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卷4-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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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引兵绕宽田吉思海。转战至太和岭〔6〕。洎太宗七年。又命速不台为前驱。随诸王拔都。皇子贵由。皇侄哥等〔7〕伐西域。十年乃大举征俄。直逼耶烈赞城〔8〕。而陷莫斯科。
太祖长子术赤〔9〕遂于其地即汗位。可谓破前古未有之纪载矣。夫一代之英主。开创之际。战胜攻取。用其兵威。
不难统一区宇。史册所叙。纵极铺张。要不过禹域以内。
讫无西至流沙。举朔北辽绝之地而空之。不特唯是。犹复鼓其余勇。进逼欧洲内地。而有欧亚混一之势者。谓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得乎……“
那结论是:
“……质言之。元时之兵锋。不仅足以扼欧亚之吭。
而有席卷包举之气象。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勇气者。固自有在。余故备述之。以告应付时局而固边圉者。“
这只有这作者“清癯”先生是蒙古人,倒还说得过去。否则,成吉思汗“入主中夏”,术赤在墨斯科“即汗位”,那时咱们中俄两国的境遇正一样,就是都被蒙古人征服的。为什么中国人现在竟来硬霸“元人,为自己的先人,仿佛满脸光彩似的,去骄傲同受压迫的斯拉夫种的呢?
倘照这样的论法,俄国人就也可以作“吾国征华史之一页”,说他们在元代奄有中国的版图。
倘照这样的论法,则即使俄人此刻“入主中夏”,也就有“欧亚混一之势”,“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后人“之勇气者”
矣。
嗟乎,赤俄未征,白痴已出,殊“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也!
七月二十八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八月五日《语丝》第五卷第二十二期。
〔2〕 一九二九年七月,国民党以武力接收中苏合办的中东铁路,双方发生冲突,国民党藉此掀起“反俄运动”。
〔3〕 新月书店 新月社的书店,一九二七年春成立于上海。该店为配合“反俄运动”,曾再版了署名世界室主人的《苏俄评论》和徐志摩的《自剖》(第三辑为《游俄》),并刊登宣传广告。
〔4〕 成吉思汗(1162—1227) 名铁木真,古代蒙古族的领袖,十三世纪初统一了蒙古族各部落,建立蒙古汗国,被拥戴为王,称成吉思汗,后被尊为元太祖。他曾将蒙古汗国的版图扩展到中亚地区和南俄。后来他的继承者们征服了俄罗斯,建立钦察汗国;又灭了南宋,建立元朝。
〔5〕 速不台(1176—1248) 蒙古汗国大将。一二一六年春,成吉思汗命他征服蔑里吉。蔑里吉,通称蔑几乞,辽金时游牧于色楞格河流域的一个部落。
〔6〕 宽田吉思海 今译里海。太和岭,今译高加索。
〔7〕 拔都(1209—1256) 蒙古汗国大将,成吉思汗之孙。贵由(1206—1248),元太宗窝阔台的长子,后被尊为元定宗。哥,即蒙哥(1208—1259),窝阔台的侄子,后被尊为元宪宗。
〔8〕 耶烈赞城 今译梁赞,在莫斯科之南。
〔9〕 术赤(1177—1225) 蒙古汗国大将,成吉思汗长子。
叶永蓁作《小小十年》小引〔1〕这是一个青年的作者,以一个现代的活的青年为主角,描写他十年中的行动和思想的书。
旧的传统和新的思潮,纷纭于他的一身,爱和憎的纠缠,感情和理智的冲突,缠绵和决撒的迭代,欢欣和绝望的起伏,都逐着这“小小十年”而开展,以形成一部感伤的书,个人的书。但时代是现代,所以从旧家庭所希望的“上进”而渡到革命,从交通不大方便的小县而渡到“革命策源地”的广州,从本身的婚姻不自由而渡到伟大的社会改革——但我没有发见其间的桥梁。
一个革命者,将——而且实在也已经(!)——为大众的幸福斗争,然而独独宽恕首先压迫自己的亲人,将枪口移向四面是敌,但又四不见敌的旧社会;一个革命者,将为人我争解放,然而当失去爱人的时候,却希望她自己负责,并且为了革命之故,不愿自己有一个情敌,——志愿愈大,希望愈高,可以致力之处就愈少,可以自解之处也愈多。——终于,则甚至闪出了惟本身目前的刹那间为惟一的现实一流的阴影。在这里,是屹然站着一个个人主义者,遥望着集团主义的大纛,但在“重上征途”〔2〕之前,我没有发见其间的桥梁。
释迦牟尼〔3〕出世以后,割肉喂鹰,投身饲虎的是小乘,渺渺茫茫地说教的倒算是大乘,总是发达起来,我想,那机微就在此。
