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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杜月笙-第39部分

小说: 杜月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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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庶澄听了将信将疑,他急急的问:
  「杜月笙怎么会认得蒋尊簋的?」
  富老六回答得极为巧妙,她笑吟吟的说:
  「连你们大帅都是他的好朋友呢?他为什么不能认识蒋尊簋呢?」
  于是,毕庶澄告诉她,蒋尊簋字伯器,他是中国有数的兵学专家之一,他在军界资格很老,曾经参加辛亥革命杭州之役,并且在民国元年,就继汤寿潜之后,出任第二任浙江都督。——他只差一句话不曾明说:「我们大帅怎么能跟蒋伯器先生比呢。」
  富老六格格的笑,她也细细的讲给他听:
  「蒋伯器先生在法租界住了很多年,他不但跟杜月笙是好朋友,而且还时常到杜公馆走动。孙传芳尊敬他是老前辈,不好意思请他出山帮忙。不过,他对蒋伯器先生的话很听得进,所以才有代为接洽投降的这桩事体。」
  听床头人解释得这么清楚,毕庶澄深信不疑。富老六趁此机会,劝他不如也学孙传芳,她说:
  「现在上海已经很危险了,人家五省联帅孙传芳都投过降,为什么你还要硬挺?我看你不如趁早接洽,北伐军答应了,你照样带兵做官,留在上海不走,我们不是可以做天长日久的夫妻了吗?」
  毕庶澄正在进退维谷,束手无策;并头私语,乘着软玉温香,吐气若兰,阵阵吹送到心坎,他算是下了决心,杜月笙恰好在第二天飘然出现,顺道来访,和他一度密谈,然后穿针引线,通过国民党驻沪特派员钮永建。毕庶澄提出条件:「祇要北伐军不攻打淞沪地区,他决定演一出「让徐州」率领他的部队,由江阴退往江北」
  回音很快的来到,东路军兵不厌诈,为了想留下他这一支海上孤军,而加以澈底消灭,免得这直鲁军的精锐,逃回北方,重新整顿,来日又将助纣为恶,再和北伐军为敌。东路军方面虚与委蛇,给毕庶澄一个喜出望外的答复:
  「假使毕其人留沪不走,在东路军进抵上海时,缴械投诚,东路军总部可以呈报蒋总司令,派他担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八军军长,兼华北海防总司令。」
  毕庶澄喜从天降,手舞足蹈,当天,他就把直鲁军最机密的全盘作战计划交出,表示他确有诚意。
  回过头来,把富老六亲亲热热的一抱,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不仅脑袋和爱侣俱可保全,而且,摇身一变,鸡犬登天,由军阀豢养的走狗,成了堂堂国民革命军的高级将领。于是从此他一心一意,高枕无忧,祇等东路军早早开来
  东路军一面稳住毕庶澄,一面依旧挥戈北指,着着推展。何应钦总指挥亲率第四、五六纵队,攻宜兴、溧阳,取丹阳常州。白崇禧总指挥率一、二、三纵队,进兵嘉兴,直薄淤沪。三月十五日何总指挥进抵溧阳,白总指挥便在三月十六日,分兵两路,会攻上海。
  于是,十八日孙传芳卽因情势紧迫,援军无望,而潜离南京,逃往扬州。十九日,周荫人、白宝山等四个师,分别渡江撤走,退守江北。二十日,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挥师进攻松江第三十一号铁桥,毕庶澄的一部仓皇应战,旋亦溃散,京沪铁路被截断;整个江南除了毕庶澄这支孤军,只剩下些散兵游勇,到处流窜。        
  铁胳臂喋血虹口区
