓复仇,恐怕挽不回来了。”

  “可你不也是射了小白一箭,小白却没死吗?”

  管仲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他猛地抱住鲍叔牙,泪流满面:“鲍叔兄,管仲不想苟且偷生,只是觉得,这样死去,一切付诸东流水,管仲死不瞑目,遗恨千年。”

  鲍叔牙也哭了:“夷吾弟一腔鸿鹄之志,为兄怎能不知?齐国要振兴,不能没有贤弟呀!”

  管仲伏在鲍叔牙肩上呜咽道:“鲍叔兄,真对不起,我总在拖累你。鲍叔兄,生死在天,富贵由命,小弟劝你别去冒风险,担是非。管仲但求早死,只望阴阳两界,鲍叔兄还记得有我这个弟弟。”

  鲍叔牙替管仲擦掉泪花:“贤弟为什么说这种话!为兄不但要救你,还要让你当齐国的国相!”

  管仲苦笑道:“大齐国相,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梦罢了。”

  鲍叔牙道:“贤弟要多保重,切勿心灰意冷,你我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你要牢牢记住为兄这句话,一定要沉住气。我已安排主公迎娶蔡姬,这样,两个月内不会有事。我相信,小白是位明白之人,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管仲似乎在茫茫黑暗中见到了一点星光,有了一丝希望。

5.蔡姬进宫

  齐宫后宫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上千支大蜡烛火焰熊熊,如日似昼,桓公寝殿内更是披红挂绿,宫灯高悬,一片喜庆气氛。

  蔡姬头蒙红绸,端坐于案几一侧,不时悄悄掀开蒙头红看看外面的世界。来到齐国这一天的印象颇佳,感谢兄长蔡侯把她嫁到东方齐国来。二十多天的旅途,她一点都不觉得累,一路上听竖貂将军介绍她的夫君——国君小白的事情。她如饥似渴地听着,想象她心目中的夫君形象。一到临淄,那坚固高耸的城墙,庄严壮观的城门,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齐”字大幡,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进得城来,那宽敞的大街,繁华的路面,令她目不暇接。她真想把车帘掀开,尽情看个够。进得宫来,她就不敢看了,那雄壮的音乐声,人们的欢呼声,她听来那么悦耳、亲切,唯一感到异样的是结婚礼仪太简单。要在蔡国,礼仪完全按照周礼办,最少也得折腾三天。临来之前,她兄长蔡侯嘱咐她,齐国是姜太公开创的,姜太公到齐后,因其俗,简其礼,礼仪与蔡国不同。她想,反正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入乡随俗。她现在急于想见到她的丈夫,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知道是丈夫来了,心里顿时象揣了只小兔般跳起来。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脚步声越来越近,啊,进门了,来到她身旁了,只要丈夫把蒙头红一揭,她们就面对面了。

  齐桓公兴冲冲大步流星走进寝殿,来到蔡姬面前,伸手要揭那蒙头红,可手又在半空中停下了。他听竖貂说蔡姬如何如何美丽,蔡姬是南方女子,在水乡长大,皮肤如何洁白如玉,身段如何窈窕,使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如愿以偿,美人儿就在面前,而且马上就要上床了。她才十八岁,又知书达理,不可太莽撞。他轻轻地捏起红绸一角,慢慢地掀开,一看蔡姬,禁不住叫了一声。蔡姬坐在那里简直如一朵绽开的鲜花,一支出水的芙蓉!只见她:乌云叠鬓,杏脸桃腮,眉淡淡似春山,凤眼汪汪似两潭秋水,樱桃朱唇,娇身柳腰,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国色天香,宛若仙子。齐桓公简直看呆了。

  蔡姬定睛看那桓公,脸上掠过幸福欣慰的笑容。哥哥没有欺骗她,竖貂也没骗她。这桓公确实长得一表人才,身高八尺,肩宽背阔,浓眉似剑,凤眼斜吊,鼻梁隆突,鼻头似悬胆,真堂堂正正大丈夫。她满心欢喜,看了桓公一眼,向桓公施礼道:“贱妾愿君上万福!”

  只这一句话,便让桓公听得耳热眼跳,浑身舒服,她舌尖上吐出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只这一眼,便使桓公魂散九霄,骨软筋酥,她眼角送出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蔡姬搂在怀里,道:“人人都夸妲己、褒姒美,可在寡人看来,夫人胜过妲己,赛过褒姒!”

  蔡姬在桓公怀里娇声道:“啊哟君上,你别糟塌贱妾了,怎么竟拿那些祸国女人和贱妾比呢!”

  桓公一听更为高兴,这蔡姬不仅美貌,而且才识不凡,更爱得不行,便动手为她脱衣。

  蔡姬轻轻将桓公的手推开,笑道:“看把主公急的,贱妾与主公还没共牢合卺呢。”

  桓公笑道:“一见夫人如此美貌,寡人竟忘记合卺之礼了。”

  蔡姬娇柔地说:“贱妾听母亲说,不吃共牢,不喝合卺酒,就难与主公白头偕老。”

  桓公笑着把蔡姬拉到席上坐下。那里早已摆好了“牢”和“卺”。共牢和合卺是古代婚俗,“牢”,就是牲畜,鸡、猪、羊皆可,一般指猪。“牢”分“大牢”、“小牢”,“大牢”供参加婚礼的人们吃,“小牢”(乳猪、羊羔或鸡、鸭等)供新婚夫妇吃。“卺”就是一种小葫芦,把小葫芦劈开,就成两只小瓢,新婚夫妇吃过小牢后,必须用小瓢盛酒漱口。

  桓公与蔡姬吃过“小牢”,两人各用一只手按着葫芦一半,将其分开,然后一人一只,盛上酒漱过口,蔡姬拿起脸巾,替桓公擦脸,桓公趁势把她抱起来,急不可耐地来到睡塌前,双双脱去衣服,进入那高唐之乡,行那云雨之事。

  第二天一早,蔡姬醒来,似乎听见有人弹琴,仔细一听,是弹的《高山流水》,旋律高亢、激越,便对桓公说:“君上,这么早就有人弹琴,这人弹得真好!”