然而这书的生命,却正在这里。他描出了背着传统,又为世界思潮所激荡的一部分的青年的心,逐渐写来,并无遮瞒,也不装点,虽然间或有若干辩解,而这些辩解,却又正是脱去了自己的衣裳。至少,将为现在作一面明镜,为将来留一种记录,是无疑的罢。多少伟大的招牌,去年以来,在文摊上都挂过了,但不到一年,便以变相和无物,自己告发了全盘的欺骗,中国如果还会有文艺,当然先要以这样直说自己所本有的内容的著作,来打退骗局以后的空虚。因为文艺家至少是须有直抒己见的诚心和勇气的,倘不肯吐露本心,就更谈不到什么意识。
我觉得最有意义的是渐向战场的一段,无论意识如何,总之,许多青年,从东江起,而上海,而武汉,而江西,为革命战斗了,其中的一部分,是抱着种种的希望,死在战场上,再看不见上面摆起来的是金交椅呢还是虎皮交椅。种种革命,便都是这样地进行,所以掉弄笔墨的,从实行者看来,究竟还是闲人之业。
这部书的成就,是由于曾经革命而没有死的青年。我想,活着,而又在看小说的人们,当有许多人发生同感。
技术,是未曾矫揉造作的。因为事情是按年叙述的,所以文章也倾泻而下,至使作者在《后记》里,不愿称之为小说〔4〕,但也自然是小说。我所感到累赘的只是说理之处过于多,校读时删节了一点,倘使反而损伤原作了,那便成了校者的责任。还有好像缺点而其实是优长之处,是语汇的不丰,新文学兴起以来,未忘积习而常用成语如我的和故意作怪而乱用谁也不懂的生语如创造社一流的文字,都使文艺和大众隔离,这部书却加以扫荡了,使读者可以更易于了解,然而从中作梗的还有许多新名词。
通读了这部书,已经在一月之前了,因为不得不写几句,便凭着现在所记得的写了这些字。我不是什么社的内定的“斗争”的“批评家”之一员,只能直说自己所愿意说的话。
我极欣幸能绍介这真实的作品于中国,还渴望看见“重上征途”以后之作的新吐的光芒。
一九二九年七月二十八日,于上海,鲁迅记。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八月十五日上海《春潮月刊》第一卷第八期。
叶永蓁,浙江乐清人,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黄埔军校第五期学生,后为国民党军队的军官。《小小十年》是他的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一九二九年九月上海春潮书局出版。
〔2〕 “重上征途”《小小十年》的最后一章。
〔3〕 释迦牟尼(Sakyamuni,约前565—前486)佛教创始人。相传是北天竺迦毗罗卫国(在今尼泊尔境内)净饭王的儿子,二十九岁时出家修行,后“悟道成佛”。
〔4〕 小说作者在《后记》中说:“写到这里,总算有好几万字了。
但我也不知道究竟写了些什么。小说吗?不像!散文吗?不像!“
柔石作《二月》小引〔1〕冲锋的战士,天真的孤儿,年青的寡妇,热情的女人,各有主义的新式公子们,死气沉沉而交头接耳的旧社会,倒也并非如蜘蛛张网,专一在待飞翔的游人,但在寻求安静的青年的眼中,却化为不安的大苦痛。这大苦痛,便是社会的可怜的椒盐,和战士孤儿等辈一同,给无聊的社会一些味道,使他们无聊地持续下去。
浊浪在拍岸,站在山冈上者和飞沫不相干,弄潮儿则于涛头且不在意,惟有衣履尚整,徘徊海滨的人,一溅水花,便觉得有所沾湿,狼狈起来。这从上述的两类人们看来,是都觉得诧异的。但我们书中的青年萧君,便正落在这境遇里。他极想有为,怀着热爱,而有所顾惜,过于矜持,终于连安住几年之处,也不可得。他其实并不能成为一小齿轮,跟着大齿轮转动,他仅是外来的一粒石子,所以轧了几下,发几声响,便被挤到女佛山〔2〕——上海去了。
他幸而还坚硬,没有变成润泽齿轮的油。
但是,矍昙(释迦牟尼)从夜半醒来,目睹宫女们睡态之丑,于是慨然出家,而霍善斯坦因〔3〕以为是醉饱后的呕吐。
那么,萧君的决心遁走,恐怕是胃弱而禁食的了,虽然我还无从明白其前因,是由于气质的本然,还是战后的暂时的劳顿。
我从作者用了工妙的技术所写成的草稿上,看见了近代青年中这样的一种典型,周遭的人物,也都生动,便写下一些印象,算是序文。大概明敏的读者,所得必当更多于我,而且由读时所生的诧异或同感,照见自己的姿态的罢?那实在是很有意义的。
一九二九年八月二十日,鲁迅记于上海。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九月一日上海《朝花旬刊》第一卷第十期。
柔石 参看《二心集。柔石小传》及其有关注。《二月》,中篇小说,一九二九年十一月上海春潮书局出版。
〔2〕 女佛山 小说《二月》中的一个地名。
〔3〕 霍善斯坦因(WAHausenstein,1882—1957) 德国文?张兰摇U饫锼杂谑湾饶材岢黾业慕馐停摹兑帐跤肷缁帷び《鹊纳缁岷鸵帐酢贰?