  三月二十日,毕庶澄还在被富春楼老六迷得欲仙欲死,他所率领的第八军,群龙无首,连主帅在那里都找不到,而北伐大军如入无人之境,顺利进驻新龙华,跟法租界只隔了一座枫林桥。协同毕庶澄扼守上海的李宝章,他的一师人早就全部撤退只留下空荡荡的一座「淞沪护军使衙门」。山东开来的第八军军心涣散,鬪志荡然,同时在事实上也成了涸辙之鲋,瓮中之虌,于是共产党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散布流言,瓦解奉军的士气,他们说:毕庶澄正在和北伐军接洽投降,第八军卽将成为俘虏,押解到南边去整编训练。
  山东老乡听到这个消息,更加心慌意乱,他们就怕老死回不了家乡,见不到爹娘。当夜便有一批批的士兵弃械逃亡,军官们弹压不住继之以哀求,请他们莫要把队伍拉散,可是士兵们相应不理,照旧堂而皇之开小差。
  因此,从三月廿一日起,共产党煽动上海工人,号称八十万,开始进行他们自称为「上海工人阶级的政治鬪争走入最正确之路线」——暴动,将上海华区分为南市、虹口、浦东、吴淞、沪东、沪西与闸北七区。聚集群众,攻击第八军和警察厅,他们企图火中取栗,实现其全面占领上海的美梦。
  首先发动的是虹口区,电力、丝织和机器工人集合好了,等到号令一下,使成千上万的蜂拥猛冲警察署,使署里的警察大出意外,呆若木鸡,只好睁眼望看他们将全署加以占据,并且夺走了大部的子弹枪械。
  大队警察因为事出仓卒,毫无准备,竟被徒手暴徒解除武装,「扫地出门」,由他们鸠巢鹊占,发号施令。警察们被赶到街上,惊魂甫定,仔细一想,方始憬觉这场混乱实在很不简单,于是有人打电话向邻区警署和上级机关求援,然而电话摇不通,上级机关和邻近警署都在暴徒们的袭击之中。
  虹口地区的白相人头脑,和杜月笙关系密切,此人姓孙名介幅,绰号铁肐膊,天生臂力无穷,性格毛焦火躁,他在清帮属悟字辈,是杜月笙的同参弟兄。常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颇为地方人士所敬重。虹口警署里面,便有不少他的徒子徒孙,因此铁肐膊和虹口警署一向声应气求,合作无间。虹口老百姓也欣然赞可这两大势力的合流,而使当地市面匕鬯不惊,安然如堵。
  那一日虹口警署突遭袭击,全部易手,就有一些人十万火急的找到铁肐膊,诉说如此这般。他们纷纷耍求铁肐膊仗义勇为,救救警署此次大灾大难。
  铁肐膊闻讯勃然大怒,立卽奋袂而起,在他的家中一声令下,已有一二百人荷枪执械大声鼓噪,紧紧跟在铁肐膊的身后,扬言耍替警察报仇,打垮暴动者,收复虹口警察署。铁肐膊一面在大街上拔足飞奔,一面恨恨的破口大骂,——使他恼怒的是暴动者事先不曾和他打过招呼:「触那!伊拉也不想想,虹口是啥人的地界?」在他的心目之中管他什么革命、造反、暴动、罢工,甚至于两军对仗,只要事体是在虹口发生,就必需事先得到他的同意。共产党在虹口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居然连铁肐膊都一无所闻,仅此一点,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去跟共产党拚命。
  一两百人的队伍走上北四川路,大呼小叫,手儿连招,于是黄包车夫放下车杠,混堂茶房丢开毛巾,扦脚匠,剃头司务,汽车司机,搬运苦力,赌场的保镳,妓院的乌龟,三教九流,万众一心,一个个暂时放下自己的营生,加入他们老头子铁肐膊率领的队伍,一两百人化为成千上万。虹口居民看看苗头不对,纷纷的关门打烊,准备避乱。
  这时候,有人打电话到华格臬路,将虹口大战,迫在眉睫的消息,通知了杜月笙。
  连杜月笙也是大吃一惊,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那批暴动者究竟是什么来路?虹口暴乱不曾知会铁肐膊,全上海七处暴乱,杜月笙不是同样的事先毫无所闻吗?不过他的联想力比铁肐膊丰富,遇事尤能沉得住气,他打电话请教钮永建,钮惕老不在,机关部的职员,答话的时候含含糊糊,令人不得要领。然而杜月笙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国民党与这场暴乱可能有所关连,那么,铁肐膊怎么能去扰乱「革命大业」呢?