  桓公淡淡一笑:“夫人,这弹琴之人是一名死囚。”

  蔡姬一惊:“怎么会是死囚?”

  桓公道:“这人名叫管仲,为了使公子纠登位,在白水之滨,射寡人一箭,若不是射在铜衣带钩上,哪有今日你我的缘份?”

  蔡姬道:“欺君之罪,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桓公亲了蔡姬一下:“夫人此言,正合寡人之意。”

  蔡姬道:“不过,贱妾听此琴声,觉得这管仲不是平庸之辈。”

  桓公笑道:“夫人好听力,这管仲有经天纬地之才,百步穿杨之功。要不是他射寡人一箭,寡人倒想重用他,可惜……夫人,咱们不说这些事,寡人准备了一件礼物送你。”说着,拿起一条金光灿灿的龙凤腰带。

  蔡姬一看,高兴得眉飞色舞:“啊,太美了,太华贵了!主公是龙,贱妾是凤,龙飞凤舞,天长地久!”说着,她拿起剪刀,从头上剪下一缕青丝,用红绸包好,双手送给桓公:“贱妾无什么贵重礼品赠主公,送上一缕青发以表贱妾终生相随。”

  桓公接过绸包,笑道:“夫人这件礼物,千金难买,寡人将时刻置于怀中。”复又将蔡姬搂进怀里……

6.鲍叔牙冒死荐管仲

  鲍叔牙知道,新婚后的齐桓公情绪很好,正是进谏的好时刻。这天他吃过早饭,就进殿求见。桓公给了他特权,不管什么时间,随时都可进殿面君。

  “参见主公!”鲍叔牙施礼。

  齐桓公看着鲍叔牙的脸色,问道:“太傅脸色如此憔悴,可是身上染上了病恙?”

  鲍叔牙点点头,笑道:“臣心有大病了,夜里睡不着,饭也吃不下。”

  齐桓公一惊:“赶快请御医为太傅诊病。”

  鲍叔牙连连摇首道:“臣这病,再高明的医生也没法治。”

  齐桓公道:“看来太傅是有心病,是不是说给寡人听听?”

  鲍叔牙真诚地说:“主公,齐国连年战乱,各国诸侯看不起咱,北面山戎人还不时骚扰,国力空虚,民不聊生,主公接过来的是一个破烂摊子,百业待兴,百废待举。臣忧心忡忡,急得夜里睡不着,就是耽心主公身边没有得力助手。主公尽管英明,可没有人辅佐,难免势单力薄呀!”

  桓公一听,正说到他心里去,便道:“寡人有太傅辅佐,定能振兴齐国。”

  鲍叔牙摇摇头道:“主公如果只想平平稳稳做国君,无声无息坐享君位,那么,臣虽然愚钝,也聊可充数。若是主公有远大志向,想富国强兵,称霸中原,成为一代名君,那臣就不能胜任了。”

  桓公听得投机,道:“太傅有何见教?”

  鲍叔牙道:“主公臂膀,必是相国。这个位子太重要了,相国人选须内安百姓,外抚四夷,勋加于周王室,泽布于诸侯,只有这样,齐国才能坚如磐石,国君威加四海,功垂金石,名扬千秋。”

  “太傅此言,正合寡人之意,太傅可有人选?”齐桓公见鲍叔牙谈话不同以往,好象成竹在胸,忙问道。

  鲍叔牙道:“这相国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桓公急切地问:“谁?他是谁?”

  鲍叔牙铿锵有力地说:“管仲!”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两人相视片刻,似乎在窥探什么秘密。突然,桓公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太傅,你是与寡人开玩笑吧?”

  鲍叔牙庄重地说:“臣辗转反侧,思虑再三,确实是肺腑之言!”

  桓公脸色严肃起来:“那,寡人要问太傅,白水之滨那一箭之仇还报不报?太傅可是因与管仲有兄弟之交,而把寡人置于脑后?太傅,在这件事上,可不能以恻隐之心代替了理智呀!”

  鲍叔牙道:“臣对君上忠心耿耿,耳不失聪,目不失明。臣以为主公应以大局为重,以齐国社稷为重。主公要因时、因地、因人而看待管仲。人臣各为其主,管仲射主公一箭,正象臣向主公献计,借鲁侯之刀除掉公子纠一样,同样是赤胆忠心,这一点主公应该明白。”

  “可管仲想把寡人置于死地!”

  “可臣已经把公子纠置于死地了!”

  “寡人还活着,这仇就要报。”

  “正因为主公健在,并且登上君位,所以管仲就更应该赦免。以前管仲忠于公子纠,以后会同样忠于主公,他会为主公射得天下,会使主公称霸诸侯!”

  桓公冷笑道:“寡人主意已定。在所有大臣中,师傅是最忠诚最可靠最有才能的人,寡人要拜师傅为相国,寡人相信,师傅能帮寡人得天下,也一定能助寡人治理天下。”

  “主公,臣与管仲相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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