《小彼得》译本序〔1〕
这连贯的童话六篇,原是日本林房雄〔2〕的译本(一九二七年东京晓星阁出版),我选给译者,作为学习日文之用的。逐次学过,就顺手译出,结果是成了这一部中文的书。但是,凡学习外国文字的,开手不久便选读童话,我以为不能算不对,然而开手就翻译童话,却很有些不相宜的地方,因为每容易拘泥原文,不敢意译,令读者看得费力。这译本原先就很有这弊病,所以我当校改之际,就大加改译了一通,比较地近于流畅了。——这也就是说,倘因此而生出不妥之处来,也已经是校改者的责任。
作者海尔密尼亚。至尔。妙伦(HermyniaZurMueh-len)〔3〕,看姓氏好像德国或奥国人,但我不知道她的事迹。据同一原译者所译的同作者的别一本童话《真理之城》(一九二八年南宋书院出版)的序文上说,则是匈牙利的女作家,但现在似乎专在德国做事,一切战斗的科学底社会主义的期刊——尤其是专为青年和少年而设的页子上,总能够看见她的姓名。作品很不少,致密的观察,坚实的文章,足够成为真正的社会主义作家之一人,而使她有世界底的名声者,则大概由于那独创底的童话云。
不消说,作者的本意,是写给劳动者的孩子们看的,但输入中国,结果却又不如此。首先的缘故,是劳动者的孩子们轮不到受教育,不能认识这四方形的字和格子布模样的文章,所以在他们,和这是毫无关系,且不说他们的无钱可买书和无暇去读书。但是,即使在受过教育的孩子们的眼中,那结果也还是和在别国不一样。为什么呢?第一,还是因为文章,故事第五篇中所讽刺的话法的缺点,在我们的文章中可以说是几乎全篇都是。第二,这故事前四篇所用的背景,是:
煤矿,森林,玻璃厂,染色厂;读者恐怕大多数都未曾亲历,那么,印象也当然不能怎样地分明。第三,作者所被认为“真正的社会主义作家”者,我想,在这里,有主张大家的生存权(第二篇),主张一切应该由战斗得到(第六篇之末)等处,可以看出,但披上童话的花衣,而就遮掉些斑斓的血汗了。尤其是在中国仅有几本这种的童话孤行,而并无基本底,坚实底的文籍相帮的时候。并且,我觉得,第五篇中银茶壶的话,太富于纤细的,琐屑的,女性底的色彩,在中国现在,或者更易得到共鸣罢,然而却应当忽略的。第四,则故事中的物件,在欧美虽然很普通,中国却纵是中产人家,也往往未曾见过。火炉即是其一;水瓶和杯子,则是细颈大肚的玻璃瓶和长圆的玻璃杯,在我们这里,只在西洋菜馆的桌上和汽船的二等舱中,可以见到。破雪草也并非我们常见的植物,有是有的,药书上称为“獐耳细辛”(多么烦难的名目呵!),是一种毛茛科的小草,叶上有毛,冬末就开白色或淡红色的小花,来“报告冬天就要收场的好消息”。日本称为“雪割草”,就为此。破雪草又是日本名的意译,我曾用在《桃色的云》〔4〕上,现在也袭用了,似乎较胜于“獐耳细辛”之古板罢。
总而言庾髌芬痪峒遥Ч汛蟛蝗缱髡叩囊饬稀?
倘使硬要加上一种意义,那么,至多,也许可以供成人而不失赤子之心的,或并未劳动而不忘勤劳大众的人们的一览,或者给留心世界文学的人们,报告现代劳动者文学界中,有这样的一位作家,这样的一种作品罢了。
原译本有六幅乔治。格罗斯〔5〕(GeorgeGrosz)的插图,现在也加上了,但因为几经翻印,和中国制版术的拙劣,制版者的不负责任,已经几乎全失了原作的好处,——尤其是如第二图,——只能算作一个空名的绍介。格罗斯是德国人,原属踏踏主义(Dadaismus)者之一人,后来却转了左翼。据匈牙利的批评家玛察〔6〕(ⅠAM?幔簦幔┧担馐且蛭囊帐跻心谌荨枷耄巡荒鼙惶ぬぶ饕逅瘟脑倒省E分
薮笳绞焙颍蠹矣枚就咚估创蛘蹋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