  杜月笙发了急,兼以他深切了解老把弟铁肐膊的脾气,他当机立断,带了贴身保镳,迈步便同门外走,一上汽车,他便急急下令:「快点!虹口警署!」
  离开警署不及百丈之遥,杜月笙性急的摇落玻璃窗,探首车外,他已经听到人声鼎沸,打呀冲呀的吼叫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两虎相鬪,必有一伤,何况根据他的初步了解,双方都是国民党的同路人,也就是他自家的好兄弟,一想起那火并械鬪的场面与结局,他心中更急,坐在后座,直在顿足催促:「开快点!快一点」
  虹口警署前面,那一片混乱紊杂的场景,业已摄入杜月笙的眼帘。就在这时,连珠响的枪声,砰砰砰的传来。
  「糟了!」杜月笙失口惊呼,重重的一跺脚。
  从虹口警署的各个门窗,共党暴徒枪弹横飞,滥杀无辜,直薄警署大门的清帮子弟,早已有人身受枪伤,躺在血泊之中呻吟哀号。
  清帮子弟兵也不是好惹的,一上阵便吃了亏,铁肐膊气冲牛斗,暴跳如雷,「枪子儿是不认人的」,他无可奈何,喝令全队后退,再命怀枪的人各自寻好掩体,拔出枪来,频频的向警署暴徒回击。置身前线的弟兄这才得到机会,抱起抬起抗起背起受伤的伙伴,如潮水般向回头路上逃跑。
  双方正在相持,枪弹嗤当的飞,杜月笙在三名保镳的簇拥之下,亲履最危险的地带,他找到了面色铁青,两眼布满红丝的铁肐膊。
  「你这是在做啥?」他先发制人,劈头便是一声质问,然后,他语语进逼,迫使铁肐膊收回成命,撤退大队人马:

    「这眞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你晓得吗?占警署的朋友,正是响应北伐军的朋友呀!」
  众目睽睽下,铁肐膊吃了杜月笙的排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免有点儿老羞成怒,因此他愤愤然的大嚷大喊:「管他是那一路的朋友!管他有多紧急的军国大事?旣然要在我的地界发动,为啥狗眼看人低?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注意铁肐膊的神情反应,杜月笙深知他已因激怒而丧失理智,于是他回嗔作笑,伸手揽住铁肐膊的肩膀,十分亲嫟的对他说:
  「你总归是这么直心直肚肠,你也不想一想,人家旣然是在办军国大事,当然就要保持机密。」
  说完,也不等待铁肐膊的答复,杜月笙自作主张,开始代替他的同参弟兄,指挥大众,他命令全体解散,各自回家。至于那些受伤的人,则赶紧送往附近医院,妥予诊治。
  直到这时,铁肐膊方始服服贴贴,遵从杜月笙的指挥,他和杜月笙一字并肩,低声的告诉他说:
  「我方才还拨了一路人马,喊他们去攻打湖州会馆里面的总工会。」
  「打不得!」杜月笙惊喊起来,鉴于情况紧急,事态严重,他拖铁肐膊上了汽车,风驰电掣,又赶到湖州会馆,果然,那边的情形和虹口警署差不多,双方正在进行枪战,远远的有大批群众吶喊助威。杜月笙和铁肐膊手拉着手,跑到最前面去高声喝令停火,然后指挥子弟兵平安撤退,子弟兵浪涛滚动急向后涌,剎时间,湖州会馆面前,便静阒阒的不见人影。共产党指使下的工人,这下以为他们业已确保胜利,欢呼雀跃,耀武扬威,他们穿着短打或工人服,斜背步枪,腰匝子弹,三五成群的跑到街上游行。当时,虹口已成死墟,家家户户,关门上闩,按照共产党的「历史」记载,这一幕戏则被歪曲为:「以武装管理全区域,扑灭反动派。」        
  七路暴动六路得手  于包括上海县城在内的南市,共产党所领导的暴动,进行最为顺利,被他们搧动的工人,来自南市和英法两租界。廿一日中午,卽已陆续麕集街头,下午一点半,群众中有人连续鸣枪,警察厅、警厅第一署第三所;及第一分所,还有上海电话局,因而枪声不绝,铁弹横飞,警察毫不抵抗,任由暴徒逐一占领。大街小巷正在巡逻的警察也无一幸免,统统被暴民缴了枪去。
  下午四时,夺得枪械的暴民自警察厅一涌而出,列队进发,攻占机器物料早已搬运一空的制造局,接下来他们又控制了南火车站,由铁路工人往返不停的驾驶车辆,运送暴徒免费乘车,五点钟在华商电车公司集合。
  共产党夸称发动十万工人攻打吴淞,实际上在吴淞根本就没有打什么仗。吴淞是炮台区,市面小,驻军多,但是当时早已纷纷离散,只有一批第八军的山东老乡,凑巧赶上。他们从上海逃往吴淞口,希望能够夺得船只,驶回山东,他们方下火车,便遇见共党煽动的暴徒,正在围殴零星驻军,收缴枪械。山东老乡无心恋战,重上火车回头就跑,那里想到正好碰上暴徒拆断路轨,兵车开到天通庵车站,突然出轨倾覆,把车上的官兵,摔得鼻肿眼青,满地乱滚。这下激怒了山东老乡们,拉起机关枪和步枪,向麕集吶喊的暴徒群,迎头便是一阵痛剿,于是弹如雨下,血肉横飞,暴徒们尝到了卫生丸的滋味,死伤狼藉,秩序大乱,虽然也有零星的回击枪声,可是绝大部份的人,全都脚底抹油,逃了个一乾二净。这时候,正有大队暴徒,武装实弹,从沪东马玉山路附近,沿途号叫鼓噪而来,人数约摸有两三万之多。原来他们是在沪东发动暴乱的大股,都是杨树浦和引翔区的工人。他们当日围攻虹桥警察署,夺得武装并予占领,下午一时半在马玉山路公开亮相,召开群众大会,会后整队前往闸北走到天通庵附近,恰与抱头鼠窜的暴徒劈面相逢。
  由于他们沿途砸碎警察岗亭,火焚香烟桥警署,打死了一位巡官,三名警察,抢到手很多武器,这一批暴徒正在疯狂嚣张得很。他们一见「同志们」被直鲁军猛烈反击,一败涂地,于是他们平举起枪便向前打冲锋,双方以排枪互轰,打得天通庵一带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暴徒从四面八方越聚越多,他们利用附近的建筑物作掩护,却是不敢再来冒死冲前,散兵们被他们团团围住,也是急切间难于打开一条出路。这一仗从下午打到夜晚,夜晚打到天明拂晓时分,散兵们方始鼓勇突围,朝正北方冲出一个缺口,践踏着暴徒们的尸骸和血迹,全部撤向吴淞。那时候,吴淞的暴动者已经纠合了当地的保卫团,成立所谓「区民代表会」,是为上海第一个共党伪政权。「区民代表会」不想打仗了,他们故作视而不见,让这批直鲁军夺船逃离。
  城门失火,殃反池鱼,倒霉的是天道庵车站附近一带的居民与小贩,吴淞口和沪东的战火移到了闸北来,使他们受了无妄之灾,死了不少的人,混乱中还有暴徒趁火打劫,财物损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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